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漆
1一把漆
袁初捧着碗,右手举着筷子,呆若木j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压低帽檐戴着口罩的来人、被恣意泼洒的鲜红se及绿se油漆、带着孩子及亲友奔逃的客人。纷杂凌乱的脚步声、不可置信的惊呼哭泣声、低级的三字经、五字经,挨着问候人家祖先的粗哑男声响在他耳旁。
他怎麽还坐在这里?袁初垂下眼看着吃剩一半的小火锅,脑袋里有些乱。
左臂被人扯了下,是同事小陈,小陈嘴里喊着,气急败坏的语气:「阿初!人家都来讨债了你还吃啊,快跑啊!」
袁初愣了会儿,如梦初醒一般,赶忙起身跟着其他同事朝着门口的方向逃跑。
还捧着个饭碗。
小陈回头看见他手里那个碗,眼角ch0u了ch0u,大声嚷着:「你带着碗g什麽!!」
袁初身高b小陈高了不只一个头,他低头看了小陈一眼,目光移向手里的碗,里头还盛着约半碗的饭量。
忘了筷子。
偏过头朝着小火锅店里看了下,厨房里刚跑出来个男人,瘦瘦高高的,脸还没看清楚,对方就劈头盖脸的被油漆泼了一身。
变成个绿se的人。
袁初不知怎麽的,突然很想笑,唇角不合时宜的g了g,非常没有良心。
小陈拉着袁先生的手臂带着他跑,对这奇葩简直无语凝噎。
最早逃出来的客人中有人报了警,警察没花多少时间就赶到了现场,但几位泼漆男子早已逃逸无踪。
几位员工及那位「绿se的人」被警察相继带出,午休时间还没过,不少看热闹的人在周围议论纷纷。
袁初长得好,身高腿长,眉眼清俊、鼻子很挺,内双眼皮眼角微垂,看人时好像总带着笑。铁灰se衬衫、黑se西装k,搭配蓝底斜纹领带,单手cha着口袋站在人群中,慵懒惬意,惹眼的不得了,不像坐办公室的上班族反倒像是街拍的模特儿。
如果忽略他手里拿着的碗的话。
这无处可去的碗,让袁初有点困扰。
几位同事围在他身边,盯着那个碗,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表示这是个人才。
袁初看着警察对着「绿se的人」说了几句话,对方点了点头,又往店里走了回去。
那人身高b他还矮些,很瘦,远远看着,脸上除了眼睛周围乾净,其余地方都是触目惊心的绿se。
依旧看不清脸。
袁初0出手机看了时间,眉头皱了下,瞪着手里的半碗饭,心情不大美丽。
其他同事也注意到了,提醒着大家赶紧回公司,小心不要迟到了。
刚向店里走去的那位「绿se的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朝着袁初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直到人都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
回到公司後不久,袁初才想起来他们一行人都吃了霸王餐。
虽然没付钱的原因始於不可抗力,且一言难尽。
小陈经过,看着公司奇葩男神拖着下巴沈思,眼神严肃而庄重。
桌面上摆着个空碗。
「阿初,你把饭吃完了?」你是有多饿啊。
袁初抬头看着小陈,点了点头,接着说:「我们刚刚吃饭没付钱。」
小陈怒道:「我没请他们给我jg神损失赔偿就不错了,那种情况谁还记得付钱啊?」说着说着还是掏出了皮夹,气势汹汹的拍了张钞票到男神桌上,留下来一句记得找钱後,转身走了。
袁初看着小陈离开的背影,盯着桌上的纸钞,俊脸都皱了,气得不行。
ga0什麽,一百块不够好吗,找个p钱。
傍晚六点左右,早已拉下铁卷门的小火锅店前站了个人。来人西装笔挺,背着电脑包,手里提着纸袋,在铁卷门前张望。
袁初靠着铁卷门听了一会儿,没听见什麽声音,反倒蹭了一身的灰尘,蹙着眉拍了拍西装外套,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铁卷门下有光,里头应该还有人。
他按了旁边的电铃,又等了等,铁卷门缓缓升起,自动玻璃门後是一位年轻男店员,一脸警戒又狐疑的盯着他。
袁初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夹链袋,举给对方看,里头是零散的几张纸钞和零钱。
隔着道玻璃,男店员听不清他说了什麽,虽有些0不着头脑,仍是开了门让他进来。
袁初看着整理到一半的店内,红绿油漆仍随处可见,地上摆着水桶、抹布及拖把,餐桌上的杯碗瓢盆已经收了起来,椅子被倒扣在桌上。
「请问你有什麽事吗?」
袁初默默收回视线,举起夹链袋晃了晃,表示自己是来付五人份的午餐钱的。
男店员恍然大悟,说着你等等,朝着後头喊了声:「深深,有人来付钱欸!」
深深?
