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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情状态下,希曼自然也硬了。只是他迷迷糊糊还记得匹配中心的规定,于是除了为加尔塔口交以外,连自慰也不做。

加尔塔觉得雄虫这样硬着还有点可怜兮兮的,就提出了双方都用手解决的建议,结果摸着摸着,希曼就不想动手了,脸埋在加尔塔胸口,含糊不清地说放一会就好了,它会自己软下去的,好累,不想弄了。

加尔塔无奈,只能帮他。

但是发情症状如果真的用手就能解决,那很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

随着时间推移,希曼越来越不清醒,遵循着本能,他在加尔塔身上乱咬。加尔塔看着他像小猫小狗一样在自己的肩膀手臂上留了很多不痛不痒的浅浅牙印,觉得又好笑又有些折磨,此举对发情时的雌虫来说无疑是一种挑逗。

他把先前“要矜持要克制”的想法抛之脑后,又开始用言语蛊惑雄虫:“你想不想和我做?”

“有规定。会罚款……”

“没关系,我们不是要结成固定配偶了吗?那做这种事情就是天经地义。”

“可是,还不是——”希曼拉长了音调,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逻辑关系。

加尔塔说:“我在匹配中心有认识的人,想必他会通融一下的。而且,你真的忍心看着一位善良的雌虫,在你面前遭受躁动期发情的折磨吗?”

希曼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迷茫。

“没问题的。回去就登记关系,匹配中心不会说什么的,你也不会被罚款,还能拿到新婚补助。”

希曼动摇了。

但最终,他也只是把脸埋进加尔塔的胸膛,双手环住他的腰。

加尔塔感觉到自己的胸腔仿佛都在随着希曼的话语震颤:“不行。我不想你……后悔。”

抱了一会,自觉吸够了雌虫信息素的希曼把自己关进了浴室。加尔塔无奈,只能配合他继续采用信息素交流疗法,就像以前任何一次信息素爆发期一样。

中途,加尔塔劝他出来,希曼依然很执拗,加尔塔只能给他送了床被褥,让这个执意要在浴室休息的雄虫好歹过得好一点。

“吃饭吗?想吃什么?”中午饭点到了,加尔塔礼貌地敲敲浴室门。

希曼的声音从里头闷闷地传出来:“我没什么胃口,谢谢您。”

加尔塔故作思索:“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让我想想。焦糖布丁怎么样?奶油蘑菇汤呢?你似乎不太喜欢吃肉,之前在酒店点的都是蔬菜、甜食类偏多。”

如果希曼是只猫,此刻一定已经炸毛了。

加尔塔先生竟然知道他之前在酒店点了很多吃的!怎么办?他会怪他吗?

他缩在浴室门后,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加尔塔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松又自在:“蔬菜甜汤可以吗?再来两个小蛋挞?”

希曼不敢回话。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加尔塔大发慈悲的最后一餐。

如果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像没吃过饭一样的行为很丢脸……还有自己糟糕的、生涩的餐桌礼仪……

加尔塔敏锐地察觉到希曼的信息素透露出的情绪不太对劲。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谨慎地继续说下去:“我们就先喝点汤好吗?以后再一起吃别的东西,家里有奎克出产的花蜜,你肯定喜欢。”

以后……以后……

希曼心里的惶恐不安因为这句话而暂时压了下去,将掉不掉的眼泪也被他用手背擦了。

加尔塔好一会才听见他说:“嗯,这样就可以了。谢谢您。”

希曼的午饭还是在浴室里解决的。

接下来的十天,希曼都呆在浴室里,和加尔塔保持着充分的距离。

即便是在话术和揣摩虫心方面颇有心得的加尔塔也难免有点紧张和疑虑。

他想了又想,把这件事情模糊地描述给了自己的弟弟,得到了一句无情的嘲笑:“没想到你居然会有提前当寡夫的时候。”

加尔塔无奈道:“与其嘲笑我,你就不能给出点实质性建议吗?他很有可能会成为家里的雄主。”

一般来讲,雌虫如果有兄弟,那么无论哪一个先有了固定配偶,最后大概率都会变成兄弟的共同固定配偶,加尔塔依据自己对弟弟秉性的猜测,他很有可能会趁自己不在对希曼下手,希曼大概会主动要求为此负责。

“嘿,我对你这个可不感兴趣,我有更喜欢的。”

通讯终端另一头,戈德温得意道:“我还在追求他呢,说不定我会比你先有固定配偶。”

“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

“嗯,还没成,就先不告诉你他叫什么了。”戈德温撒了个小谎,“不过我已经跟他吃过很多次饭了,再过一个星期也许就成了,你可要抓紧咯?”

