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雯费力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淡笑容:“我知道了,对不……”
她想说对不起。
对负伤的小男孩说,对痛失亲人的死者家属说,对奔波劳碌的警员说……
但,在这样天崩地裂的惨状面前,一句“对不起”显得太过轻描淡写了。仿佛过眼的一阵风,根本就不够。
这句“对不起”,最后梗在了尤文雯喉咙里。
像是横了一根刺。
吞不下去,咳不出来,尖刺深深扎进喉管的软肉里。她徒劳地张着嘴,唇瓣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每次呼吸,都伴随着尖锐剧痛的撕裂感,以及从喉头上涌的血腥。
茫然间,尤文雯再一次想起了,她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
爱上怪物的人,会也变成怪物吗?
会的。
尤文雯想。
哪怕她一心只想自保,无意参与进案件当中,也会的。
尤文雯不得不承认,她还是爱着狐眼劫匪,这份爱将她折磨到崩溃。她害怕警方知道这件事情,害怕被他们以怪异的态度对待。为了压制这浓烈得令她感到恐怖的感情,尤文雯心中时时刻刻天人交战,整夜整夜失眠。
她不敢和警方合作去见狐眼劫匪,只龟缩在病房之中,绞尽脑汁避免卷入乱局。
却不曾想——
尤文雯一回首,却发现,她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利用,为虎作伥,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不管她愿不愿,她已是怪物了。
是害人的伥鬼。
人人喊打。
尤文雯沉浸在痛悔与愧疚中,忍不住泪流满面。
朦胧的泪眼间,她看见樊甜恬将纸巾递到她面前。尤文雯现在分明很需要,却没脸接,她逃也似的扭过脸,摆手拒绝了那张面巾纸。
劫匪就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尤文雯一看到号码备注,心脏立即狂跳。
齐昭海使了个眼色,周围的警方火速行动起来,紧急把尤文雯带到他们借用并布置的一个房间当中。齐昭海先在尤文雯身边放了个收音装置,才让她接起电话。
被这个装置收录的声音,会经由简单处理筛选后,再被传进监听器里。
听起来,就像是声音有延迟一样。
齐昭海特意查了这个品牌的监听器,确认这种监听器本身就可能出现这样的问题,才敢选择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