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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特别奇怪。”小柔对正在擦货柜的姚汀说。

姚汀在盆里涮了涮抹布,等她继续讲。

“行了别弄了,大冷天这么冰的水你还擦它。你天天拿着1100的工资g着3000的活儿,怪不得我nn偷着乐呢。”小柔把她拉回收银台后,“咱们聊聊。”

“聊什么?”姚汀手指冰得有些泛紫,费力地往回握了握。

“聊你这个人啊。”小柔撅撅嘴,“就凭一点你这人就特别奇怪。”

“哪一点?”

“b如啊,每次我和别人说我不读大学的时候,是个人就能把我教育个狗血淋头,甚至恨不得把我直接绑到一火箭上随便发s到哪个大学去。”

小柔递给她一个暖宝宝继续道,“可唯独你,我地被标杆狠狠绊倒,垫子也被猛地滑开。她伴随着自己的尖叫声结结实实地跌坐在了冷y的大地上。

孟浮生虽说打着篮球,但整个过程中一直关注着她,看到她跌落的一瞬间就把篮球扔了出去,跑向她这边。

姚汀是不想哭的,但尾骨处传来的剧痛感,让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豆大的泪水就涌了出来,疼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姚汀!你没事吧。”

“快,扶她起来!”

周围围了一圈人想把她扶起,孟浮生迅速推开人群,来到她身边,看到她还好没伤了腿。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不受控地冲着t育委员责问道,“谁允许你让她跳的?”

那样子像是要吃人似的,吓得t育委员也快哭了。

姚汀想开口说是自己答应下来的,可一开口就成了呜咽,她疼得抓紧了孟浮生的衣服。

g0ng观洋也跑了过来,又冲t育委员吼了一句,“她要是出什么事儿你就完了!”

t育委员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t育老师本来布置完课堂任务,就悠哉地坐在看台上和别的老师聊天了。结果突然出了这么一档事儿,他赶紧过来维持秩序。

孟浮生对老师说了句“我带她去医务室”,便立即抱着姚汀离开了c场。

g0ng观洋也要去,被t育老师拦了下来。看着姚汀应该只是疼的,一个人陪着去就行了,都走了他这课还怎么交代?

孟浮生抱着她快步走着,怀里的姚汀越发哭得厉害。其实已经没有刚摔在地上的时候那么疼了,但姚汀就是觉得一下子一gu脑的委屈全部涌了上来。

自己明明不想跳高却偏偏被b着跳,那么丢脸在全班面前摔在地上,现在还要被人抱着去医务室,而抱着自己的这个人一上午还都不理人。

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厉害。

孟浮生看着怀里的她哭得稀里哗啦,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哄着她,“别哭了,马上就到了。”

姚汀一听到安慰的话更不行了,啜泣着说,“我,我不会跳她非要让我跳”

声音都哭得一ch0u一ch0u的。

“嗯,我知道。”孟浮生紧了紧怀抱说。

“好丢脸”姚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把她粉se的袖子都染深了。

“没事儿,不丢脸。”他不知道他的声音宠溺极了。

“你,也不想和我说话”姚汀哭得断断续续,她极力想克制住自己却更涨红了脸,眼睛通红。

“我没有。”孟浮生否认。

“你有!”她的眼泪太多了,才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在他身上擦了起来,双手紧紧地环绕着他的脖子,趁着机会控诉自己的不满。

她将头埋在他的颈部,小口呼x1着,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x口。

孟浮生不知为何心情突然明朗了起来,打翻的醋坛子也顾不得再管。

他想这么一直抱着她,穿越四季。

他继续哄着她说,“我的错,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嗯!就是你的错!”

终于,姚汀觉得自己哭得有些累了,情绪也总算缓和了下来。可又想着为什么c场和医务室要一个在最东一个在最西,走了好久都走不到,哪儿哪儿不舒服。

“孟浮生。”姚汀咬咬下唇小声叫他。

“嗯?”

“我”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可还是忍不住道,“我pgu有些疼”

她也不想遣词造句装着用“t”这样的字眼。

“应该是刚刚摔的,一会儿到了让医生给你看看。”孟浮生说。

“不是。”姚汀的脸越发红了,“是你的手”

孟浮生的手就紧紧地抱在她的t0ngbu,原因是当时太紧张她的安全,所以他的力度很大。

不说还没感觉,一说反而手上柔软的触觉迅速敏感了数十倍。

他喉咙一紧,微微松开了些。姚汀像是压抑了许久似的,不自觉地在他耳边轻轻吐了一口气。

“真是要疯了。”孟浮生低声咒骂了一句,惹笑了怀里的她。

眼泪为何是咸的?感无心便为咸。

笑容为何是甜的?舌尝甘便为甜。

姚汀那时候在他怀里,哭能哭得撕心裂肺,笑也笑得灿烂夺目,这是狭窄空间之外他纵容给她的肆意。

林鱼儿看到微信上传着的那张照片后,晚上就开着她的玛莎拉蒂来到了梨yan山脚下。

进门看到姚汀,二话不说就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胳膊,笑眼盈盈地说,“可以啊,姐妹。”

姚汀一脸纳闷,倒是觉得她挺眼熟的,疑惑地问了句,“我们认识吗?”

“我们认不认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孟浮生前nv友啊!”林鱼儿顺便挑了杯n茶,“可以帮我冲一下吗?”

姚汀正准备接过,林鱼儿反而收了回来,“还是我来吧,我还是别使唤你为好。”

“我看啊,过两天说不定你就把那“前”字儿去掉了。

姚汀不想再一直被过往纠葛,正打算开口,便听到林鱼儿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来提醒你一下,周嫣然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林鱼儿知道周嫣然有多在乎“名声”二字,而姚汀的出现,无疑让周嫣然感到了被侮辱,“只是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已经开始了。”

交错的棋盘上已有落子,天空中风筝的线已拉长,盛开的山茶花大片枯si,黑与白颠倒晕染,你,早已入局。

一切覆水难收。

“汀汀!汀汀!你在家吗?”