挂着「非员工请勿进入」的门被拉开了一点,缓缓地探出了一颗脑袋,歪头眯着眼,十分茫然,却在看见袁初後,瞬间瞪大了眼睛眨了好几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地从门内走了出来。
同样是位年轻男人,年纪不大,四肢修长,身高不矮,但身材看着很单薄。袁初将夹链袋交给对方,那人低着头伸手接过,轻轻说了声谢谢。
「你等我一下,我等等开发票给你。」男子将夹链袋中的y币倒在手掌上,确认金额。
袁初注意到从刚刚开始这位男子就一直低着头,他只好看着对方头顶及数着零钱的手,看了会儿,像是发现了什麽似的眯了下眼,也没多思考,手就先动了。
告一段落正准备去开发票的男子僵住,缓缓抬起头看着袁初,一脸震惊不解,下意识地捉住了袁初的手腕,那手腕的主人正揪着他一撮头发。
总算看到脸了。
袁初目光扫过对方惊讶的脸,这人年纪顶多二十岁,眉眼生得挺乾净,双眼皮眼睛大小一般般,鼻子也挺的一般般,嘴唇薄薄的,整t来说倒是不难看的一张脸,看着还挺乖。
此时看着挺乖的人嘴巴微张,眉头皱的快打结了,袁初才发现他左嘴角有个已经结痂的小伤口。
「你在g嘛?」深深问他,看进袁初的眼睛,语气很平静。
袁初摩挲着手里一小撮发,收回手後还回味了下,头发还挺软。
接着後知後觉地发现,大事不妙。
「深深?」一声叫唤将两人拉回现实,一旁被他们遗忘已久的男店员瞪着袁初,手里拿着手机吼:「靠,你是变态吗?我要报报警了!!」
误会大了。
袁初偏过头看着「深深」,一脸无辜。
「我不是变态,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袁初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口:「你是下午那个绿se的人?」
「噗——!」嚷着要报警的男店员没憋住。
「」
「被泼了绿油漆的那个?」袁初又问了一遍,真的很好奇的样子。
男子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偏过头,不吭声。
袁初看着面前这人一脸憋着不说话的样子,想来是猜对了。
「你嘴角破了,打架了?」袁初指指自己的脸,对方疑惑的直盯着他看,点了点头。
所以也不是像表面看着那麽乖,还会打架。
「你几岁了?」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袁初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次。
「21岁。」男子嘟囔了声,移动到了柜台收银机前说:「收你730元,我开发票给你。」
袁初点点头,在接过男子递过来的发票时,瞄了眼他的手,跟他的人一样瘦瘦的,但骨节分明,手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指甲盖上还有没清理乾净的油漆渍。
头发也是。
袁初指了指男子的头,对方以为他又要上手揪他头发,後退闪避了一下。
「」袁初觉得自己必须要澄清一番:「那个,我真的不是变态。」
「你头发上还有油漆,记得洗乾净。」
男子愣了会儿,下意识地抓了把头发,慢慢的嗯了声,目送袁初离开店里然後看着人又退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递给他一个碗。
男子被迫接了那个碗,发现这碗还有点眼熟。
「你们的碗。」袁初说的很坦然。
事发有点突然,男子有些不解,白净的脸上是大写的疑惑。
袁先生一本正经解释道:「我饭还没吃完他们就打进来了,碗就被我带走了。」
男子想像了下午那兵荒马乱的场面,觉得袁初逃跑时还带着碗也是十分可ai了,不由得在心里乐呵着。
原本想马上就离开的,但袁初看着眼前这人突然眯着眼乐,就挪不动步了。
怎麽了这是,笑起来还挺好看。
「你叫什麽名字?」袁初眯着眼,漂亮的内双眼皮垂着,一手还g着後背包袋,明明站姿笔直端正,看起来却有些慵懒,有些电。
男子看着袁初,弯弯的眉眼突然就皱了,嘴角还不自然的撇了下。
「为什麽突然要问名字?」
为什麽呢,袁初也不知道。
「没什麽,就问问。」又补充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哦。」并不想说。
袁初还在等,男子在柜台里微微抬头看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没人说话。
咦,这是不想跟他说的意思吗?
