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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金子轩消逝

 

归来者消逝,有人欢喜有人忧。

很多人都来到云深不知处想找蓝曦臣说理,可是蓝曦臣不在云深不知处,蓝忘机和魏无羡亦不在。

只有蓝启仁出来面对众人,在他的手中是那块人人趋之若鹜的阴虎符,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腐蚀。

归来者濒临消逝,大部分的人也逼不得已做出了选择,选择与自己爱的人度过余下的日子。

第一批已经全部消逝了,而金子轩作为第二批,给他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在剩下的日子里,金子轩并没有游历美景,他依旧选择在云梦陪着江厌离。曾经他错过这座温柔的水乡,现在自会好好珍惜。

这日午后正好是艳阳高照,金子轩撑起竹竿,与江厌离乘坐一叶扁舟在云梦的江河飘荡。现在的江厌离的身体已经长大了几岁,梳着妇人的发髻,她的记忆已经到了与金子轩婚后的时候。

记忆的复苏,也是一道催命符。

性命攸关时,两人却心平气和,自有一番岁月静好之意。

扁舟行到江中,金子轩便收了竹竿,坐在案几旁,倒了一杯甘甜的果酒一饮而尽:“从前不知,云梦这般美,当真如梦如幻。”

江厌离笑道:“小时候你不喜欢来这儿,自然不会注意到这里的美。”

金子轩脸上臊的慌,脸颊泛红:“夫人,怎么还说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不知所谓做下的众多事情,让金子轩格外后悔!

和魏无羡一样,他也想将以前的金孔雀打一顿!

以前的事情,江厌离可以说一辈子呢!

想到‘一辈子’,江厌离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他们也算是一辈子了。

只是这一辈子太短了。

金子轩轻柔的将江厌离搂入怀中,两人坐在扁舟之上,看着偶尔跳出水面的鲤鱼。他们就像是相处多年的夫妻,什么话也没说,却情丝交织,情意绵绵。

在这样甜蜜的时刻,金子轩突然蹙眉。

他能感觉到,他的时间不多了。

“其实今日,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听金子轩说这话的语气格外郑重,江厌离抬头看向他:“什么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亦不知道当时传位给阿瑶对不对。但那天魏无羡的话点醒了我,阿瑶成了家,还有个儿子。这足以让阿凌与阿瑶的利益相互交织,难免日后不会出事。等你回去,你向江澄嘱咐,日后请他多多看顾阿凌。”

江厌离见金子轩脸色惨白,心有所感,没答应:“我们一会儿回家,一起说于阿澄?”

金子轩的脸越发惨白,他想微笑,来宽慰江厌离,可他笑不出,他想起了他身死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随之而来,是他心口处多了一个血窟窿。

江厌离看着金子轩胸口的窟窿,竟是失言,发不出半点声音,一双手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想起一切的金子轩一只手死死握住江厌离的手:“我想起来了!”

当时情况混乱,他也在局中,所以并不清楚。可现在以第三人角度回看自己的记忆自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江厌离红着眼,两人相握的手十指相扣:“子轩,你别说话,我们回去,我们回家!”

“不……”金子轩已经呼吸困难,死亡的阴影笼罩,他甚至能感受到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失,但有些话,他必须说完:“穷奇道……笛音……不是魏无羡……”

江厌离听得真切,却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意思?”

金子轩再次张了张嘴,可这次却没有声音发出,只有腥甜的血从口中流出,他怔怔的凝视着江厌离,将她的容颜刻在眼里,刻在心里。

最后,金子轩也同之前的归来者一样,如同尘埃一般消散,就连船上的血迹也不曾留下,宛若他从未存在过一般。

扁舟同游,却孑然而归。

江厌离被金子轩消逝的事情压的喘不过气,那一块重重的石头死死地压在她的心上,原本以为做好了准备,可没想到还是忍不住,她根本承受不住这满腔的悲凉痛苦。

她在船上一动不动,看着金子轩离开的地方,然后抹去眼泪振作起来,将金子轩最后说的两段话记在心里,当即拾起竹竿,朝家的方向驶去。

金子轩离去,她消逝的时间也快了,临终所托的话,江厌离必须马上告诉江澄,她不明白,留下话,至少还能有余下的活人参透!

