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失忆
男人从睡梦中醒来,一阵头昏脑涨,他微微睁开眼,神情从茫然转变成困惑。
这是哪?
为什么我在这?
室内光线昏暗。
他翻身从床上起来,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闯入室内,男人闭上眼,抬手挡了下光,须臾,睁眼望去,外面是错落有致的高楼,看对面楼高,他在三十楼,顶层。
男人离开房间,房子大平层,常用的有卧室跟隔壁客房,其他几间都很新,有一道门关着,不知是否有人。
男人按着发胀的头,忐忑地过去,见门边有个狗窝,推门进去,看到两面墙书架,是书房,他放松下来。
书架上放着一排排书,感觉他是有思想的人,又或者从事科研工作,看的书都是《空间机器》《日瓦戈医生》《基因编辑史》《万物深刻》之类。
男人抽出《物种起源》,崭新的,没有痕迹,再看其他书,每一本都如此,我是装x的人吗?
……男人有点慌。
他直觉自己跟这些书没有关系,难道自己是闯入者,这房子有一个真正的主人。
但他怎么在这?还对这地方熟悉又陌生。[br]
男人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顶级台式电脑,一块高刷屏取代主机,开机点亮人体工程学键盘,蓝牙鼠标。
电脑进入系统,停在开机密码界面。
男人看着屏幕上倒映的脸,脑海中闪过一串数字,迅速输入进去,电脑打开了。
电脑里信息多,甚至可能人工智能比本人更了解自己。男人翻看了照片,从小学到中学,大学,工作聚餐,再打开网银,收藏夹,网购记录,总结得出——[br]
陈杨,二十四岁,投资公司主管,工作三年,收入中等,业余做着投资,小有收益。但工作时间短,靠自己累积的财富,住不起高级公寓。但他家世好,是一个富二代,还是beta,跟附属品的oga不同,他应该成功吧,至少不是查完发现自己欠一屁股债。
男人不确定,他对打探到的资料,感觉不真实,像突然得到一个宝物,别人知道羡慕他。他却对这玩意的来龙去脉不甚清楚,只能傻抱着。所以,我套了壳吗?
我不是陈杨。
但他的信息资料,银行账户密码,我统统知道。
现在十一点。不上班吗?男人点开公司钉钉,弹出窗口,提示登录需要手机扫码。
手机好像在卧室。
男人起身拿手机回来,边角有点磨损。
去年新款,就被摔成这样。
黑屏,无法打开,男人焦躁,按着开机键反复启动。
怎么没反应?!没电了?
男人看了跟电脑相同型号的手机,驾轻就熟的把手机插到键盘卡槽上,提示充电1%。
男人的脸亮了,像确定自己是手机拥有者,乃至房子。[br]
充电完成。
开机,指纹解锁。
陈杨扫码登录电脑钉钉,打开公司群,头像显示请假,打开请假单,扫了一眼,矫情。
7月2日,他请了病假,缘由头疼,无法工作,这像极偷懒不想工作的渣。
再看一眼今天的日期,8月5日。
陈杨一愣,他请了一个月假。
一个月前,我在做什么。
陈杨脑子一片空白,想不起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一直这样在家吗?不想远的,昨天在干什么?他想不起来,努力去想,脑袋就晕,想什么都难受。
陈杨靠椅背上,猛地倒吸口气,他摸向后脑勺,碰到一道疤,指节这么长,一碰就疼,伤口周围还肿着。
他怎么会脑袋受伤?
