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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肆

 

孟珩以为这马步已是艰难无b,殊不知,更难的尚在後头······

孟昘接着教了她腿功、臂功、腰功、指功、眼功诸如,各式训练样样皆来,虽基本,但jg辟简洁,不似那些花拳绣腿,好看是好看,却毫无用处。

她练的双腿发抖,甚至吃饭时的饭碗都要端不稳,还得藏掖着不让人发现不对劲,一颗心就吊在那,「身心俱疲」四字绝对贴切形容她此时的情况。

尽管认识孟昘後,不仅心累,全身的更是筋骨没再舒服过,不过时间愈长,懂得愈多以後,她逐渐明白为何孟昘会如此迫切的希望她学会这些功夫,所以一句抱怨也无,只更加努力jg进自己。

孟昘看她如此,只能说对这妹妹感到满意非常。

他自三岁起便开始习武,不能说资质过人,但也算是很不错了,而她才短短几月,竟隐有及他五岁之势!撇开资质不说,普通的小nv孩打不定早就哭爹喊娘的不肯练习了,可她非但未掉一滴泪,反倒认真的紧,说一不二的,态度令他十分欣赏,两人的关系遂好了起来。

「阿珩,你这基本功练得差不多,没什麽需要我调整了。」今日与孟珩过了几十招,孟昘满意的颔首。近一年的训练,他自认在武术功夫上已经没什麽可以教予孟珩的了。

「谢谢哥哥!」孟珩展颜,浅浅的梨涡在脸上分外惹眼。终於得到哥哥的肯定,总算是没有枉费她练的辛苦。

「嗯。」他0了0她的头,道:「要想更jg进,就靠你自己找时间练习、顿悟了,咱俩能见面的时间少,就不花在能自己做的事上。」

她点头表示了解。

「那阿珩接下来想学甚麽?s箭?谋略?布兵?」孟昘又问。

「这个···阿珩倒是对骑术有些兴趣。」孟珩有些迟疑。

「骑术啊······」他沉思,皱了皱眉,「倒不是我不愿意教,就是要不让人发现有些困难。」

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她不愿意哥哥为难,扯出笑容道:「没关系,以後还有机会不是,先学s箭也一样的。」

孟昘哪能看不出来,可小小年纪的他也想不出什麽法子来,只好作罢,安慰地拍拍妹妹的肩,不知道想着甚麽,久久没有言语。

怕s箭惊扰到人,孟珩和孟昘换去了一个荒了许久没使用的园子。

来到院子里,一看,杂草丛生,满园子的草长的几乎要盖过他俩头顶,奋力拨开刮的人脸疼的长草,才终於走出草堆。

「看来够我们忙的······」

叹了一声,两人鼓励似的对看了一眼,便开始动手整理场地。

割草割了不知道多少日,场地方有了原本的样貌。

之後孟昘不知道从哪找来了造弓造箭之书,遵着用稻草、麻布和木料做了箭靶和靶架,又拿了些竹料削磨,凑合着当箭使,整个才算布置完成。

刚忙活完做箭的孟昘和孟珩累得够呛,也管不上什麽男nv有别了,衣襟一扯就这麽瘫坐在修整好的草皮上,此时的两人是连开口都嫌费力,园中静的落针可闻。

早已入冬,坐着久了,冷风挟带细雪直灌襟里,孟珩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孟昘见状,赶紧拣了作箭余下的碎木,堆了个小小的火堆。

「阿珩你靠近些,要是染了伤风可就不好。」他担心地催促她,孟珩听话的朝火堆挪去。

火焰不断吞噬木材,发出劈啪声响,发散出阵阵热气,驱散了寒冷。

看到孟昘即便累的不想移动,却想也没想便起身为她生火,孟珩的心中不禁泛起了温暖。

母亲还有宁樱皆待她极好,所以纵然她的父亲从未正眼瞧过她、甚至根本不认她为骨r0u,她亦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幸。可,或许是母亲看着她的眼神总含着那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宁樱见着她的眼神总含着几丝悲伤和复杂,除了「好」,她感受不到温度与幸福,直到遇见了孟昘。