其实最近对方都不在艾斯托茨,匹配中心的资料上也注明了对方正在外出。

但戈德温对自己很有自信。

又拉了几句家常,加尔塔结束了通话,转而开始准备回到艾斯托茨的手续。他和希曼的信息素爆发期都过了,搭乘飞船的手续就简短很多,不用申请分隔舱。

希曼带来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收好了,他窝在高背椅里摆弄着之前加尔塔秘书给他的新通讯终端,他还不太会用,小心翼翼查询着每个选项的功能。

他看到加尔塔给他发了信息。

【加尔塔】:东西都收好了吗?今天晚上的航班,有什么想带回去的?

【希曼】:没有,谢谢您。

【加尔塔】:回去以后就办手续吗?

希曼的视线在这句话上停留了十几秒,才回复道:您有空的时候就可以。

【加尔塔】:嗯,会提前告诉你的。

【加尔塔】:你有空来我家里坐坐吗?尝尝上次说的蜂蜜,顺便见一下我弟弟。

【希曼】:好的,您发消息通知我就好了。

加尔塔有点苦恼,希曼跟他说话的语气真的很公事公办,不过一时半会感情也培养不了多少,也许以后能找到适当的机会告诉他可以不用这么小心。

他叹了口气。

时隔将近两周,希曼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家。

他看到房东给他留的字条,上面写着:帮你开了清洁机器,但没扫卧室。

因为希曼临走前把卧室门锁上了,机器进不去也就不会清扫卧室。

发了通讯信息表示感谢后,希曼把行李都放好,开始打扫卧室,清洗衣物。

在等待洗衣机洗好衣服的间隙,他收到了曾经的老师发来的讯息。

【席亚老师】:换新终端了?

【希曼】:嗯。

【席亚老师】:出来吃个饭庆祝一下?我记得你生日快到了,我到时候可能没空,提前聚一聚吧。

【希曼】:这太麻烦您了。

【席亚老师】:哪里,我刚发了奖金,而且同事给我推荐了一家新的饭馆,我自己去吃不了多少,想带着你一起去,来吧?

【希曼】:好,您定了时间告诉我。

席亚是他曾经还在雄虫重返社会专项大学读书的时候碰到的老师,不过是兼职在这里教书,本职工作是另一所高校的教授。

在他上学的时候,席亚帮了他很多。是他唯一还留有联系方式的过去就认识的虫。

【席亚老师】:就明天下午吧,你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希曼】:嗯。

【席亚老师】:好,那我明天来接你。

另一边,加尔塔也已经回到了家里。

戈德温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书,听见他回来,头也不抬道:“回来了?有合作意向的公司我都帮你整理好放在你的书桌上了,有空看看。”

加尔塔也不介意,说:“你的追求对象呢?”

戈德温郁闷道:“我想约他明天出来吃饭的,但是人家没空。”

“你的魅力去哪儿了?”加尔塔学着戈德温先前嘲笑自己的语气说道,“我觉得我可能会比你先有固定配偶。”

他当着戈德温的面用终端发了条信息,邀请对方明天来家里。

片刻之后,加尔塔说:“他也没空。”

戈德温大笑:“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希曼委婉回绝了加尔塔的邀请之后就一直有些惴惴不安,这份焦虑一直延伸到他与席亚的见面。

席亚当然看出来自己这位曾经的学生有点心不在焉,但他什么也没说,表现得好像全然没有看出来似的,带着希曼直奔目的地。

希曼仍然带着口罩。

考虑到他对信息素的敏感,席亚特地开了自己的车来。在等红灯的间隙,希曼看到商品货物中心高耸的建筑外那块巨大的电子屏幕播出了宣传商品以外的内容。

这似乎是一段访谈录像的一部分。在匹配中心登记过的雄虫肯定都认识被采访者,那是匹配中心每月数据居高不下的雄虫,据说跟他见面的名额甚至会被拍卖,雌虫为了见他而抢破了头。

他的学识,他的温柔,他的优雅,他的品质在一众雄虫里闪闪发亮,很多雌虫甚至觉得跟他上床都是一种亵渎,哪怕是信息素爆发期申请匹配到他的雌虫也一样,他们甘愿接受欲望得不到满足、焦躁得不到抚平而带来的痛苦。

席亚抽空瞥了一眼窗外,笑道:“你最近在关注诺瓦克啊,他确实挺出名的,学院里的老师们,尤其是还没有固定配偶的,经常聚在一起讨论他呢。”

大屏幕上,诺瓦克英俊的容貌无懈可击,金色的发丝与湛蓝的眼睛令他如同天空里的太阳般明媚耀眼。

记者问:“您目前有寻求固定配偶的打算吗?”