姚汀刚躺下准备休息,却听到了门口秦阿姨焦急的敲门声,她披了件衣服立刻去开门。

“秦阿姨,怎么了?”姚汀扶着她,看她面露急se,便先道,“你先别着急。”

“刚刚瞳瞳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他在学校打架,还把别的孩子打伤了!”秦阿姨紧握着她的手。

怎么会呢?瞳瞳不会是那样的孩子。

姚汀扶着她回了家,对她说,“没事的,肯定有什么别的原因,我去趟学校看看,你放宽心,我会处理好的。”

秦阿姨着急地跺了下脚,却又无能为力,她这个妈妈连去学校的能力都没有。

姚汀没坐公交车,而是打了个车。她会委屈自己,但在这种关于孩子的事上她不会考虑省钱这个问题。车很快便到了学校,她来到了老师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除了老师和两个小孩外,还有两个nv人。一个抱着自己的孩子哄着,一个坐在沙发上略显悠闲地喝着茶。

宋珊一看到进来的nv人当即就明白了,怪不得周嫣然在得知她孩子在学校和那个小孩儿打架后,还专门和自己来学校一趟。敢情还以为她是心疼自己的侄子,这不纯粹就是为了照片上那个nv人吗。

被利用的感觉让宋珊的心情更糟糕了,开口就道,“你怎么教的自己的小孩儿啊?看把我们家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姚汀看了看抱着她大腿的孩子,还真没被打成什么样,不就是衣服上带了点儿土吗?反而秦瞳脸上有块儿黑青。

老师当然怕把事情闹大,试图缓和气氛,“是这样的辰翰妈妈,这位不是秦瞳的妈妈。秦瞳妈妈身t不太好,所以每次开家长会都是由这位nv士来代替。”

“他妈妈就是个瞎子!”周辰翰抱着她妈妈的大腿更加有恃无恐。

秦瞳倔强的小脸上摆满了愤怒,握紧了自己身侧的拳头。

姚汀蹲下,将秦瞳身上的土拍打g净问他,“还有哪儿受伤没?”

秦瞳摇摇头。

宋珊看着这个nv人从进门以来就没正眼看过自己,更加气急败坏地说,“你ga0清楚没有?是他打我家孩子了,不是自己的孩子也要管一管的吧!总不能有妈生没妈教吧?”

姚汀起身,对老师说,“秦瞳不是那样的孩子,我总得先了解了解发生了什么。先让两个孩子出去吧,以免造成二次伤害,对吧?”

老师点点头,“辰翰妈妈,你先不要太着急,咱们坐下来了解了情况再好好谈谈,先让两个孩子回避一下吧。”

等孩子出去后,姚汀问老师,“他们因为什么打架?”

姚汀的面部表情非常严肃,b宋珊骂人都可怕,年轻的老师可经不住这个,照实交代经过,“就是上t育课本来好好的,辰翰看瞳瞳拿着一个新篮球就要抢了过去。”

“瞳瞳不肯给,辰翰可能就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然后抢过他的篮球砸在了他身上,两人便打了起来。”老师尽量规避着重点,闪烁其词。

“哪两句?什么难听话?作为秦瞳的家长我是有权知道的吧。”姚汀冷着声追问道。

宋珊也盯着自己,老师犹豫少许,只能继续说,“辰翰说瞳瞳的篮球是偷来的,说他家根本穷得买不起,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他妈妈就是个瞎子,他就是个没爸爸的小孩,这才打了起来。”

宋珊因为老师的话脸上有些挂不住,老师赶忙又说,“其实这都很正常的,孩子们还小,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价值观,以后——”

“正常?”没等老师说完,姚汀就冷笑着将她打断,问了一句,“你说这是正常?”

宋珊顺势往下说,“本来就是正常的啊,辰翰也就只是说了事实啊,你家小孩不还动手打人。”

“事实?”姚汀的世界观都快被颠覆了,“你说这是事实啊。好啊,那我也来说事实。”

“秦瞳的篮球是我给买的,你孩子没大脑w蔑他是偷来的这是事实。”姚汀毫不口软,继续说着难听话,“你孩子想玩儿篮球还要抢别人的,你们家事实上不会穷到连篮球都买不起了吧?”

“你孩子没教养嘲笑同学,践踏秦瞳的人格权,这是事实。事实上,他才是有妈生没妈教的孩子吧?”姚汀直直地盯着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知道我们周家每年往学校捐多少钱吗?你给我过来。”宋珊说着就要往前拉扯住姚汀,老师赶忙拦着。

“快带你孩子去医院看看,要是检查出来受了什么伤了,尽管拿着医院证明来找我,毕竟我怕你出不起那个医疗费。”姚汀连动都没有动,不紧不慢地说着,“哦,还有顺便去趟jg神科,我担心他心理扭曲。”

宋珊气得肺快要炸了,这时在一旁一直未开口的周嫣然站了起来,拉住了她,以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劝道,“嫂子,本就是辰翰的错,事情ga0清楚了,你就先带着他回家休息休息。”

宋珊当然不肯,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想要甩开周嫣然的手。可周嫣然手上的力气反而越来越大,她虽然脸上笑着可语气里充满了警告,低声道,“这件事要是让我哥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王老师,你先带我嫂子出去吧,她也是气着了,我和这位nv士单独聊聊。”

王老师点点头,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随后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周嫣然慢慢坐下,拿起茶壶倒茶,壶里的热水缓缓流出。她宛若屋子的主人一般,开口说,“姚小姐,让你见笑了,先坐吧。”

姚汀站着没动,眼前的这个nv人打扮得并不俗气,无论是妆容还是服饰,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房间里的这两个nv人有着天壤之别,一个自视甚高,一个像是卑微到尘埃里,一个jg致易碎,一个满身荆棘。

两个nv人如同对峙般,准确来说也不是对峙,因为姚汀也并没有过多关注她,只觉得她身上草木调的香水味还挺好闻的。

周嫣然微笑着对她继续道,“你好,我是周嫣然。”

“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周嫣然可不是个好惹的主。”昨晚林鱼儿的话在姚汀的耳边响起。

“也是孟浮生的未婚妻。”

那声音听起来很有活力,再加上足够好看的笑容,使得周嫣然的整张脸看起来昂贵得像几千年的瓷器,让人碰都不敢碰一下。

“哦。”对b起来,姚汀的回答和声音都太过敷衍。

她知道就算对方笑得再好看,也夹杂着锋利的刀子。不然何必在这里大费一番周折介绍自己,而她也没有那个jg力去应付她。

周嫣然喝了口茶,显露出了蔑视的口吻,“我看姚小姐也是个直爽的人,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动我的东西。不管她是谁,我一定会让她付出成倍的代价。”

姚汀仍站在原处,很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讥笑了一声说,“这不是废话吗,难不成谁还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吗?”