孟昘不像母亲和宁樱,他会对她生气,会谴责她,训练时极严苛,还总拿她短处寻开心······缺点多得数不清,但他对她的好,为她做的事,更是多得数不清。

「哥哥对阿珩真好······」盯着暖融橘光,她道,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我们阿珩是不是病了!这怎麽突然还知道哥哥好了!」察觉孟珩隐隐的悲伤,孟昘故作轻松地打趣。

果然,孟珩周身沈重的气息立时散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他朝她吐了吐舌,道:「不说这个,生辰这不是快到了麽,你有没有什麽想要的生辰礼?」

自从知道彼此的生辰同日,两人便有了互赠生辰礼的约定。

「哥哥教我的这些已经够了。」孟珩摇头,「别说我,倒是哥哥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哥哥只要是阿珩送的都想要。」他笑着伸手想r0u乱她的头发,却被她赶蚊子似的撵走了。

「怎麽每次想给你送东西都让你这样敷衍过去!」她抗议。

看孟珩有些不满,孟昘赶紧道:「虽然没有想要的东西,不过我有个愿望。」

从来没说过想要什麽的哥哥竟然会有愿望,她惊奇的看他。

「我希望我长大以後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可以帮阿珩实现所有的愿望。」

「你又······」孟珩本要埋怨哥哥又开玩笑敷衍她,可话就这麽梗在了喉间。

因为孟昘看着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时间马不停蹄的奔跑着,再过两日,便是孟珩和孟昘的生辰。

正是夜深时分,园子里一如既往,悄然无声,忽听「咻——」的一声,一支羽箭划破寂静,俐落的正中了涂得鲜红的靶心,在黑暗中,好似人心口的几滴鲜血。

孟珩轻轻地自檐上跳下,小巧的身躯稳而敏捷,落地无声。她的s箭技巧进步的飞快,合着勤练不懈的武功,已不知赢过多少空有名号的江湖侠士。

顺利的将今日的练习完成,孟珩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se,眉头深锁。

孟昘方从园子门口缓步走了进来,就撞上她一张蓄满忧郁的脸,不禁哀道:「唉···我的好妹妹,你别再苦着一张脸啦,这一天天的,看着我都难受。」

孟珩没说话,只是沈默的盯着他。

「你······」孟昘张口又想说什麽,最後还是什麽也没说,抬手拍了拍她脑袋,递给她一个小布包,「喏,趁你练习时去厨房0来的,你最ai的枣泥饼。」

「谢谢哥哥。」孟珩低头凝视着手上的布包,未有动作。良久,才开口道:「哥哥,你说,母亲她真的会没事吗?」

江忆柔的身子本就虚弱,诞下孟珩後更是雪上加霜,後又疏於调养,一个月前开始反覆高烧不止,至今尚未完全清醒,大夫频频暗示情况并不乐观。

孟昘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却不愿孟珩提早面对这个事实。

「当然会没事!我今早才听云管事说,你母亲的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这烧倒是真的退了,不过大夫却推定此乃江忆柔这具身t最後的一层保护网,就好似人在遇见危险时能够激发自己最大的能力一般。

可一但这样的机制触发,待到消耗殆尽之时,便也离si亡不远了······

「真的?」孟珩一听,眼神霎时明亮起来。

「这是自然,你回头可以去和宁樱打听打听。」孟昘相信宁樱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隐瞒真相。

他们都不希望看到,哪怕一条伤口出现在她身上,只要,能晚一些,即便,最後的伤,更深。

「我还以为,母亲今年不能陪我过生日了呢!」孟珩扬起了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绕着圈儿边走边跳,还顺手拿出枣泥饼,自己吃了一个,另一个往孟昘嘴里塞,显然心情好上许多。

「咳咳咳咳······」孟昘一噎,鼻腔里充满甜腻的枣泥和豆泥味,呛咳不止,眼匡都有些泛红,只不知是因为这枣泥饼,还是因为大夫还说,江忆柔能剩的时间,不会超过两日了。

「哥哥!你没事吧!都怪阿珩!」

悄悄抹了抹眼,孟昘赶紧道:「没事,倒是阿珩你愿不愿意在生辰那天来园子一趟?哥哥有东西想要给你。」

「喔?那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呢!」孟珩侧头想了想,「要不,就约戌时在这见吧!我得先去看看母亲。」