诺瓦克摇摇头:“还没有,我希望能在我可以承担家庭的责任后再考虑寻找配偶的事情。”

“也就是说,至少在未来几年里,您仍将在匹配中心工作是吗?”

“是的。”诺瓦克微微笑起来,“我觉得这份工作很有意义,绝非某些虫说的仅仅是出卖肉体换取金钱的事情。”

他的双手在膝头交叠,面容严肃起来:“对所有雌虫都能有良好效果的中和素一天没有研发出来,就依然会有雌虫遭受精神上的折磨,可能连续半个月都睡不了觉,也可能会被焦虑紧张、抑郁所压垮,还有被迫发情,失去理智的痛苦,这都是我身为雄虫所不能亲身了解的,但我希望我能做些什么,至少能拯救一些虫,让他们拥有一段相对美好的时光。”

记者赞叹道:“希望越来越多的雄虫能像您一样。对了,我听说您最近参与了新型中和素的研发项目?”

“没错,是我主动要求参与的,这项研究主要采用了……”

诺瓦克的声音渐渐远离,因为他们的车开得越来越远。

希曼收回了视线。

他们要去的是家私密性质很强的小饭馆,在一条拐入中心区的小路里,席亚将车停在外面后领着希曼步行进入。来这里的基本都认识老板,并且需要提前预定座位和菜品。

然而今天的网络似乎出了问题,席亚的预订信息并没有显示在系统里。应服务员要求,席亚不得不把希曼留在门口,自己上楼和老板说明情况。

希曼站在靠近柜台的角落里。

他忍痛买了瓶比较贵、口碑较好的隔离喷剂,早上把自己从头到脚喷了一遍。现在别虫几乎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也无从得知他的性别。

由于他的体型相对娇小,不少虫都认为他是亚雌,希曼已经学会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了。

然而,他希望的平静似乎注定会被打破。

两个毫不遮掩、大大咧咧释放着信息素的雄虫从门口走入,勾肩搭背,高声谈笑,评论着见过的雌虫的好坏优劣。

毫不意外,他们看到了希曼,一个味道淡得几乎闻不到且长得不错的虫。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名想来吃饭,却因没有预约而被拦在门口的可怜的小亚雌。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的雄虫想也不想,双手插兜就用一个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姿势走到希曼面前,调笑道:“你怎么一个虫在这里?等虫啊?”

希曼下意识后退半步,回答:“是的。我的雌虫同伴在跟老板说话,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雄虫切了一声:“跟雌虫吃饭有什么意思?你……有没有跟雄虫上过床啊?没有吧?”他从这家伙的衣着判断他应该没什么钱,自然也找不起匹配中心的雄虫。

他的同伴跟了上来,两虫把希曼围住,慢慢贴近他。

“要不要考虑我们?不收你钱,你长得也挺好看的,自己怎么过的躁动期啊?很难受吧?”雄虫嘿嘿淫笑,伸手想摸希曼的下巴。

希曼略微偏头避开了他的手,低头道:“请别这样。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哎,话不要说得太早,亚雌嘛,虽然没有雌虫那么耐操,但是操开了也会很爽的,再考虑一下?”

希曼只觉得窒息,不仅是他们散发的信息素味堵住了他的肺腑、气管,心头涌起的沉郁和往事带来的不快压在心上,令他觉得心脏也跳不动了。

他再次拒绝,声音细弱无力,听上去就如同最后的挣扎。

雄虫笑得很肆意,想抓住他的手腕强行带他走。

“你们在干什么?”

席亚快步上前,用手臂隔开希曼和那两名雄虫,厉声呵斥:“你们想做什么?!给我离远点!”