如果能想起会知道原因吧,但好累啊,陈杨趴书桌上,想休息会儿,结果不到几秒,他睡着了,还做起梦。[br]
陈杨梦到自己被人追,他跑得像要飞起,依旧感觉对方如影随形,陈杨躲到一个房间,没多久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密集,伴随门把锁拧动的喀嚓喀嚓声,好似要把门把锁硬拽下来,陈杨一阵心惊肉跳。
敲门声停下,陈杨放松下来。
不过几秒,门外传来钥匙插进锁眼急躁转动声。
陈杨吓得醒来,发现自己在书房,外面传来门锁响动声,有人用钥匙开他家的门。陈杨心中充满恐惧,感觉自己隐私被侵犯,他冲到门口,来人正好打开门。
陈杨像被点了穴,被男人帅得怔在原地。
男人拎着一个购物袋,冲他露出笑意,“醒了,陈杨。”
陈杨好似身中一枪,只觉整个世界都亮了,一扫噩梦带来的沉闷,只会盯着男人,他想自己当时的神色肯定很傻,连同质问的语气都down到——谷底。
“你是谁?”
男人僵住,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会儿,男人说:“我是你男友,余迟。”
陈杨:“???”
假如他有对象,还是这么出色的对象,肯定开心。但陈杨此时没有那种感觉,反而更多是困惑。
如果没有余迟容貌带给自己的冲击力,他会甩上门,但他长成这样,不会是坏人……应该吧。
陈杨对不确定恼,自从醒来,他对很多事陌生,却又无法解决,他只能遵循本能道:“我不认识你。”
余迟目光一沉:“你失忆了,忘记很多事。”
陈杨一脸震惊:“我怎么会失忆?”
“车祸,脑部受到重创。”
车祸、失忆,这么狗血?!
余迟说:“你昏迷二十五天,前天脱离危险期醒,一直说头疼,什么都不记得。”
他前天醒了?!
“医生检查过,说脑部损伤造成的逆行失忆,一般能自行恢复,建议你在家静养。”
陈杨茫然,他还是没有一点印象。[br]
余迟推开门往屋里走,他高大,穿着黑色衬衫,身上有股难以描述的压迫力。陈杨后退两步,余迟错身进来,关上门,很自然地问陈杨:“你有吃晚饭吗?”
陈杨道:“没有。”
余迟像出入自己家一样,去厨房煮一碗粥给他。
陈杨说:“你不吃吗?”
余迟道:“我中午在单位吃了营养剂,现在不饿。”
如今的时代,为了解决忙于工作忽略的进食问题,科学家研发了各种营养剂。广告说两颗药丸能取代主食,提供身体需要的营养成分。有数据表明,不少alpha,oga、beta,靠营养剂也能活下去。
陈杨没有服用营养剂的习惯,喜欢进食的感觉。他吃了一口粥,味道很好,加了瘦肉跟青菜。醒来后,他不饿,但现在吃到粥,才感觉胃里空荡荡,他一口一口吃着。
余迟不吃饭,坐在沙发对面看着他。
他眼睛格外黑,睫毛浓密,看人的时候目光深不可测。
陈杨心里紧张,没看余迟,生怕自己犯傻。
过了片刻,余迟问:“你的头还痛吗?”
陈杨心里微松,再被盯着他很慌:“现在不痛。”
余迟道:“如果痛,不要忍着,告诉我。”
陈杨点头,看眼碗里的粥,又望向余迟:“你刚才说的逆行失忆是什么意思?是我后脑勺受伤造成吗?”
“是的,你受伤的地方术后发炎,压迫到记忆神经,造成逆行失忆症,你会遗忘车祸之前发生的事。”
问题这么多。
陈杨只关心重要的事:“我之后能恢复?”
余迟抬眸看他,眼中滑过难以名状的情感,混杂着焦虑跟侥幸,余迟垂眸说:“你休养一段日子会好转。”
陈杨放松下来,又提起重要的事:“我不认识你。”
“……你失忆了。”
陈杨想了会儿,又问:“我怎么会失忆?”
