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邀你漂浮在梦境里04:你写过国小的毕业纪念册吗?
学校旁的连锁咖啡店是沈芷溪高中时最深刻的记忆。
她不喝咖啡,每次都只会点鲜n茶。而这间咖啡店的n茶其实也非常普通,只不过丘大附中位在郊区,选择不多,图个方便。
沈芷溪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喝一次,在礼拜四买一送一的时候,她会问她座位旁的nv孩要不要一起凑单,喝着半价三十元的鲜n茶,就会觉得那天是个美好的早晨了。
她和邱子橙一同外带回学校,坐在礼堂门口外的阶梯上。
这里离摊位区有一段距离,能一边欣赏青春年华,又不被打扰,是沈芷溪一眼相中的位置。
不过,为什麽会不希望被打扰呢?
嗯……大概是因为人太多,不方便说话吧。嗯,一定是这样。她自我肯定,从塑胶袋里找出邱子橙刚刚点的蓝山,递给他。
沈芷溪嚐了一口这许久未品的n茶,好像多了一gu回忆带来的味道,称不上甜,有些酸。
高中虽然很美好,不过却没有办法重来。尤其是高三,她老是想,万一自己有一天醒来发现穿越回高三,还要考学测,那她一定会躺回床上,试图跟老天爷再g0u通一下。
这绝对是老天爷恨她的表现。她会虔诚地认错她一直以来的罪刑。
不过高中无疑是温暖又闪闪发光的,毕竟从那之後的每一天就失序了,无尽奔跑,一刻都不敢懈怠下来。
好像只要歇下脚步,就会追不上别人。
十七岁的时候,虽然觉得梦想很远,却好像也没那麽远。似乎能试着就构到。
「欸,邱子橙。」沈芷溪问:「你之後打算做什麽?」
邱子橙见她已经发呆好一会了,结果一开口竟然是这种问题?
不过邱子橙还是乖乖回答:「读研。」
切,破坏意境。
沈芷溪恨铁不成钢,「不是这种,更远一点的。」
「多远?十年之後那种吗?」
沈芷溪想了想说:「差不多吧。」
邱子橙没有马上回应,单手撑着下巴,想了想才说:「你写过国小的那种毕业纪念册吗?」
她马上就听懂了,「你说要写最好的朋友跟喜欢谁的那个?」
「对。」邱子橙g起嘴角,「有的上面还会问梦想,我那个时候就写太空人或科学家。」
沈芷溪激动地追问:「那你那时候喜欢谁的那格有老实写吗?」
他试图导回正轨,「欸,不是你问我未来的吗?」
「喔对。」沈芷溪傻笑。八卦面前,未来都是小事。
她赶紧补充称赞:「很bang的梦想。」
虽然情绪被破坏了,邱子橙还是继续说:「我的梦想一直都没有改变,所以现在即使当不了太空人了,我也一定要当科学家。我要当物理学家。」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毫无停顿,就像在说一件极其平凡的事情,眼底隐隐闪着光。
沈芷溪静静听着,内心似乎有什麽东西微微的晃动了。
「好厉害啊。」
邱子橙知道,此刻沈芷溪是在由衷地称赞他,耳根不禁有点红,「也没有啦。都还没当上,没什麽好厉不厉害的。」
「不是那个。虽然要当科学家也的确很厉害,不过可以这样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梦想,好厉害啊。」
「这有什麽?」邱子橙的手无处安放,最後撑在了脖子後方,「你呢?小时候梦想栏填什麽?」
沈芷溪皱着眉回想,却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想不起来了欸。有一阵子想当芭蕾舞家,有一阵子想当画家,还有一阵子想当国小老师。」
邱子橙诧异,「你学过芭蕾?」
「没有啊。」沈芷溪说到这不禁又笑了起来,「一天都没学过。那时候好像看了什麽芭b的动画电影,就每天颠起脚觉得自己可以当舞蹈家了。」
不过她很怀念那时候的时光,彷佛觉得自己什麽都做得到。可以没学过芭蕾就说要当舞蹈家,也可以因为一个下午被美劳老师称赞作品就立志要当画家。不用考虑现实,会不会饿肚子?会不会不切实际?
那是正因为不切实际才美好的年纪。
「所以後来是决定要当老师了吗?才考南方师大。」
跟邱子橙聊天就是这点不好,很懂得如何绕回重点。
「不是,我是答应了家里要当老师,才念师范的。」
「那也很好。」明明是说着严肃的话题,但沈芷溪却觉得邱子橙此刻有些吊儿郎当。
他停顿了会,又问:「那你现在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麽?不考虑家里的话。」
沈芷溪沉默着。
她的梦想是拥有一间自己的小阁楼,一边写作,一边拿着足以维持生活的稿费,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
可是那太难了,现在毕竟不是小时候。她即使看着远方的烟火,也会不忘提醒自己,那是氧化剂,是硫磺,是镁,是各种物质的加总燃放。而背後,更是一批接一批的员工,远没有表面那麽美好。
「我的梦想没有那麽厉害……。」
「梦想哪有不厉害的?只要是梦想都厉害啊。」邱子橙很难得说出了梦幻的话。
「嗯……」沈芷溪一阵犹豫过後含蓄地开口:「可能想写写东西吧。」
「写东西?作家吗?」
其实也称不上。她从来不敢想那麽遥远的事情,有的时候,太美好的事情,光是想都不好意思。
沈芷溪小心翼翼地回答:「就是……,写东西。」
她越讲越没底气。说出梦想,真的是很困难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痴心妄想。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从此在他眼中变成不切实际的人。邱子橙多厉害呀,早早有了伟大的梦想,之後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它靠近。
还能在有一天,别人问他未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回答。
沈芷溪羡慕坏了。
「那跟你现在读的也相差不远吧,只是理论跟创作的区别而已。」
沈芷溪抬眸。
「欸!」邱子橙忽然凑近,将沈芷溪吓了一跳。他假意恐吓地说:「不要让自己後悔,後悔很可怕的喔,会折磨你一辈子。」
沈芷溪不知道为什麽,有一gu羞愧感掩都掩不了,所以刻意开玩笑道:「你也是会说大道理的人啊?」
邱子橙这才後知後觉地不好意思,脸也随着耳朵一起红了起来,「对不起,太罗嗦了。」
但他还是继续说:「可是沈芷溪,梦想这件事情,最可怕的不是你尝试之後才发现自己做不到,而是你往後每次想起自己没做,就会後悔,为什麽不勇敢一点。」
沈芷溪笑着再喝了一口手边的n茶,发觉冰块都融化了,不甜了。
就说了不要讲大道理了!不要说了!邱子橙,真的是一点都不懂得人间疾苦。
「梦想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可能就真的只是梦了。」邱子橙也喝起手边的蓝山,皱眉道:「冰块都融化了。」
是呀,梦若不想,那就是梦了。但那又能怎样呢?
