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完结
“那就跟我出去玩嘛。”
难得从信一嘴里听到这种话,十二比本人还要激动,说着说着就要把信一往门口拽。
“不去。”
“你就说你帮不帮。”
“帮,那必须帮。”
十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兄弟的幸福,必须包在我身上。”
……
第二天,信一的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大包裹。他望着自己面前这一大兜录影带,思来想去,还是把它们原封不动地包了起来,又拿了几件不穿的衣服盖在上面。
“不愧是庙街头马。”
从信一手里接过新的录像带时,四仔还有点不敢相信,他低头看看手里的带子,又抬头看看信一,最后再捏一把自己。
“干嘛这样看我。”
“你不是还没找到人吗。”
“嗯……”
这件事已经发生很久了,久到四仔心底都不再抱有希望,也早已经为她预设了一个不那么悲惨的结局,只是一直都没等到那个真正令自己下定决心放弃的时间节点。
听到信一提及这件事,四仔心底莫名有股冲动,想向他坦白自己其实早已放弃,这一切,不过是自己为了不那么有负罪感地活下去所找的借口,仅此而已。
明明每回在他们放带子时总是偏过头去不愿意看,为什么又要特意拿着这盒录影带来?
四仔迟迟没有接过带子,信一便强行把它塞进了他的手里,依旧坐在离门最近的那张椅子上,示意四仔赶紧试试看带子能不能放。
“大海捞针哪那么容易。”
四仔这才开口把刚刚的对白接上。
“所以说,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开口。”
“都来到城寨了……”
信一又下意识地换上了城寨主人的口吻,只是没想到自己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四仔接了下去。
“你帮人,人帮你,是吧。”
“跟个老头似的念叨那么多次,我都会背了。”
“喂。”
即便这是自己说过不少次的话,但被对方完美接下去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看穿了内心一样。
不能让别人猜透你的心思,也不能让人知道你的软肋。
这句话,龙卷风曾对自己说过很多次。
所以,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是对四仔的挑衅,生气、发火,要揪住他的衣领,撕下他脸上碍事的面罩,将他往门外拖。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信一只是抬手戳了戳四仔的面罩。
“你这脸怎么回事。”
那个自制的白色面罩特意在眼睛下方留出了一大片空间,第一次见时,信一还以为是四仔喜欢骷颅头之类的小众爱好。
他好奇地摸了摸面罩上为眼睛所留出的框,白色的布料在反复的揉洗后变得微微泛黄,又散发出一股这间房子独有的药草香。帮龙卷风带药的时候,自己抓着药袋子的那只手也会被染上这股味道,只是那味道很淡,被风稍微吹了吹,又或者是过了遍水,就会消失不见。
这味道比昂贵的香水要好闻、也独特得多,所以信一总习惯用衬衫包住药袋,好把这股味道再留得久一点。
他又凑近了些,看着四仔眼眶下的那道伤疤,它像一道永远擦不去的泪痕,直直落下,精准得像是谁如此近地贴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地用小刀划出来的一样。
“看起来比我还像黑社会。”
“是吗?”
四仔偏过头,避开信一即将落到那道疤上的手,却无意间离信一更近了。
四目相对时,人的行动似乎都会变得不受控制,录影带里的演员总会在这个时候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推得更近,但这间屋子几乎透不进光,四仔只能看见信一的睫毛,忽上忽下的。
“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信一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两人在交换秘密似的,鼻息也因距离的缩进而变得微微发烫,落在脸上时还有些痒。
不等四仔靠近,信一的嘴唇便张开了,舌尖藏在唇齿之间,刚向外探了探,就被四仔咬住,裹进嘴里吮吸着。
这份些许怪异的舒适感,莫名令人着迷,偶尔才能触碰到的双唇,勾起了心底那份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欲望,信一用手捧住四仔的脸,将这个吻加深、再加深。
“烟味好重。”
四仔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却装出一副嫌恶的表情。信一自然不会让,他凑到四仔嘴边,故意探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用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挑衅道:
“那你还亲?”