秋末冬初,凉风将山间的绿意都吹散了,恍若荒山。山顶之上,有三道人影坐在山头,天色昏暗,看不真切。

现在正是卯时,因为是初冬,所以天色若黑夜,不见光亮。

地上铺了一张白色的羊毛毯子,蓝曦臣和蓝忘机端端正正的跪坐着,一左一右,而魏无羡手枕在两人的腿上,脑袋伏膝,正安静的休憩。

山间多风,但在三人周围有一道屏障,隔绝了外面的寒风,魏无羡身上还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窝在暖和的被窝里。

他们正在等日出。

只是魏无羡贪睡,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分明是等日出,可蓝曦臣和蓝忘机的视线却没有一点放在天边,一直垂下视线,看着睡在两人腿上的魏无羡。

过了一会儿,酣睡人儿的眼睫颤了颤,一副快要醒来的模样。

蓝忘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魏无羡的脸,很快魏无羡睁开眼睛。

他在被窝里拱了拱,似乎想要起来,但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窝在被窝里,依旧是伏在两人膝上的姿势:“还没出来吗?”

蓝曦臣轻声道:“日出还有一会儿,你再睡会儿?”

魏无羡瞧了瞧天边,还是一片黑暗,但他没打算再睡:“不了,我睡不着了。”

他有种感觉,一种时间快到了的感觉,所以才睡不着。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最后一批,魏无羡便是最后一批,也是最后一个了。

魏无羡这样安安静静的枕靠,他望着天边,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也开始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的记忆也终于彻底完整。

蓝忘机和蓝曦臣一直注意着魏无羡的动静,一见魏无羡脸色惨白,眉头紧蹙,心立马提了上去!

“魏婴!”

“阿羡!”

被子掀开,白色的羊毛毯上已经被魏无羡的鲜血染红,在他的身上出现了太多出血的伤口,掩在衣衫之下。

这只是开始。

在记忆最后,自己如何死的,魏无羡再清楚不过。

现在的伤,不过是海中一粟。

魏无羡抓着蓝忘机和蓝曦臣的手,借着他们的力坐了起来:“看来时间快到了……”

他见面前的两人痛不欲生欲言又止的模样,苦笑:“你们别伤心,我还有话要留给你们。”

有些话本来早该说了,可生死面前,那些事情便被三人刻意抛在脑后,如今再不说便迟了。

“一则,正如你们所说,阴虎符终归不是正统,若我死后它能消失最好,若未消逝,一定要永久封印……”

说了这么一长句,魏无羡有些累,他眼前一片血红,甚至已经看不清蓝忘机和蓝曦臣的长相,只隐约有两个人影,只能感受到他们颤抖的声线,以及死抓着自己双手的力道。

魏无羡继续道:“二则,当年千疮百孔……一事,确实……非我所为……”

突然,魏无羡肩膀上的一块肉被不知名的东西活生生的咬掉,露出森森白骨!

“魏婴!”

蓝忘机眼睁睁的看着,却袖手无措,他将摇摇欲坠的魏无羡搂入怀中,不断的向他输入灵力,企图挽救,却终归徒劳。

又一次的无能为力,几乎让蓝忘机坠入魔道,他双眼猩红,此刻恨不得以己之身代替魏无羡。

就算死的是他也值了。

他承受不了魏无羡再一次逝去!

蓝曦臣也几乎魔怔了,他看着魏无羡肩膀上缺失的一块,几近窒息!

魏无羡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亦愈加急促,却还坚持说道:“三则,不夜天,有人……有人乱我心神……”

“阿羡,你……别……”

蓝曦臣见魏无羡已经濒临边缘却还坚持交代遗言,他想劝阿羡别说了,这样只是在加速他的消逝。可是若阿羡真的不说,这些事情,又要埋葬到何时?

“最后一件……唔……事”

话语间,魏无羡腰身处又被撕咬下了一块。

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在蚕食魏无羡的血肉!