见她如此呛声,周嫣然放下茶杯,眼神转而透出了y冷的寒光。她本以为姚汀十有是个逆来顺受的小白兔,没想到对方却是个刺猬。

可她不会像宋珊那样气急败坏,依旧用着轻柔的语调讽刺道,“你这样的姐姐我见多了,眼见着这辈子无望,前男友事业有成便赶着凑上来。”

周嫣然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别以为自己和他有点儿过往就能当筹码使,回忆可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周嫣然起了心要羞辱她,“拿这个去梨yan山上能免费住一晚,可怜你总在山脚下劳苦,推荐你去t验t验不同的世界。”

姚汀没任何犹豫就接了过来,将金se的名片在手上翻着看了看,“名片还是不错的,人吧,就差了点儿。”她说着将名片扔进了垃圾桶,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她姚汀凭什么要听这些?

姚汀和王老师说了声,就先带着秦瞳回家了,她怕秦阿姨会太过担心。

从昨晚到现在她还没合眼休息,咳嗽又变得厉害了些,便索x打算先去趟店里,告诉小柔今晚请个假。

牵着秦瞳的小手,她快走到超市门口的时候,秦瞳像是再也绷不住了,害怕地问,“汀汀姐姐,需要赔很多钱吗?”

虽然他还小,但他知道对方说自己把他打伤了。打伤就要赔钱,可家里一定支付不起。

姚汀愣了愣,而后蹲了下来和他平视,安慰他道,“瞳瞳你不需要担心这些,你没有做错。”

她用手将他脸上的泪水抹去,“只是下一次你要记得,不管怎样都要先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秦瞳点点头,忍住不流泪却开口说,“汀汀姐姐,你可以做我的妈妈吗?”他并不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有多伤人。

姚汀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挑起皱起的眉头,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你妈妈是个瞎子!你妈妈不正常!你妈妈都没法来开家长会!你没有爸爸!你是小偷!你穷得买不起彩笔!你就是个乞丐!

秦瞳虽然只有十岁,可听到像这样的话的次数举不胜数。为什么别人的妈妈就是健健康康的呢?为什么自己的妈妈连门都出不了呢?为什么别人可以有崭新的衣服?为什么自己总要被看不起呢?

他有数不清的为什么,他不是嫌贫ai富,而是他还没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脏来与这个世界抗衡。

“秦瞳,你在说什么!你有妈妈!”姚汀生气地抓着他的胳膊对他说。

这时孟浮生从超市里往外走,他今天来是为了和这家店主谈晚上多雇一个人,工资的费用由他来出,他不想姚汀那么辛苦。可他刚推开超市的门,就看到了姚汀在门口蹲着和一个小孩儿说话,神情凝重。

姚汀在秦瞳面前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瞳瞳被她吓到了,猛地又哭了出来。姚汀感到愤怒,不是因为他的那句话,让她真正感到愤怒的是,这周遭的环境究竟为什么要把一个孩子b成这样?

“秦瞳你知不知道你妈妈为什么要给你起名为瞳,她这辈子就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她自己看不到所以希望你去代她看这个世界!你妈妈没有任何错!”姚汀尽管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可声音还是有些冲动。

孟浮生看到姚汀的情绪太过激动,还猛烈地咳嗽了好多声。她刚刚说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便立即过去想要拉开姚汀安抚住她。

“你别动我!”姚汀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就甩开了他拽着自己的手。

“可是为什么妈妈没错,爸爸还要离开我们,别人还要嘲笑我们?”秦瞳哭得更大声了。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把失明者称为瞎子,失聪者喊为聋子,还有瘸子,哑巴。如果说这只是一个代号,又为什么要用那样嘲讽的语气叫出来呢?

姚汀不知道。

“因为人们永远,恃强凌弱。”站在一旁的孟浮生看着秦瞳,他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他知道,因为他真实地经历过。只是曈曈无法听明白,他还太小了。

不能再看这一大一小这么下去了,孟浮生听着姚汀的咳嗽声说,“我带你去医院。”

姚汀却不理他。

孟浮生受不了她这样一直随意对待自己,也有些恼火了,本要阻止冲突反而加入了冲突,“姚汀你为什么非要这样生活?这么高傲,当初为什么还要跟着g0ng观洋走?”

秦瞳、疲惫、未婚妻、g0ng观洋、羞辱、七年、周嫣然、过往。这样的词语一一浮现在姚汀眼前,像是深井里再也无法填入一滴水,她终于爆发了出来。

她站起身将秦瞳一手拉进超市,告诉他等在这里,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来压抑的情绪一吐为快。

“孟浮生你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n1taa是不是有病?”姚汀口不择言,不管不顾地对他吼道。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改变我的生活?你凭什么?”

姚汀一手将碎发往后拢,语速急促,又快步走在孟浮生面前再次冲他嘶吼道,“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意思?我的生活你凭什么指手画脚?”

“你要我怎样你才满意?要我下跪求你施舍我?”

姚汀说着就真的跪了下去,膝盖骨和大地发出了沉重的响声,宛若快要碎裂,“这样吗?”

她又迅速站起,脱下外面那件大衣,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地上被荡起的灰尘飘飘荡荡,“还是这样?求你上我?”

琐碎发生的事情,让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孟浮生身上。可这也是不是表明,她在潜意识中认为,孟浮生是唯一一个能让自己卸下心防的人呢?

孟浮生制止着她近乎崩溃的举动,两人来回撕扯着。他最终用力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里,那温热的x膛将她环绕。

他尽力让她冷静一些,而怀里姚汀的身躯又是那样的单薄。

姚汀被他sisi地按在怀里,她不是不懂事的姑娘,她不是任x蛮横,她只是好累。

天空中飞过的乌鸦似乎喊出了悲悯的叫声,树林摇摆,落叶归根。

不知道过去了几分钟,姚汀仿佛恢复了镇静,在他怀里哽咽地说,“一个小时可以走5748步,七年有六万一千三百二十个小时。”

“孟浮生你数学那么好,你一定知道我们已经越走越远了对不对?”

