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奚吃了一口便停下筷子。
“怎么了?不合你胃口?”裴宴卿问,平淡中带着难以察觉的紧张。
“不是的。”柏奚重新低下头,用勺子舀起一口汤吹了吹,送进口中,动作几乎没有声音,她低声道,“很好吃。谢谢裴小姐。”
她的头自始至终没有抬起来,裴宴卿从对面看过去,少女低垂的浓密睫毛染上一层泪光。
裴宴卿心中酸软。
“你喜欢就好,以后我再给你做别的。”
“裴小姐。”柏奚说,“你不该对我太好。”
“我们是结了婚的合法伴侣,我对你好,天经地义。”
柏奚自嘲地笑。
世上哪有什么天经地义?父母兄弟,都不是天经地义,一纸婚约,怎会天经地义?谁规定的呢?
“我怕你将来后悔。”柏奚撩起眼皮,眼中已不再有泪,有的只是令人心惊的凉薄。
她是个无心无情的人,没有人给她种过情的种子。既没有种子,又如何发芽?
她那双浅色的清瞳,专注凝视她的时候,会给裴宴卿深情的错觉,但也会像如今这般,真正凝结了千年的琥珀,透出无机质般的冰冷。
裴宴卿握着筷箸的手停下来。
她和柏奚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慢慢笑起来。
“就算后悔,也是我的事。柏小姐不必介怀。”
柏奚想要张嘴反驳,薄唇动了动,最后只道:“希望裴小姐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当然。”裴宴卿道,“面凉了,快吃吧。”
饭后柏奚自觉收拾碗筷,裴宴卿没阻止她,自己在外面打电话。
从厨房出来的柏奚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单纯无害,好像那个在餐桌冷言相对的柏奚只是一场幻觉,但裴宴卿很清楚那不是,恐怕那才是真正的她——至少是她的一部分。
但不代表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是假的。
世上能骗过裴宴卿的演技不多,起码目前的柏奚还不行。
“我给你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明天我们约个时间见面?”
“嗯?”柏奚闻言看过来,目色惊讶,“不是说隐婚吗?”
“就算我们没有结婚,我也会帮你。”
“?”
裴宴卿面不改色地提议道:“你经纪人不是对人说我是你姐姐吗?我们先姐妹相称?”
柏奚:“……”
很有道理但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我回房换衣服出门,你可以考虑一整天,晚上给我答案。”
“又换衣服?”柏奚脱口而出。
“……”裴宴卿显然被她一句话拉回到今早的厨房,两人突然贴近的体温,始料未及的情潮,像涨水。
她长到二十六岁,并非清心寡欲,只是宁缺毋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