沈芷溪遥遥望着远方,彷佛看见了东栋教室楼里,那个坐在窗边,在作文纸上歌颂青春的nv孩。
?作者想要说说话:大家安好?作者在前二个小时,终於把期末论文交出去了,一个太兴奋,把这份稿子先修出来了。这篇我自己非常喜欢,所以想要快点放出来。之後我要去拯救被期末摧残的灵魂,进行灵魂修补计画了,所以礼拜六更新下一篇不然我最近校的稿都快校出一种厌世味!谢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夏天傍晚的天依旧是亮的,微微的yan光映照校园。他们看着班级一一收摊,才起身出校门。
直到最後她都忘了再去找国文老师,甚至也没有去和班导师打招呼,反而莫名其妙地和数学老师聊了一会天。
不过这似乎也没什麽不好。
她看着淡青se的天和融化散了的云,感到可惜。天气那麽好,却要分别了,之後再度各走各的。
现在没理由再约他去哪里,不管再去哪,都不自然。公车站牌前,沈芷溪回头向一直跟在身後的邱子橙道别:「学校见。」
邱子橙在这几秒想了无数个理由,再约她一起做点什麽,却依旧说不出口。
慢慢来吧,着急只会有反效果。
「嗯。我陪你等公车吧?」即使只有五分钟也好。
「不用,车快来了。你回家吧。」
他坚持着说:「看你上车我就走。」
「好吧。」沈芷溪不再说什麽,让沉默填补时间。
就在这时,一大声叫唤,大破了这种诡异的平衡。
「沈芷溪!」
是令她耳熟的声音。她四处寻找声音源头,又听见:「这里这里!」
马路对岸,是一穿复古款衬衫的少年。厚厚的平浏海,大大的眼睛,痞痞的气质,像少nv漫画里会出现的那种角se。会很有义气地为主角牺牲的那种。
沈芷溪很惊喜,大喊:「张郁安!」
张郁安横跨斑马线,大步奔了过来,一来到她面前就激动地问:「你怎麽在这里?」
「参加园游会。你也是吗?」沈芷溪笑得甜甜的。
「算是吧。其实就是路过,进去看看。」张郁安傻愣愣地笑:「你忘了?我家离学校很近。」
「对喔。」沈芷溪这才想起来,「那怎麽刚刚都没遇到你?」
这是,什麽情况?
邱子橙不自觉的警戒起来,他原想像平时一样,大方地自我介绍,但嘴角却僵得动不了。他不该是这种人的啊,他对谁都能把握好社交的分寸,现在却做不到。
沈芷溪也对他笑得那麽开心过吗?他拚命地回想。
沈芷溪以为邱子橙是因为她遇到熟人而不自在,连忙向他介绍:「喔,这是我高中同班同学,我的好朋友,张郁安。」
她再转向对张郁安说:「这是我大学同学,邱子橙。」
明明都是介绍,为什麽他就只有简简单单的大学同学?张郁安就多了「朋友」?邱子橙把话吞回肚子里,终於成功挤出笑容,「你好,我也是丘大附中的。」
啊,对喔。邱子橙也是丘大附中的,她快速瞥了他一眼的表情,又低下头来。
「嗨。」张郁安漫不经心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就兴奋地继续和沈芷溪不停地说:「欸,好久没见了!你等一下有没有事?陪我吃饭吧?」
「嗯……算是没事吧。」沈芷溪虽没有立刻答应,不过看得出来,并不是在为难,只是思考,「可是我吃饱了。」
「陪我吃啊。我请你喝饮料,走!」
「好吧。那……」沈芷溪回头看向邱子橙,「那我们学校见,掰掰。」
就这样?简简单单几句就被约走了?
「我没吃饱。」邱子橙脱口而出,「一起吃吧?」
沈芷溪纳闷。邱子橙刚刚吃了那麽多还没吃饱?
他刚刚喝了咖啡,又趁着园游会收摊前买了一堆不怎麽好吃的食物,饱到不能再饱了,可是他没办法现在看沈芷溪就这样被带走,这样他回家才会真的郁闷到吃不下饭。
张郁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不介意,「喔好啊。一起吃。」
沈芷溪感到一gu微妙的心情,却说不清楚,也不愿意细想。
在前头带路的张郁安似乎意识到他刚刚太过冷漠,补偿地绕到邱子橙身旁,示好:「你好啊新朋友。刚刚说你叫什麽?」
「邱子橙。」他的回答没什麽情绪。虽然他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没礼貌,但就是控制不住。
他觉得,张郁安身上有一种让人不得不警惕的气质。尤其是现在他假意和他释出善意後,又立刻回头和沈芷溪嘻嘻哈哈地聊起天,让他很不快。
现在,他就像是多於又y要参与的人。
虽然似乎本来也就是。
张郁安选了离这里最近的速食店。店里有许多刚刚结束园游会的学生,吵得让他们几乎听不清对方的声音。
但邱子橙还是撑大嗓子问:「你们以前很好吗?」
沈芷溪x1着今天喝的上就说,面试不需要带其他东西的啊!
而终於等到她面试时,她站在门外还恰好看到了,前一位同学做了投影片,正在拔随身碟……
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是单纯的口试吗?
