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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毕看季语声不说话,正要低头去看,对方却突然把头埋在他的腰里不住闷笑,一股股热气迎面喷在何毕敏感的腰腹处。
接着他开心地抬头:“那我们继续,你要是能答对,别说一句对不起,你要我说什么都行。”
“你猜猜那个人和我什么关系?”
何毕心里早就脑补出一番爱恨情仇,却都不好意思说,只得捡了个听起来最靠谱的,试探道:“那人是你爸的老同学……?”
他揣度着季语声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显不是正确答案,慌忙抵赖:“哦,刚才那个不算,我重新说……不是老同学,总不至于是老情人吧。”
听着何毕的异想天开,季语声都要被气笑了。他一巴掌打在何毕屁股上,打的人朝前扑到他的怀里。何毕愿赌服输地被季语声抱下来,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握着肩膀按在窗台上。他屁股后的口袋一松,钱包被拿出来。
何毕有些迷信,习惯在钱包夹层里放一个避孕套,有着招财的意思。
此刻那个放置已久的避孕套终于发挥它原本的作用,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想到这里是哪里,何毕就抑制不住地羞耻起来,甚至抬头还能看见窗外的操场。
在任由季语声为所欲为前,何毕勉强提起一丝理智,脑袋发晕脸发烧地提醒:“……这可是在小学里,你别乱来。”
季语声一手按着何毕的腰,另一只手扯开他的腰带,何毕立刻就说不出话了,慌忙伸手去阻止,可季语声的动作却很强势,拿腰带把何毕的手捆在背后,一阵凉意抚过腰间,是季语声掀开了他的衣服。
尾椎传来一阵黏腻的触感,季语声的指头戴着避孕套一路下滑,没入何毕隐秘的股沟。何毕既紧张又兴奋,迟迟不能放松,对方结实有力的身躯压上来,克制的粗喘在耳边放大,何毕猛地从情欲中清醒,好像不太对劲。
他诧异地望向季语声,对他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
“你怎么了?”何毕软着声音问他。
季语声不说话,一手腾出来,捏着何毕的下巴又转回去。
然而匆匆一瞥已经够何毕看清楚季语声脸上的恨意。他的下巴被喜欢的人放肆揉搓着,季语声再不掩饰骨子里的劣性与破坏欲,手指揉着何毕柔软的嘴唇,几乎是在发泄恶意。
可他一只手有多过分,另一只手就有多温柔,给足了何毕时间适应,在他的后穴周围不住按压,只要何毕痛得稍稍皱眉,蠢蠢欲动的手指就识趣地蛰伏回去。
“他才不是我爸的老情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爸妈没什么感情基础,大家商量好就结婚了,有了我以后就更没办法离婚。我爸有点特殊癖好,他的东西都藏在书房,我翻出来过。后来大一点的时候就发现我妈经常跟一个男人打电话,每次和他说话,我妈的声音都会变得很甜蜜,我从没听过她用这样的口气跟我爸说话。”
季语声贴着何毕的耳朵轻声呢喃,模仿妈妈同爱人讲话时的甜蜜语气,可何毕却觉得季语声抱着他时一直在发抖。他一边不住轻吻何毕的耳垂,一边把被避孕套包裹的手指强势地往里探,每说一句,身上戾气就重一分,抱着何毕像是抱着救命稻草,决不允许对方又一丝一毫的挣扎。
何毕突然有种错觉,季语声是那种一旦认定一个人后,自己溺水也要拼着命把对方拉下来跟他一起死的人。
可他竟一点也不害怕。
“小时候不懂事啊,不知道妈妈有多辛苦多可怜。因为从小到大,几乎是身边的每个人都在给你灌输一种思想,你的家庭很幸福,你的父母彼此相爱,哪怕他们自己也是这样假装给别人看的。所以每当她的声音变得轻快,变得可爱,我就特别想杀人。我就忍不住想,要是这个姓苏的可以死掉,是不是就没人破坏我家庭了。”
“他一开始只是数学老师,然后当上校长,后来我才知道居然是我爸的功劳,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多可笑啊,他们都不当回事,只有我当回事。”
季语声轻轻笑了,他像是再忍不住似的,手指插到何毕的后穴里。
插入的第一下无可避免地弄痛了何毕,痛得他皱眉,痛得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咬住季语声还塞在他嘴里的手指。可再痛何毕也没有挣扎拒绝,他的乖顺包容另季语声感到满意餍足,他欣赏般地看着何毕紧皱的眉头,那股戾气被很好地安抚住,控制不住地吻他。