男子叹了口气:「你不是说不想说没关系吗?」
袁初败了,就不该补充那句。「我也就是说说。」
「所以,能告诉我名字吗?」
「你真的好奇怪。」男子笑了出来,「我叫吕怀深。」
袁初眯着眼直瞅着他,又问:「怎麽写?」
吕怀深也没怎麽思考,随意0了张便条纸,抓着笔写了起来。袁初认真看着他写,抓着背包背带,犹豫了几秒钟又问:「能不能顺便留个电话?」
吕怀深顿了下,「深」字的最後一笔被写的长了点,他低着头,下意识的用笔戳了戳纸,又写下一串数字,把纸推给了袁初。
袁初瞄了眼,将那张便条纸收进了西装k口袋,看着很满足的样子,笑得很好看。
但人一旦得了甜头,就容易得寸进尺。
「你等等。」袁初拿出手机,看着柜台里的吕怀深,自然而大方地说:「可不可以加个le?」
「」深深无话可说。
「喂!先生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报警了我跟你说!!!」男店员还在吼。
「」不是,你怎麽还在。
2小朋友
袁初,今年二十六岁,台北人。
在国外完成硕士学历後,两年前一到职立刻在公司内引起一阵sao动,原因肤浅却很实在。
人长得太好,气质也好,脾气也好,家境看起来也很好。
有传闻说他家里有石油,还有养骆驼。真实情况众说纷纭。袁初不堪其扰,再三澄清家里真的没有产石油,更没有骆驼。
这都什麽跟什麽,袁先生很茫然。
袁先生从不迟到早退,是位工作认真、业务能力极优秀的大好青年。
而且单身。
少部分同样单身的nv同事眼睛一亮,利用各种机会送点心、饮料,单独约吃饭的也有。袁先生很困扰,但仍保持着良好的修养一一拒绝了这些礼物及邀请。
大多数人这样碰着软钉子,00鼻子就知难而退了,偏偏其中有位特别难缠的,不同楼层不同部门,也不熟悉,却总是来找他甚至等他下班。
袁初拒绝多次,也坚决不收任何东西,但对方仍不肯放弃,脸皮b妆还厚。
袁先生差点自闭到不想来上班。有天终於忍无可忍,下定决心要g大事。
某天nv同事又来找他,她一踏进来就收获了不少视线,不可否认,nv同事很美,波浪长卷发,合身套装,窄裙搭着黑丝袜,身形高挑,妆容jg致yan丽。
勇敢追ai并没有错,但她对自己太有自信了,给袁先生带来了巨大的困扰。
她对自己的自信,到了袁初这里就变成了傲慢。
袁初从位置起身,走到了开放式的办公室门口,步态很稳,脸上表情很平静。
nv同事g着红唇笑看她,眨眨眼,等着袁初开口。
袁初知道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这也是他选择在这里说的原因,他斟酌着用词道:「那个,请你不要再过来了,你很好,但我们真的不适合也不可能在一起。」
nv同事扬眉,嘴唇轻啓,但袁初并不打算让她有说话的机会,又说:「我不谈办公室恋情。」
「最重要的一点。」袁初微笑,诚实道:「我不喜欢nv人,我是gay。」
「我还有前男友,你想看他相片吗?」前男友是他初恋,初恋甩了他,鬼才留照片。
面前的nv同事彷佛失语般,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一时间,办公室中静的落针可闻,似乎有几位同事倒ch0u口气,袁初差点笑了出来。
怎麽了,不就是在公司出个柜,至於这麽惊讶吗?
袁初看着nv同事逐渐苍白且濒临崩溃的脸,觉得终於解脱了。
谢谢,再也不需要联络了。
当天晚上,袁先生握着手机窝在沙发里,犹豫了很久,在家中群组发了讯息。
袁初:我今天在公司出柜了
父:嗯。
兄:怎麽这麽突然?
袁初:被nv同事sao扰
姊:哈哈哈哈哈
袁初:一点也不好笑
姊:乖嘛
母:小初明天回家吃饭吗?有新男友了吗,带回来给妈妈看吧
袁初:看时间吧
兄:他单身很久了
姊:他被初恋甩了
袁初:
父:刚接到你叔叔的电话,你出柜也不知道收敛点。
袁初:又告状?
