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我想要的太多了么?
“为什么笑?是觉得我的想法太蠢?”她皱起了眉头。
他淡笑着摇头,“娘娘以为男人没有权势地位就不会变心了么?”
他的话一下子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建信侯,她想了想,“起码,我还有机会脱身不是么?”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又问:“不过户曹参军小小职位,即便能入得了建信侯的眼,也养不起娘娘,外头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两人只顾谈情说爱,靠什么过活?”
“你忘了我是县主,有食邑”,她说得理所当。
“若不是为了送进宫,太皇太后不会封娘娘为县主,更不会赐汤沐邑”,他总是毫不留情把她的美梦戳破。
“我总归还是建信侯长女,父亲兄长总不会连份嫁妆都不给我预备”
他笑笑:“如果娘娘出身在贫寒之家也会这样想么?”
她神色突然黯淡,“如果?没有如果,我就是出生在萧家,外祖父姜家是世家大族,从小享受了殊荣富贵,也注定要为这份基业充当棋子,正因为世间本来就没有如果,才越想越觉得这样没有尽头的日子可怕”。
她叹口气,举起酒壶就要喝,他按下酒壶,“娘娘醉了”。
她不肯给他,眼神忽地变硬,又倔犟起来,“我没醉!”
“没醉也不能再喝”,他按住酒壶,一步不让。
她像个孩子一样闹了起来,“这酒是我的,是我的!我谁都不给!这是我的!”
他嘴里应承着:“好,是”,却还是给她抢了下来。
她醉得厉害,发起酒疯。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陛下喜欢?”她抓着他的前襟,拼命想问出个答案,“你说对了,我嫉妒王美人,我嫉妒阿芙,陛下满心满眼里都是她们,正眼都不瞧我一下”。
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泪眼婆娑看着他,“所有的人都在说你已经是皇后了,怎么还不知足?好像我做了皇后是她们给我天大的赏赐,可谁问过我要不要?”
“我只想要一个真心疼爱我的人啊,哪怕他不是只有我一个,哪怕他也喜欢别的人,哪怕他一年里头就见我几回,但只要对我好点,不厚此薄彼,我也可以骗骗自己,让我觉得自己没那么差劲,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失败的女人”
“可陛下不是啊,他是真的厌烦我的,他对所有的女人都好,就是对我不好”
她总是装作不在意的,可是一到只有自己的时候,寝殿那么空,那么静,她又会痛苦。
她囔着鼻子,靠着他的胸膛喃喃说道:“我才只有二十岁,这种日子我还要熬多久?”
泪水洇湿了他的衣裳,他以为她睡着了,她却仰起了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你真的喜欢我么?”
他面色平静,垂眼看着她,并不作声。
她不依不饶,纠缠不休,“你不是一直说喜欢我?你真的喜欢我么?喜不喜欢?”像个缠着大人要糖吃的孩子。
有些话无心之时,张口就来,若是有心了,反而说不出了。
“你亲亲我罢”,她鼻尖发红,眼睛湿润,几乎是在乞求,可怜又可爱。
他蜻蜓点水似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娘娘醉了,先歇了罢”。
她失望了,蹙眉看他一会儿,又趴在他的胸膛上,小声抽泣起来,“你也是个骗子,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要是你真的喜欢我,我死了也甘心了,可你不喜欢我,只会欺负我”。
“你们都讨厌我,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在意我”
“好孤单啊,好孤单,明明周围那么多人,父亲,母亲,阿芙,哥哥,婵娟,皎月,个个都是我最亲最近的人,可我怎么觉得这么孤单”
“我好想离开这里,我不想呆在这里”
她曾经以为陛下会是她留在这里的理由,可曾经对她说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个陛下早已将曾经的誓言抛弃,与其他女人双宿双栖了。
他将她抱紧,轻抚她的脊背,又抬眼看向矮几上的烛火,目光幽远深邃,像是望着不存在的虚空。
她断断续续地哭,最后竟然睡着了。
他将手臂稍稍放松,歪头看她,她眉间轻蹙,眼睛闭着,脸颊上还挂着泪,他显而易见地松口气,将她横抱着安放在榻上。
她依偎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像是落水的人死命抱住一根浮木,任他如何去扯她的手,她都嘟嘟囔囔地不撒手,直到她睡熟了,他才得以脱身。
看着她酣然入睡,他曲起手指轻柔划过她的面厣,眼神神情都有些复杂。
入宫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奋勇杀敌驰骋疆场,从未想过儿女情长,入了宫,更是再没有心力去想,他有什么资格去想,即使是想,也不该是她。
盯着她的脸孔看了许久,他替她盖好锦被,转身靠着床榻坐下,拿过酒坛酒盏,伴着清冷的月光对影独酌。
一坛酒喝完,他眼神反而越发清明,回头去看她,她蜷缩在榻上,睡得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