“你不是跟我抱怨说我什么都不让你知道,现在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你还敢听吗?不敢听就算了。”
他喘息着质问,一副不敢听就分道扬镳的语气,手指在何毕体内抽插着,每一下都抵着最敏感的地方。
何毕被他弄得额前一层细汗,没被手指操上两下就勃起得彻底,被箍在内裤中难受的要命,想呻吟又不敢,汗湿着眼睛侧头去看季语声,忍不住道:“……可是你脸上的表情明明就是在求我别离开你。”
听见何毕这样说,季语声一下就笑了,他大方承认道:“是啊。”
整个人压在何毕身上,手指在他体内进出的时候并没有脱下他的裤子。何必的内裤被季语声放肆的动作绷得紧紧的,太久没有发泄,差点被两根手指插射。
季语声恶劣地掌控着何毕的身体,察觉对方有了射意后动作又慢下来。
他贴着何毕的耳朵,不紧不慢道:“最好笑的是我妈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可以理解,大人总是这样……他们在这个学校里幽会的时候,会带上我和苏承光打掩护。我就是这样认识他的,我妈甚至很天真的想让我和这个男人的儿子成为好朋友。”
何毕被情欲折磨着,季语声的声音变得朦朦胧胧,顺手解开何毕手上绑着的皮带。
刚一得到自由,何毕就伸手想要去抚慰前端,却被人凌空阻拦。手腕上传来一阵湿意,是季语声掌心的冷汗。
“苏承光和他爸一样狡猾,明明每次我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但是他会告诉我妈和我玩很开心,说他很喜欢我,因为他知道每次被我欺负完以后,我妈都会买礼物补偿他。”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战栗,掌控着何毕情欲的快感令他满足。
手指稍稍并拢往上顶,何毕就会皱眉;手指故意撤出来时,何毕就会挺直了腰把屁股往他身上贴暗示他不要停。他总是这样嘴强牙硬,可他的逞强在季语声眼中是那样鲜活可爱。
“你喜欢我吗何毕?我也总是欺负你。”
何毕喘息着,不知哪句话惹到他不高兴,不肯回头看他。季语声没有听到令他满意的答案,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何毕屁股上。被打的部位留有羞耻的爽感,刺激得何毕双手立刻撑住满是灰的窗台。
快要站不住了,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力道稍一松懈就迅速恢复血色,何毕不想承认被季语声这一巴掌打的更加兴奋,更不想让季语声太过得意,只得竭力忍耐住嘴里的喘息。
季语声又说:“我看你就是特别喜欢我。”
“听不到我的消息就心慌意乱,我不理你你就委屈,凶你两句你记到现在。”
他的手指在何毕紧窄的肉穴里恶劣进出着,因为没有润滑,每一下都拉扯着干涩脆弱的肠壁,留在外面的拇指恶意地揉搓何毕屁股上最嫩的那块肉。
何毕吃不消,身体渐渐下滑。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额头被逼出的一头细汗越汇越大,最终不堪重负砸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是那样明显。季语声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勃起的阴茎隔着裤子存在感十足地抵住何毕发抖的大腿,可却没有一点要进入何毕身体的意思。
“是不是喜欢我喜欢到不行了?”他亲热地贴着何毕的脸,执着又神经质地跟何毕反复确认着同一件事情。
看着何毕意乱情迷地胡乱点头,季语声满意地笑了,他奖励似的亲吻着何毕的耳垂。
“每次她和那个男人一起消失的时候,我都在想他们去做什么了。其实我妈也清楚,我非常地讨厌他们父子两个。一开始我只是指挥苏承光去给我买水跑腿,后来我会故意把他锁在教室里,假装找不到他,或是一起打篮球的时候找他麻烦。”
“就在这间废弃教室里,我发现了一节绳子,我突然想起来在我爸书房看到的那些,就把苏承光绑了起来,但是他一点都不生气,甚至不挣扎。他的脸好红,喘气声音特别大,然后我发现他勃起了。原来之前的那些欺负恶意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从那天起我就不肯跟他见面了。”
何毕双眼睁开,满眼情欲中浮现一丝清明。
他猛地回头看着季语声,突然挣扎起来。季语声哪肯让他动,一只手按着何毕肩膀就把他制住,见何毕生气,他还笑了,手指抽出来换个姿势把人搂怀里。
他一点也不嫌脏地坐在满是尘土的地板上,让何毕面对面坐他身上。何毕嘴角紧绷,对季语声怒目而视,冷声道:“那你把我带来干什么?回忆青春来了?”
