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斩开雾中花
“李家诸子争锋,就得搞出一个长生榜来?”陈错眯起眼睛,思量着此次醒来之后,所见所闻之事,心中已然有了一个脉络。
“此等故弄玄虚的手段,越是雾里看花,越是让人迷惑,”庭衣也有一番见解,“不如看看他们要如何施为,也好找到真正的推手。”
“看他们施为?那是跟着他人的节奏起舞。”陈错摇摇头,“楼观道也好,自然之道也罢,乃至于聚集于此的诸多残道,包括了承载兴衰之道的麻衣,看似热热闹闹,你方唱罢我登场,但说来说去,都是过去不被人关注之人,四十年前少有人提及,突然之间蹦出来,有几个会真个关注?李唐将兴,多少宗门大派抢着依附,又怎么会舍近求远去招揽他们?”
庭衣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依你之见,该是如何?”
“不能立道成法,终究只是过眼浮云。放榜之人在意的,不是所谓残道排名,甚至不是这些残道修士,”陈错也朝皇宫看了过去,目光所及,能见得那碧绿榜单周围,一道道光辉交替变化,想要拓印到上面,“此乃假道伐虢,借立榜之机,掌握品评残道的资格!”
庭衣捏了捏额头,道:“所以,是哪个隐匿于暗中之辈,对吕氏的东施效颦?”
“你方才提过,时代变了,”陈错迈步向皇宫走了过去,“四十年前南北对峙,天下列国纷争,各家各自押注,争斗、扶持,各显神通。如今,天下行将一统,中原化作一国,不再有地方割据,坐在皇宫之中的皇帝,一句话就能影响到整个天下亿万生灵,这是何等权柄?就算是长生修士,也不见得比得上!”
“有人要借皇帝权柄,干扰天下百姓?是了,等唐国重新统一天下,那发出的策令,可就不是局限于北地、蜀地、南国,而是遍行中原!甚至辐射四疆!”庭衣也明白过来了,露出一抹惊色,道:“难怪最近的事东一件、西一件,甚至有许多人在传诵你的名号,看着毫无联系、雾里看花,原来是着眼之角度不同,关键的不是一件事,而是这件事做成了,意味着什么。”
“天下之口,天下之言,天下之心,今日能将我捧上神坛,他日就能推倒抹黑,随意践踏,甚至歪曲编造,改变历史!如此权柄操之于手,一时的得失成败,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陈错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星辰,“中原既然一统,若能一念贯穿,掌握阴阳舆论,用以修行,其潜力之大,不可估量!”
轰隆!
二人对话之间,那碧绿榜单轰鸣,一道道修士的投影化作长虹,虹中呈现出诸多物件、神通虚影,徘徊周遭,彼此碰撞,散发出阵阵光辉!
“这是将人心念头化作法宝、神光!不知是衍法宗的法门,还是百宝道的手笔。”庭衣正说着,见陈错越走越快,周遭景观变幻,前方真龙气息越发浓郁,问道:“你要去近处探查?皇宫大内,不是那么好探查的,须知,南陈已是过往云烟,你这个王朝宗室的身份,已做不得数了。”
陈错头上紫星一闪,笑道:“这个布局虽不及吕氏太公长远,但环环相扣,宛如捕鱼撒网,精巧机密,探查来去,最终说不定反而要着道,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以力破巧,越是精巧,越怕莽撞。”
说着说着,他已到了宫门之前,前面忽然神光闪烁,就见十二名身着铠甲的武士持着刀兵,从虚空中走出,有风雷相随!
“六丁六甲之术!”庭衣眉头一挑,“押注李唐之人,还真是多如过江之鲫!”
“什么人,擅闯真龙禁地!”
“恩?你身上有紫气弥留,莫非是前朝余孽?不思躲避也就罢了,居然还主动前来,真个自投罗网!”
“速速束手就擒……”
眼看十二名护法神将正要出手,陈错却只是伸出手指一指,而后一本薄薄书册飞出,飘渺歌声响起,斑斓多彩的光辉从中倾泻而出,化作洪流,将十二名神将淹没!
祂们挥刀斩断光辉,随后却见那光辉从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象衍生,八卦相随,渐渐侵蚀心念,让祂们生出惊恐,生出恼怒,生出愤怒,生出畏惧……
“五蕴六贼还能这么用?”庭衣冷眼旁观,看出了几分玄妙,试探着问道,“这套法门是脱胎于聚厚歌诀?”
“此乃《九歌》一曲。”陈错脚步不停,穿过了陷入七情六欲的十二名神将,“屈原改九歌,将天地神人和谐一统,赋予神灵以人性!神源于念,自香火中诞生权柄,尤其是天生神灵,高高在上,不履凡尘,九歌一曲,予祂们血肉心灵,实乃一场造化,若能参透,可以更上一层楼,不再受道门咒法约束,获得解脱!”
“若是不能参透,岂不是跌落凡尘?”庭衣摇了摇头,感慨点评。
陈错头也不回的道:“舞台都搭好了,又给我铺垫了这么多名号,与其让他们借此成事,不如由我登台,也算不枉费他们一番苦心!”
话音落下,头上紫微星摇晃起来,撕开了一层真龙紫气护罩,踏足皇宫!
皇宫大内,阴森肃穆。
这座宫城历经几朝几代的风雨,满是风霜痕迹。
不过,因大唐新立,到底还有几分新气象充斥宫中,令来往的宦官、宫女的身上,散发出几分勃勃生机。
只不过,无论是哪一位,在途径一座后宫偏殿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避开,身上更是本能的散发出一股畏惧之意。
殿堂的门前,正有两名戴着薄纱面罩的女子。
她们皮肤雪白,身材高大,发丝金黄,露在外面的眼睛,竟是清澈的湛蓝色,微微一转,就有几分勾魂摄魄的意思。
但周围的宦官与宫女,乃至侍卫见了,却都忍不住摇摇头,说一句胡女金发碧眼,迥异于人,宛如罗刹。
殊不知,那两女看着这些人,亦是一副叹息口吻。
“这些阉人与阴女虽然阴气过重,但承载新朝气象之后,也有了几分朝气,可供吸食炼化……”
“等主上真正将皇帝腐化、掌控之后,哪还需要将主意打到这些人的身上?这偌大中原,还不是被吾等予取予求?”
两女说着,情绪念头逐渐活跃起来,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中都多了一丝丝甜腻腻的气味。
就在这时。
“休得胡言!”
从宫殿深处,传出一声娇叱。
跟着,走出一名女子,肤若凝脂,洁白如雪,黑发如匹练,身着彩霞云衣,周身有淡淡的氤氲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