虽然後来,沈芷溪的面试也算顺利,教授们没有问什麽刁难人的问题,题目她也大致都有预测成功,但是离放榜时间越近,她就越不安。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可能不期待了。
沈芷溪摀着x口。对不起,她有罪,她已经变成不知足的人了。
放榜日前一晚。沈芷溪早早沐浴更衣,准备入睡。
关於结果,她先前问了答案之书,也去算了塔罗牌,都有不错的答案。不得不承认,她已想像了好几百遍,会在北语大的录取名单上看见自己的名字。
世界啊,请看看她吧。她平时待人和善,不说脏话,小组报告也很认真负责,就赏赏她这个命吧!
她将求来的文昌笔,放在枕头边。明明她也不是报名笔试入学的人,但还是求来了这枝2b铅笔。
隔天,七点五十九分,闹钟准时响起。
沈芷溪其实早就醒了。租屋处外某处正在装修,一早她就被震动声y生生拖到清醒。
到底是哪户人家那麽没品!?一早装修!
虽然生气,但她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毕竟今天是大喜之日。
沈芷溪候在网站页面,一到八点,就迅速刷新。那绕啊绕的圆圈,就像个等待结果的人,在原地转圈、焦虑。
公布了!
她深呼x1又吐气,缓缓移动手指,终於瞥见了自己考的系所。冷静啊沈芷溪,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她眼一闭,果断向下拉。
创作研究所
正取一般生名单
[1]陈o如[2]李o[3]张o昊
[4]林o晴[5]何o蝶
备取一般生名单
[1]杜o思
嗯?
沈芷溪反覆看了又看,却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她再确认一遍。好像……真的没有她……
啊,这是梦,她在做梦。
沈芷溪暗下萤幕,窝进被窝,阖上眼哄睡自己:「睡吧睡吧,醒来就好了,刚刚那都是假的。」然而根本不可能成功。
她冷静下来,再看一次,但可想而知,还是一样的结果。
竟然落榜了──
「咚咚咚咚咚咚??」施工声再度响起。
沈芷溪站起来,对外大喊:「吵si了!别吵了!」
不过事与愿违,耳边的吵杂和内心的焦躁共同折磨着她。她倒在荷包蛋地毯上,头发散开,眼睛乾巴巴的,彷佛一条搁浅的鱼,不知该如何求生。
难过si了——真的好难过——
她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放期望了,明明就说了,但为什麽还是那麽难过?答案之书和塔罗牌都骗人!根本就没有好结果!
现在想来,她先前去面试的时候,教授和她说的最後一句话好像是:「芷溪,很谢谢你今天来。」
这其实是在暗示她吧?为什麽自己会没有听出来呢?
啊,不管了。毁灭吧!世界末日快来吧。人类如此渺小,是抵抗不了世界的,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她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又或是中途睡了一会,她也不知道,一直到阿苗敲门,她才清醒过来。
「沈芷溪!你醒了没?上课了。」
她竟然已经躺了二个小时了吗?
沈芷溪盯着门口,啊……阿苗,不知道她看见放榜消息了没?她挣扎着起身,再怎麽样,都不能被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她握着门把,屏气。接着,沈芷溪用尽全身的戏剧细胞,一边r0u眼,一边开门,「阿苗,我睡过头了……」
「我就知道。」阿苗没有怀疑,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那我先去。点名的话传讯息给你,快点。你也知道,这节是训诂学,不能翘课。」
「好。」沈芷溪很庆幸,看来阿苗还没看见。b起让人知道她的希望落空,她更害怕的是旁人围成一圈来安慰她。
把悲伤全都藏起来,不断说着自己没事,那是世界上最伤心的一件事。
不久过後,沈芷溪眯起眼,耐着yanyan叹息。
唉,还是来了。
本该被算在秋天的十月,现今却炎热不已。不过全球暖化是人类共同的罪恶,她觉得自己没资格抱怨。
她收起yan伞,在人文馆门口徘徊。坚强如她,依旧来上课了。即使是如此悲伤的日子,她还是连翘课的勇气都没有,因为这个教授很严格……
踏进教室前,她台词都想好了,等会别人一问,她就装作还不知情,说:「啊?真的吗?但没关系啦。我本来就有继续留校的打算,南方师大的话应该还有希望。谢谢你帮我查榜。」这样既不尴尬,也可以很快结束话题。
然而,当她真正坐到阿苗隔壁的那刻,依旧害怕。
拜托,求求了,不要问她。
这堂课是国文系必修的训诂学。对沈芷溪来说本就ch0u象的课,此时更是全然听不懂,又或者说,她根本听不见教授说话,她一直在注意阿苗和吴月安。
课程到了一半,吴月安从後座拍了阿苗的肩,阿苗回过头,不知和她说了什麽。虽然只有一瞬,但沈芷溪依旧敏锐地感觉到,阿苗在回过头时,看了她一眼。
她们绝对是发现了。
她垂下头,说服自己:没关系沈芷溪,她们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可以和她们诉说悲伤,不要害怕。
虽知如此,但她还是很烦恼。她已经没办法像平时一样,糊弄过去了。
「芷溪。」是吴月安的声音。
沈芷溪一抬头,教室已谈天、嬉闹成一片。原来早已下课了吗?
