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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明知故问

 

林臻转身请唐其骏和江逾白在一张桌边坐下,半弯下腰,问唐其骏:“唐总还是喝expres?”

唐其骏点头,她又用同样的语气问江逾白:“那江先生呢?我们这里英式红茶和摩卡都是招牌。”

江逾白已经坐下了,仰头看看她,不咸不淡地轻启双唇说:“大吉岭。”

“好。”林臻亲自走去吧台点单,又加了一个三层下午茶点心套餐。

她借着这来回的几分钟镇定了一下心情。

不就是来了位“贵客”嘛。

唐其骏虽然算是平易近人,但总带着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不经意间会流露出些许高傲,但在江逾白面前,他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底气不足的配角,可见是真的有事要求江逾白。

林臻走回去时,唐其骏正滔滔不绝地向江逾白介绍他们霁云集团的圣诞慈善晚会。

这晚会从唐其骏爷爷那一辈就开始办了,算是城中年底的盛事之一,历来都会请不少明星名流,拍卖一些字画珠宝,所有收入款项都会捐给慈善机构,是霁云博名声的重要利器。

“逾白,你这几年在国际上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了吧?去年世界巡演的莫扎特奏鸣曲系列我也看了,实在是jg彩!”唐其骏身t前倾看向江逾白,语带亢奋,“我们今年的圣诞晚宴在考虑与一家自闭症儿童的治疗机构合作,会请一些小朋友来参加,如果你能来的话,一定对小朋友们非常有x1引力。”

江逾白靠在藤椅背上,眉眼微垂,还维持着那个双手cha兜的姿势,默默盯着桌上一把h油刀。

唐其骏冲林臻使使颜se,林臻便在江逾白旁边另外一个位子上坐下,轻声慢语道:“久仰江先生的大名,真没想到今天能托唐总的福见到真人,实在是很荣幸。如果您年底能来的话,相信我们所有客人都会特别高兴的。我们的慈善晚会每年都有大批媒t报道,公益活动总归对个人形象也很有好处的。”

江逾白还是不说话,似乎要把那把h油刀盯化了。

他还是如林臻记忆中那样英俊,一双极亮的眼睛,生来就带着傲人的光,双眼皮很明显,衬得双瞳愈发深邃。他有八分之一俄罗斯血统,瞳仁在光下会映出影影约约的深灰蓝se,鼻梁也高得不像亚洲人,给他这张堪称完美的脸加了些微异域se彩。

nv服务生捧着托盘来上茶,似乎也被江逾白的长相x1引,倒茶时忍不住偷瞄了他两眼,绯红着一张脸走了。

江逾白神游物外,将目光转到面前茶杯上盯了一会儿,ch0u出右手架在桌上,微抬手腕,用一根食指的指尖开始绕着杯沿缓缓画圈。

江逾白的手,是钢琴家的手,也是林臻最不可能忘记的一双手。

骨骼修长有力,指节g净分明,淡青se的筋脉隐在白皙的皮肤下,宛如一双夺人心魄的利器。

而略带薄茧、微微粗糙的指尖,只要轻轻划过她的皮肤,就能令她心跳飙升。

她曾经无数次在这双手下ga0cha0。

江逾白不紧不慢地匀速转动那一根食指,目光专注得像是在打磨一件艺术品,林臻不由自主地盯着他那根白玉般的手指看,像是被催眠了似的,挪不开眼,心跳渐快,下t渐sh。

唐其骏则殷切地介绍:“我们的大吉岭也是专门包了喜马拉雅山脚下的一个茶庄供货的,很醇很香,逾白你尝尝看?”

江逾白仍然没有说话。

林臻知道他是不会喝这杯茶的。

刚才送茶的服务生那样偷看他,惹他不高兴了。

不喜欢的人碰过的东西,江逾白是不会再碰的。

但是高傲如他也不会说出来,就这么聚jg会神地玩着这个无聊的绕圈游戏。

林臻回过了神,眼见场面尴尬,就笑着解围道:“今天有点热,又在谈这么高兴的事,唐总,舍不舍得开瓶香槟呀?”

唐其骏马上默契地接话:“逾白来了,喝我自己珍藏的香槟!”

他马上打电话给助理,让她从自己房间的酒柜里拿香槟下来。

江逾白将目光从杯子上抬起来,缓缓地移到林臻脸上,与她对视了一会儿。

林臻屏息凝神,极力维持镇定与他四目相接。

他的目光深不见底,也从不会闪烁漂移,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去看唐其骏,求助般问:“唐总,你是不是早认识江先生呀?能请得动这尊大神。”

唐其骏对她一般都是直言不讳的,这时却含糊了一下道:“我们算是有些缘分。”

林臻马上就不再问了。

能叫他“逾白”,想必是相当亲近的关系。

倒是一直沉默的江逾白问起了她:“林小姐平时听钢琴吗?”