四仔的面罩在接吻时掉到了地上,现在被信一拿在手里,他摆弄了几下就没了兴趣,抬头看向四仔满脸的伤疤时,不禁皱起了眉。
“脸怎么弄的。”
“刀砍的,被人骗了,要找的人也是那时候不见的。”
四仔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了,从信一手里夺过面罩,重新戴好后,便低头开始收拾两人刚刚接吻时不小心碰倒的瓶瓶罐罐,和散落一地的录影带。
信一本想点根烟,火都已经点燃烟草了,又想起四仔刚刚说的话,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把烟灭了。
他看着四仔忙碌的身影,一时兴起开了个玩笑:
“脸上有疤的田原俊彦也是帅的。”
四仔扭头看看信一,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见他不打算解释,又转过身去继续收拾东西。
“田原俊彦,不知道啊?夸你帅你都不知道。”
……
之后信一时不时地就会带着录影带去找四仔,美其名曰替他找人。
他依旧对这些莺歌燕舞的内容不感兴趣,而离门最近的那张椅子似乎也成了自己的专属座位,被铺上了一层软软的坐垫。
没事的时候,信一通常会在那里度过一整个下午,抽根烟或是喝瓶饮料,再伴着穿墙而过的街坊闲聊、争吵的声音一直睡到太阳落山。
而四仔的诊所生意似乎也因为自己的经常光顾变得红火了起来,信一便拿着这个理由当做要挟,趁没人的时候从四仔嘴里捞一个吻,屡试不爽。
当然这扇门也并非全天候为信一敞开。四仔偶尔也会给自己定下公休日,在门口挂上红底白字的招牌告诉来者,自己则像冬眠的熊似的在房间里长眠不醒。
但信一并不在乎这些,他学着提子他们当初闯进店里时的闹腾样子,对着铁门又拍又打,等到听见门里传来动静,便立马转身,撒腿就跑。
这么故技重施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某天不等自己敲门,四仔便主动从里面把门打开了,信一这才第一次有了“游戏结束”所带来的欢愉感和满足感。
“来了,这么早。”
被四仔揪着后衣领的感觉并不好受,信一还是头一回后悔自己爱穿带立领的牛仔衬衫。
“你怎么知道我来。”
四仔抓住信一腰间的链子晃了晃。
“你腰上挂的那链子,百米开外就叮叮当响,吵的我睡不着。”
又捏了捏他的后颈。
“古龙水也是,都从窗缝里飘进来了,呛鼻子”
“哪有。”
信一推开四仔的手,扯起衣领闻了闻。
“我明明就没喷那么多啊。”
“我说有就有。”
四仔转身回屋,没有关上门的动作,声音也随着他的离开变得小声起来,但下一句话信一却听得很清楚,以至于无论过了多久,仍旧记忆犹新。
“每次你来,我都知道的。”
正如龙卷风所说的那样,凡是进到九龙城寨里的人,除了那些走投无路,只求温饱的平民百姓,剩下的那部分人是怎样麻烦的存在,也都无需多言。
人生的一切事情都会随着成长而变得混乱,若是一直处于这种混乱之中,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感到麻木也并不奇怪。
所以无论是龙卷风和信一,还是城寨里的普通街坊,面对城寨里时不时就会出现的尸体,也早已变得不再惊慌。
只是这次的情况,似乎同以往都不一样。
暴雨接连下了两天,把城寨的里里外外都洗了个遍,但积郁已久的酸臭味依旧无法被冲淡,弥散在城寨的各个巷道里,印在每一个城寨人的身上。
乌云仍悬在头顶,没有光,衬得整座城市都阴沉无比,更不用说这本就如黑夜般昏暗的城寨。在黑漆漆的巷道里,难以消退的积水,填平了坑坑洼洼的地面,而倒在角落里的人,也同这水面一般平静。
早起准备开张的街坊,也都陆陆续续地收拾起了摊位,早点铺子最先支起大锅,锅里烧着的水,不一会儿就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跟着人声一起把小市场给炒热了起来,一扫刚才死气沉沉的样。
上学上班的人走的匆匆忙忙,只剩下送货的人还忙着走街串巷,上午的忙碌在十点多稍稍缓和了下来,街坊这才有空坐下来聊聊天喝喝茶,连走路的步子也都慢下来不少。
死去的小男孩也是在这时候才被人注意到的。
莫名死在城寨里的人大多是那些惹了麻烦的人,互殴、欠债、情杀、吸毒致死……死去的原因有各种各样,龙卷风对这些偷偷混进城寨的老鼠们并不关心,都是叫信一带人把他们拖到公厕去,再打电话让市政府过来处理。
但眼前这个男孩看起来连十五岁都不到,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也不知道在那个角落里蜷缩了多久。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因什么而死,就连他的名字也没有留下。
受龙卷风之托,四仔大致检查了那孩子的身体状况,而信一则站在一旁,盯着小男孩倒在地上的模样出神。
“四肢和头骨都没有骨折,不是从楼上摔下,或说被人抛下来的。但他后脑勺有明显的擦伤和碰撞伤,脚踝处也有一道擦伤,应该是被人捆住双脚,拖拽到这里的。”
四仔缓缓地将孩子的头放在地上,一旁的信一不知何时把自己的外套脱了,递到四仔面前,示意他给男孩垫上。
紧接着,四仔又掀起孩子破旧的衣袖和裤管。
“右手手臂、左腿大腿根部,有好几个被烟烫过的痕迹,还有很多淤青。手臂和颈部有被注射的痕迹,但手臂上的痕迹比较多,看起来时间也比较久,可能是被人开天窗后猝死的。”
“身体还是硬的,这么热的天,应该才死了一天多,两天不到。”
知道孩子的死因,周围围观的街坊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位有孩子的女性甚至开始隐隐啜泣。龙卷风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抽完了他手里的烟,随后拍了拍信一的肩膀便离开了。
由于太常给市政府打电话,以至于信一只管报上“九龙城寨”四个字,对方就知道要来处理什么事情。
信一让提子把男孩带到公厕,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躺在那里意味着什么,信一还是把原先垫在男孩头下的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把他消瘦的脸遮住了一大半,让他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信一一直等到市政府来人把男孩的遗体带走,也没有离开,四仔站在他的旁边,过了好久才听他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说他是被开天窗的。”
“不怀疑是他主动吸?”
