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那次争吵过后二人很长一段时间里既不起冲突也不冷战,就是平淡,平静,这日子过的跟白开水似的,无色无味。钟钦整天郁郁寡欢,抱着猫能在飘窗上发一整天的呆,杜棱宁喜欢看他,看他给猫洗澡,准备食物和水,听他轻声细语和猫说话,但他一出现钟钦就不讲了,也不笑了,杜棱宁并不恼,而是说:“刚移了一颗苹果树过来,去看看?”
钟钦依言放下猫和他下楼,杜棱宁说:“我爸十二月回来,他说要见你。”
“都行。”钟钦淡淡道。
杜棱宁:“到时候可能会来挺多人,你要是不想见就待在房间里吧,我让人看着。”
“都听你的。”钟钦说。
杜棱宁没再说什么,钟钦站定在苹果树前,微微抬头打量这棵树的外观,杜棱宁就盯着他看,其实这颗树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刚移栽过来的树,底下的土都还外翻着,黄泥巴堆在树根上,毫无美感不说,也根本不值得被欣赏,为这还要特意上楼叫钟钦下来,杜棱宁也说不出为什么,他只想上去找钟钦,找到钟钦后要说什么做什么他根本没想好,于是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要不要看看苹果树。
钟钦不说话时周身的气质是冷的,自带一股书卷气,杜棱宁记得他是戴眼镜的,想起来很久没有见他戴过眼镜了,钟钦说:“为什么要栽一颗苹果树。”
杜棱宁的视线从他脸上转移到树上,“等结果了你就知道了,红彤彤的,看着就高兴。”
钟钦看着那棵树,想起奶奶以前是果农,会给他做苹果小糕点,一做做一屉,给钟钦做早餐,不过那味道钟钦已经忘记了,他最后说:“回去吧。”
管家告诉杜棱宁,钟钦有点关心那颗苹果树的长势,昨天还在问他结出来的苹果要怎么处理,管家只说听少爷的,钟钦便没再问了。
杜棱宁眉毛一吊,说:“什么听我的,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他想怎么弄怎么弄,烧了都行,以后别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管家连连答应,在钟钦又一次问起时他说:“钟先生,你也是这家里的一员,想处理家里的东西不用过问我们的意见的。”
钟钦神色微怔,“家?”
管家说:“是的,钟先生,你和杜少爷的家。”
没成想钟钦脸色立刻垮了下去,把勺子重重一放,回房间去了。
晚上杜棱宁回来,刚进房间没十分钟沉着脸出来,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被他不耐烦地扯开,管家说了前因后果,杜棱宁听完让他们别来烦,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喝酒,一杯接一杯,酒瓶都见底了,杜棱宁这时候才起身上楼,一身酒味,钟钦老远就皱着鼻子,杜棱宁笑了一下:“狗么你?”
杜棱宁拉了椅子过来坐在床边,“今天好好说清楚,为什么不想跟我有个家?”
钟钦面不改色:“想跟强奸我的人有个家,你不觉得听着很滑稽吗?”
杜棱宁说:“哦,你还是介意这件事。我不是说过了吗?那是我太喜欢你了,我现在都不这样了。”
钟钦藏在被子下的手攥得很紧,又听杜棱宁说:“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家?”
钟钦冷漠道:“你以为想要就会成真吗。”
“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杜棱宁说这话时右手搭在扶手上,随性地抓了抓头发,他往后一靠,双腿交叠,懒散道:“你得先告诉我我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啊。”
许久,钟钦才说:“可笑。”
杜棱宁揉了揉脸,今天忙了一整天还被杜培闻训狗似的骂了一个小时,回家想亲热亲热结果不知道哪里又惹这位祖宗不高兴了,放下架子心平气和来谈还被甩脸色,他杜棱宁下辈子的耐心都要用尽了。
他一站起来,钟钦就不自觉向后退,杜棱宁说:“行,等你想说的时候说,这样行吗?”
钟钦诧异他的反应,杜棱宁出了房间,关上了门。钟钦半夜惊醒,发现另一半位置还是空的,杜棱宁出门后就没回来过,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早上钟钦起床,出了房间,管家正在招呼几个佣人另一个房间搬出东西,桌椅坏了,实木的椅子甚至断了一个脚,杜棱宁裸着上身靠在门边抽烟,右手包着白纱布,瞥了他一眼,对他勾勾手。
钟钦走过去,杜棱宁对着他吐了一口烟,钟钦面色不虞扇了扇,杜棱宁说:“消气没?”