传闻魏无羡毁去阴虎符之后便被百鬼蚕食,死无全尸。

如今这副场景在两人面前上演,就算是寻常人也受不了!更遑论他们还心系着魏无羡!

魏无羡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他撑着一口气,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别……看……我……”

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开始变得狂躁,它们是虚幻的,在重塑当年的场景,因此蓝忘机和蓝曦臣根本没办法阻止,只能看着它们将魏无羡的身体咬的只零破碎。

蓝忘机眼眸中的戾气越来越重,他将掉在地上的肉小心翼翼的捧起,浓重腥味的血液将蓝忘机的双手染红,嘀嗒嗒的留着血滴。蓝忘机将肉块安在魏无羡残缺的地方企图复原,嘴里喃喃着:“魏婴,你不能走……魏婴,求你,别走……魏婴……”

魏无羡躺在毛毯上,他失去了理智,如同野兽一般嘶吼,身体的剧痛如潮水将他淹没!

“阿羡!”蓝曦臣跪在魏无羡身边,他不知所措的抓着魏无羡完好的手,他哭着,另一只手在魏无羡身上残缺的地方来回输入灵力,虽知是徒劳,可他们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最后,是心口处的一个小窟窿,结束了魏无羡撕裂般的吼叫。

蓝曦臣和蓝忘机脸色大变!

这伤口,不是百鬼撕咬留下的。

是陈情!!!

是陈情穿心所致!!!

魏无羡最后……

竟是自杀!!!

躺着的魏无羡双目空洞,看着天空,现在天边已经出现了一点点日出的光亮,可他看不见了。

开始日出了,也开始日落了。

魏无羡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了动静,最后化为尘埃,随风散去。

那些血肉,全部消失不见!蓝忘机和蓝曦臣身上,甚至是毛毯上的血迹也全部消失不见!

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魏婴!!!”

蓝忘机彻底疯魔了!

避尘出鞘,随着灵力的驾驭而飞旋,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剑尖直直向蓝忘机的心口刺去!

蓝曦臣还没从悲痛中回神,又不得不一把抱住蓝忘机,挡在蓝忘机面前!

“忘机不可!阿羡最后说的话,那些背后的人还没抓住,不能!你不能!你若这样死了,你让叔父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魏无羡消逝的一瞬间,蓝曦臣何尝不想随阿羡一同离开,可是他不能!他的理智,让他必须承受住如泰山般的悲恸!他不能疯!不能随心所欲!甚至还要勉强打起精神,安抚疯魔的弟弟!

避尘在距离蓝曦臣背脊一指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蓝忘机的双眼恢复了一丝清明。

对,背后的人还没抓住!

袭击魏无羡的鬼面人是掩盖了面容和剑的,历来各家普通弟子大多用的寻常的佩剑,若是为了掩盖,那么鬼面人必定是一位名士。

当时未参与岐山一战的名士除了散仙,便有镇守后方的几位宗主和内门弟子。名单列出来也得上百。

不过若是局限在协商伐温的人群中,数量便少了。

那时众人协商如何伐温,魏无羡突然闯入,说出归来者的规律,当时极力主张杀魏无羡的也只有十几个人,而拥有自己佩剑的便只有十人。

最值得深思的便是岐山一战,蓝曦臣和蓝忘机在看到魏无羡信号准备前往的时候,是秣陵苏氏的弟子挡住了他们的步伐,若不是聂氏弟子帮他们开道,恐怕他们去的时间还会更晚。

最终,蓝曦臣和蓝忘机只能定位在苏氏,首当其冲便是苏涉。

蓝曦臣当即拿着名单便去了地牢。薛洋关在地牢,虽然此人看起来不着调,但嘴却严实。因此蓝曦臣也没将时间浪费在严刑拷打之下。

薛洋在地牢里过的还算好,除了没有自由和饭菜苦不拉几之外,一切都好。他正趴在地上画着鬼画符,应该是邪魔外道的阵法,只是地牢设有结界,这些符文在结界内都是无效的。

地牢外响起了沉稳的脚步之声,薛洋停止画符,看向牢门外,见是蓝曦臣站定在自己面前,他吊儿郎当的斜躺着,语调轻浮:“哟,蓝宗主来啦~”