“如果他真的要干这种事,你们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管。”
“城寨最近偷偷溜进来不少老鼠。”
……
龙卷风并不允许信一在私下里打架,为了不被他发现,也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有到了晚上,信一才会开始在城寨里寻找怀疑对象。
可每当他找到那些躲在巷角里的人,准备开口问他货从哪里来时,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连东西都不要了,吓得撒腿就跑。
“要不要帮手?”
四仔站在二楼的窗户旁边向下望,信一背对着他,脸旁轻飘飘的烟雾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清晰可辨,只是那火时不时就随风摇晃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信一在朝自己点头,还只是火焰被风吹弯了一下。
他又问了一遍,信一还是没有回答。
那就是不肯了。
……
做黑社会的,就算现在看起来名门正派得像个好人,底子也早都不干净了,同这种事情自然也脱不了关系。龙卷风手底下也有人在卖,只不过信一从来没有碰过,龙卷风也绝不许他碰。
城寨里肯定还有人在卖这东西,成本不算高,来钱也快,如果互不干扰,彼此相安无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那些人把这事当做营生。
不过这事,提子比自己要清楚得多,思来想去,信一就让提子帮自己去查了,自己从别的门道想想办法。
问街坊最近有没有见过生面孔,借着收租的名义看看那些新面孔,逼问那些瘾君子从哪些地方拿货……最后还是听凤楼里的一位姐姐说,她前几天接了个生面孔,看着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进门上了床,就一直说自己靠卖粉赚了有多少多少钱,但出手却一点也不阔绰,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多了,小的可怜就算了,还又软又快。
“那人长得也不好看,眼球有点凸,瘦瘦小小的,看起来一米七不到的样子,干干巴巴,胡子拉碴的,都不知道多少天没刮了,一个劲往我身上蹭,痒都痒死了。”
“有说自己住哪吗?”
“没有。”
“来了两次穿的都是同一套衣服,身上的味道也重的不行,要么是住的地方没水,也不知道在哪里打水,要么就是根本没住的地方。”
“多谢。”
信一把钱包里所有的纸币都掏了出来,也没管姐姐的推脱,转头就出了门。
城寨的楼栋又多又密,几乎每层都住满了人,你要问哪间屋子住了谁,换谁都不可能第一时间回答出来,但要是问哪间屋子没住人,这就好回答了。
原先每栋楼,每隔三层都有专门空出一间屋子,当做清洁室,供清扫员生活起居和收纳清洁用品的。
后来城寨日渐老旧,不再是谁都想来分一口的香饽饽,这份又脏又累的活也就没有人做了,所有人都宁愿多花点钱租其他房间,这种屋子也随之闲置了下来。
因为数量不多,空着少收点租也没什么所谓,所以具体有多少人曾在这种屋子里居住过,信一也不得而知。
他就这么在黑夜中一间一间找着,数不清跑了几栋楼,爬了多少层,但终于在某层的尽头发现了一丝微弱的火光。
“喂,你……”
蜡烛旁边散落着大小一致的塑料袋,无一例外,全都是空空荡荡的,坐在屋子正中央的男子,手里握着针筒,正往自己脖子里慢慢送着什么。
随着针筒的不断推进,他的神志也像是被挤出了体外一样。那张瘦削到有些可怖的脸,把那两颗凸出的眼球衬得更大,信一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瞳孔变得涣散,微微张开的嘴似笑非笑的,又在低声呢喃着什么,而下一秒整个人又变成了刚脱水的鱼,从头开始,痉挛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的手胡乱地飞舞着,扯下了角落里的布。
来的路上,信一满脑子还在想,自己要怎么才能逼那人讲实话,可谁曾想答案就这么被送到了眼前:
在那狭小房间的角落里,那块被掀开的布下,还躺着两具没来得及处理的,小孩的身体。
……
幸好四仔来得及时,否则信一都没机会从那人嘴里听到一句实话,他就轻轻松松地死了。
信一随便扎了几刀,男人就全都交代了。他说自己的货质量不好,卖不掉,就骗了几个流浪小男孩,逼他们吸粉、上瘾,又以他们吸粉欠钱不还为借口,威胁他们去替自己赚钱,否则就要把他们都杀了。
“三个小孩是怎么死的。”
“都是被你杀的?”