见势不妙,先前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服务员连忙上来制止:“哎,不要在店门口吵架嘛,多伤和气。”

席亚瞥了他一眼,说:“我会跟你老板谈谈你的表现的,别以为你是他弟弟就能如何。”

喝退了那两名雄虫,看他们悻悻离去后,席亚才着急地查看希曼的情况,问道:“你没事吧?有觉得不舒服吗?”

希曼摇头。

席亚强调:“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别憋着,我可是你老师,那时候的事情我都知道,不丢脸的。”

希曼:“……没事的,我已经好很多了。预定的事情解决了吗?”

看出来他不太想聊下去,席亚就顺着他的问题说道:“已经聊好了,只是这里的系统故障而已,我们还是去订好的房间,老板会给点补偿,做点拿手菜。我带你上二楼吧。”

兜兜转转终于落座,希曼的情绪不好,席亚就尽量活跃着气氛。通过曾经在雄虫专项大学的两年多的相处,他大概能猜到希曼以前被其他雄虫欺负过,而且在大学也不怎么合群,不过这孩子的能力真的挺不错。从事研究的雄虫并不多,希曼看上去更像是难得的不会在实验室里乱搞的类型,席亚一直保持着和希曼联络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要希曼来他手底下参与研究项目,有雄虫的信息素在,雌虫和亚雌都能安定很多,尤其到信息素爆发期,这样一来研究项目的进度肯定能快上不少。

希曼很快调节好了心情,跟席亚道了歉。两个虫快快乐乐吃起晚饭来,期间,席亚一直在跟希曼分享研究室里的趣事,譬如谁因为打瞌睡而忘记调整干燥仪,导致自己的化学材料直接烤出了香味,还有虫故意将研究出来的苦味剂放到饮料瓶里想整蛊他人,没想到对方也同样这么想,在同一个瓶子里加了:“我隶属于秩序管理局外勤部,现暂时接管现场指挥工作,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哦、好,不对,是!长官!”

“拘束绳借我。”他说。

“是!”

“现在,我去牵制,你们两个疏散底下的民众,你们趁机把亚雌带离现场,做急救处理。”

吐了口气,戈德温觉得自己这假期放了跟没放一样,还是要工作,还没薪水!

他忽然有点怀念希曼的信息素,没味道不说,连压制的意味也很微弱,简直像猫咪伸出爪子轻轻试探,按在你的手背上悄悄宣誓自己的统治地位一样。

“这家伙可真难闻。”他嘟囔道,在身上挂好拘束绳,确保自己能快速拿到并且不影响行动后,赤手空拳对上了面前发疯的雄虫。

对面很显然已经失去理智,双目赤红,嗷嗷乱叫,拿着把大概是从餐厅里带出来的铁制餐刀胡乱挥舞。

对待戈德温这个胆敢接近自己,且明确表现出不顺从的雌虫,他震怒地要给对方好看,拿着刀就冲了上去。

戈德温短暂地屏住气,过浓的雄虫信息素让他不适,但并不太影响他的动作,侧身避开直直刺过来的刀具,他左手控住对方的手腕,右手挟住他的肩膀,轻易地卸了雄虫的手,餐刀自然掉在地上。

按理说,雄虫应该会因为疼痛而失去能力,但这家伙连痛呼也不发出,直接咬了过来,戈德温不得不放开他,转而攻其下盘,一记鞭腿令雄虫失去平衡后,戈德温避开他发了疯似的撕咬动作,干脆利落卸了他另外一边手和两条乱蹬的腿,像绑猪一样,将拘束绳从口里绕过,四肢拘束在背后。

他大喊:“镇静剂!”

带着隔离面罩的雌虫蹬蹬蹬跑过来递给他。

一针下去,雄虫安分了许多,也不再有大量的信息素被释放出来。

远程启动贸易点的空气净化装置后,这件事情才算暂时地解决了一部分。

戈德温吩咐道:“你在这里看着,小心点,这家伙很疯。我去看看伤者。”

那两位受伤的虫已经得到了紧急止血处理,留下来的两位保安之一正简单检测着亚雌的情况,随时准备处理失血造成的休克,或者因为雄虫信息素浓度过高导致的呼吸困难。

“救援队还有多久?”戈德温询问。

“三分钟。”

“有没有除味剂?”

“啊?可是,除味剂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不好用……”

“哎,有没有?有就借我一下,用完了还给你。”

“有、有的。”

戈德温朝自己身上乱喷一通,回到了那名雄虫旁边。

救援队如约而至,说实话速度并不慢,从接到汇报到现在也没过十分钟。只是戈德温处理得太快了。

他们分成两队,一队处理底下的踩踏事故,一队上到三楼。

队长看着戈德温,疑惑道:“这位是?”

