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令宜年起,朝廷便对高中杏榜的新官们取消了外放到州郡的决策,他们多被分到两馆翰林院几处跟着见习,等到吏部开始铨选,才会被授予官职。杏榜名次靠后的人或许会暂时闲赋,但像宁澄荆这种榜上第二的名次,朝廷绝不会将他空置下来。
宁澄焕当时听到他这么说,气得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当下就觉得这弟弟的脑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他忍不住重声道:“你怎么不与我商议一声就擅作主张?”
宁澄荆那时不卑不亢地看着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妥。宁澄焕无奈叹了口气,就这么不了了之。
如今两载而过,宁澄焕再次看着他的时候,他依然是和两年前一样,露着一副不卑不亢底气十足的神情。
“你还没见过太子吧。”宁澄焕问他,“随我去一趟东宫?”
“好。”宁澄荆依然是顺从地只答这一个字。
秦潇对宁澄荆的印象并不深,这算是第一次正经见面。揖拜之后,宁澄荆就没再主动开口,只等秦潇问了,他才回上两句。
行吧。秦潇看着他,在心里想着,都说小舅舅不爱说话,这么一看还真是。
宁澄焕照例与秦潇说了些朝事,宁澄荆也不插嘴,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宁澄焕说到后面,想到前段时日从夫人口中听到宁皇后的几句抱怨,便直言道:“殿下如今需以朝事为紧要,切莫放纵己身。听说如今侍奉在殿下身边的只有一个林孺人,却并不见她为殿下开枝散叶。要臣来说,殿下休养之际,还是应该将身边的人扩充一些,不为别的,至少该有个长子。”
秦潇听到这话就黑了脸,但他忍着脾气等到宁澄焕说完了才道:“舅舅一番好心,孤都知道。但孤一向身子健壮,难道还怕没有子嗣?”
宁澄焕正欲开口,宁澄荆却在此时突然说道:“大哥,殿下情深义重,是个性情中人,你就别叫他为难了吧。如今该以朝事为主,东宫的女眷若是多了,难免不会再生事端,这样也扰得殿下无心正事,反倒不好。”
秦潇赶紧道:“正是小舅舅说的这个理。舅舅,孤如今有一个林孺人就够了,其他人并不需要。”
宁澄焕有些烦闷地瞥了宁澄荆一眼,只得作罢。正事说完,他不悦地对秦潇拱拱手,转身便走。
“大哥!”宁澄荆大步追上他,“大哥可是在怨我不该帮着太子说话?”
“我可没这么说。”宁澄焕带着几分气性道。
“大哥,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宁澄荆边走边说,“你适才没看到太子的脸色吗?他忍着不动,就是因为敬重你是他的舅父。倘若你是别人,他早就该甩脾气了。太子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能对他逼得太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我只是让他先有个长子,这样难道也有错?他要怎么对林氏情深义重我不管,可那林氏至少也该生个一儿半女吧?如今既然生不了,还不能让其他人来生了?”宁澄焕忍不住冲他发火,“只要有了儿子,他这储君的位置便可再稳一分。你一直不开口也就算了,刚才一出声,反倒替他说话!”
宁澄荆被他扑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只能平静地用袖子抹干净,道:“大哥应当知道,有句话叫做因材施教。你明知太子是何脾性,却还要这样直说,他自然不愿意多听,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那还能由着他去不成?”宁澄焕摇摇头,不想与他多说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