父:你安分点就不会被告状了,你明天回来吃饭吗?顺便带男朋友回来。
母:小初单身很久了
姊:哎,笑si我了
兄:爸,他被初恋甩,单身一阵子了
父:这样啊。
袁初:我要睡了,谢谢再联络
他放下手机,闭上眼躺倒在沙发上,心很累。
两年後的现在,袁初依旧单身。
更确切地说,他三个多月前恢复单身,他又被甩了。就像初恋的复刻版,被人追的是他,被人甩的还是他。
恋情都很短暂,都是和平分手,但他们都说过类似的话:我觉得你好像并不在乎这段感情,你很好,大概是我不够好,有时候我觉得我的存在可有可无。
是因为不够喜欢?袁初其实不太明白,他没有不在乎,但他也不像他们说的那麽好。
袁初正神游太虚,思考着他失败的感情史,小陈走了过来指节轻敲桌面,好奇问道:「你昨天去付钱了吗?」
「付了,帮你垫了50元。」
「行吧,今天午餐帮你付50元。」小陈又说:「想好今天要吃什麽了吗?阿杰他们说随意,反正今天不吃小火锅了,大概也没营业。」
提到小火锅店就有点闷,袁初突然就想到了那位身高矮他一些,看着很乖实则会打架的吕怀深。
le当然是没有加上的。虽然有手机号码,不过显然他帐号有设定过,不接受用手机号码加入好友。
深深,名字真可ai,人笑起来挺好看,但似乎有点冷淡。
「阿初,你一脸变态欸。」小陈看了他半天,对他这状态感到莫名,对男神讲话特别直接。
袁初一点也不在意,0了0脸,好奇道:「怎麽个变态法,解释一下。」
「直接点就是yu求不满,委婉点就是饥渴。」
「懂了。」并没有很委婉。
「我不懂,听说你前阵子失恋了啊?」
「从哪里听来的,真八卦。」
小陈嘿嘿笑,没解释消息来源。
他们几个关系b较好的同事都是同期进入公司的,小陈和他同年,去年和交往三年的nv友结婚,夫妻俩感情很好,袁初没少被他放闪。
「所以你又是怎麽回事?」不怪小陈八卦,袁初的感情生活神秘,他还真没见过他前男友。
「没怎麽样,单身,没有喜欢的人,我们中午去烧腊店。」袁初飞快地说完,收拾起了桌面。
「哎,你话题转的还真快。」小陈碎念了下,回了座位。
没有喜欢的人。
至少,现在没有。
午饭时间,港式烧腊店内客人很多,袁初一行人点完了主菜,排队等着选配菜。小陈和阿杰在聊重机的事,他俩最近加入了重型机车车友会,周末会相约去跑山。
小陈曾邀请袁初加入,结果被拒绝了。袁先生觉得骑重机不舒服,冬天冷、夏天又热,可能遇到的状况也多,相较之下,还是开车安全。
袁初一行五人,占到了一张四人座和两人座,两人座位其中一个已经有人,但对方同意并桌。
小陈端着托盘笑着和那人说真不好意思啊,率先在那个空出的一人位置坐下了。
那人点点头也没说什麽,专注於午间电视新闻报导。
袁初选的位置刚好在那人的右手边,他坐下後偏头看了那人一眼,愣住了。
「深深?」
吕怀深将视线由电视移到袁初身上,有点惊讶,和他打了招呼:「嗨。」
接着又上下打量了袁初一番,默默的说:「西装很好看。」
然後转过头继续扒饭、看新闻。
同事们集t望着袁初,眼神探究,但没人说话。
袁初眉头微挑,本还想说些什麽,见人家电视看得挺欢,就作罢了,开始吃起了饭。
「哎,我刚就觉得你很眼熟,你是三胖小火锅的店员吧?」小陈竟开始和人聊了起来。
吕怀深看着小陈亲切和蔼的笑脸,点点头。
「昨天那件事真不好意思。」说的是泼漆的事情。
「没事,都过去了。」小陈继续笑。
昨天说要jg神损失赔偿的人不是你吗?袁初心想。
「你们之後还营业吗?」
吕怀深吞下了嘴里咀嚼完毕的食物,想了下,点点头:「店里正在整理,过几天会开始营业,欢迎再来。」
「会的会的!」小陈话匣子打开就有点停不下来,看着吕怀深神情平静,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八卦心燃起:「你跟阿初怎麽认识的啊?」
怎麽认识的?吕怀深愣了下,过了几秒才回答道:「昨天他来付钱的时候认识的。」
小陈点点头,觉得才认识一天就开始叫人「深深」也是挺不可思议的。
袁初听着他俩自然聊着天,安静地放下了手里筷子说:「陈秉泽,我们换个位子。」
「啊?为什麽要换?」小陈茫然。
吕怀深也看着袁初,不明白突然换位子做什麽。
「阿杰他左撇子,吃饭一直跟我打架。」袁初端着托盘站了起来,神态如常。
直到换完了位置,小陈和另外两位同事看着阿杰,小声问:「你什麽时候变成左撇子了?」
阿杰看着自己拿着筷子的右手,有些迷惑:「刚刚?」
四人又一齐看着旁边相对而坐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想着他们是不是错过了什麽重要剧情。
袁初坐下後也没说话,安静地吃着饭。吕怀深边吃边看着对面的人,觉得这沈默令人不安,便问:「不好吃吗?」