两人对视着,季语声笑得志得意满,眼中带着股狡黠机灵,故意去观察何毕的反应,还嫌何毕不够生气似的火上浇油。
“至于吗,他还不是我的sub就把你气成这样,你不高兴吗?不高兴就对了,就是要看你为我难受,就是要看你不服气,就是要看你嫉妒。”季语声痛快地发泄着,“胸口是不是有点痛啊,像被一只手攥着往死里揉?……很正常啊,我每次看见你和陈狄站在一起,每次看见他用那种很让人恶心的眼神看着你,每次从你嘴里听到他的名字,我都是这种感受。”
“我说换安全词了,是你自己不换的。”何毕控诉他。
季语声十分理所应当:“为什么要换,我就是要用他的名字当安全词,就是让你喊不出口,等于说不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会无条件接受,这样不好吗?”
何毕又骂了季语声几句,先是骂他混蛋,又说季语声就是故意的,接着他突然控制不住似的,恶狠狠地拽着季语声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
距离一下缩近,上一秒何毕还怒气冲冲,下一秒突然吻住季语声。
季语声几乎是立刻回吻。
嘴唇贴在一起你抢我夺,牙齿时不时磕在一起,气喘吁吁分开后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再次默契地同时吻住对方,喘不上气了才分开,何毕心跳极快,把头埋在季语声肩膀上,嘟囔道:“我不喜欢你,我讨厌死你了……”
季语声惩罚他的口不对心,提着他的腰让他膝盖支撑着跪在地上。这次他把何毕整个裤子都扒下,牢牢卡在胯骨上,生理反应比嘴巴要诚实,何毕的阴茎硬着,小孔中分泌出的液体弄湿整个龟头。
这个姿势令他羞耻,脚踩着地就想站起来,季语声却不允许。
“后来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就生病病死了。我妈郁郁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两年我就没见她笑过,可能我妈是真的爱他吧。有天苏承光找过来,让我妈帮他找个体面一点的工作。我就知道……他爸吸我妈的血,从我妈身上拿好处,他跟他爸一样贪得无厌,好,那我就成全他。”
季语声的手顺着何毕的衣服下摆伸上去,蛇一样蜿蜒爬行,被他抚摸过的地方掀起一阵颤栗,手指准确无误地点在何毕打乳钉的地方,二指狠狠一夹,怀里抱着的人立刻可怜地弓起脊背。
猝不及防的痛感让何毕的阴茎也跟着发疼发胀,与耻骨相连的部位紧紧绷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手却牢牢攀附着季语声宽阔可靠的肩背。
“你猜我是怎么成全他的?我把他送我爸床上了,他没一点不情愿,他特别主动。”
季语声的蛊人语气丝毫听不出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抱有一丝歉意,他感受着何毕颤抖的身体,满足地抱着他,小腹前一片濡湿,是何毕太爽射了出来。季语声将他越抱越紧,他亲吻何毕的脸,亲吻他的耳朵,亲吻他因高潮而颤抖的睫毛。
“不要觉得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同情我,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从小就是在这样一个畸形的环境下长大,你想把我驯化成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
他抱着何毕平放在地上,慢慢压住他。
何毕半睁着眼睛,刚射完浑身敏感得要命,他看见季语声勃起的阴茎把裤子撑出一个明显的轮廓,做好了被对方插入的准备,没想到季语声只是压在他身上,把他全部笼罩在自己身下,一遍遍吻着自己的额头。
“我不需要谁来可怜我,我也不可怜。我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接受我的人,这两天很委屈吗?生气吗?觉得我不可理喻吗?那就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你喜欢我带给你的好,就要接受我这个人一切的坏。”
季语声的吻从额头去到嘴唇,最后是何毕的脖子与锁骨。
他有力匀称的手指解开何毕身前的扣子,何毕的皮肤被衬得像玉一样白,季语声低头吻上去,像是大型哺乳动物进食前要拿舌头卷过食物,好让猎物全身上下都充满自己的气味一样,他也这样一寸寸亲吻着何毕的身体。