孟昘神se有些复杂,顿了顿,才道:「好。」

「那就约好啦!我先回去了!」她晃了晃手中的枣泥饼,像是一只懵懂无知的鸟儿,丝毫没有意识到等在前方的是什麽。

生辰当日

戌时将过,距离亥时只余不到一刻钟,迟迟等不到孟珩,孟昘有些焦急在园子里来回踱步,去找,又怕她来时没见着他,不去,又怕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儿,一颗心始终安定不下。

就在他按耐不住,准备要出去寻找时,一抹淡绿se的身影撞入他的怀中。

他有些错愕,但却在看到孟珩哭的红肿的双眼时,被满满的心疼取而代之,他知道,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若她发了疯似的大哭,甚至大吼大叫,至少,他还能做点什麽,但孟珩只是埋在孟昘的怀里默默掉泪,安静的可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珩哭的累了,但依旧止不住身t的颤抖,她不断的回想起,母亲倒在她身上,失去生气的模样······

江忆柔在生辰前一天从昏迷中醒过来,清醒的时间维持约有半天之久,甚至可以稍稍进食,大夫几乎要乐观起来。

到了隔日,甚至能够起身活动。大夫简直不敢相信,明明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怎的就突然好了起来?可疑惑是疑惑,这事总归是让人高兴的。

虽然平日有些相敬如宾,不过再怎麽也是她的母亲,孟珩一听这个消息,就直接替了宁樱的位置,守在江忆柔的身边。

在听说母亲身t康复迅速後,孟珩本有些不信,但在江忆柔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走进房门时,那些怀疑顿时一扫而空。虽然脸se还是带着苍白,不过b起前些时候病的不ren样时,已经好上不知道多少。

「是阿珩啊。」许久没有使用声带让江忆柔的声音有些破碎沙哑,但带着熟悉的清淡和温和,孟珩的眼匡蓦的有些发酸。

「是啊,阿珩来看您了。」

江忆柔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走近,坐在床沿,两人之间相隔了一层紫罗兰se的纱帐,依稀可以辨清彼此的轮廓。

两人都安静着,空气中弥漫着沉重黏腻的气息,後来,是江忆柔率先打破了沈默。

「阿珩,想听听娘小时後的故事吗?」

孟珩轻轻点了点头。

这大概是母亲跟她说过最多话的一次了吧。

她跟她说,小时候每次她被庶妹欺负,但没有人愿意为她出头时,她就会回房里画一张图画,恶狠狠的诅咒这个世界;

她跟她说,小时候吃的糖,人人抢着要吃的口味其实不是最好吃的,好吃的,其实是大家剩下来,不愿意尝试的那些,那是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

她跟她说,她从小就觉得水好,没东西吃的时候,可以喝水,那样,就不会那麽饿了、受伤的时候,可以用水清洁,那样,就不会那麽痛了、难过的时候,可以用水洗把脸,那样,就看不到眼泪了;

她还跟她说,曾经,她很喜欢很喜欢一个男子,她问,那後来呢?她淡淡地笑了,说,没有後来。

母亲跟她说了好多、好多。

她说话的时後呼x1有些急促,像是喘不过气来,孟珩几次都想阻止她说下去,不过她却十分坚持,停顿一段时间後,又会打起jg神说下去,说的,都是她小的时候。

「我有一个木头盒子,是他在我及笄那年送我的生辰礼。」那个他是母亲曾经很喜欢很喜欢的男子。

江忆柔让孟珩去她的橱子里找,孟珩费了一番工夫才在橱子的角落里看到那个被布覆盖住的木头盒子。盒子上刻着一朵紫se的桔梗花,se泽因为岁月而有些黯淡,但并不影响它的美,反倒使它像是覆上一层朦胧的纱,神秘而宁静。

她小心翼翼的将盒子递给江忆柔,江忆柔却没有收下,只是将盒子往她那里推了推,道:「这,便赠与你了。」

孟珩惊讶的张了口,没有发出声音。

江忆柔继续说着什麽,孟珩没有听清,回过神来,才发现房里安静的异常。

「母亲!」她紧张的掀开纱帐,只见江忆柔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似的。

孟珩赶紧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真的只是睡着了。

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孟珩准备帮江忆柔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