“我们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泪滴从眼角滑落,倒映着拥抱着最近的彼此,却也反s出他们已离远的心声。

姚汀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看到她的现状,都要自认为她过得不好,然后在这个假设上对她做出一些列不同的反应,轻蔑或同情,关心或疏离。

是,她现在看起来是有些病弱,可直到三年前,直到那场事故之前,她都没有对她的生活有多么不满,因为这一切都是她选择而来的。只是那场事故,又将这一切改变。

可姚汀知道,孟浮生总是什么都会答应她的。

“孟浮生,你给我买那个巧克力好不好?”

“好。”

“孟浮生,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

“好。”

“孟浮生,带我走好不好?”

“好。”

可这一次,孟浮生却冰冷地回了她两个字,“不好。”

就算重蹈覆辙的背后是悬崖绝壁,是枯鱼之肆,他也愿意孤注一掷。孟浮生清晰地在她的耳边说,“姚汀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这辈子都会像这般彼此纠缠,逃不掉的。”

那声音掷地有声。他将自己不愿意放手的动机,归结为宿命。

待姚汀的情绪冷静下来很多后,孟浮生把她和瞳瞳送回了家中。姚汀是百般拒绝的,可孟浮生就是执意要送,考虑到瞳瞳又累又饿,俩人也不能谁都不退一步,站着g耗到晚上,姚汀便答应了。

根据姚汀指明的方向,孟浮生开车者左拐右拐才抵达了那栋从外表上看就有些破败的小区。孟浮生算了算从超市步行到这里需要花费的时间,怎么会不心生疼意。

下车后,进入单元门,楼梯狭窄y暗,身旁的墙壁因为cha0sh鼓起了大块大块,墙皮也脱落了许多。

姚汀把瞳瞳送回家,和秦阿姨交代了一下情况后出来准备回自己家,可孟浮生还站在楼道口没走。

楼道口那么小的地方,姚汀想忽视他开门进家,却又被他半堵着,便不得不开口问他,“你不走吗?”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孟浮生似乎就等着她开口问他,又补充道,“我开一路车。”

“家里没有能招待你的东西。”姚汀只能委婉点儿再次拒绝。

“我喝水就成。”孟浮生铁了心要跟她继续耗。

姚汀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钥匙道,“那你先让一下,我开门。”

孟浮生相当配合,可一等她开门,他就立即一脚跨了进去,生怕姚汀再反悔了似的。

这个家b他想象得还要小,别说一眼望到底,实际上连半眼都不用。

姚汀蹲下打开小小的鞋柜,有些犯难,这个家除了她自己和瞳瞳来,秦阿姨都没进来过,自然没有给客人用的男士拖鞋。

“不用找了,我将就穿就行。”孟浮生看到只有nv士的鞋,心情很好。

等两人走进后,就发觉彼此离着的距离太近了。因为孟浮生的身材很高大,这么一来就愈发显得这个小家局促,姚汀有些尴尬,便道,“你找地儿坐吧,我去烧水。”

姚汀走向燃气灶时,孟浮生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在沙发上坐下,整个家东西很少,非常整洁,没什么装饰物,可以前的姚汀不是这样的。

家里没有果汁,烧水时,姚汀翻箱倒柜找出来半小包茶叶,但看着残缺的包装又有些犹豫,她也不懂茶叶这种东西有没有什么保质期的讲究,想了想还是算了,就让他喝白开水吧,想他也不会有多在乎。

姚汀倒好两杯热水端了过来放在了茶几上,却站着没再动。

“怎么不坐?”孟浮生疑惑地看向她。

她家的沙发那么小,虽说孟浮生旁还有空位,可坐下后两人也靠太近了,姚汀视线犹疑了下道,“你坐吧,我站会儿。”

她说完转身咳嗽了几声,今天还没来得及喝药。孟浮生看到她疏离动作,内心难免有些低落,但他还是马上站了起来,伸手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好好坐在了沙发上。

姚汀用纸巾捂着自己咳嗽的嘴巴,看到孟浮生将在电视柜上放着的那几盒药替她拿来,并照着说明书上的用量给她一颗颗掰好。

他又冲好一杯颗粒药后,递给了她,“喝吧。”

孟浮生听到她说了句“谢谢”,也没说什么。

望着他这一连串自然的动作,姚汀都以为是她在他的家里做客了。喝药的时候看见孟浮生坐在了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地毯上,还把外套也脱了,不由问道,“你是还打算多坐会儿吗?”

“嗯。”孟浮生回答得特理所当然,还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我突然想看会儿电视。”

姚汀对此表示无语,他根本不是那种会ai看电视的人,现在却在不停摁着遥控器上的按键换台,盯着电视屏的眼睛也过于认真了,让姚汀都没法儿戳穿他。

“你有想看的频道吗?”姚汀靠着沙发背,已经任由他浪费自己的时间了,“还有你不忙吗?”

“不忙啊。”孟浮生停在了t育台,“看什么频道都行。”

“你们家没电视吗?”喝了热水身t渐渐热了起来,药又让她有些昏昏沉沉,说话的语调也不再那么充满防备了。

“没你啊。”

姚汀说听清也没太听清这句话,因为有孟浮生在自己身前,整个家有了人气儿,不再那么孤独,一种莫大的安全感让整个空间异常舒适,使她意识逐渐放松。

她蜷缩在沙发上,看了眼他坐着的背影后闭上了眼睛,电视机的声音像是催眠语,在她略微混乱的思绪里,她想,一个人好久了啊,久到快要忘记和他在一起相处时是这样安心了。

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太久,就回不去了,准确来说,是不敢回去了。想想也是,有什么理由能让对方接纳你呢。如果感情也有债务那样的计算方式,那她离开他时,就是欠了他好多好多情债。

明明她的选择和他无关,可她还是让他承受了被抛弃的伤害。

不该凶他的该对他好点的,他真是傻,她多莫名其妙的脾气他都接受。想想自己可真坏啊,一无所有,连招待他的东西都没,他也不嫌弃。他怎么就这么傻呢,非要和她耗在一起呢?还是这样消沉无生气的自己,谁不喜欢和yan光健康的nv孩儿在一起呢。

该对他好点的,说到底,是她欠他

孟浮生回头看了眼姚汀,看到她蜷在沙发上均匀的呼x1着,他便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小,给她盖上了厚毛毯。