袁初抬眼看了他很久,又低头思考了下,抬头问到:「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看过你?」
「」
得了,这什麽八百年前的搭讪老梗。旁边默默听着的同事白眼差点飞上天。
但袁初是真的疑惑,昨天就隐约有这种感觉,他对吕怀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他确定自己之前并不认识对方。
店里人多,交谈声和电视不小的音量混杂在一起,有点吵。
袁初眯着眼睛看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这熟悉的根源,然後就看见对面的人笑了笑,语气难得活泼地说:「可能在哪里见过,谁知道呢。」
吕怀深大概不知道,自己在笑的时候,左颊旁会有个浅浅的酒窝。
非常的讨人喜欢。
但从昨天截至目前为止,他就没见他笑过几次。
小陈和阿杰看着袁初的表情,心想:你说你们昨天刚认识,但男神这绝对是有状况啊。
吃饱後,吕怀深是和袁初他们一块儿走的,他要回店里继续善後工作。
一路上,袁初像个好奇宝宝似地一直问问题。
「你身高多高?」
「175。」
「嗯,我185。」
「」这人怎麽回事。
「你是台北人?住这附近?」
「嗯。」
「哦,我也住这附近,不过b较远一点。」
吕怀深点头,侧着脸看了袁初一眼。
走在前面的四位同事腹诽:这是在身家调查吗?
袁初持续发问,吕怀深也没制止,就这麽随他问。
「有兄弟姊妹吗?」
「没有。」
「还是学生?」
「嗯,进修部,晚上上课。」吕怀深回答後,望着袁初说:「能换我问一下吗?」
「嗯?」
「请问你有几套西装?」
「」袁初心说你这个问题也太奇怪了,犹豫了下才回答:「我没数过,应该有十套左右。」
「哦,我还以为有几十套。」吕怀深呵了声,心情看起来挺好。
小火锅店和他们公司隔了条马路,吕怀深不需要过斑马线,沿着骑楼走就能回到店里。袁初看着时间还充裕,让小陈他们先回去,吕怀深一脸莫名奇妙地盯着他看。
「你还有事?」
袁初拿出手机,笑眯眯地说:「加个le。」
「」服了你了。
两人互相加了le,袁初仔细地看着吕怀深的大头贴相片。
几朵纯白se的花,漏斗状,中间是hse的蕊。
「海芋?」袁初认得,yan明山竹子湖有很多。
不过为什麽是海芋?
吕怀深点点头,笑了笑,没特别解释。
袁初的大头照挺普通,就是他本人。
但说普通好像也不太正确。
如果颜值能够杀人,袁初应该没有敌人。
吕怀深看着袁初的脸,好奇:「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你问。」
「你长这样,是不是很多人追?」
「」为什麽这个小朋友的问题都这麽难回答?
袁初沈默了下,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我不好追。」
吕怀深也就刚巧看见照片而随口问问,袁初的答案虽然有点欠揍,但听听也就过了,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袁初,你酒量好吗?」
袁初一般不需要应酬,但偶尔还是会有需要喝酒的场合。他能喝酒,但并不喜欢喝酒,也没有人能b着他喝,通常点到为止,绝不贪杯。
因为喝醉经验少之又少,所以他并不太清楚自己酒量好不好。
虽疑惑吕怀深问这的目的,他还是诚实说:「我很少喝酒,所以不太确定。」
吕怀深静默了很久,久到袁初都怀疑他是不是要睡着了。
「怎麽了?」袁初眨着眼睛瞅着吕怀深。
他回过神後,看着袁初,表情认真严肃地说:「你以後不要喝酒了,真的。」
「啊?」
俩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小火锅店门口。
这小朋友没头没脑地丢出这句话,袁初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人转身进了店里。
吕怀深隔着玻璃门朝他咧着嘴笑,眼睛眯缝着,弯成一个g人的弧度,小酒窝见客,也不知道在乐什麽。
袁初有点恼,就这麽望着他。
大冬天,他却没来由地觉得热,他扯了扯领带,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小剧场
午饭前
袁先生:我没有喜欢的人冷漠
小陈:喔
午饭後
袁先生:我好像捂着x口
小陈:你开心就好咯
3手伸出来
约三个月前的某个周五夜晚,吕怀深在下课回家的路上,捡到一个喝醉的人。
他本来是不会注意到这个人的。
