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的小诊所,输液室是一个开放式的移动棚,塑料门帘老旧,还破了几个洞,直往里面灌风。
女人来得急,毛衣外面只套了个单薄的马甲,此刻挡在风口那里,不冷才怪。
温宥安低头看了眼,她身上这件大衣也是随手从行李箱里扯出来的,没比老板娘好多少。
温宥安敛去眼底那点儿情绪,抬头对她说:“外面好像要变天了,我回去换个衣服再过来,顺便帮您拿件吧。”
知道她对别人的善意总会感到局促和无从适应,温宥安指了指她身后,苦笑道:“就算大姐您不冷,亮亮也不能这样吧,不然好了又得着凉了。”
老板娘犹豫片刻,把车钥匙给她,“上山的路你不熟,慢点开。”
她们今天是开电车过来的,老板娘有夜盲症,再加上腿不好,不敢开车,平日里都是她儿子开,凌晨急得团团转,脑袋一热就去敲了温宥安的门。
她看着像是城里娇生惯养的姑娘,没想到居然会开这种车。
“嗯,您也往里面坐坐,亮亮在角落,吹不着。”
从诊所到民宿有一段路特别不好走,狂风卷着乌云黑漆漆压过来,不多时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到了目的地,她把湿掉的外套脱掉,换成羽绒服,然后去老板娘房间的柜子里找了两套厚衣服胡乱塞进防水袋里,门口挂着几把雨伞,她也一起放到车上,随便披了个雨衣往诊所赶。
许是雨下得太大,原本就崎岖不平的土路此刻泥泞一片,温宥安其实也不太会开这种车,赶鸭子上架才接手的,此刻轮胎陷进泥里,她开始后悔自己没和老板娘实话实说。
寒风宛若一个个巴掌,无情将她的谎话揭穿。雨衣应该是小孩穿的,根本套不住肥硕的羽绒服,短短几分钟,帽子被吹掉好几次,雨水糊在脸上,头发湿哒哒黏成一片。
前进不了,她开始倒车,估计是压到了石头之类的东西,车身忽然开始大幅度晃荡,赶在侧翻之前,温宥安从座位上跳了下去,整个人狠狠摔在坭坑里,脏水溅了一脸。
活了二十几年,温宥安头一次这么狼狈。
她胡乱用袖子抹了把眼睛,强忍着膝盖处传来的疼痛站了起来,想把车给扶起来,但她力气太小了,试了几下,三轮纹丝不动。
雨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左右也没多远了,温宥安只能拔掉钥匙,捡起地上的防水袋,一瘸一拐往诊所走。
脚踝应该是扭着了,不适感越来越重,额头上雨水和汗水混作一片,诊所映入眼帘之前,两束灯光从不远处的斜坡上照了过来。
温宥安被强光刺得眼疼,艰难移到水泥地两边的草地上,打算等那辆车走了之后再往前走。
多半是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明明这边的人都不认识她,温宥安还是下意识地将头低了下去,不想让别人看见她此刻有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