明知故问。

跟江逾白在一起近两年,林臻恨不得听遍世界上所有的钢琴唱片,就为了跟他多一点共同语言,到后来她已经可以毫无难度地从几个小节里听出是哪个演奏家、跟哪个交响乐团合作、演奏是哪首曲子的哪一个版本。

但林臻这时只是浅浅一笑,清冷的眼中却没染上笑意,“钢琴好高雅的呢,我是俗人,听不懂。”

她说着便低头喝茶,江逾白慢动作一般收回目光,重又看着大吉岭亮红se的茶汤,手指再度玩起了绕着杯沿的游戏。

唐其骏的助理小跑着送了香槟来,唐其骏亲自起身开酒,林臻则叫服务生送了香槟杯来,在服务生离桌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探身过去,亲自把杯子拿下来,去接唐其骏倒的酒。

江逾白全程都聚jg会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在细白骨瓷和金seyan光间闪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在林臻将香槟递到他眼前时掀了掀眼皮说“谢谢”,随后接过杯子,浅啜了小半口。

唐其骏高高兴兴地说:“预祝我们合作愉快!”然后便仰脖一饮而尽。

林臻看他一头热的样子,不禁觉得需要帮帮他,也将自己那杯香槟喝了一半。

江逾白再度看向她,一向专注的目光中带了几分质疑。

三年不见,他对她强大的杀伤力还在,被他一看,她就还是不自然地冒着虚汗,心跳也完全失却应有的节奏。

林臻刚要躲开他的眼神,自己的手机刚好就响了。

一般唐其骏在时她不会失礼接电话,但这会儿她顾不上了,救命稻草一般按了接听键。

老天帮她,酒店前门口出事了。

草坪在酒店主楼后面,林臻一边讲电话一边往外走,挂掉电话时已经穿过了大堂,匆匆给唐其骏发了条消息,说有急事要处理。

确实挺急的,一个跟酒店挺熟的小明星跑来跟前nv友开房,傻乎乎地偏挑光天化日的时候进门,自以为自己包得严实,没想到刚好遇到刚才结束媒t午餐会的一个记者,当场就被认出来抓拍了几张。

还好林臻跟这个记者算是有点私交,替小明星说了一番好话,又包了不小的红包,才算把这事盖过去了。

折腾完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林臻却还是没有直接去主楼后方的草坪,而是去洗手间又躲了半个多小时,坐在马桶盖上,紧握着手机的双手一直在抖。

江逾白是她的毒,她三年前戒毒时背井离乡,抛弃了一切,差点耗了半条命,才熬到了今天,但他这么轻飘飘地一出现,她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后来还是唐其骏打电话给她,跟她说江逾白赶着去排练,已经走了,又问她怎么了。

林臻简单解释了几句,借口还要去工作,连唐其骏都躲着不见,径直回了自己办公室。

她把所有着急的不着急的工作都翻出来,一直埋头g到八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吃晚饭。

林臻有一饿就胃疼的毛病,这时隐隐约约觉得胃里泛着令人灼痛的酸水,赶紧从文件柜里翻出一盒方便粥,热水冲了灌下去,才略微好了一些。

吃完粥,林臻去顶层西餐厅外面的露台上ch0u烟。

手还是有点抖的。

林臻从记事起就一直要求自己要冷静理智,但她清楚地知道,人前她是已经盖上了完美的保护壳,但人后她仍旧脆弱敏感,不堪一击。

烟ch0u到一半时唐其骏来了,两人默契地互相点了个头,唐其骏0出一根烟,就着林臻手上的打火机点着了,深深x1了一口。

“这么晚还不走?”唐其骏吐出烟气问。

林臻g巴巴地笑笑,“工作太多,麻烦你要么升我做公关部总监,要么空降一个来补缺,两年了,快受不了了。”

一般她说这个话时,唐其骏都会cha科打诨,放出诸如“天使应该就多g点谅一下我们凡人”“明年我直接升你做副总”这种糖衣pa0弹,但他今天似乎少见地心情低落,捏着手里的烟卷转动两下,歪歪唇角一笑说:“我也有为难的地方。”

这个笑笑得林臻有点难过,她呆了一会儿,掐灭了手里的烟,又点上一根。

两个人在夜se中无声地并肩站着,也不说话,ch0u完烟便各自回办公室。

林臻又开了一个文档,开始写暂时完全用不上的中秋礼盒推广文案。

写得心浮气躁,她从办公桌ch0u屉里翻出一瓶不知哪年的威士忌,拧开瓶盖往咖啡里倒了两指。

还是心浮气躁。

江逾白为什么会来海城?为什么躲了三年还是躲不开他?他知道了她在霁云工作,会不会再来找她?被唐其骏知道了又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将她脑海踏成一片稀碎。