“我就是讨厌你的犹豫,讨厌你在乎其他的大过在乎我,讨厌你不信任我,不过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我有耐心的很。”季语声温柔地笑了,他在何毕的注视下轻轻吻上他射完以后疲软的阴茎,何毕浑身一抖,他鼻尖传来若有似无的腥气,季语声嘴角沾着精液,过来吻他。
“别这样……”
何毕嫌弃地偏头躲开。
季语声捏着他的下巴转过来,他吻了上去。
这个带着腥味儿的吻既是惩罚也是奖励,他喃喃自语:“谁让你喜欢的是一个do,你喜欢这个do,就赋予了他伤害拿捏你的权利。”
季语声一边亲他,一边咬他,何毕痛得闷哼一声,嘴里很快尝到铁锈味道,他想推开季语声,可手放到对方的肩膀上就再也离不开,何毕妥协似的,搂住季语声的肩膀。
他想,在他踏进这个房间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推不开这个人了。
……
进来的时候季语声站在墙下让何毕落地的时候跳他怀里,何毕有点逞强,不乐意这样做,回去的时候却是乖乖被季语声搂着。
他趴在季语声的背上,使唤人背他去宾馆,自己一步路也不肯走。
何毕一路上都在盯着季语声的后脑勺,他注意到季语声脑后面的发旋长歪了,都说这样的人脾气很倔,何毕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开好房间后何毕进去洗澡,洗到一半季语声脱光衣服进来,没戴套,把何毕按在浴室冰凉的瓷砖上进入了他,没再用他那些经验十足的调教手段,只是抽插的时候不断吻着何毕的脖子,他问何毕是不是喜欢他,还问何毕是谁的。
做完以后已接近凌晨四点,何毕脑袋沾到枕头就睡着,七点多的时候因生物钟醒了一次。
他才刚一有动作,季语声立刻就醒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把何毕搂紧怀里。被单下,二人干燥整洁的皮肤贴在一起,惬意地摩挲着,季语声看样子也有点累,他想搂着何毕继续睡,生理反应却很强烈,晨勃的阴茎抵着何毕的小腹。
何毕困得翻身,半梦半醒间被季语声掰开双腿,从后面插了进去。两人做做停停,何毕偶尔睁眼回头去看,也很快被季语声吻住,一下做到快九点,季语声彻底醒了,安抚何毕继续睡。
房门打开又合上,睡到快十一点的时候终于被季语声叫醒。二人昨天在满是灰的废弃教室里搞了一场,衣服穿不出去,季语声干脆早上去商场买了套新的。
二人退房,搭出租去高铁站的时候又路过那所小学。
它沐浴在晨曦下,看起来是那样正常,甚至每个城市都会有这样一座小学,四四方方的走廊,一间挨着一间的教室,上课时是静的,下了课才热闹起来。又或者每一所小学里都会有这样一个废弃教室,一切需要被丢弃的东西被人永久地遗忘。
可这所小学却因为季语声的存在而在何毕眼里变得特殊起来。
季语声只冷淡地往窗外瞥了一眼,便目不斜视地移开了视线。
何毕今日少言寡语,季语声也没戳破,买票的时候何毕凑过来看了眼,看着季语声选座,输入身份信息,在即将付款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抓过手机。
“怎么了?”季语声不解地看着他。
何毕盯着手机,他的心突然跳的好快,喉咙不自觉吞咽着,在一瞬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抬头,深深看了季语声一眼,自作主张地改掉了目的地。
在输入身份证号时甚至因为紧张而输错了两次,何毕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位数字,确认着二人的信息,最后做完这一切后,他把手机还给季语声,心不在焉地坐在候车厅的座椅上,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焦虑懊恼。
季语声看了眼购买信息,明白了什么,调侃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何毕让他闭嘴。
季语声被何毕凶了,却一直在笑,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上车,突然明白了来的时候何毕问出那句他爸是不是经常收礼时候的心情。
他忍不住嘚瑟道:“不久的将来我能等到一张去云南的高铁票吗?”