吴月安温柔地唤着她:「芷溪,外面有人找你。」
沈芷溪向教室外望去。少年一身白衣黑k,浏海长长了些,模糊了他的表情。
是邱子橙。
她国中时总ai想像这样的场景,欢腾的教室里,有一位从没见过的少年来寻她。她就能像漫画里的nv主角一样,在众人八卦却友善的眼光中,走向他。
只不过这个幻想实在太羞耻了,她不敢和旁人说。
现在她起身了,四周和当初想像的一样,喧闹声一片,但或许没有人察觉,她正一步步拖着步伐,向他靠近。
?作者想要说说话:芷溪的中二梦,我们子橙会为她完成tt
「不是她!她都说了不是她!」少年的咆哮,使打通二侧的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走廊外有一群同学嘻笑跑过,与这si沉的气氛衬得相当突兀。
高二那年,沈芷溪莫名当了一回看客。
她深深凝视着声音来源,又平静地收回目光,将资料递交给导师,「老师,这个需要您签名。」
导师这才拉回了注意力,喔了一声,迅速下笔。「来,这样就可以了。」
「谢谢老师。」沈芷溪走出办公室,不再回头。
在走廊上前行,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得格外的慢。忽然,她查觉到了什麽,停下脚步。碰的一声甩门,在y暗的走廊上,传来阵阵回音。
沈芷溪不敢回头。
「欸!你们回来!」男老师的怒吼从後方传至她的耳边。
再怎麽装作不介意,她刚刚也听了个大概。简单说来,就是他们班的班费不见了,最後是在那个nv孩的ch0u屉找到的。
破绽太大了……。沈芷溪想,如果自己是偷钱的人,再怎麽傻,也不会把钱放在ch0u屉这种一找就找到的地方。但也或许是她真的偷钱了,她也不能确定。
唯一可以知道的是,那个男生无论是见义勇为也好,喜欢她也好,反正是很在乎她的人。
沈芷溪继续向前,为自己的情绪感到荒谬。她竟然……有点羡慕那个nv孩。被指为偷钱的人,无论是不是被冤枉的,都是往後不愿再回首的事,但或许因为这个男孩,这件事也没那麽糟糕了吧?
她很羡慕,有人义无反顾地站在她那边。
「希望那个nv孩,没让为她出头的男孩失望。」这是沈芷溪当年的最终感想。
而这件无关她,甚至都没兴趣打听真相的事情,不知道为什麽,却让她记了很久。
课间下课时间,走廊上穿梭着接连的人。沈芷溪对上那双等待她的眼眸,来到邱子橙面前。「什麽事……?欸!」她被拉到一旁,连表情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好。
邱子橙一句话也不说,将她带到定点後,就神神秘秘地转过身,往後背包不知翻着什麽。
沈芷溪环视四周,这可是楼梯角落,监视器si角,一般人路过都不会注意到。邱子橙也不至於,她当不了他隔壁校同学,就要灭她口吧?
像是要印证她的想法般,邱子橙从背包里拿出一袋长条状的,并不小的塑胶袋。
看吧,他连凶器都准备好了。
终於,他回过身来,涨红着脸,递出手边的东西。「给你。」
沈芷溪盯着手边之物,还仔细地转了一圈,但依旧匪夷所思。亮晶晶、粉红se的,上头有一颗不大有质感的ai心大钻,虽然还没拆开包装来看,但似乎还需要装电池才能发光。
是文具店里卖的玩具魔法bang,还是连她小时候都会嫌弃的款式。
她实在不明白,「什麽意思?」
「就是……」邱子橙说话完全少了平时的逻辑:「我没找到你上次说的魔nv系列,老板说那已经退流行了。《哈利波特》的倒是有,不过一看就是盗版的。我想说买盗版的,可能会失灵,就只剩这种的了。」
沈芷溪是越听越迷糊,「失灵?什麽意思?」
终於还是要说了。邱子橙深呼x1,一口气说道:「不是你说的吗?想要学会忘记悲伤的魔法。我想说,帮你找到工具。虽然……好像不太好看。」很好,和练习说得一样。
沈芷溪总算听懂了,邱子橙是在安慰她。
「谢谢。」她不知道要用什麽表情来面对他才好,於是微笑。
傻不傻啊,把她当小孩子哄。送她魔法bang,让她自己施忘记悲伤的魔法,真亏他想得到。
「没什麽。」邱子橙本想接着说准备好的话,但一仔细看她,又不禁担心起来:「沈芷溪,你还好吧?」
「嗯?很好啊。」她反应不及,脸颊边一阵温热。她上手一碰,是眼泪。
真奇怪,她现在明明很平静,为什麽会流眼泪呢?
「欸,你……」邱子橙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慌忙地找卫生纸,手忙脚乱的。
完了完了,他可没什麽把nv孩子弄哭的经验,从小以不欺负nv孩子为荣的。
她竟然在哭?沈芷溪回想,自己上次哭是什麽时候呢?其实也不久吧,之前她看一本少nv漫画的结局,就哭了许久。但为了现实生活的事哭,似乎已经很久了。
她一直都怀疑自己是个冷血的人,尤其是一群人哭成一团的时候,她从来都不哭,就连生离si别也是。不过,她从前倒是常常哭的,只要被说几句,就会红了眼眶。
啊,她忘了。她是自私的人,只为了自己的事情哭。
邱子橙在她身边绕圈,其实,虽然他没实际做过这种事,不过电视剧还是看过一点的。
好,安慰她,就跟电视演的一样。
邱子橙缓缓绕到她的身後,轻拍後背,尽量温柔地哄:「好了好了,没事了。」
沈芷溪很无奈,邱子橙是真的傻。
「呜……」她哭得更大声了。
即使这里再怎麽隐密,沈芷溪的哭声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邱子橙从他们的眼光就能清楚看出来,嫌弃,更多的是愤怒,反正是把他当坏人了。
不、不是,他没有欺负她!邱子橙无声的百口莫辩。
但不管了,现在还是沈芷溪重要。邱子橙看着她本就纤细的身子,现在全缩成一起,感觉一推就会倒,可怜兮兮的。
现在该怎麽办才好?扮几个鬼脸逗她开心?
不,哭也不是什麽坏事。邱子橙挡住旁人议论的目光。他知道,有的时候目光b语言更伤人,一个好奇的眼神,就足以将人退到墙角。
「想哭就哭吧,哭多久都可以。」他的声音沉沉的,又有些清新的味道,颇有安定人的力量。
想哭就哭吧,沈芷溪,反正他会陪着她。
沈芷溪摀着脸,泪水积在手指边,沿着缝隙,向下滑落,一滴一滴,淹没了整个世界。
厌世也好,逃避也好,这些都是她的藉口。其实,她是无b的想要获得肯定,但为什麽就那麽难呢?