余迟:“……”
知道解释无用,过几分钟,陈杨又会重复循环,再问一遍问题,余迟说:“别想这事,你先吃饭。”[br]
陈杨不问了,吃的时候又在想,自己真的失忆了,醒来到现在他都处于失忆状态,虽然从电脑里找回基本信息,但很多又空白。他不记得前不久发生的事,昨天的事也不记得,刚才余迟说了失忆原因,他想再问一遍,但继续聊失忆问题,他会先把余迟烦死。
不过,余迟在的关系,陈杨不再慌,他给自己一种朦胧的熟悉感,他认识余迟,但又死活想不起他的来历。
陈杨有点困惑,按理余迟这个长相,他不可能会忘,一定会记挺长时间,难不成是骗子?
不应该啊,他问余迟:“你在哪工作?”
余迟眉头微皱,表情变得难以言喻,转瞬又恢复常态,耐心地说:“研究所,我是科研人员。”
陈杨心里踏实了,在他的认知中,科研人员不是坏人,接着想起书房里的书,说:“有外太空的研究吗?”
“有,”余迟似乎高兴了,他直起身看着陈杨,咬字清晰道,“你相信世界上有外星生物吗?”
陈杨说:“相信,宇宙浩瀚无垠,一定存在别的生物,”陈杨突然想起一部电影,“像电影《夜行者》一样,男主角跟探员搭档一起抓获入侵地球的外星人。”
“这部电影老,不过剧情有意思。”
“你看过吗?”
“我有。”
余迟说起另一部同类型电影。
陈杨高兴了。
这部他也看过,尽管他对余迟没有男朋友的真实感,但好歹他们有共同话题,不至于谈话都无法进行。[br]
吃完粥,陈杨去洗澡,他利落锁上门,坐在浴缸里,用手机打开相册,翻找跟余迟的照片。
他失忆了,对很多事都想确认。
如果他跟余迟是情侣关系,照片总会有吧。
……确实有,还不少。
那些照片……
大多是对余迟的抓拍,看书中,办公中,聚会中,这人高大挺拔,脸长得极好,属于天生丽质那一挂,英俊又漂亮,随便往人群一站,明星美人都黯然失色。
有些照片很糊,是余迟跟不同男女聊天,也有近景,余迟察觉了镜头,看了过来。
这种抓拍……
他都帅得不行。
特别那双眼,陈杨觉得他眼睛很好看,双眼皮深,瞳眸黑亮,眼尾弧度往上挑了点,看人时淡定而深不见底,像能透过屏幕看穿他。
所以,当时被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他就偷拍。陈杨险些要被吓疯。因为这些照片角度很像偷窥,更别提有的照片糊了,这类糊掉的照片多,渐渐少了。
被发现偷拍了吗?
去年九月,没有照片,十月照片增多,不再偷拍,还有了合影。
照片里,他搂着余迟,一起看镜头,那种甜蜜的气息无法隐藏。
跟余迟恋爱了?还是他主动追求?[br]
陈杨翻找手机里的信息,他之前大概清理过软件垃圾,微信聊天记录没了,但记事本里的内容还完整保留。
陈杨是喜欢随记的人,记事本除了工作内容,还有日常心情,修辞手法简练,不会用华丽词藻,有时还暴躁。
对余迟的部分,用“喜欢他”“他很好”“我想跟他在一起”这类思春期少年才有的句子。
如果陈杨收到这类告白,不当回事,感觉这男人不清醒,再想到偷拍,还有一点变态。
但这是他去年四月写下的内容,当时无法自拔深陷其中,每敲下一个字,心都在狂跳。
现在他从蜜里出来,只觉这些告白滋滋滋地冒傻气。
如果余迟知道……
陈杨尴尬得无地自容,深感当时的矜持怎么全蒸发了,后面发现还有更离谱的事。
洗好澡,陈杨离开浴室,见余迟正面对他坐客厅看书,没有走。
或许看过照片的关系,陈杨觉得真人更有冲击力。现余迟眼睫微敛,安静时多了一丝疲惫,是为他的事吗?
正盯着他出神时,余迟抬头望过来,陈杨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
低沉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怎么了,陈杨?”
