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肥丑汉得秘宝;机缘巧合小公子挑厨师(一)
四十出头的孙大富凭借着一手好厨艺在临川最大的酒楼做主厨,酒楼的东家姓柳,有三个如花似玉待字闺中的漂亮闺女,孙大富父母双亡,早年时光全用在学手艺上,如今过了四十,即便小有积蓄,但人长得又肥又丑,大肚腩,秃发顶,眼角一大块黑斑,被人戏称“赖头怪”,故而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称心的婆娘。
更重要的是,孙大富虽在酒楼后厨,但来往达官贵人也见了不少,因而眼高于顶,更是对东家的三个美人垂涎欲滴,一直拼命表现,做着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梦。
直到一日收工,听伙计们八卦说是柳家三个小姐都许好了人家,这才大梦初醒。悲愤之余心生嫉恨,深夜潜入柳家意图不轨。
可柳家房屋数十栋,尽管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巡逻的家丁,孙大富还是摸不着小姐的闺房,误打误撞闯进了一处书阁,无意中踩了不知何处机关,跌入深坑,发现了一件宝盒,打开一瞧,竟是上好的翡翠扳指。
想着总不能无功而返,孙大富喜笑颜开的将玉扳指套在自己大拇指上,哟呵,简直是量身定制!
也是这时,机关触动的声音被众人发现,瓮中捉鳖般将孙大富逮到柳家老爷跟前。
本着捉贼拿赃,可未料那玉扳指竟凭空消失,柳家老爷念其是初犯,杖责三十,赶出了自家酒楼。
人走后,那柳老爷望着下人们呈上的空荡荡的宝盒,摇头喟叹道:“这就是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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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
泾川城沈家庄张贴告示,诚招名厨,看热闹者纷至沓来。
孙大富背着行囊流浪至此,被告示所写:“腰围长一寸得十金”所吸引。自己辛苦打拼多年,积蓄也才不过二十金,熟料竟有此等好事,遂在众人嬉笑声中揭下告示。
自有仆人安排他及其他应聘者进入沈家后厨,吩咐做出一盘菜来,端给小公子品尝。
孙大富好歹也是临川每年厨艺争霸魁首,耗尽毕生功力,做出了一道卿鱼舌烩熊掌,色泽鲜美,迎面喷香,令人垂涎欲滴。
他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后厨比自己之前的场所大上两倍有余,更不用说制作菜肴的材料,应有尽有,奢华程度比之专供吃食的酒楼,有过之无不及。
怪不得能给出十金的报酬哩!
与他竞争的还有三位厨师,分别做出了:兔脯奶房签、鲍鱼烩珍珠菜、梨片伴蒸果子狸,皆是功力深厚,不容小觑。
孙大富一时对告示所说的沈家公子沈流年好奇不已,难道他的舌头是金子做的?