她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钟早就响了,人cha0也渐渐离去。下堂课是上不了了。
她终究还是翘了课。唉,那个教授可凶了。
沈芷溪冷静下来,声音依旧带了点哽咽,「我不是因为难过才哭的。」她的眼眸对上他的,一字一字慢慢告诉他:「是因为你太好了。」
邱子橙的眼睛很好看,乌黑明亮,不带有一点杂质,她能在他眼中看见自己。
沈芷溪虽然很喜欢这个礼物,但她依旧要纠正他:「不过,这才不是忘记悲伤的魔法!是打败恶人!」
「啊?」邱子橙实在是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现在她也有了,站在她身边的人。虽然……x质好像有点不一样,但就别在乎那种细节了。
沈芷溪笑得如春天的暖yan。即使依旧不懂她在想什麽,但邱子橙知道,他一定是也学会魔法了。
不顺意的,顾虑繁多的世界,一不小心,就会中了它的诡计。邱子橙笨拙地种了一棵树,小小的,不够威风,却足以为她遮风挡雨。
他陪她一起打败了,如此讨厌的世界。
?作者想要说说话:这是作者本人的最後一篇存稿,也是《魔法bang》构想的核心概念,希望大家喜欢?
又是无聊的夜。徐扬打开收银机,听它叮了一声又推回去。这个动作,他这晚重复了不下三十次。
虽然无聊,不过这样也好。饮料店生意好不好他根本就不在乎,最好是每天都像这样,一个客人都没有,他就可以这麽发呆到下班。
正这麽想,他便见一人缓缓靠近。鬼鬼祟祟的,像做了什麽亏心事。
又来了。这个nv人,上礼拜来了四次,这礼拜来第三次了,他连见他妈妈都没那麽频繁。
等她一脸心虚地靠近,他盯着来人,冷声问:「一样吗?」
「对。」沈芷溪有些尴尬,「谢谢。」
徐扬面无表情地按着机台、找零,刚回过身,又止住脚步。他实在受不了了,决定直面她,「组长。」
「嗯?」沈芷溪正在扫优秀员工投票的连结。
「你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沈芷溪微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听了什麽。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徐扬疯了。她近乎吼着回:「谁会对你……!?」
不不不,冷静冷静。
b迫自己平和下来的沈芷溪,觉得自己的那个「会」字,实在是过分了,她尝试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很好,也当然会有人对你……有意思,只是不是我……」
听徐扬依旧沉默,沈芷溪急着为他分析:「你看,你到现在都还记不得我的名字,都半年了欸。我们其实还没熟悉到那种程度吧?」
徐扬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怎麽听都是在为自己找台阶下。沈芷溪冷笑,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他:「并不好笑。」
不过徐扬觉得自己也不是空x来风,他才不是什麽自恋的人呢。他提出质疑:「但是你最近也太常来了吧?」
沈芷溪很无奈:「真的只是因为你们的饮料好喝。」
徐扬工作的饮料店是仅有夏安市才有的连锁店,刚起步几年,也还不算知名。沈芷溪先前就听别人推荐过,不过一直都没机会买来喝看看,直到上次偶然买了一次,徐扬又请了组员喝一次过後,沈芷溪就深深认可了这个牌子的实力。
这间饮料店,绝对可以在台湾的饮料生存战中脱颖而出。
不过对於徐扬这种,不知算不算有仇恨的人,沈芷溪当然会回避。一开始,她都会刻意绕去更远的其他连锁店买,又或是路过,见不是他值班才买。但後来她发现,徐扬几乎都是晚上的班,非常难避免。
而这些弯弯曲曲的心思,自从沈芷溪北语落榜後就改变了。她觉得这些都是人在自找麻烦,买个几回习惯了,便也觉得没什麽。毕竟受伤的心跟这种芝麻小事b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那抱歉。」徐扬认分地回去泡饮料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道歉就想混过去?这种亏可不能吃!沈芷溪决定反击:「不好意思,想请问您通识学分修完了吗?」
她竟然还要和他聊天?徐扬皱眉回头,「修完了。」
沈芷溪邪恶地笑道:「那太好了,不然作业又迟交了该怎麽办?」
徐扬甩杯的动作一滞,好狠毒的nv人。「都说了对不起了。」他叹一口气,想一想自己刚刚确实也不大有礼貌,勉强补问:「不然你叫什麽名字?」
「不用不用。」沈芷溪实在怕了,「你继续叫我组长就好。」说到这里她又觉得不对,又说:「但我现在也不是你组长了,不然就叫我欸吧?我可以的,真的。」
徐扬嗯了一声,封模、擦饮料杯,将零钱和完成的饮料推到她面前,「那麽,欸,不好意思,这杯请你喝。」并且眼神示意她可以走了。
拜托,到底是谁不待见谁!?沈芷溪撇撇嘴,将钱推回去,「不用,并且和你说,我下次还会来,你做好心理准备。」
话是这样说,但她只是逞威风罢了。她本就有易尴尬的t质,现在这种状况,饮料再怎麽好喝,她短时间内也不敢来了。
「欸。」徐扬见她要走了,又唤住她。他其实一直有问题想问:「你和副组长怎麽样了?」
沈芷溪语气不大好,「什麽怎麽样?」
看来那个副组长动作是真慢。徐扬挠头,「没事,再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八卦什麽。
徐扬真的是怪人,超级怪。沈芷溪敷衍地gg嘴角,「掰掰。」
好不容易是真要走了,她刚踏至马路上,接了通电话,又不情不愿地走回来,「不好意思,要再加两杯饮料。」她深呼x1,「谢谢。」
推开房门後,阿苗已侧躺在那,贵妃似的慵懒感,「好慢啊。」