不料,才刚靠近她,她的身子便整个朝她软倒过来,压得她直往後退,踉跄了几步,才堪堪支撑住。

她感觉到有什麽东西,滴答滴答,沾sh了她的衣裳,微微侧过头,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鲜红的血顺着江忆柔的唇角淌下,在孟珩淡绿se的裙上开出一朵朵的殷红的花。

孟珩瞪大眼睛,惊恐的想要尖叫,但她用尽力气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时,耳边传来江忆柔的呼唤,气若游丝:「阿珩······」

她等着她接下去。

「生······」她又说,可再没声响。

阿珩,生辰快乐。

终究没能来得及说出口。

「小姐、阿珩,你们先吃点凉菜垫垫肚吧,晚饭等会儿就好,别饿着了。」

宁樱敲响房门,向里头的两人喊话,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沉寂。

「小姐?阿珩?」

她又唤道,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奇怪···该不会是待在里间,没有听到?她想着,迳自推门入了房,眼前的景象却令她愣在了原地。

「小姐、阿珩,你俩···怎麽站着呢······」

看着孟珩毫无聚焦的眼神、空气中飘散的腥臭、和无声的诡谲······不安像是蜘蛛结网般,迅速地爬满了宁樱的心头,她缓缓地朝眼前的两人走进。

「阿珩、阿珩······」宁樱伸手轻摇孟珩的身子。

下一秒,孟珩就像是散架一般,直直瘫倒在地,连带着靠在她身上的江忆柔也倒在了地上,浸染的透红的裙子在宁樱眼前铺展开来,怵目惊心。

宁樱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的撞击一般,轰然颓塌,残存的碎片正挣扎的ch0u跳着,每跳一次,心就拧紧一次,那种感觉,很痛。

喉里似乎哽着什麽,热烫的yet在眼匡打转,双眼被泪水撑胀而肿的通红,只一眨眼,便会落下。

可她怎麽能哭?孟珩现在就只有她了,她不能,也不该哭!宁樱低头深x1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满溢的痛与悲。

「阿珩···你还好吗?」

孟珩未答,面无表情,睁着双眼,直gg的盯着前方,似一具毫无生气的玩偶。

看到这样的孟珩,宁樱感觉那份疼痛又再度涌上。口一张一合,但却怎麽也说不出安慰的话语。

「······地上凉,我们先起来,好吗?」她伸手扶起孟珩,让她坐到床上,嘱咐到:「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让大夫过来看看。」

听到大夫,孟珩突然有了反应,急急捉住宁樱的手,不肯放开,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大夫救母亲」、「大夫救母亲」、「大夫救母亲」······

宁樱的泪水毫无预警地落下,濡sh了她本带着坚强的脸庞,她紧紧地抱住孟珩娇小的身躯,用颤抖的声音道:「······好、大夫救母亲······」

孟珩轻轻点头,又说了一遍,才放开宁樱的手。

这时的她就像一个不想失去心ai玩具的孩童,正执拗地央求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成熟自制的模样。

「好。」宁樱答道,嘴里有些苦涩。

毕竟是个nv儿身,要将挪动江忆柔着实困难,宁樱只得找人过来帮忙。

临走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江忆柔静静地倒在地上,头微微的侧着,几缕发丝盖住她紧闭的双眸,唇畔带着浅淡的笑容。

悲凉霎时在宁樱的心中蔓延,一个人的心中该要何其苦,才会怀抱着满足与解脱去面对si亡这件令人恐惧胆寒的事情?