“开天窗死的啊”
“他们两个自己……开的……”
男人的声音没什么底气,他甚至不敢直视信一的眼睛。
“我再给你次机会。”
“几个小孩?怎么死的?”
“就……角落里那两个。”
“自己开天窗……死的。”
男人说完指了指小孩所在的角落,还往角落里缩了缩。
积怨已久的怒气再也遏制不住,信一连手里的蝴蝶刀都顾不上用,直接一拳砸到了男人的脸上,顺势骑在男人的胸口,左手捂住他的口鼻,右手往他的太阳穴上砸,每砸一拳,就冲他吼一句话:
“粉卖不出去,就逼小孩吸?”
“让三个小孩打工还你钱?”
“手脚不能用,我替你卸了?”
“他们懂个屁的开天窗,针筒就一个,在你手上,骗谁呢,你怎么没死呢。”
“刚刚给你机会你不说人话,以后也别想说话了,下地底下跟阎王说去吧。”
……
四仔站在旁边没有阻拦,直到信一的手上渗出血,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也没了反应后,他才把人从屋子里拉出来。
信一没有听四仔的话,和他一起去诊所,反倒一个人朝祠堂的方向走了过去,四仔跟到半路,意识到他要去哪里后,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身后。
蒲团上早已被不知多少人的膝盖跪出了两块凹陷的黑印,信一将自己的膝盖放进去,闭着眼睛默默祷告着,他没有举香,磕头时像赎罪的恶人一样,额头紧贴地面,迟迟不肯抬起。
“够了,再这么拜你马上就要下去见你先祖了。”
四仔牵过信一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碘酒,替他消好毒后再缠上绷带。
“那人死了?”信一看着自己手上的绷带,突然开口问道。
“休克了。”
“不过也快死了吧,都敢开天窗了,也差不多该上路了。”
“你怕那人死了,你老大会怪你,所以提前来这里自罚?”
信一摇了摇头。
“之前也有不少吸粉吸死的成年人,倒在巷子里,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只觉得活该。”
“但是看到这三个小孩,我……我说不上来。”
“操,人都要臭了……”
黑社会明明是最该看淡生死的人,乱的时候几乎人人薄命,死于非命也是情理之中,信一知道自己也不会是例外。
他自小就住在九龙城寨,被城寨养,为城寨生。这座建了又拆拆了又建的城寨,这座“三不管”但最终会有人管的城寨,终究会有被推平的那天,而自己的生命或许也会随着城寨的消失一同不复存在。
但这并不意味着城寨里的所有人都该和自己是同样的命运,至少龙卷风和自己都不愿看到街坊因他们被卷入不必要的纷争,或是误入这种足以丧命的歧途。
看着那三个甚至都不满十五岁的小孩,躺在肮脏阴湿的角落里,曾经温热的身体变得冰冷又僵硬,发出比城寨还要难闻的气味时,信一心里既难过又懊悔。
“反正我死了以后也不会去什么好地方。”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之后会不会上天堂。”
四仔身上的草药香引得信一不自觉地把头靠到了他的肩上,这是城寨里独一份的,让信一心怀留恋的气味。
“我不信耶稣。”
“况且人死了就是死透了,哪里都去不了,只可能被人拖到公厕上报市政府。”
“啊……”
信一长叹了口气,也彻底放松了下来,四仔能感觉到信一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变重了些,便稍稍朝信一的方向倾斜了身体。
“真不想死于非命啊。”
“你说我一个黑社会,说这种话是不是有点好笑。”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下次打人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干嘛。”
“一起来的话,就跟你一起揍人。”
“来迟了就帮你治治,不会让你死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