陈杨有些不自在,又无法逃开,他硬着头皮走过去:“你平时住在这里吗?”都十点了啊。
余迟放下手中那本《流放地》,目光微沉地看着他:“是的。”
“我们怎么睡?”
“一起睡。”
陈杨节操掉了。
余迟说:“是你邀请我,给我你家的钥匙。”
陈杨受到一波冲击,倘若不是看了记事本的内容,他绝不相信自己会把家门钥匙给别人,但看了那些内容,他相信。他对这男人的迷恋到了疯狂,否则怎么会偷拍他,还写下一些肉麻告白,但他现在只感到无比困惑。
“那个……”
“我知道,我现在对你来说,只是陌生人。”
陈杨无奈:“我很抱歉。”
“不用道歉。医生说,你情况不稳定,可能会发热,我住在隔壁,晚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叫我一声就好。”
陈杨:“嗯,谢谢。”
余迟明显愣了下,视线相接时,他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怅然。
以情侣而言,他们的相处显得生疏,陈杨感觉问题在自己身上。
他趴在床上,摸着手机右下方的磨损处,实在想不起余迟的事。
他打开手机,继续翻找余迟的信息。[br]
陈杨的手机相册经常出现余迟,及公司的聚餐照,应该跟同事相处得一般,聚会时,他都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一脸不在状态。
这种不开心的时刻,他会去记录,相对的高兴了也记录,所以他的记事本有几百条内容。他没耐心一条条地读下去,只能依照水印时间,去找当天记录。[br]
3月6日
这家公司的同事好处,有问题他们会告知,但我不喜欢跟人沟通,每次他们聊天,我他妈都融入不了。我试着努力了几次,没用。
社交障碍啊。
偏偏去做一份需要沟通,经常接触客户的工作,好处是线上沟通也行。如果经常面对面交流,又跟朋友倾诉,哪会闲得用记录去保持情绪稳定,释放压力。[br]
4月7日
餐厅,见客户,烦死了。
但……我见到他了![br]
陈杨疑惑,不懂写的他是谁,去翻照片,果然看到对余迟的偷拍,所以他们初次见面在一家法国餐厅。
接下来把时间线重置,从去年四月追踪。
陈杨滑动屏幕,越看越觉得自己很喜欢余迟,他连背景都查了。[br]
4月11日
余迟/顶尖beta
27/生物科学家/喜欢/讨厌榴莲苦瓜/爱科幻电影老音乐/
怀旧的人?但外形年轻,他好有意思~[br]
4月16日
他常去一家餐厅。
我想制造偶遇。[br]
4月20日
我又去了餐厅。
今天跟他要号码。
晚上批注:失败了,我是个怂x![br]
4月26日
他今天没来。
我等了一天。
下雨了。倒霉。[br]
4月29日
还是没来。
我想见他一面。[br]
4月30日
去大学听他讲课。
他讲课很有魅力。
笛卡尔坐标系好奇妙。
金星的温度是沸水五倍。
我见到你,也沸了。[br]
5月6日
夜行者好看。
。
后面逐渐少了,杂志出现休刊的情况,这无可避免。
随着科技进步,已有数十种方式取代纸媒,当然纸媒作为客观存在的物体,既能做文化装饰,也是不会轻易消失的精神食粮。只是出版社会考虑利益问题,有意将不少内容转到线上供人。
余迟喜欢充满痕迹的纸质书,当时知道杂志休刊还遗憾。后来某天,编辑突然跟他约稿,问其原因。
编辑说有人投资杂志,他们现在跟新立合作,新立将文章转载到各大平台,收益稳定,可以支撑杂志的发行。
余迟听闻,对这位投资商有了兴趣。
[br]
那天,天气预报说气温低,有暴雨,余迟下班后,还是去了《环球科学》的年会。
年会上,三十多人在厅内,气氛热烈,有的聊天,有的跟企业家热络地讨论经济,只有陈杨在角落吃东西。
王主编过来跟余迟聊,提起那位投资商,环顾会场,指着角落处的陈杨,说:“是他,别看年轻,很有想法。”
余迟望过去。
对上陈杨的目光。
正在偷看的陈杨愣了下,像做了坏事被抓包似的,起身走了。
余迟追了过去,外面大雨滂沱,他在走廊拦住陈杨。
陈杨面露尴尬,生怕被余迟误会,说:“我没跟踪你,我来年会是主办方邀请……”
余迟说:“我知道。”
“你相信?!”