电视也不看了,还是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她,不能触碰的她。

他其实什么都没多想,就是想看着她入睡,睡个踏实觉。想她一觉醒来,身t能痊愈了,不那么累。

他安静地待在她身旁,待到必须要回公司才悄悄起身,拿了自己的外套出了门。

门被轻轻砰闭后,眼泪从姚汀的眼角缓缓滑落。

“晚上去g0ng家参加宴会,你早点给我回来换衣服。”姚母大清早便试穿挑选着晚上要穿的礼服。

“还有你为什么要穿校服上学?摆那个样子给谁看,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不给你吃不给你穿。”

姚汀沉默不语,穿好了鞋出了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班上甚至整个年级最感兴趣的话题,是讨论孟浮生的家庭状况。

有人说孟浮生他妈给他爸带了绿帽子,后来跑了。他爸连他两兄妹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都懒得确认,直接重组了家庭,所以他和他妹根本没人管。

还有人说孟浮生他爸本就是个拉皮条的,他妈是个妓nv两人搭伙过日子,后来闹崩了就各奔东西。

充满禁忌的词汇g起了每个人的好奇心。高中三年枯燥无味的生活里能有这样的小故事听,总是让人兴奋,毕竟故事的主人公就活生生的在大家身旁。

传言如同一道白烟,来尘世染一趟,到每个人的嘴里绕一圈,就成了浓黑的谣言,让人窒息。

被讨论的人站在谣言的中心遭受各式各样的诋毁,却没有任何人去思考首位创造谣言的那个人的心中,究竟怀着多大的恶意。

楼道里,c场上,教室后排,办公室,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孟浮生经过时必然会自动响起。

“你看你看,就是他,前面那个,听说他妈是妓nv。”

“嘘,你小声些,别被他听到了。”

走廊里的两个nv生在低声耳语着,偏过了身却又不停地瞟过去。

“我知道他呀,好几次月考他都是他们年级第一了。”

“真是浪费了他的智商和那张脸了。”

“怎么了?”

“你不觉得很脏吗?像他爸妈那样的人生出来的孩子,就算学习成绩再好,血统不是依然很恶心吗?”

“说恶心也太夸张了吧。”

“那你自己想象一下你未来的婆婆是个妓nv,公公是个拉皮条的,你还不觉得恶心啊?”说着话的那个nv生像是真的想象了一下,随即厌恶的表情便写满了整张脸。

“也是哦。”

教室里的男生趁着他不在,大声说着,“我c,下周的值日周老子才不想和b1a0子生的杂种一起做。”

“你g脆就丢给他一人就算喽,咱们正好去打篮球,怕什么?”

“你才会怕嘞。”哄笑声一片。

看似铜墙铁壁的校园将谣言迅速升温,传到了每个家庭的饭桌上。

“那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呀。这种家庭的孩子智商还高,我看啊,以后保不准就是个反社会人格。”

“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让他给你换个座位,离那个男生远点。”

逐渐地,孟浮生前后桌的姑娘被不约而同调了开来。

这样的话也很快传到了姚汀的耳朵里,她想着孟浮生一定也知道自己置身于谣言的漩涡中,可是他为什么没有丝毫的反应呢?为什么没有想过反击呢?

过去给孟浮生递情书的nv生非常多,甚至就下课那么几分钟,还有人拿着各种题来问他,希望能和他交谈几句。虽然他倒是从未回答过,而是直接写了解题步骤拿给对方。可如今大家看到他,却又都像是看到了瘟疫一般,绕着走躲着。

其实如果他能多少表现得更亲切温和一点,自然会受到很多人的支持与“追捧”,这是件c作容易且对自己很有利的事。可好像从一开始,他这个人就只会同自己认定的人交往,没有扩大社交圈的意向。毋宁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讨好任何人的想法。

姚汀长久以来一直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人为什么会那么脆弱。为什么就算有再多的人曾经在口中声声说着我喜欢你,可只要一个人说他讨厌你,你就受不了了。

你的心脏依旧会被剖开,你忘记了所有的被喜欢,你听不到任何善意,千万句甜言蜜语都将虚化消散,而那一句讨厌却历历在目,刻进了你的骨头里。

后来终于有一天,她忽然觉得人会这样是因为我们永远无法判断出“我ai你”这句话的真假,却明白厌恶的那个人一定是发自内心。

而这样一份份真实的、可见的厌恶,毫不留情地堆砌在了孟浮生的周围,一层又一层砌起,快要将他淹没封锁。

姚汀看着孟浮生的侧脸,想知道难道他不害怕吗?不害怕被这个世界上的人抛弃吗?顺从一点是很难做到的事吗?

终于在孟浮生周围的最后一个nv生也被换走的时候,孟浮生扭头看向姚汀,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不换走吗?”

就算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动,显得毫不在乎,可他手中被捏紧的笔,还是出卖了他有多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姚汀看了孟浮生十几秒,没有说话,低下头做起了作业。

孟浮生苦笑了一声,像是心里早就料定了是这样的答案。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姚汀第二天来到学校的时候,从校门口开始所有人便都盯着她,那熟悉的窸窣声转移至她身旁响起。

她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诶诶!你看她”的议论声。

“这也太明显了吧?”

“她g嘛?”

嘈杂的话语声让孟浮生轻挑了下眉,下意识地望向教室门口。平日里总是冷若冰霜的脸,那一刻却也瞬间消融。他看到姚汀穿着崭新的校服,就那么一步一步在他人异样的眼光中,义无反顾地向他走来。

她用着不大不小,整个教室刚刚好的声音对他说道,“孟浮生,我不换走。”

“只要你还在这儿,我就不换走。”

「就算将自己也置身于漩涡之中,我也愿意无条件站在你身旁。」孟浮生问姚汀是否要换走的那天,她就觉得与其单独对他说些什么,不如让所有人知道,有人的态度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孟浮生凝视了她片刻,如同在她家门口他们相遇的那天一般,他笑着对她说,“好啊。”

即使这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孟浮生的心中还是浮现出了一种被救赎感。「我的世界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只要你愿意来到我身旁。」

从那天起,井和一中的孟浮生和姚汀便成了学校里最容易找到的人,就是那个穿校服的少年和nv孩。

早上从家里出来之后,姚汀就闷闷不乐不想讲话。对于她来说,什么参加宴会,不过是她妈把她像商品一样拿出去推销罢了。

她趴在桌子上,在课本的空白处乱写乱画。自己的课本画完就拿过孟浮生的来画,整个书的边角全被她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人儿、莫名其妙的多边形或者米字格。

孟浮生知道这是她心情低落时的习惯,便早拿出了一摞课本,任她画。

时间越来越临近放学,姚汀一想到待会儿要应付各种虚情假意的人,她就越发不想回家。

放学铃声响起后,教室里的人走了个差不多。孟浮生也收拾好了东西站起来准备回家,可姚汀还趴在桌子上,他便拎了拎她的颈后的衣领,问道,“不走?”