钟钦说:“我能气什么。”
杜棱宁对十九嘬了两下,十九立马喵着跑过来,蹭着钟钦的脚,钟钦把它抱起来,摸了摸它的毛。
杜棱宁把烟扔掉:“今天天气不错,带你出去玩。”
钟钦却说:“我不想去。”
“不想去?”杜棱宁有点意外,“以前不是很想出去吗?”
“现在不想了。”
杜棱宁的心好像被蛰了一下似的,钟钦见他没说话便转身下楼吃早餐,吃过早餐又去看那棵树,杜棱宁今天没事干,跟上来,说:“这树长的挺好啊。”
钟钦手里拿了一把小铲子,闻言看他一眼,低头铲土,铲出一个小坑,洒了一把种子进去。
杜棱宁又说:“你种什么呢?”
“花。”钟钦简短地说:“上次剩的。”
杜棱宁也拿了把小铲子,蹲下来铲了一块土,他铲的又大又深,手一抓放了一把种子,接着把土抹平,拍了拍,“怎么样?”
钟钦说:“还行。”
“还行?”杜棱宁对这个评价不是很满意,“我做的不够快吗?比火箭还快。”
钟钦懒得跟他白费口舌,改口:“很厉害。”
杜棱宁高兴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干的更加积极,钟钦刚填了两个坑,杜棱宁已经一股脑栽了一排,钟钦无语放下小铲子,他原本是想自己慢慢种打发时间,结果被这个人半个小时内种完了,还不如回房间睡觉。
钟钦不种了,坐回凳子上逗猫,他不种了杜棱宁也不爱种了,把小铲子潇洒一扔,拉着他进屋,说太阳出来了,会晒黑。
钟钦跟着他进屋,进厨房洗了一盘水果,他捏起一颗草莓,问杜棱宁:“吃吗?”
杜棱宁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品了品,“一点都不酸。”
钟钦手上还拿着那半颗草莓,好像在等他咽下嘴里那一口,“草莓都吃甜的。”
杜棱宁说:“能蘸醋吗?”
钟钦把那颗草莓往前递了递,提醒他快点吃完,“没试过。”
“太甜了,甜掉牙。”杜棱宁说什么也不吃了,让他吃。
“……”钟钦看了看手里的半颗草莓,杜棱宁说:“不吃也行,丢了吧。”
说完,就见钟钦便毫不犹豫扔进了垃圾桶,杜棱宁眉毛又一拧:“你真的扔啊?这么嫌弃吗?”
钟钦默了一阵,声音平静地道:“那我捡回来吃了。”
他这么说,还真的伸手去垃圾桶里捡,佣人随时保持家里干净整洁,厨房的垃圾桶只套着一个垃圾袋,没有其余的东西,那半颗草莓孤零零躺在里面,钟钦的手快要触到底,被杜棱宁粗暴的拉开,“行了,做给谁看。”
钟钦不作声,揉着手腕,眼睫低垂,从侧面看过去,他的眼型像一只百灵鸟,眨眼像是在扑闪翅膀,杜棱宁看着看着,兀自笑了一下。
晚上吃过饭,杜棱宁搂着钟钦躺在床上看电影,房间黑暗,只有电视屏幕亮着光,杜棱宁右手抱钟钦,左手撸猫,手指从猫的脑袋顺到尾巴,十九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在一边打瞌睡。
电影是钟钦选的,杜棱宁只说随便,能看就行,他喜欢的都是些暴力血腥的,估计能把钟钦吓得做噩梦,钟钦喜欢看文艺片,节奏慢,聊的也是些抽象的东西,杜棱宁看得头疼,挑剔了几句,一会是“他跑这几步有什么用,打个车不行吗”,一会是“真装,当个官了不起”,甚至开始跟男主角比较,他问钟钦,“我和他谁帅?”