“你没必要跟踪。”
陈杨嘴唇张了张,像有话要说,不知为何又忍住了。
[br]
雨哗哗哗地下。
余迟道:“你想认识我,还是对我有意见,怎么每次见到我就跑?”
陈杨瞪大眼,诧异显而易见,余迟目光锋利地盯着他,似乎能把他看穿,陈杨没有心虚地避开,直视他:“我想认识你,如果可以,想跟你做朋友,但每次被你发现都是我在跟踪,你肯定觉得我奇怪,我也知道做了不好的事。”
余迟:“……”
陈杨:“我怕吓到你,一直想道歉。我跟踪你,是想看看你,如果有机会就搭话。上次你跟我说话,我就想解释,但我给你的印象太糟,你见到我就讨厌。”
余迟望向陈杨。
陈杨垂眸,视线落在别处,眉骨到下巴绷得紧,手指也微颤,只有情绪激烈才会如此。
余迟看他片刻,说:“我没有吓到。”
陈杨震惊,抬起脸看着他:“真的吗?”
“你道歉了。”
陈杨如释重负。
[br]
两人看了会儿雨。
余迟问:“你喜欢书籍?”
陈杨说:“喜欢。”
似乎兴奋于能跟他交谈,陈杨不再沉默,主动接着话题:“力田除了出版杂志,还有漫画,他们出的我经常订购,不知不觉攒下好多书。这次搬家,我专门做了一个书架放置,免得损坏了书籍。”
余迟默默地听。
王主编说陈杨是投资商,投资商应该能说会道,又精明,但在余迟面前,他笨拙的天真,什么都不会,只是因为想得到一样东西,想方设法靠近对方。一旦发现对方讨厌,他就远远躲着,让人不忍苛责,又讨厌不起来。
余迟道:“你被邀请参加年会,这么说你认识王主编?”
陈杨点头:“嗯,我们在一个聚会认识,商讨纸媒的发展,他对我的方案有兴趣。”
“难怪他夸你,”余迟侧眸看着他,“你这么年轻,愿意尝试不同的投资很勇敢。”
陈杨脸色微红,他从余迟眼里看到一丝赏识,这样的改观让他晕眩,因为这不再是负面的,给他定为“你是跟踪狂”“你是变态”的标签。
雨越来越大。
陈杨说:“余迟,我能加你的联系方式吗?”
余迟望向他。
陈杨没有避开,对上他的视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又期待,那样子很单纯。
余迟叹了口气,感觉拒绝会变成坏人似的,他掏出手机,跟陈杨交换联系方式。
陈杨拨通余迟的手机号,见余迟手机亮了,他赶忙挂断,而后看着余迟把自己的号码存起,同步到设备上。
陈杨内心雀跃,余迟收起手机时,又鼓足勇气说:“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不过作息时间不同,我经常见不到你,你空了能跟我见面吗?”
他声音发颤,明显紧张到小心翼翼,一旦被拒,他会难过吧。上次说了句,我不想再见到你,他就很低落。
余迟说:“我明天下午有空,我请你吃饭。”
陈杨愣住,怀疑听错了:“为什么请我?”