从前皇帝们绝对就是被这种妃子祸害到亡国的。沈芷溪感到很冤枉:「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麽。」
「你才不知道我经历了什麽!」阿苗有一肚子的火要发泄,她轰地坐起来,指着买来的卤味,忿忿不平:「我给那个老板一千,他竟然说:妹妹,下次来买,先去换个钱。你这个找钱都要时间。」
她模仿着老板的语气,翻了个白眼,「拜托!我下次有钱还不能直接买卤味了!?」
沈芷溪笑了出来,「算了。那个老板我们讨论好几次了,他的卤味才华胜过一切,就忍吧。」
「还是要骂一下,不然没办法消气。」阿苗一边喝沈芷溪带来的饮料,一边说:「对了。你确定留校了吧?」
「对啊。」
上周末,研究所放榜完毕。沈芷溪最终选择继续留在南方师大,延续和夏安的缘分。
人一旦想开,就会觉得自己之前都是矫情,所以北语研究所落榜的当晚,沈芷溪就b迫阿苗和吴月安必须好好拥抱自己,因为她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不过,也只可怜一天就够了,明天就该换人了。
她唾弃所有心灵j汤,但又不得不承认,人要想办法活下去,就必须要用这些话浇灌自己,再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在用尽全力过後,依然求而不得,那就相信命运吧。
她很喜欢南方师大,估计之後也会继续跟着现在这位指导教授,这都很好。往後她也会继续住在这间房间,日子久了,就也算拥有自己的房间了吧?虽然,到时夏安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必然会寂寞的。
「以後常回丘杉找我玩啊。」阿苗点点头,又问:「然後啊……」她指向沈芷溪立在书桌上方的魔法bang,「我刚刚看很久了,那个丑东西是你买的吗?」
沈芷溪瞥了一眼,微笑,「一开始看丑,但不觉得看久了还不错吗?」
阿苗再仔细看一次,依然很嫌弃,「不觉得。所以是你买的?」
竟然没蒙混成功……。沈芷溪只好招了:「邱子橙送的。」
阿苗这时来了jg神,她直接站起来,走去研究一番。魔法bang按下按钮之後,会发光,竟然还会唱歌?「他送这个g麽?」
「还能g麽?施魔法呀。」
「蛤?」
抠抠──
敲门声响起,二人一同看向门口,吴月安蹦着步伐进门。她拎着j排,一把放到小桌子上,「来,这是要等很久的那一家。」
她们不敢回话,照理说每次让吴月安买这间j排,进门都要抱怨几句的啊?
果然,吴月安一坐下就g手指喊她们靠近,「在吃之前,你们先帮我看一下,我这礼拜回家,要穿哪一套裙子?」
她们这才了然。又来了……
「米se的洋装好,还是这种碎花的?但我觉得还是清爽一点的好吧?」
沈芷溪和阿苗上前,看着图片踌躇。吴月安平时根本就不需要她们的穿搭意见,她才是她们之中最懂时尚的人,除了现在这种特殊时候……
人一旦遇到了真正在乎的事情,就会开始不相信自己。
阿苗见她这样,不禁问:「是你那个白皓哥哥,要回来了吗?」
「对,这次要待一个礼拜。」吴月安完全掩饰不了喜悦。
恋ai中的少nv,笑容能抵一片花海。
吴月安有个从小就喜欢的邻居哥哥,叫白皓,大她五岁。初相遇的时候吴月安还在念小学,和家人刚搬到新的社区大楼,白皓代表他们家来打招呼。
「叔叔、阿姨们好,我是住在对面人家的儿子,欢迎你们搬来这里。」他递出果篮,笑容恰到好处。
吴月安当时就躲在妈妈的背後,偷看他。白白净净的,薄唇,眼角边有一颗泪痣。他穿着学校制服,却像个成熟的大人,很有礼貌。
但这些当然都是吴月安长大後回想的形容,当时的她只觉得,这个哥哥,真的长得好好看啊。
自那之後,她每次出门都会刻意慢下来,看看那位哥哥会不会也恰好要出门。
但也只是仅止於此。
直到有一年,国中的暑假,吴月安帮家里到超市跑腿,遇见了那位哥哥。吴月安不敢和他相认,她甚至觉得,他可能不记得自己。
不过,他却高高挥起手,和她打招呼,再来到她面前。
吴月安知道,他们家是书香世家,也可能是因为这样,他身上总有gu浓浓的书卷气。
「你是对面家的妹妹吧?」
「对,哥哥好。」他的身子很高,吴月安需要仰起头才能看见他。
听妈妈说,他考上大学了,下个月就会去北部的医学系读书。
「你来买东西?」
「帮家里买酱油。」
「真乖。」他眯起眼睛笑。「看在你那麽乖的分上,我买零食给你吃吧?」
吴月安抿抿嘴,他这是完完全全把自己当小孩了啊。「不用了,等一下被妈妈知道,我会被说的。」
「那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怎麽样?」
秘密这个词汇实在太有诱惑x了。只有你、我二人知道,那就好像,我们建立了一种特殊的关系。
「好……」但她不是因为零食才答应的,是为了和他有共同的秘密。
之後吴月安选了一个布丁,为了不要被发现,他还陪她在超市门口吃完才回去。他为自己买了瓶汽水,仰头喝的时候,吴月安可以看见那透明瓶里的气泡一颗颗的消散。
往後的许多年,吴月安每当想起暑假,就会想起这个画面。那气泡就和她的心情一样,微小却挑逗着,全然抑制不住。
「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嗯……」他故意停顿了会才说,「我叫白皓。」
「白se的白吗?」
「对,然後皓是一个白,再一个告诉的告。」
「这两个字不是一样的意思吗?」
白皓惊讶地看向她,「你很厉害啊,妹妹。还知道皓是白se的意思?」
瞧不起谁啊?吴月安噘起嘴,「我以後是想念中文系的。」
「难怪那麽厉害。」白皓灿烂笑着,轻拨她的头发,「那麽这位厉害的妹妹,叫什麽名字呢?」
「吴月安。月亮的月,平安的安。」
「吴月安。那你知道皓还有另一个意思吗?」白皓见她不回应,也不卖关子,接着说:「皓还有明亮的意思,一般用来形容月亮,就像皓月,就是明亮的月亮。」