钟钦烦不胜烦,敷衍一句:“你。”
杜棱宁翘起嘴角:“那肯定是我。”
电影刚放了一半,杜棱宁就再没有声音了,钟钦抽空扭头看他,杜棱宁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是睡着了,杜棱宁一睡经常一觉睡到天亮,有噪音也不影响他睡得香。十九从他的手下爬到杜棱宁胸口上,打了个转,准备在那儿打盹,钟钦便伸手把十九抱到自己怀里,调低了音量继续看。
钟钦太久没有接触外界,手机更是不知道在哪里,一看就不舍得关掉,看到后面眼皮都睁不开他还要看,最后坚持不住眼睛一闭睡了过去,杜棱宁早上起来,电影早就播完了,钟钦还睡着,他翻身下床,钟钦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睡得很沉。
杜棱宁一看就知道他昨晚肯定熬夜了,一般他起床的时候钟钦就醒了,还能讨个早安吻。十九坐在一边舔毛,叫了两声,杜棱宁一巴掌拍在它脑门上,拎它出去,“别吵!”
杜棱宁穿衣服下楼,心情颇好地打电话给克谦,克谦说:“怎么了杜少?一夜良宵?”
“你说的真没错,钟钦对我都有笑脸了。”杜棱宁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哎你不知道,他顶嘴的时候我差点就忍不住动手了。”
“你打他了?”
“没有,我连骂都没骂。”杜棱宁说,“我把自己关房间里把气撒够了才出去的好吧。”
“哟,杜少真是可造之材。”克谦吹了个口哨,“把自己打骨折了吗。”
杜棱宁举起自己的右手,打量了一下,“没,好着呢。”
“那下手还是轻了。”
杜棱宁说:“昨天陪他种花吃饭看电影,还有新的什么没?”
“带他出去啊。”克谦说,“你总不能在家给他建一游乐场吧。”
“也不是不行。”杜棱宁抽了几口烟,“他不肯出去啊,你先想几个能在家干的,等他肯出去了再说别的。”
“你自己想啊,这老婆是你的还是我的?”
杜棱宁立马炸了:“别放屁,肯定是我的。”
“谁要跟你抢了?”克谦不急不慌地,“投其所好总会吧?你给人从老家移了颗苹果树过来,这不是挺上道的。”
“又没结果,光有树有什么用。”杜棱宁盯着天花板,听到楼上关门的声音,他说:“行了,等会说,他醒了。”
然而钟钦只是出来找猫,找到猫就又回去睡了,完全没注意到坐在下面的杜棱宁,杜棱宁进房间的时候一人一猫睡得一片祥和,杜棱宁把猫丢了出去,踢了两脚警告它别再靠近,自己上床又抱着钟钦睡觉。
钟钦问杜棱宁,难道要这样关自己一辈子吗?
杜棱宁正吊儿郎当地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只穿了条裤子,在桌边倒酒喝,他说:“怕什么,养你一辈子我也养得起。”
钟钦低头摸十九的毛,说:“你早晚有抛弃我的那天。”
杜棱宁嗤笑:“怎么可能,你抛弃我还差不多。”
距离上次争吵过去了三个月,杜棱宁出去一趟大变活人,钟钦无论是讽刺,发怒或是对他视而不见,杜棱宁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动手,顶多自己发泄,发泄过了又跟没事人一样,让钟钦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心无力。
且杜棱宁真做出了一系列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表现,去外面学的那些蹩脚手段,钟钦看了都直言蠢蛋。
杜棱宁在他面前扮可怜:“我知道你还介意我一开始那样对你,我现在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你就原谅我嘛。”
他在说谎,如果钟钦有一丝动摇,必将被他毫不犹豫拆吃入腹,连骨头渣都不剩,因此钟钦第一次听到这话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相信,可杜棱宁的话见缝插针地进入他的大脑,在日复一日的渲染下钟钦也不由得思考杜棱宁所言究竟有几分真假。
毕竟被强行逼成笼中之鸟不是他想要的,若是奶奶在天之灵知道他终日委身人下不得自由,钟钦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面对家人。他绝食,被杜棱宁掰开嘴硬灌,当日伺候过他的佣人也被惩罚,他不忍牵扯旁人,装麻木,可身体的碰撞是那么真实,他不想承认那声浪叫是从他嘴里发出的,杜棱宁在他耳边喘息,两具汗涔涔的身体交融,钟钦不得不承认,他在杜棱宁面前永远只能服从,跟随和接纳。
钟钦没想过死,就算苟延残喘,也是活着。既然别无选择,那就这样活下去,也许老天垂怜会让他有个好结局。
他如此说服自己,尝试跟杜棱宁相处,杜棱宁抱着他,意外:“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钟钦躺在他身下,伸手抚上他的脸,杜棱宁偏头舔弄他的手指,性器随之插进他的身体,钟钦急促喘气仰起头,在顶弄中说:“……明天……你要走吗?”