蓝曦臣没和他废话:“当日的鬼面人我已知道是谁,此次来就是找你确认一番。”

薛洋手中的毛笔在指间转来转去,他漫不经心,轻佻的说道:“那蓝宗主说来听听。”

蓝曦臣没着急,他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薛洋此时此刻的动作神情,随后说出一个绝不可能的名字:“是姚宗主。”

薛洋嘴角上扬,多多少少带着几分嘲讽,随即道:“没错,就是他。”

蓝曦臣知道绝不可能是姚宗主,虽然他性格不讨喜,但是他一向是随波逐流,跟着众人做选择,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最大程度上维护自己以及宗门的地位。

虽然当时姚宗主未上岐山,镇守后方,但是若是他杀魏无羡,对他来说是一个百害而无一利的选择,所以绝不是姚宗主。

蓝曦臣此番说姚宗主,不过是为了测试。

随后蓝曦臣道:“看来不是姚宗主了。”

薛洋听到这句话,转笔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蓝曦臣其实并不知道谁是鬼面人,只是有了几个方向的猜测。而蓝曦臣这次来,是为了从他身上找出破绽,进而确定人选。

知道了蓝曦臣的意图,薛洋继续转笔,收起了几分漫不经心。

蓝曦臣继续道:“那是——苏,涉。”

薛洋转笔的速度加快了几分,他学着方才回答的模样,面露嘲讽:“没错,就是他。”

同样的回答,但是薛洋的表情却没有上一个自然,尤其是他转笔的速度加快了。

蓝曦臣一笑,没有再问了,明显是已经确定了答案。

离开时,蓝曦臣最后看了一眼薛洋,眼神犹如寒冰:“薛洋,好好留着你这条命,留着它,给阿羡陪、葬!”

蓝曦臣走后,薛洋心下暗叹:这人真是厉害。

其实说实话,一些事情总得有人承担。苏涉被他们发现并不奇怪。

金光瑶早就料到有些事情不推个人出来顶着,那么火迟早会烧到自己身上。

反正金光瑶身边不止一个像苏涉这样的人,苏涉死不足惜,但是如何发挥苏涉最后的价值,让自己脱困,这可得好好安排。

公审当天,百家齐聚金陵台,薛洋也被绑在高台之上。

只是众人刚刚坐在自己位置上,还没开始审问薛洋。

避尘出鞘,精准的刺向秣陵苏氏的首位——苏涉!

苏涉大抵没想过蓝忘机会突然袭击自己,虽然本能的应对,但是很快便败下阵来。

剑尖划破苏涉的衣服,腰间随便造成的伤显露出来,这在蓝曦臣和蓝忘机的意料之中,然而苏涉裸露在外的还有千疮百孔的痕迹!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涉竟然还是当年给金子勋下咒的人!

“千疮百孔!”

“是千疮百孔!”

众人还没从蓝忘机竟然私自伤人的震惊中出来,便被拉入另一件震撼的事情!

江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到苏涉面前,一把拎起对方的领子:“是你!穷奇道和不夜天扰乱魏无羡命令的是不是你?!”

此时此刻的江澄犹如地狱修罗一般,眼神可怕。之前江澄得内心还有一点温暖,只是说话如刀子。可现在,两次失去阿姐的他,已经变得阴狠易怒,若非还有阿凌,恐怕现在的江澄只会变得更加可怕。

苏涉躲避着众人的视线,他的眼珠四处乱转。

他在思索,思索现下最有利的选择。

首位的金光瑶坐在座位上,手藏在袖子中暗自握拳。

其实在公审前一晚,金光瑶和苏涉见过一面,他不经意的提起当年和苏涉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为的就是让苏涉回忆往事,让他对自己更加忠心,然后告诉他公审之时如何救下薛洋。

但是现在这些事情被挖出来,在金光瑶的意料之外。因此关于如何应对这些事情,昨夜两人并没有商量过。

聂怀桑亦有些不安,他摸不准苏涉这个人会说什么,两只手指捏住茶盖一次次拨开漂浮的茶叶。

江澄见苏涉这副模样,松开了他的衣领,苏涉当即跌坐在地。

江澄右手握拳,紫电显现:“你若不说,我便抽到你说为止!”