她快步走出房门,深怕多看一眼,泪水就会再度决提。

宁樱遣过来的大夫替孟珩诊了卖後,摇摇头,「老夫无能,治不了心结,能做的就是开副安神的汤药给您给凑合着。」

但孟珩彷佛没有听到大夫的话一般,毫无反应。

大夫看了眼呆坐在床上的孟珩,有些同情,有些无奈,道:「您···唉···多休息罢。」

这样的病人,他见得可多了,只叹人啊,总是走不出这心结,罢、罢,他又怎能说定自己不会为此所困?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只望她能够看开才是。

在心中兀自感慨一番,大夫踱步离去。

大夫走後,孟珩依旧坐着,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直到宁樱推门进来。

「阿珩,这都要亥时了,你还没沐浴吗?」她的声音透着疲惫,不过多少时间,却感觉苍老了十年。

听宁樱一唤,孟珩才似大梦初醒,慌忙从一旁的小几上抓起了什麽塞进衣袖里,奔了出去。

冬夜的冷风划过她的脸颊,带起些许的刺痛和一片红晕,她一路飞快的奔跑,到半路时,已是气喘连连,不过想着孟昘不知等了她多久,又赶紧振作jg神往园子过去。

将近园子时,她便看到孟昘一贯温雅的背影,月牙se的袍子在月光下恍若镀上了一层银白se的粉末,在沉黑的夜se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就在要踏入园中时,孟珩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忽地就不动了,一gu不明的情绪在心中荡开,那是不安吗?抑或是胆怯?她只是突然之间觉得,这个人离她是那麽的遥远,即使他对她的好在脑中仍然鲜明,她却有种预感,他终有一天会向母亲一样离她而去。

孟昘不知道她已经来了,她大可转身离去,明儿在扯个谎告诉他她不小心睡着了就好,他不会怪她的,她这样想着,但却在看见他脸上焦急烦躁的神se时,心中一阵闷痛,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

她不懂,自己是怎麽了?母亲离开的时候她很坚强,她一滴泪没掉,为什麽现在不过是看着孟昘,眼泪就不受控制涌出?难过、委屈、困惑、迷茫······种种情绪交杂成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孟珩知道现在的她一定会吓坏哥哥,但是她管不了那麽多了,她现在想要的,不过是一场肆无忌惮的痛哭。

冲进孟昘的怀里,就像溺水之人获得求生的浮木,她sisi地抱住他,身t有些颤抖。

属於他的气味盈满鼻腔,她感觉到他一顿,但接着也轻轻的搂住她,又0了0她的头。就如往常一般,似乎什麽都不用说,他便什麽都懂了。

时间流得很慢,好似在街市里卖的,她喜欢的黏稠麦芽糖,缓缓流动,这一刻,孟珩的脑中一片空白,忘了母亲,忘了si亡,忘了现实,忘了难过,忘了哭泣······

呼x1声渐沉,她就这样窝在孟昘怀中睡着了,孟昘望着怀中的nv孩,眼中淌着温柔。

睡梦中,似乎梦见有小贼偷了她的东西,她嘴里边喊着,双手胡乱挥舞,有什麽从衣袖里被甩了出来。

孟昘一看,是一只金铃花模样的挂坠,底下还绑了一个卷起的小信笺。

他展开信笺,不自觉的扬起了微笑。

哥哥还记得金铃花只要集满一百朵就可以许愿吗以後每年生辰阿珩都会送哥哥一朵所以哥哥要跟阿珩一起过一百次生辰一起活到一百岁

第一次见到金铃花时她兴奋的容颜又清晰的浮上孟昘的脑海······

「哥哥!哥哥!你看我找到什麽!这朵花长得好像在元宵节会看到的灯笼喔!」

「这叫做金铃花,它别名就是灯笼花。」

「喏,哥哥,灯笼花的花语你知道是什麽吗?」

「唔······」

「哈哈哈哈,哥哥忘记啦!没关系,阿珩可以自己去查的!」

「哥哥,书上说,灯笼花有坚强、约定还有希望的意思呢!」

「啊!书里还说只要搜集一百朵就可以许愿!」

当时他只是满脸笑容的看着她,不过却暗暗记下,此时拿出荷包,看了看里头准备给孟珩的生辰礼物,他忍俊不禁,果然,人在一起久了,连想法都大同小异。

那是一朵乾燥的金铃花,也配了一小信笺。

阿珩每逢生辰一朵待你我百岁心愿方成

不过,他没有在信笺上提到的是——

乾燥花,永远不会凋零,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辗转病榻时,江忆柔时常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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