这很危险,她怕自己一个人这样胡乱想下去,可能会慢慢走向崩溃。

林臻关掉电脑,一口气喝完杯子里加了威士忌的咖啡,坐电梯去酒店一层。

霁云的酒吧也是城里首屈一指的,有知名爵士乐队坐镇,来喝酒的除了住店客人,还有不少名流富贾。

是找一夜情对象的好地方。

林臻心情极差的时候会来这里坐坐。

不是没碰到过长相举止都无可挑剔的男人,但她总是在最后一刻退缩,始终迈不出去那一步。

她虽然是个成年的nv人,有着正常的r0utyuwang,但灵与r0u实在是很难分开。

林臻走到酒吧门口停下脚步,迟疑了片刻,转而回去坐电梯上了顶层。

刚才的威士忌劲道不够大,她需要一点猛烈的刺激。

唐其骏在顶楼有一间套房,外面客厅是他的办公室兼会客室,里面那间卧室的使用频率,则b他在半山的别墅还要高。

唐其骏从电脑桌前起身,拉开门就看见林臻两颊飞红地站在那儿。

她一言不发地走了两步进来,带上了自己身后的门。

然后她蹬掉了脚上的细高跟鞋,光脚往他面前走了一步,仰脸直gg地看着他,抬手默默松开绑成马尾的长发。

平时林臻到他耳朵下方的位置,这时只到他肩头,发间的浓香扑面而来。

唐其骏是万花丛中过的人,这时候不可能不懂她的心思。

他抬手微微抵住她肩,盯着她幼白脚趾看了两眼,轻声说:“我不可能跟你有结局的。”

林臻点头,“我知道。”

他声音愈发低哑了:“明天还能一起去露台ch0u烟吗?”

林臻笑了,一贯冷静的眸中带着几分yanse,“现在是我要利用你,唐……”

那个“总”字被他封在了唇里。

他也喝酒了。

两个都在办公室加班到十一点,偷偷对着电脑喝酒的人,大约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然而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激烈地撕扯对方的衣服。

跌跌撞撞地边走边脱,唐其骏在走进卧室门的那一瞬间将林臻拦腰抱起,猛地扔到kgsize的大床上。

她陷入真丝的被单间,长发弹起又落下,挡住了自己半边面孔。

唐其骏一脚踢上门,恶狠狠地压到她身上,气喘吁吁地问:“真的……要利用我?”

林臻不说话,冷着一张脸低头去扯他腰带。

都是成年人,都是单身,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没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唐其骏是最懂得游戏规则的人。

年轻男人健康的t温贴在她身上,混杂着烟酒的气味,炙热而浓烈。

唐其骏身高腿长,b例优越,全程都在温柔悉心地照顾她的感受。

这样完美的人,这样完美的xa。

可是没有用的。

林臻还是想着江逾白。

她想念江逾白的双手在她背上游走,想念他毫不客气地大力ch0uchaa,甚至想念他在za时播放的震耳yu聋的钢琴曲。

江逾白像一块好不了的疤,像一枚深入骨髓的烙印,像一柄cha入她心口的匕首。

连唐其骏都代替不了他,没有人能代替他。

林臻仰面躺在床上,无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t配合着分泌出yet,但那不像是q1ngyu翻涌,更像是自我保护的本能手段。

她像是在吃一碗过夜的白米饭,无滋无味,只为填饱肚子。

唐其骏敬业地坚持了许久,才软在她身上,随后翻下来侧躺在她身边。

林臻睁眼看着天花板上的浮顶,和吊灯上垂下来的玻璃珠。

半分钟后她坐了起来,在床尾呆了一会儿,便起身要走。

“林臻。”唐其骏叫住她,“……能不走吗?”

林臻转回头来。

他不似白日里那样yan光明朗,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哀求与惆怅。

林臻犹豫片刻,重新坐回床尾,垂头说:“可以坐一会儿,但是还是得回家。”

唐其骏将脸埋在枕头底下,沉默了很久才说:“爷爷让我订婚。”

林臻没有接话。

唐其骏这种富三代,大概是生下来就由家里物se好了对象,一待成年就要开枝散叶的,唐其骏能坚持到现在,只怕还是因为他在事业上算是兢兢业业,为守住唐家耗尽了每一分钟。

“为什么同样的人,命却差那么多呢?”他这晚似乎尤其脆弱,无助的声音飘散在黑暗里,“我做什么都身不由己,是因为我害si了哥哥吗?”

林臻心脏漏跳一拍,她从来没有听过唐其骏竟然有哥哥。

“那年我八岁,他十岁,爸爸带我们去钓鱼,我淘气,溜到没人的角落里偷偷下河,结果t力不支游不回来了,哥哥把我救回来,自己却没上来。”

唐其骏声音越来越哑,“如果他在,我做花花公子就好了。”

他不再说了,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林臻开口道:“要b惨来安慰你吗?我三年前……失去过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刚八周大的胎儿,b颗花生大不了多少。

林臻在失去它之前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

当时她在医院里,身上四处是伤,缩在病房的角落里不停地发抖ch0u搐,满脑子都是疯狂逃命的尖叫声,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崩溃窒息。

而就在这时,她的腿间染上了一抹暗红。

她哭着给这个孩子的爸爸打了无数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就这样抛弃了她,和他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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