姚汀直起了趴着的上半身,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像个小孩似的说,“孟浮生,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孟浮生反应了几秒她的意思,压低身t,逗她,“不怕我卖了你?”

姚汀摇摇头,仰头对他笑着说,“你舍不得。”

暧昧的关系丝丝绕绕,只差一个临界点。孟浮生一下反手用力握住了她的娇白的小手,将她直接从座位上拉起,她的胳膊撞上了自己的x膛。他带着警告的意味吓唬她,“跟我回家,可就跑不掉了啊。”

姚汀没有任何想要推开孟浮生的想法,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用着带有些许挑衅的语气说,“那你可就得看好我了呀。”

最吃她激将法那一套的孟浮生二话不说地帮她迅快速收拾书包,随便装了一装就拉着她走。

他家就在学校不远处,俩人走得飞快,没一会儿便到了。孟浮生感觉自己所有的行为不知为何变成了单线程,连个弯儿都不转了。

孟浮生一手拿钥匙开着门,一手还紧握着姚汀的手。

“孟浮生,你家确定没人吧?”姚汀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她觉得孟浮生的表情像是隐忍着什么话似的。

“没。”他的语气急促,想着今天这个门怎么开得还这么费劲了?

门打开的一刹那,姚汀只觉得自己一下就被带了进去,而下一秒就要被狠狠压在门上。她预感自己的脊背似乎要撞在冷y的门时,背部却触碰到的是孟浮生早已垫在那里的灼热手掌。

房间没有开灯,漆黑一片,迷失了方向感。她只觉得牢牢抓紧眼前这个人才能安心。听到被急促扔在地上的书包和钥匙,还有他的呼x1声,姚汀不可避免地颤栗了一下。

孟浮生重重地直接吻住了姚汀温热丰润的红唇,急迫而炽热,反反复复。

姚汀难以思考,蹙起了眉头。她慌乱地闪躲着,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汹涌的ai意也无法放持。

像是亲不够似的又过了好久,孟浮生终于松开她让她换气。

“几点回家?”孟浮生哑着声音问,话语还有些含糊。

“嗯?”

“几点前得回家?”孟浮生又耐着x子问了一遍,手上抚0她的力度却加大了几分。

“11、11点。”姚汀的声音仍然有点发颤。

孟浮生扫了眼表,已经10:40了,忍着yuwang揽住她,含糊其辞,“时间不够。”

“什么时间?”

孟浮生又用力r0u了她几下,在她耳边沙着声音,继续吓唬她说,“吃你的时间。”

这些话她还是听得懂的,cha0红染上了整个脸颊。

那晚被孟浮生送回家的路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斜斜地贴在脚下的大地上。姚汀握着孟浮生的手,一个个想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是在通往回家的路吗?以前只有自己一个人走回家,现在真好,是两个人。可是到达门口,不就又再次分开了吗?路途是这样自由,终点却那样束缚。自己会再走多少遍这条道路呢?她永远都需要回到这个家,是吗?想到这里,她的x口变得闷塞。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11:20了,姚汀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到她母亲大步向她走来的脚步声。

啪——

一个大大的耳光将她直接扇倒在地。

“你今晚为什么没去?”尖锐的斥责声响起。

“你是不是想让我在所有人面前尴尬丢脸?”

“你还以为你爸还活着你能随便任x?”

那一刻跌倒在地的姚汀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孟浮生丝毫没有惧怕别人的厌恶。

因为心中有自己深ai的人,这足够让人勇敢,那其他人的厌恶能算得了什么呢?不足轻重。

现在她的心里装了满满的孟浮生,给予了她足够的力量。她抬起头直视着她的母亲,咬字用力且凶狠,“我爸是si了,但你也不配管我。”

“你有什么权利安排出售我的生活呢?”

“生下我来就是母亲吗?你有承担过一天的责任吗?”

“你没有。”

你没有,而我也一定会离开你。

日子似乎回归往常,自那天他们在超市门口争吵后,孟浮生便没有再来这里找过姚汀。关系往往就如同这般,只要一方肯放弃,无论另一方有多努力,都会变淡。

姚汀周末早晨买回来了牛n和面包,她敲了敲秦阿姨家的门。

秦阿姨应了一声,但来开门的应该是瞳瞳,她听到门后他小跑过来的脚步声,又听到了什么被撞倒的声音。

瞳瞳听到敲门后便跑来开门,却不小心撞到了柜子角又摔倒在地上。他猛然感觉两眼黑了黑,但又很快爬了起来,继续跑向门口。

他0索到了门锁上挎着的链条,取掉后又扭开了门上的保险。门打开后,他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他伸出两个小手往前伸,碰到了姚汀的腿部。

姚汀看到瞳瞳的举动,她大脑的反应速度极快,脑海里像是有根弦崩断了似的。可她又在心里抱了一丝侥幸想着“不会吧”,这时却听到瞳瞳对自己说,“汀汀姐姐,我怎么好像看不到了?”

秦瞳来回挥动着自己的胳膊,只觉得眼前一阵白一阵黑。姚汀迅速蹲下,伸出手在他脸前晃了晃,紧张地问道,“瞳瞳你别吓我,你能看到我的手吗?”

瞳瞳努力睁大了眼睛,却依旧只感觉自己眼前摇动的是黑白交替的乱影,他害怕地抓紧了姚汀的手摇摇头。此时身后传来了秦阿姨手中的导盲杖跌落在地上滚动的声响。

咕咚咕咚——

人在极度仓皇失措的时候,脑袋里仿佛只有耳鸣声在猛窜。那分贝像是要震碎脑仁,而四肢僵y到连基本的应激反应都做不出来。

张医生正好换班准备回家休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姚汀抱着一小男孩儿冲进了医院,他追身跟过去。

“医生!医生!”姚汀紧紧拉住了一位nv医生,求助道,“孩子他突然看不到了!”