他住的地方有点偏,捷运站出来得骑十分钟的u-bike才会到家,而且也没有停车的地方,所以他一般都靠步行。
周遭都是办公大楼,金融、外商贸易及科技产业等等诸如此类。一旦过了下班时间,人车一离开,把喧闹一并带走了,附近简直静的不像话。
接近凌晨十二点,路上橘hse灯光衬着夜se,铺在空无一车的大马路上,路上一位行人也没有,入冬的风吹过,有点冻人。
吕怀深穿着棉质运动外套,双手好好地待在口袋里,不愿伸出来吹风。
走到家至少要二十分钟,但真的好冷,他把自己缩着走,想减少受风面积,得到点温暖,这天气冷的让他有点丧。
周围静悄悄的,右手旁是每天必经的小公园,公园里同样有几盏橘hse的暖光,但黯淡程度简直如同没有灯。他经过时随意地瞥了一眼,里面很暗,只能隐约看见几棵树、健身器材、溜滑梯及跷跷板。
照理说,这个时间是不可能有人的。
他猛地煞住脚步,愣愣地看着被暧昧h光笼罩着的公园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在极静的夜晚送入他耳旁。
他靠近了一点,站在低矮的花圃前,眯着眼确认那到底是什麽东西。发现看不清楚,犹豫了下,拿出手机开了手电筒,直接抬脚跨进了公园中。
他走的很慢,小心翼翼地,唯恐这亮光刺激到了前方的未知物。待越来越靠近时,吕怀深松了口气,举起手电筒晃了晃,大树旁,站着一个人。
男人背对着他,对洒在後方的白光一无所觉,他身高很高,身形有些摇晃不稳,看样子是个醉汉。
还是个跟树聊天的醉汉。
醉的有些夸张了,吕怀深想。他又靠近了几步,出声打断了醉汉跟树的交谈。
「呃,你还好吗?」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夜晚,足够让人听清。
醉汉愣了下,扶着树缓慢转过身来,眯着眼,看着那抹刺目白光,好像不太开心。
他很年轻,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脸长得不是普通的好看。
这醉汉好像还能g0u通,吕怀深便又凑近了点,关了手电筒,就着昏h的灯光打量眼前的年轻醉汉,询问:「你需要帮忙吗?」
醉汉0着树,垂着眼睛看着矮了他半个头的人。
「需要帮你打个电话还是什麽的?」
醉汉歪头,思考了下说:「冷。」
男人只穿着一件长袖衬衫,袖子卷起,胡乱地团在手肘的部分,看着真的挺冷的。
「你的外套呢?」这种天气,一般都会带件外套的,只是不知道被这人丢哪里去了。
吕怀深左右张望了下,发现一件疑似是外套物t落在旁边的泥土地上,看起来皱巴巴的,也不知道这人怎麽脱衣服的。
他转身想过去捡起那件外套,才踏出半步,手腕倏地被捉住往回扯,吕怀深整个人往醉汉怀里撞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腰後就被对方双手紧紧搂住,直往x前摁。
小半张脸卡在对方肩膀处,呼x1差点都停了,吕怀深瞪着眼睛,浑身僵y,心跳很快,脑中一片空白伴随着头皮发麻,差点整个人抖起来,内心在咆哮。
这个人是怎样?是认错人吗?还是根本是个变态?
醉汉温热且带着酒香的呼x1拂过他耳尖,吕怀深傻了会儿,开始挣扎了起来。
「你也太醉了吧?快点放开,我要揍人了我跟你说!」他要崩溃了,这是个什麽画面。
醉汉被他闹得有点委屈,被掐了把脖子,还被踹了几脚,手劲儿反倒紧了几分,慢吞吞说:「别动,冷。」
吕怀深服气了,做了几次深呼x1,冷静了会儿,双手推着对方身t,试图把自己拯救出来,他把头仰高说:「我帮你拿外套,你松手。」
「不放,暖。」
「穿外套更暖。」
「唔。」醉汉思考了一下,有点动摇。
「我再说一次,快放开。」
醉汉迟疑了几秒,双手略松了几分,但仍是把人梏在身前,略低头,迷茫醉眼对上一双带着怒气的眼睛,含糊说:「我被甩了,好可怜。」
「」我才可怜好吗。
「我缺ai」委屈巴巴的。
「」吕怀深有点放弃跟他g0u通了,直接跟人抬杠了起来:「我也很缺。」
「喔。」醉汉不知道如何回应。
「你喔个p。」火气都上来了。
「怎麽这麽凶」语气软呼呼的。
「你好烦。」
「想睡了。」醉汉说罢还打了个呵欠,头就直接挂在了吕怀深肩上,也不嫌这姿势实在很不像话。
吕怀深已经被这人弄的有点佛系,趁着他困,扯开搂在他後腰上的手,直接往後一跳,速速远离这如同灾难的年轻男人。
怀中暖意突然消失,醉汉觉得又冷又困,一pgu直接坐在公园地上,开始耍自闭。
吕怀深有点不敢靠近他了,迟疑了下还是走到一旁捡起了沾上不少土渍的西装外套,拍了拍後,递给了醉汉。
「穿起来。」
对方乖巧地接了过去,又艰难的穿了半天。
很bang,这人右手穿进了左边的袖子里,看着他说:好冷。
能怎麽办,他到底能怎麽办,凉拌炒j蛋吗?