正想着,俏丽的侍女通报后厨:公子要开饭了。
一时间,大家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应召端菜。
孙大富因长相丑陋被侍女安排最后上菜,待前三位大厨或咬牙、或激愤、或摇头而归时,沈家老爷亲临后厨,直接道:“小儿今日胃口不好,还是我来尝尝吧。”
说罢,接过侍从递来的银筷,一一品尝。
待尝到孙大富的卿鱼舌烩熊掌时,眼神一亮,拍案决定,暂留这位名厨,适用期一月,只要小公子腰围长了一寸,便可留用。
孙大富自是千恩万谢,也道自己因祸得福,那前三位大厨所做不逊于自己,只是没有偎在炉里,受了些冷气罢了。
于是乎,他暂居沈家庄,打定主意要喂胖那位金尊玉贵的小公子。
熟料接连几日,他呈上的菜肴只是被随便拨乱了几分,传菜的侍女鄙夷之色溢于言表:“还当有什么本事呢,要不了几日,你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那侍女跟着自家公子,嘴养的自然是极刁的,那拨乱的几分菜肴其实是她自己偷夹的,孙大富的手艺没得话说,可长得实在令人倒胃口,一想到这精美的菜肴是孙大富肥厚油腻的大掌做出的,或许手臂上的死皮、黑毛、痘疤什么的还不小心掉了一些在里面,侍女就顾不上美味,连连泛呕,巴不得这爱盯着自己的死胖子赶紧滚蛋。
孙大富不知缘由,只暗恨这臭婆娘不准自己面见小公子,不然,有些菜品有主厨在一旁讲解,效果自然加倍。
此外,他也为自己的前途感到担忧,难不成那沈家公子真是个只食甘露的神仙?越想越气愤,气愤中还夹杂着浓浓的好奇,想着再继续下去必然被辞,不如铤而走险,偷偷去瞄一眼这比柳家闺女还矜贵的沈流年。
有了前车之鉴,他虽被勒令只能在后厨及下人的耳房活动,但趁着夜色也悄悄摸清沈家地形。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日,他发现了一处隐蔽在杂草丛中的狗洞,钻出狗洞,便看见那刁钻可恨的侍女端着托盘站在门外,轻声扣门:“公子,您的药好了。”
暮霭沉沉,夜色四垂,这方小院子地处僻静,但屋檐四角都罩着鎏金玻璃灯,照的行人的长廊灯火通明。
除此之外,倒愈显得其他角落黑暗幽静,故而钻进灌木丛中趴在地上的孙大福将眼前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却没人留意到他。
见屋内没动静,那俏丽的侍女正欲推门而入,迎门出来了一个鹅蛋脸,面容端丽的侍女,她示意安静,将俏侍女搡到一边,小声劝诫:“公子刚发了好一通脾气,这才累着睡了,你莫要去打搅他,仔细你的皮!”
俏侍女连连点头,却又面露为难:“可这药……”
端庄侍女伸出纤纤玉指,戳了一下俏侍女的额头,没好气道:“公子正是为了这药的事发脾气呢,这帖药方虽说是老爷重金所求,可苦不堪言,小公子被折磨的食欲全无,愈发消瘦了,断不肯再吃药了,你这时候还送上前去,岂不是赶着找骂嘛!”
听到这,孙大富狠狠啐了一口,亏他还以为自己厨艺不精,原来是个没活头的病秧子!
那两侍女打定主意先去禀报老爷,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也难怪这院子如此冷清,病人喜静,除了贴身的几个婢女外,竟也没人在此值守。
孙大富拍拍屁股上沾的草灰,蹑手蹑脚却又堂而皇之的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黑暗,幸得今晚月色极好,透过轩窗,清冷的月光洒在小公子的睡房,可余方寸的视野。
孙大富好奇的东张西望,上好的黄花梨雕架子床,一双尖头缀着小儿拳头大小的珍珠鞋落在踏床,浅青色的丝绸帘子影影绰绰的映出一个侧躺的人影。
真富贵啊!
仅仅是这方寸见识,孙大富都暗自惊叹,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丝绸缎子,竟被拿来做这小公子的床帘,更不用说这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两颗珍珠了,若他没记错的话,北海的行船多年前就被官家封禁了,水里物件的行情更是水涨船高,这圆润硕大、色泽顶好的珍珠颗子,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孙大富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唇角,此刻他想着,还不如偷了小公子的鞋子跑路,可他刚蹲下身拿住鞋子,床上便有了动静——
“放肆!谁准你进来的!”
孙大富登时吓得肝胆俱裂,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呆若木鸡的忘了张口。
又听到那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似是十分倦怠,帘子都没掀:“快滚出去,我不喝药。”
原来是将人认错为侍女了。
孙大富长吁一口气,将鞋子揣在怀里,捻脚捻手的就要出去。
“等等……”那小公子说话有气无力,但却不容置喙道,“告诉我爹,把厨子辞了,什么破玩意,一点都不好吃……”
孙大富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