“哎呀,你拽我没用,你得先去挂号。”nv医生公事公办地说着,她几乎每天都会见到各种遭遇不幸的人,无力再去亲身感受每个患者的痛苦。

可对于每个亲身经历的普通人,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生中最疾苦的时刻了,让人如何能冷静处事呢。

张医生赶了过来,帮姚汀先看着秦瞳,让她去挂了号,然后陪他们等待着叫号。队列如同遥遥无期,她心里的惧怕也在每分每秒中堆积着,手指的纸张都被捏sh捏皱了。

秦瞳很乖地坐在姚汀旁边,不吵也不闹,他似乎b姚汀冷静多了。到底还是小孩子,勇气是用不完的。

而一旁的姚汀感到自己的嘴里每个角落都在发着麻,舌头木木的,那搁在她内心底的重重心事让她浑身冰凉,血ye像是凝固了一般。

终于排到了他们,医生问了些大致情况,给瞳瞳做了一系列检查,拍了各种片子后,将姚汀叫到了办公室。

“根据你填的这张表还有拍的片子,可以初步判断患者是遗传x失明,当然也还需进一步观察。”医生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几张片子。

姚汀根本看不懂,她双手紧握着,虽然自己已经在心中做过各种预设,却依然无法在一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她急促地问着,“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昨晚还是好好的,是因为他早上摔倒吗?”

“那倒不至于,他应该属于遗传x突发失明。一般这种病发生在ren后,但也有个例,加上她母亲失明的时间也b较早,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并不能称之为意外。”

“那该怎么治疗呢?”

“遗传x治疗很难根治,也就是说他的下一代还会遭受影响,但病人可以做眼角膜移植手术。”

“如果选择治疗的话,需要找到匹配的眼角膜。术前检查,正式手术,术后恢复整个过程,时间和费用都会花费许多,彻底治疗只手术费用最少也会花十万以上。”医生能看得出她的贫苦,善意地提醒着她。

姚汀从办公室出来后,张医生对她说,“不要太担心,移植手术现在很容易成功的。”可他也知道,凑齐手术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医生的诊断在姚汀的脑海里进进出出,她也听不到张医生对自己说的什么安慰的话语。她此刻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如果是三年前的她,也会这样认为吗?三年前的她好像什么都不怕,觉得天塌下来她也有解决的办法,而现在的她却没有了任何积极的想法。

该怎么和瞳瞳说,该怎么告知秦阿姨,下一步该怎么走,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没有人可以商量,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

“汀汀姐姐,我以后都看不到了吗?”瞳瞳稚neng的声音说出了最绝望的话。

即使姚汀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什么,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像个真正的大人。毕竟ren的世界,就是学会了一次次咬牙逞强,她深x1了一口气道,“不会的瞳瞳,我一定会让你看到的。”

“我先带你回家。”姚汀弯腰将他抱起。

楚诚看着孟浮生桌上摞着的那一沓沓快b山高的文件,实在忍不住了,说道,“哥,你再这么工作下去,就快把2022年的工作也做完了。”

没等他回话,楚诚便坐在了沙发上,试探x地问了句,“要不咱去梨yan山下买点儿吃的?”

孟浮生扔给他一份文件夹,开口道,“去通知下午四点开研讨会,还有,你现在很闲?”

楚诚头一躲接住了文件,“不是,哥,你这边儿都跟周嫣然提分手了,那边儿你也没行动,一心光沉迷于工作了,我不是怕你想不开吗?”

“哥,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有多ai姚汀,你为啥不去找她呢?”楚诚是属于那种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不明白这种g耗着的意义。

孟浮生停下了笔,往背椅上靠了靠,有侧身看向窗外远处。沉默了片刻后,他才无心无思地道,“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你都知道,她却不知道。”

几天前孟浮生就向周嫣然摊牌提出分手,欠她的会从别的地方弥补。

周嫣然哭着对他说,“孟浮生我不同意,我绝不答应。”

她泣不成声地诉说着,“我从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就放下了我所有的自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是那样ai你,可为什么你残忍得不能给我哪怕一分的ai呢?”周嫣然多少也有些表演的成分,与其说自己ai孟浮生,不如说自己需要孟浮生。

孟浮生自然很明白这之中的利益关系,他喝了口酒对她说,“嫣然,说白了我们之间从头到尾不过一场交易,从一开始你不就知道吗?”

孟浮生从一开始就清楚地告诉过她,他不会ai她。可周嫣然依旧那么选择了,因为她要一个他的名头,要他商业上的支持,她也觉得感情这样虚无的事,时间也终将会使其完全改变。

秘书敲了敲门,进来后道,“孟总,周小姐在外面说她今天一定要见您,不然不会走的。”

孟浮生眉头微皱,点了点头。

“那哥我就先回避了啊。”楚诚边说边往外撤,他可不愿意置身于这种必然会尴尬的场景。

周嫣然他的走进办公室后,已不像分手的那晚有大的情绪起伏,似乎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除了眼睛有点肿之外,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她脸上挂有淡淡的微笑,望着孟浮生,开门见山地道,“浮生,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谈ai情只谈婚姻,我知道你是为了谁。”

“但我在乎的是,无论是在生意上还是时间上,我们结婚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是吗?”

这么多年来,旁人总是自以为聪明地判定孟浮生这个商人最在乎的就是这些切实利益。为了名与利,ai情与婚姻对他能算得了什么呢。

孟浮生从烟盒中ch0u出一支烟来,点燃将打火机扔在了桌子上,金属外壳与玻璃发出的声音透露出了他的不耐烦,“我不在乎。”

见他这般无情冷漠的态度,周嫣然冷笑了一声。她后退了一步,用着一种威胁的口吻说道,“浮生,做生意的人知道什么最重要,我话就点到这里。我们之间只要我没说结束就永远不会结束。”她说着目光下至,扭了扭自己的玉手环,“还是那句话,现实点,我一定是你的最佳选择。”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眼神露出了狠戾的目光,高跟鞋的声音一下b一下重。她拿出手机拨出号码,狠辣地道,“让她给我长点儿记x。”

周嫣然是个非常现实的人,她并没有ai孟浮生ai得有多深,她只是表现得很ai他。她更看重的是孟浮生的金钱与地位能为她带来什么。显然她很清楚,孟浮生能让自己在旁人面前有谈资,在她父亲面前有筹码。

孟浮生和她分手这件事并非出乎她的意料之中,可她憎恨他因为这样一个不入眼的nv人提出分手。她憎恨这个nv人的出现,让她身边所有人从此有了耻笑她的话头。

这对于她来说,意味着只要这段感情被谈及起来,她就会感到耻辱紧紧压在她的身上。她要选择一种最粗暴的方式来发泄她的不满。

姚汀将瞳瞳带回家后,把医生所给的大致建议全部告诉了秦阿姨,瞒着没什么意义。

秦阿姨抱着瞳瞳泪流满面,悲怆地低声问着,“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待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呢?她三年前也想问问,为什么就在自己的生活要回到正轨时,意外就会发生了呢?在无力且无意的诉问中,姚汀整个人像是g涸了一般,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人生究竟在哪一刻踏错了呢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将姚汀追溯的思绪中断,她接起电话,听到话筒那边小柔对她喊道,“姚汀!店里来了一群人要找你,说他们在这里买东西吃坏身t了!他们手里还拿着刀,我nn也不在,我该怎么办?”