何毕本就紧张,被季语声这样一说,有种吃瘪被拿捏的不爽。
他刚才头脑一热,买的是带季语声回老家的高铁票,发车前给他妈发了信息,说今天带儿媳妇回家,叫他爸妈把家里稍微收拾一下。何毕他妈吓得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当着季语声的面,何毕没敢接,怕这小子听到以后尾巴翘到天上去。
“短期内等不到了,以后可能会吧,但我暂时还不想去。”
何毕转头,看着季语声这样认真地说,做好了两人再起口角的准备,没想到季语声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季语声懒洋洋地趴在桌板上,一手支撑着下巴,用一种很欣赏的表情看他,甚至带着一股隐约的自豪,他等着接何毕的招。
只听何毕分析道:“我就是这样啊,没有跟你一样说走就走的勇气,我可能要计划个一两年才能决定好放弃一切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和信不信任没有关系,而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
他突然笑起来,似乎忘记了正身处一列周围都是人,前排一转头就能看见他们在干什么的快车上。
何毕学着季语声的样子支起下巴,凑近季语声的脸,摆出一副无辜又嚣张的劲头,学着季语声的话道:“……不过谁叫你喜欢我啊,如果你喜欢那种听话又对你唯命是从的sub,你有那么多选择,找我干什么?忍着点吧季语声,你嚣张太久了。”
季语声一个劲地笑。
何毕突然想起什么,把脸一绷,重申道:“我现在开始讨厌云南了,换个地方。”
他矜持地抬抬下巴,冲季语声勉强妥协道:“不过如果你愿意告诉我,谁本事那么大,让你一句话就跑云南去,我也许可以考虑考虑你的请求。我想这个人一定特别有魅力,特别好看,很聪明,很有手段。”
季语声越听越不对劲,仔细一看,果然何毕神色不太自然,想笑,却又努力绷着。
何毕装作不经意道:“其实我一直在想,陈……咳咳,那个谁说,你原来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而且老感觉你以前见过我的样子,你就说实话吧,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我啊?”
季语声故意道:“本来看你表现不错想要奖励你的,居然主动带我回去见你父母,但是你说我太嚣张了,那我就继续嚣张给你看,等下次我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何毕的脸立刻拉下来,抱着胳膊紧贴窗户那边,膝盖本来很亲昵地冲着季语声的方向,此刻也挪向另一边,一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季语声来拉他的手,何毕假装睡着,两个胳膊紧紧贴在一起,不让他得逞。
他就这样不知不觉真地睡了过去。
季语声温柔地看着他,把何毕小心地搬过来搂着。
何毕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困倦道:“快到的时候叫我。”
季语声嗯了他,没再说话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候他同父母关系降到冰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读大学,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没有人再别有用心地接近他,他想休学一年出去走走看看,在那个被谎言充满的猎奇家庭关系的遮蔽下,他积压了近十九年的压抑情绪,这是他能想到唯一可以发泄的方式。
他站在校园里,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季语声难得一见的茫然,他只能打给魔术师。
季语声说,他好想不管不顾地休学,想尝试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如果失败了,也就这样了,老老实实走父母安排的道路。
魔术师十分支持:“去啊!”
季语声自嘲地笑了笑,他再讨厌这个家,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父母给的,他爸不会支持休学这个决定,甚至会采取怎样的干预措施,他都预见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恨铁不成钢的训斥:“还没开始,你怎么就犹豫了,试都没试就说不行,家里不支持怎么了,我看你做出点成绩来你家里还管不管,年龄不大,怎么整天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季语声:“……”
季语声皱眉,忽视掉那边的动静,对魔术师说:“……可能我只是意气用事,也没有特别认真考虑这件事情,再看看吧,以后再说,我会太冲动吗?可是我真的计划蛮久了。”
只听魔术师还来不及说话,那声音又继续道:“心灵鸡汤我也不给你灌了,你就说这事你想不想做,是不是不做会后悔?既然这样,你还犹豫什么,现在不做,等到七老八十走不动了再去?”
季语声:“……”
他几乎要对号入座,以为对方是在骂他,伸头一看,似乎是辅导员正在训斥学生。
被骂的那个学生他知道,叫张子言,是学校里有名的贫困生,运动会上报名跑步,哨一响人飞出去了,鞋底还留在跑道上。
张子言孙子一样被他的辅导员骂,季语声听得好笑。
那一刻他逆反心理上来,走了几步特意去看,心想这个辅导员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风一吹,树叶摇晃,季语声耳边沙沙响,他最先看到何毕的脸,视线下意识在上面停留了几秒,对方叉着腰,双手箍出一个令人难以忽视的腰线。
好看的人连骂人都神采飞扬,他眼神中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要不是知道这人是个辅导员,季语声八成会把他认作学校里的学生。
魔术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喂喂喂?”