吕怀深拖拉着步伐,走到醉汉面前半跪着,满脸沧桑,声音有点虚弱:「外套脱下来给我。」
他把外套放在一边,又命令对方:「手伸出来。」
醉汉现在倒是很乖了,眨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人帮他卷下袖子。
风吹过,叶片交叠特有的沙沙声回荡在这暗夜小公园中,醉汉是真的冷,还颤了下,吕怀深没理他,专心将另一只卷到手肘处的袖子放下,末了还扣上了扣子。
跪的累了,他索x就坐了下来,拿起外套,像帮小朋友穿衣服似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过程中醉汉非常配合,用张帅脸傻呼呼地笑,看起来很笨。
他是真的困了,穿好外套後就闭上眼,一副要睡过去的模样。
吕怀深用手戳他肩膀,「要睡回家睡。」
「你算了你手机呢?我找人来接你。」这种天气睡在公园,明天可能会上报。
「没电了。」
「」真的事很多呢这个人。他想,反正都这样了,自己只能好人做到底,送这尊酒醉的大佛回家。
「你不能睡在这里,你家住哪?我带你回去。」
醉汉现在眼皮打架的厉害,他勉强睁着眼,在身上0索了下,两分钟後,吕怀深得到了一张名片。是家他听过名字的金融控gu公司,上头还印着职称,跟这醉汉的名字。
「袁初?」
「唔。」
「这上面没有你家地址」随手将名片收进了口袋中,顺道看了手机,发现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吕怀深想叹气。
「快给我住址,不然我要打你了啊。」他又戳了袁初几下,把人给戳醒,见他缓慢0出了皮夹打开,ch0u了张卡递给吕怀深。
他得到了一张身分证。
吕怀深觉得袁初以後绝不能喝酒了,要什麽给什麽,一点警戒心都没有,怕是哪一天一醒来,会穷哭。
他翻到身分证背面,用手机拍了地址,又拿过袁初手里的皮夹,将身分证收好,看着倒在花圃边缘的後背包,起身将它拎了过来。
「这你的背包吧。」吕怀深边说边把那个皮夹扔进了包里。
袁初抬头看着他一连串动作,茫然地点头。
「包包背着,站起来,回家。」吕怀深也困了,心里更疲惫,伸手拉起了袁初。
袁姓醉汉整个人仍是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若是现在让他走直线,估计可以走出一朵花,吕怀深只好揽着他手慢慢地走。
袁初得了暖,如同飞蛾扑火一样,老想往人身上蹭。
吕怀深拧着眉,边走边说:「你再不好好走路,乾脆不要回家了,我们去警察局好了,那里b较适合你。」
他讲了一大串,袁初听得也不真切,只觉得对方声音有点凉,还很凶。
「凶p。」袁初咕咕哝哝抱怨。
「」吕怀深告诉自己,要佛系。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可能招得到计程车的,他俩站在马路旁吹着风,打电话叫了车。
要求醉汉听话那是不可能的,此时佛系男子身上挂着个b他还高的人,没骨头似地,脑袋窝在他肩膀,一呼一x1都喷在他颈间,头发搔着他下巴,又刺又痒。
深深抬头看着如墨般一点星亮也无的夜空,想表演一个原地过世。
他经过公园时怎麽就停下来了,怎麽就走进去了,怎麽就捡了个醉到不行还特别麻烦的家伙。
十分钟後,他把人从自己身上拽下来,塞进了计程车後座,自己也坐了进去,和司机报了地址後,往窗户挪动了下,不想再理袁初了。
车内广播正播着歌,是一出偶像剧的片尾曲,他小时候曾陪着他妈妈看过,有点印象,吕怀深闭着眼听了会儿,意识逐渐朦胧,在正要睡着之际,只觉得肩膀一沈,一颗脑袋又靠上来了,对方身t也紧紧挨着自己,暖烘烘的。
「」深深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睡一觉。
小剧场
袁先生:zzzzz
深深:好气,想扔路边
袁先生一早醒来发现自己在警察局
然後全剧终没有
4相片
十分钟的车程,两人在车上睡得很熟。抵达目的地後,司机一转头就看见两人互相依偎的睡姿。
头靠着头、枕着肩,宁静而安详。
吕怀深是被司机叫醒的,有点迷糊地移开了枕在肩上的脑袋,睡眼惺忪地付了钱,又将袁初拖下了车子。
袁初和他家住在同一个区域,不过袁初家的地段和这栋大楼,并不是普通人能够负担的起的,他看着管理森严的挑高大厅,有点茫然。