戈德温摆摆手:“我是热心市民。”

队长靠近了那名据说是发了疯,现在却如同死猪一样的雄虫,看清了绑绳子的手法之后一阵无语。

“这……谁绑的?”

“我。”戈德温举手,“他会咬我,不得不这样。”

队长憋出来一句:“绑得挺结实。”

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他说:“这位……这位雌虫,您可能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做个记录。其他四位保安也是。”

“没问题。”戈德温说,“但能不能让我先跟家属说句话?”

得到允许后,他给大哥发了条“今晚晚点回去吃饭”的讯息,又给希曼发了一条“你先回家吧”的讯息,才跟着这位队长往外走。

令他意外的是,一出门就见到了在外面徘徊的希曼。

希曼也看见了他,想过来又不敢过来,戈德温对他招招手,他才靠近,着急地问:“你还好吗?我看见有好多虫跑出来……”

“里面有个信息素爆发期的雄虫,没什么大事情。别靠我太近,当心熏着你。”戈德温指了指身边的救援队队长,“这位是救援队的,我跟他们回去说一下情况就可以了。今天恐怕不能带你去吃饭了。”

“……我能不能一起去?”

戈德温看了眼旁边的救援队队长,对方无奈地点点头,但强调道:“只能看着,不能参与笔录。”

希曼坐在笔录室外头。

戈德温再次出示了自己的徽章,那名队长核实、记录了他的身份信息后开始询问具体情况,大致记录下事件经过后说:“鉴于你对雄虫造成的伤害并不大,手和腿都只是脱臼,我们已经给他接回去了,而且事发突然,你身为秩序管理局的成员也有权力参与事件,所以没有什么大的惩罚,只需要扣除你账户内的一部分金额作为医疗费。”

戈德温点点头,表示理解。

“行了,结束了,后续有别的情况会再联络你的。”队长对他挤眉弄眼,“外勤部找一个是真不容易,我们救援队的能理解,快出去吧。前台有免费提供的除味剂。”

秩序管理局外勤部时常在各个星球间穿梭,尤其是偏远的、治安不太好的地方,工作的繁忙和危险使得外勤部的雌虫基本都是单身,日常靠中和素应付信息素爆发期,愿意把宝贵的假期花在雄虫身上的也不多,戈德温倒是很乐意找匹配中心解决问题,奈何他的假期也不多,只能偶尔开开荤,干了好几年才自认“万花丛中过”。

等救援队处理好现场情况,又被带到救援中心观察了半小时以防因为雄虫信息素而出现突发性的身体不适,做笔录、核实信息又花了十几分钟,这一套下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现在已是下午两点多,戈德温出了门,一屁股坐在希曼旁边的座位上,问:“走吧?还愿意去吃下午茶吗?”

希曼点头,又确认道:“你真的没受伤吧?”

“没有。”戈德温想揽着他的肩膀,想到自己身上可能还有的味道后就放弃了。希曼却像是知道他的顾虑一样,从背包里掏出来一瓶隔离喷剂,递给他,说:“用这个。”

瞥了一眼牌子,确定这瓶东西价钱不一般后,戈德温意思意思喷了两下就把东西还给希曼,又去前台借了除味剂,对着自己喷了几下,又对希曼喷了几下,说:“现在我们两个味道一样了。”

希曼闻到自己和戈德温身上如出一辙的除味剂清新的柠檬味,笑起来,说:“我想吃百福乐的柠檬蛋糕了。”百福乐是家平价蛋糕店,希曼手头略微宽裕的时候会去那里买点小蛋糕来调剂生活。

“行,下午茶就吃百福乐,我记得他们家的蓝莓派也很不错。”戈德温试探性地揽住希曼的肩膀,没有感到对方任何抵触后也轻松地笑起来,“吃完再去贸易中心逛一圈。”

“所以——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希曼一边问,一边把蛋糕叉插进慕斯里。

“我?说出来你可别被吓到。”戈德温神神秘秘的,还特地凑近才说:“我是秩序管理局的。”

希曼有些惊讶,但并不影响他含住蛋糕叉,吃掉上面的蛋糕。

先前还以为戈德温会是军部的雌虫,没想到是秩序管理局的,但是一般秩序管理局都是驻守在管辖区域,不太需要到处跑……

希曼想到了一个可能,压低声音问道:“你是外勤部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手里的叉子呆呆停在了空中,看上去有点好笑。

戈德温得意道:“没想到吧?”