吴月安忘了要回答,就只是痴痴地盯着他看。他说:「妹妹,那我们合作的话,就是夜空中最闪耀的存在了。」
後来,吴月安每年都在期待寒、暑假,她知道一到这个时候,对面的哥哥会从学校回来,还会带小礼物给她。她也偶尔会藉着问课业的名义,去对面按门铃。
对面家的阿姨总是很热心,他们在客厅解题,她就会端出各种水果、饮料来招待她,这让吴月安有些愧疚。她从来动机就不纯,只是为了来找他,而且,那些题目也时常没弄懂。
然而,有一年暑假,吴月安听妈妈说,对面家的儿子带了nv朋友回家,她就再也没去按过门铃了。
她一直不信,觉得一定是妈妈看错了,却也不敢去确认。直到後来在电梯和他们遇见了,吴月安才被迫接受这一切。
那个姐姐留着一头长卷发,人也长得很漂亮,一见到她就亲切地笑。「哇!长得好好看的妹妹。在班上一定很多人喜欢吧?」
「谢谢姐姐。」吴月安没办法讨厌那麽温柔的姐姐,即使她和自己喜欢的人是一样的。
「对了。」白皓歪着头看她,「你上高中了吧?怎麽这次都没拿作业来问?」
吴月安有些心虚,「不用了,我成绩还可以。」
他没有多疑,就只是说:「果然是厉害的妹妹。以後考上中文系要告诉我喔。」
这时,电梯开了,吴月安跟在他们身後,心里荡起了阵阵涟漪。
他竟然,还记得。
从那之後,吴月安就决定要一直这样默默喜欢他,再支持他。
她不想去破坏他的感情,那麽好的一个人,必须要获得幸福,即使对方不是自己也没关系。
喜欢一个人,本就是一场独角戏。
後来,吴月安几乎见过白皓的每一任nv友,但她已经不会在意了。
就像是她根本就不喜欢月亮,明明更喜欢太yan,喜欢星星,为自己发光而闪耀,可是若是为了他,她愿意。
她会换上自己最好看的裙子,再化上最好看的妆,去见他。她可以永远当妹妹,但在他的印象中,她一定要漂漂亮亮的。
聊到後来,不知是谁提议要喝酒,吴月安立即到超商买了一打啤酒,泪眼婆娑地一瓶接着一瓶,「他根本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我很差吗?」
沈芷溪见了不忍心,多漂亮的一张脸啊,妆都哭花了。
阿苗一听,瞬间来气,「闭嘴!你多好啊!又漂亮又聪明!是他没眼光!」
「对啊。」沈芷溪终於cha得上嘴,「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很好。」
「呜,我不要他了。」吴月安大受感动,「不然你们娶我吧?」
「好。」阿苗很爽快,「之後我找到新欢了,我们再离。」
「……」沈芷溪在此刻告诉自己一百遍,酒jg是相当可怕的东西。
不过,难以避免地,她还是sh了眼眶。她为她心疼,也被阿苗说的话所感动。
在这残忍旁徨的世界里,有朋友是多麽的幸运。他们会忽略四周yan丽夺目的花,认同你这朵在角落悄悄绽放的野菊。
家人会担心未来,仇人会记较过去,但朋友只会在此刻支持你。
没有利害,不会嫉妒,因为我们是朋友。
最後沈芷溪也忘了这天晚上聊出了什麽结论,她只记得吴月安和阿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们还一起扑向她,说她有多好。
沈芷溪就这麽清醒地看着二位喝到晕晕沉沉,一身酒气地玷w她的荷包蛋地毯。
「我後悔了,就应该说去吴月安家。」她虽然这样想着,却还是为她们盖上毛毯,一同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
唉,隔天早上起来一定会腰酸背痛的,但她再怎麽样也不能只有自己睡得舒舒服服的。多没义气啊。
忍忍吧,忍耐是美德。谁叫她们是朋友呢?
沈芷溪有许多本日记,朴素的、花布的,有的还带锁,但好几本都只写了前面几页,就被丢进了书柜里。
小时候是因为她老是嫌弃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不愿意接着写下去,後来长大了,是因为接受不了里面的内容。她接受不了自己曾经说谎,也不想承认那些伤心的往事,不断地想要重新开始,於是撕去讨厌的那几页。
不过讨厌的事情总是没那麽容易清除,每当沈芷溪用手指划过本子边缘的撕痕,生厌了,最後就会残忍地遗弃那些本子。
连自己都骗得过的话,那重新开始也不是什麽难事。
她喜欢每个月的第一天,喜欢新年和新学期,也喜欢剪完头发的那天。每当发生不开心的事情,她就会去文具店买支新的笔或本子,告诉自己没关系,要重新开始了。她会用新的面貌,重新喜欢自己一遍。
这样浪费的恶习,给了她继续生活的力量。
她是什麽时候开始,能够完整写完一本日记的呢?
那是在高中新学期的第一天,她和自己约定好,以後日记只写下幸福的瞬间。yan光灿烂的时候,小考考好的时候,被夸奖的时候,她就会打开日记本,将那些写下来。这样一来,就没有什麽好撕去的了。
但也会有些副作用,像是有时日子太过苦闷,也会一个月都写不了日记。
然而,沈芷溪始终认为,人如果每次都b自己要勇敢地面对苦痛,最後只会遍t鳞伤。她觉得,那还不如看看白云和鲜花,吃一顿火锅,再回家窝进被子里呢!
她相信逃避久了,就能获得幸福。
而在这些只有幸福故事的日记里,她早已忘了,高一那年她曾写过一个少年,打扰了她的t育课,在一个充满困意的午後,和她接住了同一颗球。
那尘封许久的故事,现在有了续集。
多年之後,她的日记换了许多本,这个少年又再度被她写进日记里。
他当了通识课小组的副组长;他还了她卤味钱;他约她去园游会;他加入了图书馆五楼的npc行列;他和她一起吃了苏打冰bang;他送了她一支魔法bang……。等她反应过来,邱子橙早已成了她日记的常客。
而最近的日记结尾,总是一样的问句:「所以,邱子橙到底什麽时候要告白啊?」
他喜欢她,她早就知道了。园游会时本还在怀疑,後来他来图书馆几回她几乎就确认了。那麽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呢!