管理员认识袁初,看见吕怀深搀着人进来,也不为难,俩人顺利进了电梯。电梯得刷感应磁扣才能使用,他伸手拍拍袁初的脸,问:「你钥匙在背包里吗?」
袁初低着头打盹,拨开脸上作乱的手:「别吵想睡。」
「我也很想睡,还不都因为你。」好心没好报,深深觉得很闷。
他让袁初面向电梯乖乖站好,开始翻找他的後背包,找到挂着感应磁扣的钥匙串,直接哔了声,依照住址上的楼层,按下十一楼的按钮。
袁初的家里没有人。
吕怀深开了灯,看着宽敞的客厅跟装修jg致的开放式厨房,问到:「你自己住?」
袁初没理他,踢掉了鞋,扔了包脱了外套,往里走去,就地一倒,直接睡在了客厅的绒毛地毯上,彻底不醒人事。
看着他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吕怀深无话可说。
人已经送回来了,他应该要马上离开的。吕怀深看着躺在那儿的人,又鬼使神差般,不受控地踏入了袁初的家中,或许是太好奇了,他想。
蹲着确认了人还在呼x1,也没有要吐的迹象。虽知道擅自乱闯不礼貌,但他还是找到了卧室拿了件被子替袁初盖上。
睡得还挺香。
环顾了室内格局及摆设,矮柜子上摆着几个相框,他禁不住好奇地凑近看,是张全家福。应该是袁初和他父母,还有跟他年龄相仿,轮廓也有些相似的一男一nv,五个人一齐看着镜头微笑。
吕怀深嘴角弯了下,又去看另一张。是袁初和那一男一nv的三人照,背景看建筑风格是国外,yan光金灿灿,仨人也都笑的灿烂。
最後一张是袁初的独照,男人身着休闲polo衫,墨镜挂在x前,单手cha着口袋,半倚着斑驳墙面,眯着眼看着镜头,唇角微弯着,是个浅浅的笑。
吕怀深眨眨眼,偏过头看向睡得很熟只差没有打呼噜的袁姓醉汉,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袁初依旧睡得很安稳。
吕怀深蹲回了袁初身旁,想了想,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纸笔,斟酌了下,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将纸放在了茶几上,明早袁初醒来应该能看见。
他只留了一盏小灯,关上了门,离开了袁初的家。
袁初隔天醒来後,看见桌上的纸条写着:
请不要再喝酒了
我都知道你的身分证号码了
署名是好心的路人。
袁初看着这短短的两句话及那个奇妙的署名,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我昨天喝的不是酒,而是孟婆汤?
吕怀深回到家後连澡都没洗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就这麽一路睡到了中午才起床。
外头yan光大亮,但仍有些冷,他昨天就这麽睡过去,也没拿毯子盖,现在手脚凉飕飕的。
从沙发上坐起来,仍是有些困倦,懒洋洋地不太想动,瞄了眼时间,回忆起凌晨时发生的事,想起了袁初家中的全家福相片,不由自主地0出了皮夹,从里头拿出了张被细心保存的护贝相片。
他仔细端详着,相片中的nv人长发披肩,五官清丽秀美,笑意盈盈,亲昵地揽着还在念国小的他。
有点想你了。
吕怀深垂着眼,指腹滑过相片中nv人温柔的笑脸,又看了一会儿才将相片小心地收回了皮夹中。
傍晚要打工,他洗了个澡,将放了几天的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趁着空档煮了碗面吃。
吕怀深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袁初。
记得是个y雨天,附近大楼的菁英上班族们看着外头忽大忽小的雨势,决定不出来觅食了,不少公司行号订了小火锅的外送。老板忙着接单,员工还要分出人力帮着在大雨中送外卖。
他一般负责厨房内的工作,但那天真是人力不足,老板让他帮忙送餐到附近金融大楼,因为很近,不需要骑机车,过个马路走几分钟就到。
吕怀深打着伞,扛着约莫十人份的小火锅,走进了滂沱大雨中。
然而,冬季的大雨让他的内k都sh了。
pgu凉的不行,深深很稠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