自从开始接受重入社会教育,秩序管理局的名声就深深烙印在每个雄虫心里,尤其是外勤部。不仅是因为外勤部的成员都经过千挑万选,时常奔赴最远的星球处理大案件,还因为他们在特殊情况下做事情甚至不用顾忌雄虫的身份。

当然,这也与现在犯罪团伙里雄虫的出现率有所升高有关。

但这份特殊就让他们显得更有威慑力。

“可是我听说外勤都很忙,你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假期?”

“两周以后就结束了嘛,也不算长,我攒了五年的年假呢,还立了不少功。”戈德温笑呵呵地把另一份柠檬慕斯推到希曼面前,“我不方便吃太多,回去还得训练呢。”

“这、这怎么好意思……”希曼又想吃,又觉得这样不好,渴望的表情藏都藏不住,嘴上却说着拒绝的话。

“你不吃可就要浪费了。”戈德温给他倒了杯茶,“喝点润润喉咙。”

“谢谢。”

看着面前的雄虫幸福快乐地吃着甜点,戈德温没来由地想到他们的。

——饮食方面问过了,没有忌口。时间也定了,下午去接,顺便吃个晚饭,可以争取留宿。会跟家里人见面也说了,戈德温到时候最好表现得靠谱些……

他向自己在如何跟雄虫打交道上更有经验的弟弟征求建议:“你觉得,是我去接,还是我们一起去接比较好?”

“你去吧,还可以在路上聊聊。”戈德温说,“记得查查他家里的情况,万一人家背地里有了几个,你岂不是要做冤大头?”

加尔塔点点头。他已经找虫去做更深入的生活轨迹调查了。

虽说匹配中心上给出的资料显示希曼从未有过固定伴侣,却不妨碍雄虫有几个固定的“顾客”。不乏雄虫拿着明面上伴侣的钱去养别的亚雌或者雌虫,这种情况下既不需要对这些没过明路的“伴侣”履行躁动期安抚义务,又能享受大把花钱、受虫吹捧的快乐,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中简直不要太爽。

过去对雄虫容忍度极高,伴侣的钱怎么花都没关系,现在这种风气有所改变,尤其对于在新时代教育下成长起来的雌虫、亚雌而言,他们会更希望伴侣保持一定程度上的忠诚。

加尔塔追求伴侣之间的坦诚,尽管只是“工具虫”,他也不希望自己被当成傻子。如果没有,那就最好;如果有,要么老老实实,要么好聚好散。

约定的日子飞快地来临。

希曼穿了最干净的一套衣服,拘谨地坐在车里。

加尔塔随口跟他聊起天来,抱怨自己工作上的不顺心,分享一些公司里有趣的事情。

简单聊过几轮,希曼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车辆通过了这一处居住区的入门安检,驶过几个拐角。

加尔塔远远瞥见在门口等待的身影,语气柔和:“那是我的弟弟,他性格还不错,我想你们之间应该会有更多共同话题。”

希曼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那到底是谁。但随着车越来越靠近加尔塔家,他脸上的微笑就逐渐凝固了。

铺天盖地的慌乱与恐惧几乎在一瞬间就淹没了他。

戈德温原来是加尔塔先生的弟弟?!那我,我——我之前的行为,不就像故意吊着两个雌虫吗?我还拒绝了戈德温……

他们会怎么想我?瞒着一位雌虫要和另一位结成固定伴侣,享受着他们的殷勤、关怀,我是个渣虫,不负责任,贪图利益,装柔弱装乖巧装可怜……

不,我不想,我不想这样……

加尔塔关切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好一会儿,希曼才反应过来,惨白着脸道:“不,我没事。”

“待会去休息一下吧,也许是晕车了。”加尔塔尽量放慢了车速。

希曼觉得自己现在就如同身处铡刀下,离真相被揭露的时刻越近,他的生命倒计时也越短。他反而异样地平静下来,像个放弃抵抗的死刑犯。

他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下的车。是自己推开的车门吗?还是加尔塔先生为他拉开的呢?

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口的,怎么伸出手,用什么样的声音说:“你好。”

他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戈德温陌生而镇定的声音:“你好,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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