苏涉认命的闭上眼睛:“是我。”

金光瑶握拳的手松懈:还算识相。

聂怀桑的茶盖‘汀’的一声盖回了远处。苏涉这句话一出,聂怀桑便知道,今日这场火是烧不到金光瑶身上了。

“我下千疮百孔咒,还有穷奇道一事,只是看金子勋不顺眼。至于不夜天扰乱魏无羡的指令,只是为了抢夺阴虎符!”

蓝曦臣问:“那岐山伐温,你杀阿羡,又是为了什么?”

“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苏涉愤恨道:“明明只要杀了魏无羡就一劳永逸,你们却为了私情,选择保他!这些归来的死者,本来就不该回来!我杀他有何不对?!”

饶是蓝曦臣有修养,也露出几分愤恨的神情。

江澄直接一鞭抽了过去!

苏涉的身体被抽的砸在了薛洋所在的高台之下!

本来是公审薛洋,现下变成了公审苏涉。还牵扯出当年穷奇道不夜天以笛音扰乱魏无羡的指令一事。

众人议论纷纷。

金光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心。他清楚,苏涉承认的这么快,是为了保全自己。只是他还是担心,担心的是,苏涉没机会救下薛洋。

他可以没有苏涉,毕竟像苏涉这样的人他还可以再培养。但是他不能没有在诡道之术上颇有建树的薛洋!

苏涉被抽,他伏在地上捂住伤口呻吟,不经意和薛洋对视,然后骤然拿出一张符箓,注入浑身的灵力!

“他要逃跑!”

蓝忘机和江澄同时出手,避尘顷刻间斩下苏涉的手臂,紫电一扬,狠狠地抽打在苏涉身上!

只是那张符并不是为了逃跑,符咒脱手飞向了绑在高台的薛洋,一阵白雾过后,一直被人疏忽的薛洋瞬间消失不见!

“贱人!”

江澄怒不可遏,现在的他较之之前更加阴狠。

一鞭一鞭紫电抽打在苏涉身上,没有人阻止,蓝曦臣和蓝忘机只觉得这样还不够!

蓝曦臣在一边提点了一句:“别打死他,还要问清楚他背后有没有人。”

金光瑶从座位上站起,来到江澄身边,也附和道:“是呀江宗主,恐怕此事还有内情,万一还有人,打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说到死无对证,金光瑶看向苏涉。

江澄冷哼一声,收了紫电。

苏涉已经被紫电打的奄奄一息,他听到金光瑶的声音,又想起昨夜他与宗主交谈,忆起了当年他受众人白眼奚落,唯有金光瑶以礼待之的事来。秣陵苏氏的建立,也时常受到金宗主照拂!

他绝对不能供出金宗主!

苏涉本来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他是受不了这般折磨的,担心自己受不了刑,不小心开口出卖了宗主。

便和当年在姑苏蓝氏的时候一样!

他不要再经历第二次的白眼奚落!更不愿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对他另眼相看的金宗主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认为自己忘恩负义!

金宗主说得对,死无对证!

苏涉想明白之后,单手撑起身子,突然撞向一边的高台,当即死亡。

蓝曦臣冷眼看着苏涉的尸体。

蓝曦臣看向蓝忘机:“忘机,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金光瑶眼皮跳了跳:“什么东西?这是要问灵?”

聂怀桑听到金光瑶问出这句话,好笑的展开折扇:能有什么东西,自然是问灵。

只是……

聂怀桑看着高台上空无一人的柱子,在那里,曾绑着薛洋,可现在空无一人,只留下一条铁链散落在地上。

究竟是什么传送符会产生白雾?还是说出现白雾,只是为了不让别人打断薛洋利用传送符离开?