季语声回神,视线停留在何毕身上,对着电话道:“先挂了,一会儿打给你。”
他挂断电话,张子言也蔫头蔫脑地走了。何毕站在原地,他重重地叹出一口气,电话响了,何毕去接,季语声还是没有走。
“……这几天太忙了,有时间再约饭吧……哪有?我最近挺……行吧,是有点心烦,是啊,又和他吵架了,你说怎么回事,在一起之前几乎没吵过架,在一起以后天天吵。还能因为什么,又是因为他家里的事儿呗,我说想换个工作多赚点钱,他不让我换,说这个工作好,有时间照顾家里,估计还是把我当成他之前那些女朋友了,可是我不喜欢这个工作啊。”
季语声看见何毕皱眉、叹气,他坐在树下,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抬头看太阳的时候就眯起眼睛。
他看见何毕的眼睫毛很长,晒太阳的时候头会惬意地晃来晃去,继续和朋友抱怨:“……还没想好,反正辞职了先不管不顾出去玩一年再说。”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何毕笑着道:“那就去云南呗,云南挺好,我喜欢云南,昨天还在天气预报上看见了。”
他开始跟朋友描述云南的景点,看来是真做过功课,他说的时候季语声甚至脑子里出现了画面,最后他听到这人叹了口气,不知怎得嘴角笑容就收起了。
“……其实我也就是这样说说,这样一份稳定的工作,我哪敢辞职啊,离经叛道的事情我已经做过一次了,工作上还是安安稳稳的让我父母放心吧。哎,刚才还训我学生,结果换到自己身上也还是想要稳定的人生。我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真是不甘心。”
季语声又听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三天后,他向校方递交了休学申请,买了一张去云南的车票。
两年前的季语声就这样一个人,单手拎着背包踏上了未知的旅程。两年后,则是何毕又离经叛道了一次,辞了职,冒着再一次被自己老娘骂耍流氓的风险,领了个二十岁的小年轻带回去见他的父母。
天色渐晚,列车进站,惊起一群飞鸟。
它们飞过千家万户,短暂停留过的每一扇窗户背后都藏着一个故事。会所内,魔术师搂着个小sub感叹他的爱情什么时候来,可一看季语声这副为情所困不机灵的样子又打消这个念头;他不知道的是同一楼层的电梯此时恰好打开,齐明牵着李先生的手踏入会所,李先生脸上挂着忐忑怯意,躲在齐明身后不出声,却勇敢地拽着齐明的衣服,努力挺胸抬头;一声微博发生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冯青欣赏着刚刚发出去的自拍,看着私信里一堆无趣又粗俗的s,突然恶劣一笑,打开微信逗弄陈狄;何父何母的家里,老两口正紧张地做饭打扫卫生,准备迎接小儿媳妇的到来;季母敷着面膜,她的视线停留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中的人四十上下,眉眼温柔,笑得儒雅,单是看相貌,就觉得这人家里一定有个房间专门放书;最后一只鸟的翅膀掠过政府大楼,天色彻底黑下,苏承光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他困倦地捏着眉心,看着玻璃中倒映出的自己,他觉得这个人有些陌生,却又很快一笑,置之不理。
季语声同何毕十指相扣,站在一栋老胡同里的院子前。
他虚伪地提醒道:“……你现在后悔真的还来得及哦!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啦,只是你这么认真谨慎的人,居然带我来见父母,我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没问题吧?”
何毕紧张道:“你闭嘴吧,嘴上说的好听,你信不信今天我要是不让你进这个门,你回去还要收拾我。”
他抬脚就要往里走,却被季语声从后一扯。
季语声温柔地看着他,认真道:“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们以后也可能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也有可能有天你后悔接触这些,指不定哪天就吵崩分手了。我还很不讲理,很固执,一身毛病,而且我这个人很想一出是一出的,我想不到以后还会怎么折腾你哦。”
“是啊,谁知道呢。”
何毕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在季语声得意又欠揍的笑中,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