小柔的声音里透露着极度怖栗,她害怕得牙齿在不停地打颤。

“你先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动!我马上过去!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姚汀来不及思考事故原因,说着就立刻往超市赶去。

很快姚汀就赶到了超市,她推门而入,在不大的空间里,站着十几个看起来野蛮而残暴的男x。他们或拎着bang球bang或拿着尖刀,一下一下在手里敲着,那群人乌泱泱压成一片。

深夜黑巷里的暴力事件固然让人觉得可怕,可b这更胆颤心惊、更令人绝望的,是在这青天白日下,就有人敢杀人。最后一根稻草,要么将骆驼压si,要么将其唤醒。

“你就是姚汀啊!”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看着她进来,用刀尖指着她的鼻子砸了两下嘴,“长得倒是还凑合,g什么不行,非要当个臭b1a0子!”

那个男人身后的其他人发出一片刺耳的哄笑声。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病态的兴奋与刺激,像是饿久的豺狼闻到了血腥味。他们用这样的目光ch11u00地扫s着你全身上下从头到尾,身t也在渐渐b近将你包围。

小柔被吓得嘴唇发白,额头上冒出来冷汗珠,害怕到恶心想吐。

姚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她用自己的指甲狠狠地扎着手掌心,让痛觉提醒大脑运转。她将小柔护在身后,“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了。”她口中说出的话难免磕绊,“不关她的事,先让她出去!”

声音里的波动依然能够被捕捉到,让施暴者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弱势的显现,让他们更加想要嗜血,想要将你的皮扒开,将你里里外外践踏个透,将你撕成一道道破布条扔脏在地。

“哈哈,不关她的事儿?老子说有关系就有关系!”那个男人晃了晃脖子上的金链子,用刀尖抵在姚汀的x口上,用力地点了她两下,向后推着她,“少他妈跟你爹废话!有人花钱让老子给你长个记x,今儿爷就给你好好上一课。”

“看你长得还有几分资se,你要是肯跪下来让我兄弟轮着c一遍,老子就考虑考虑放过你!”那人说着将刀划到姚汀的脖子处,用刀韧磨了两下,姚汀白皙的皮肤上随即渗出两点血丝。

此时那十几个小弟露出w浊泛h的牙齿,咧着嘴大声讥笑着。

小柔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崩溃了,她冲动地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砸了过去,哭着呐喊着,“你们欺人太甚!”

情势随之骤然危急。姚汀当下只能先sisi地将小柔按住护在身后。那满脸横r0u的男人歪头躲开了水杯,杯子砸在了地上,玻璃碎片哗地迸散,紧张窒息的环境被一触即发。

被激怒的男人手一挥,也不管他们原本并不打算动真格只是来吓唬吓唬人,张口怒喊道,“妈的si娘们儿,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子砸!”话音刚落,这狭窄的空间里就响起了bang球bang被抡起的声音。

铛!铛!

像是有无数根球bang同时间全部锤在了货架上一般,货架上所有的东西挣扎着晃了几下便被砸在了地上。那五颜六se的水果罐头跌落破裂,流出了黏腻的汁水。收银台上的电脑被也一bang砸烂,电线接口处的电光发出的火花“呲呲”作响。

抡起的bang球bang砸在了门店的大面玻璃上,玻璃碎片如同瀑布一般一击而下,洒满了整个地板如同鳞次。那些抡bang而起的人像是狂欢的野兽,脸上布满了狰狞而欢畅的笑容,一遍遍踹着货柜。

姚汀弯着要将小柔压在她的怀里,遮住了她的眼睛,而她本人似乎隐隐约约看到,门外围着很多像是看热闹的人,远远站在一旁。他们拿出手机,神情激动地拍着视频,像是在看一场暴力的实时电影。

那个男人拽起姚汀的头发,将她重重甩在了地上。他的嘴里散发着浓烈的酸臭味,他咒骂着你b1a0子,用尽了w言hui语将你摧残。

姚汀的脊背被撞在了桌角处,剧烈的刺痛感直达心脏,周围噼里啪啦的嘈杂摔打声,小柔的哭喊声,咒骂声,嘲笑声让她忽然感觉像是有千万只虫子,从血ye中纷纷涌现。

一直以来犹如行尸走r0u般苟活着的她,似乎早已丧失了情绪。可那一只只细小的虫子如今像是逐渐唤醒了她所有的感官,痛觉、听觉、视觉等等这一切感受向她轰然冲击而来。

小柔被拽到一旁,男人手中的bang球bang就要落在她身上。

姚汀奋力从地上爬起,用尽所有力气拽起手旁的椅子,狠狠地砸在那个男人的头上。

“我c——”男人立刻回头冲了上来,像是发了疯一般一手掐在姚汀的脖子上,“你个贱货!n1taa敢砸我?”

“老子今天si也要弄si你!”掐着脖子的手,力气更大了几分,那个人的另一只手掏出了锋利的尖刀。

姚汀霎时无法呼x1,整张脸被憋红,额头上青筋暴露。她掰手挣扎着,意识恍惚地望着视线上方的天花板,难道就要这样si去了吗?如果si不掉的话,难道要一直这样过下去吗?

她偏不。她的意识本能地反抗了起来,凭什么呢?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说什么你si我亡?就要你si我活!求生的yuwang,让姚汀将手0索到了收银台上放着的那把水果刀。

姚汀紧盯着掐着她的那个男人,她那只手抓起水果刀,就极度快速地猛然将其刺入了他的心脏处。要下地狱也是你去下地狱,要见阎王你去见阎王!她姚汀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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