杜棱宁反问:“想让我走吗?”
“不要。”钟钦在朦胧中说,“不要走。”
“听你的。”杜棱宁笑着,拉他起来,舔他面前的两颗乳头,小小的乳尖挺立,散开乳晕,杜棱宁狠狠操了一记,钟钦被逼出一声尖叫,杜棱宁咬着他的乳头,在齿间碾磨,像是在吸什么美味的糖果,钟钦落下泪,推他的头:“——疼!我疼……”
杜棱宁松开嘴,扇了一下他肥软饱满的臀肉,荡起肉浪,杜棱宁唯一没做错的事情就是押着钟钦吃饭,一碗不够要吃两碗,吃完两碗再喝一碗汤,养了大半年,总算把瘦巴巴的身体养出一点肉,把钟钦的身体变成了杜棱宁性欲的温床。
“宝贝,打个乳钉好不好?”杜棱宁的两根手指捏着他充血泛肿的乳尖,“印上标记,昭示你是杜棱宁的。”
钟钦只顾得上摇头,杜棱宁掐着他的腰操弄半晌,射了出来,钟钦软软趴在他肩膀上,还没缓过气,乳钉什么的,杜棱宁也只是说说,他心里还是不想让钟钦有任何一处有缺陷,就算是个小小的针孔都不行。
十二月杜培闻回来,随之而来的是家族聚会,杜棱宁作为长子,地点自然在他这处,这地方是杜棱宁的私人房产,按理不应该选在这办,但杜培闻都来了,其他人也没理由不来。
杜棱宁本想把钟钦送走,过段时间再接回来,钟钦脸色当即不太好看:“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这话说的,我恨不得让所有人看看我媳妇。”杜棱宁蹲在床边给他穿袜子,“那群人都是神经病,我怕吓着你。”
钟钦垂眸不言,杜棱宁看得心痒,按着他亲了好一会,微微分开,说:“不然你去楼上吧,楼上宽敞,也没人上去。”
“不去。”钟钦收起脚,拉开被子,“你去把十九找来陪我,我要看电影。”
“使唤起我这么顺口了。”杜棱宁又捏着他下巴亲了两下,“行,我给你找。”
杜棱宁下楼,刚瞧见一抹灰色从别人脚边蹿过去,今天人多,估计是怕生乱跑一通,哪里抓的到,杜棱宁也不好像平时一样把沙发都掀开找,找了几个佣人,嘱咐她们把十九抓到就拿给钟钦,要快,不然人等着急了。
吩咐完,杜棱宁先跟杜培闻汇报了下近况,杜培闻也没有提要见钟钦的事,听完只是慢条斯理用布巾擦手,母亲红唇依旧,体贴地给他理了理领结,说:“你爸爸还是那个问题。”
杜棱宁立刻说:“不可能,他是男的,怎么生?”
杜培闻:“现在的技术很成熟。”
“那也不行,他好不容易才愿意跟我好好处。”杜棱宁伸出两根手指,“我花了快两年啊!”
杜培闻凌厉一眼扫过来,杜棱宁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说:“不论怎么样,他……”
“我不是来听你解释的。”杜培闻说:“再给你一年时间,生下来的孩子我亲自培养。”
杜棱宁表面应承,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这他妈我老婆!你还安排上了,老东西,想都别想,你等着。
杜培闻坐了一会就走了,杜棱宁陪到他们兴尽,忽然瞥到楼上冒出一个头,他眯着眼睛,过了两秒,那颗头又冒了出来,钟钦和他直勾勾对视。
杜棱宁放了酒杯就往上走,钟钦缩了回去,回了房间,杜棱宁问:“怎么了?出来干嘛?”
“十九呢?”钟钦说,“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