虽然沈芷溪也不明白,初次见面自己那麽狼狈,又没打扮,有什麽好喜欢的?但无所谓,事已至此,那已经不是重点了。
而且关於邱子橙喜欢她这件事,就连小cha0……,沈芷溪犹豫着,应该叫小cha0吧?他都知道。
十一月的夜晚,带着一gu温和的冷意,沈芷溪裹着毯子,缩在书桌前,点着笔尖。这支钢珠笔,墨水老是容易堵在尖端,她总要先在旁画个几笔,顺畅了才写得出来。虽然嫌弃,但每当用光它之後,她又会再买一支,因为她用这支笔写字偏偏最好看。
所以说万事皆矛盾。
她在日记写下前几天发生的趣事:
「礼拜三,和阿苗她们一起去吃火锅,遇见了邱子橙和他的朋友。面对小cha0同学b问先前火锅店的相遇,我和邱子橙一同否认,说那是不同人幸好这个问题我之前就和他讨论过了,他答应会尊重我的偶包。但小cha0後来竟然说:真的不是你吗?我一直觉得邱子橙和那个nv生一定有什麽见不得人的关系!」
沈芷溪一边写,一边笑了出来,邱子橙这位朋友还颇有趣。
不过,也从此可知,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没那麽肮脏,但连小cha0都一眼看出来了,还是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这到底是为什麽呢?
但邱子橙也实在是慢吞吞的……。她也不是偏要等他!沈芷溪拉开ch0u屉,里面是好几封她写的情书,各种文类的都有,新诗、散文、绝句、律诗……,她最喜欢的是那个版本的,关於她拥有魔法bang後,成为魔界nv王的故事。
她坐在王位上,gg手指,「少年,谢谢你帮我找回魔法,有没有兴趣成为王婿啊?」
沈芷溪忽然清醒,趴倒在桌上。自己在g麽呀……?
不如,明天把这些通通给他吧!
冬日的早晨总是厚重的,一层雾气将人团团裹住,含着睡意,脑袋也迟钝地运转。沈芷溪穿着一件雪白的长毛衣,抱着书包,将脸埋进围巾里。
火车发出一阵阵声响,像个巨型机器人,在笨重地前行。她昨日没睡好,本想在火车上补眠的,不过此刻却也无法安然入睡。
因为邱子橙,实在是太难哄了!世界无敌难哄!
她歪着头,观察他的表情,上车已经十几分钟了,他还是这样,双手交叉在前,嘴角垂得像能挂猪r0u。
她大致明白他在生气什麽,但准确气在什麽地方实在是分析不出来。
男人啊,太难懂了。
她再次尝试出击:「那我不通过追踪,这样你会开心一点吗?」
「不是那个问题。」邱子橙回头,直直盯着她,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大好,又缓和再说一次:「不是那个问题……」
今日本是多高兴的日子啊。他们两个一起受邀回丘大附中分享考试经验,邱子橙还为此期待了许久,起了一个大早,穿了新鞋,早早就候在火车站。
坐在冰凉的长椅上,他的手却是温热的,能够清晰听见自己跳动的心脏,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嘴角。因为今天,要和沈芷溪一起回母校了。即使寒流,那也是温暖的一天。
但方才却发生了一件cha曲。他听说她没吃早餐,只不过去便利商店买了一趟豆浆,回来就看到了那样的景象。
一位男子,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年纪,戴着鸭舌帽、高高的,正在和沈芷溪说话。邱子橙本未多想,但最後他们忽然一同拿起了手机,那男子一步向前,简直都快贴到了沈芷溪的肩旁。
邱子橙瞬即跑到他们身边,「怎麽了吗?」
沈芷溪见他回来,笑眯眯的,「他说他来夏安玩,想知道有什麽好吃的。」
那男子看向邱子橙,立刻了然,「那我先走了,再传讯息给你。谢谢。」
沈芷溪朝他挥手,「嗯,希望你玩得开心。」
邱子橙见他慌忙离去的背影,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个男生的确问了夏安的餐厅,但後来他又问了沈芷溪的ig,她竟也告诉他了,还一副相当坦然的模样。
他才离开一下竟然就发生这种事!
沈芷溪抿了一口豆浆,已经凉掉了,在现在这种气氛下,显得格外没滋味。
她开始不耐烦了,「那到底是怎麽了?」少爷!能不能说清楚!?
看来她还是没懂。邱子橙深呼x1,冷静下来问她:「你知不知道他这是在和你搭讪?」
喔,原来是这个问题。沈芷溪解释道:「後来他要ig的时候我有想到,不过他说是为了想要餐厅的连结……」她仔细表达自己的心路历程:「我想说,如果他真的传一些奇怪的讯息,我再不理他就好了,但毕竟也不能一开始就随便揣测别人……吧?」
邱子橙低头沉思。很有道理,但为什麽他还是那麽生气?
可能是因为,他就是随便揣测他了吧!他就不能自己做旅游攻略吗!?不能吗!?
「可是,我们当初也是!」他缓了缓,低声说:「很晚才加ig的……」
他下定决心那麽多次,才终於认识她。加ig的那天晚上,他还高兴得睡不着觉,她现在却这样轻易就给了别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怪沈芷溪,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也想当个大方又成熟的人,但真的好难。
「晚吗?」沈芷溪不解,「当初不是上完第一节通识课就加了吗?我还是不小心按到的,不然……」
啊。她紧急止住话语,但已经来不及了。
邱子橙立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不小心加的,刚刚那个人就是认真加的吗?」
完了。太、幼、稚、了!邱子橙很懊悔,自己怎麽会说出这种话?沈芷溪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啊,而且,他又有什麽资格说这种话?
「那个,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但那又是什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