蓝忘机摆上香案。

蓝曦臣道:“虽然他已死,但我不得不再次确认究竟是他一人所为,还是受人指使。”

金光瑶勉强回应:“还是二哥准备齐全。”

或许蓝曦臣和蓝忘机是巴不得苏涉死了方便他们问灵。

聂怀桑方才还因为苏涉的回答有些失落,现在见蓝氏双璧要问灵,心里又开始有几分期待。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开口针对金光瑶,这样只会让金光瑶对自己有所警惕。

因此,聂怀桑这一次只做看客。

一切准备就绪后,蓝忘机拿出忘机琴。云深不知处,蓝忘机的问灵之术修的最好,凡有灵,必会开口,且一定不会说谎!

琴声响起,第一段并不是问,而是请,需请到灵才能问。苏涉刚死,身体正在眼前,本来应该很快就能够请到灵。

可是请灵的这段琴语蓝忘机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停止弹奏,按住琴弦:“无灵。”

蓝曦臣在听到第二遍请灵琴语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现在见蓝忘机这样说,更加疑惑。

江澄问:“不会是死的时候自己就碎魂了吧?”

如果是本人没有求生意识的情况,的确也有可能在死亡的那一刻便碎魂。

金光瑶松了一口气。

公审之后,百家散去。

夜晚,金光瑶带着食盒进入金陵台的暗道。这是翻修金陵台的时候,金光瑶特意建造的密道,就在金陵台的下方。

他穿过狭长的通道,来到一间密室。

白日里突然消失的薛洋正躺在里面软榻上休息,在密室的地面上还残留着白天使用过的碎灵阵。

金光瑶打量着地上的阵法,走近薛洋。

薛洋听到动静,他醒来,看了一眼,是金光瑶,便坐起来:“来啦。”

金光瑶放下食盒:“我来送饭,今日是你碎了苏涉的魂?”

薛洋无所谓,他是根本没把苏涉放在眼里:“我在下面听到蓝氏要问灵,所以就顺手碎了他的灵,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苏涉的灵识可比聂明玦的好碎多了。”

今日薛洋并不是被传送符跑掉的,而是从高台落入地下密室。身上那一张注满苏涉毕生灵力的符篆看似是传送符,但实际上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符篆贴上身,此人周围便会出现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正好让那些人看不到自己。而早就准备好的薛洋便利用高台上的陷阱,安全落入地下的密室。

这不过是街上寻常的戏法。

他落在地下密室,听到上面要问灵,便在蓝忘机弹奏请灵之前画了碎灵阵,先一步将苏涉的灵识请了过来。

这次,才是真正的死无对证!

公审之后,聂怀桑回到清河。他一个人坐在书房,手中的折扇快速的扇动,最后,他烦躁的将扇子扔在桌上,随手抄起在桌上的一摞书扔在地上!

都这样了!金光瑶竟然还能够全身而退!!!

苏涉还真是一条好狗!!!

地上的书散落一地,几本描述诡道的书也翻开,是魏无羡生前的随笔的副本,而其中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是献舍之术。

聂怀桑冷静下来,他看着地上那一页献舍的术法,心思再次活络起来。

一个月后正值聂明玦忌日,聂怀桑来到兰陵,还没到金陵台,就遇到两名弟子押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少年。

聂怀桑多看了几眼,那名少年他是知道一点的。

少年名叫莫玄羽,是金光善的私生子。当初被金光善请来,是为了分走金光瑶的权利。刚开始莫玄羽除了修为低下,其他一切正常。但是后来渐渐有了疯魔的症状,还总是骚扰金光瑶。

聂怀桑叫住弟子,多问了一句:“你们押着莫公子要去哪儿?”

弟子道:“这小子彻底疯了,他擅闯宗主寝室。宗主便让我们将他押回莫家庄。”

聂怀桑看向莫玄羽。少年涂红抹绿,早就看不出他原本的面容,他颤抖着,看着聂怀桑,突然朝他跑过来,死死抓住聂怀桑的手:“有坏人!有坏人!”

一旁的弟子见状,立马控制住莫玄羽。

聂怀桑伪装害怕的样子后退了好几步:“你们快带他走,别让他发疯了!”

弟子带走了莫玄羽,害怕的聂怀桑恢复正常,颇具深意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莫玄羽。

一年后,聂怀桑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偷偷去了一趟莫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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