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
左边是红房子,右边是红气球。
他站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中唯一的公路上,不知来路,不知去向,也许应该就沿着这一条路、无论向左向右都行,总归是得走在人造出的公路上吧,路是人走出来的,人就得走在路上。
可他侧过头,目之所及竟然能看到圆之外的草原,一时间他都忘却了红气球与红房子的存在,这一片,这踏出去的整个世界,唯有风吹草地,不见牛羊。
这狭窄的公路似独木桥令人窒息,只要踏出一步啊,整个宁静祥和的世界就属于他了,自由啊!这铺天盖地的自由啊!
可这里是梦啊?
可正因为是梦啊?
可连梦都要将他推至不可偏移一丝一毫的终点吗?
不能飞起来吗?不能凿穿天空吗?不能把这红房子一把火点着,把那红气球一根针戳破吗?世界不能降下大电视机雨吗?就不能停滞不前吗?非要通往何处吗?我一定得是人吗?你们还要我怎么做?你们到底我做什么才能满意?要我爬到云端吗?然后再摔死我?
我不能将自己分尸吗?然后拼成所有人想要的样子?
风带着幸福感席卷而来,他伫立于此,却无法迈向任何方位,恍惚间在这片被吹拂的绿草中发现一只母豹,在这片只属于他的幻境,为什么会有活着的生物入侵,他并不在乎。
他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她啃咬着已经死去多时的幼豹。
没有人知晓她吃自己孩子的前因后果,但他们分析得条条是道,或许实在要饿死了,或许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他人的食物,或许是一种母亲的仪式,如此孩子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可他只观察这个行为本身,不去探讨它的意义。
当吃与被吃的两个相以“进食”为纽带,那么无论他们是否曾有关联,有多少爱恨纠葛,或是原先根本毫无关系,在这一刻便达到了最顶峰的交织。
忽然一声笑打破了这风声独占的空间,他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转过身去,她就坐在那辽阔的草原、公路之旁,双手托着脸,风把她的短发吹向和草歪斜的方向相反,但和他的吹向一致,原来他们都不属于这里,都要被风驱赶出去。
救救我吧,“母亲”。
带我飞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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