余迟观察他,不动声色:“当交个朋友。”
陈杨忍不住笑了。
余迟神情微敛,意外陈杨笑起来很好看,好似雨天里树木发出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现在他不会这么笑了。[br]
余迟看着陈杨,他下午发信息给陈杨,陈杨没回,他就像无法安心似的,一下班,就赶回来。他用手背轻碰陈杨的额头,温热,没有发烧,手刚刚离开,陈杨醒了,睁开眼看着他,说:“你回来了。”
余迟半蹲在原地:“嗯,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吃完饭很困。”陈杨似乎不习惯离他这么近,坐起身说,“我本来在看杂志,也没有看完。”
余迟拿起《环球科学》翻了翻,发现只有自己专栏那页有痕迹,便说:“这类书,你也看不进去。”
陈杨说:“不会,我有读完植物细胞全能性的部分。”
余迟没有揭穿他,站起身说:“你休息会儿,我去做饭。”
陈杨说:“我帮你。”见余迟望过来,似乎在犹豫,又说,“我躺一下午了,活动下舒服。”
“好吧。”[br]
两人来到厨房,余迟做饭切菜,陈杨负责洗菜削土豆。
余迟切好芹菜,看了眼陈杨,他在削土豆,一只手都握不住的土豆,被他削去一半,细长的手指上都是泥,但他神色认真,像在做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余迟不忍打扰,却不得不开口:“陈杨,你再削下去要没了。”
陈杨恍然:“啊、真的……但这里坏掉了,我想把它削了,没想到它坏得那么深。”
余迟有点想笑,走过去说:“哪里坏了?”
陈杨没意识到他靠得近,他把坏掉的地方给余迟看:“这里有一块黑点,你看,它像不像生病的土豆。”
“没有。”余迟顺手接过来,用刀角插进去把坏掉的部分挖掉,“其他地方没变色,这样处理了能吃,削皮刀不会刮到手,你像这样转圈刮,把土豆去皮就行。”
“你会好多。”陈杨说。
余迟心想,这是常识,但陈杨平时不做饭,吃的阿姨来做,要不订餐,他不需要去掌握这些技能,也就换了说辞:“这样不浪费。”
“嗯。”
陈杨受教了,助理抱着一摞档案进来,“教授,这类探测仪临床试验的资料全放3号柜吗?”
“是的。”
“上周的分析报告我整理好发你邮箱了。”
“好。”
余迟打开电脑,查看邮箱内容,读到复杂情况时,他用钥匙打开抽屉,翻找相关资料。抽出资料时,余迟看到压在最下方的一个档案袋,他动作一顿。
上面写着陈杨。
陈杨告别尹绪回到家的时候脑子纷乱,想到余迟是alpha,内心受到的冲击让他惊慌。
他不是alpha!
他是顶尖beta!
尹绪肯定误会了!
但抑制贴……
冲进客房时,陈杨顾不上礼貌,拉开抽屉寻找抑制贴这类东西。如果余迟是alpha,肯定有这类物品,但他打开几个抽屉都没找到。
不在这里吗?
还有什么地方能找到,陈杨站起身时,无意间瞥见对面的大楼。
出门时小白跟上他,陈杨牵着狗绳。
出了公寓,穿过绿化带,走进对面大楼,陈杨突然有一些胆怯,然而,怒气淹没了别的情绪,让他没有停。
他要证实余迟是beta,尹绪判断有误。
走进电梯时,暖白的光跟先进的屏幕识别让他愣了下。这栋大楼的设计跟他住的那栋有区别,业主需通过掌纹识别才能搭电梯,陈杨把眼睛定格在屏幕上。
……他来过。
他抬起右手,“滴”一声,扫描通过,屏幕显示三十楼,上行。
两道白色防盗门。
小白站在左手边的门前摇尾巴,陈杨过去,门禁是密码锁,陈杨碰了下电子屏,在界面上选指纹识别,食指压上,“滴”一声解锁。
陈杨拉开门。
记忆有时是一首歌,时间淡忘了,记忆也不会抹去当初的喜欢,是一种味道,时间冲淡不了,只要闻到就会莫名想起那时情景。
陈杨走到客厅,心跳突然加速,相同格局的空间,房子整洁干净,有经常打扫,淡淡酒香在空气里飘散。
是余迟的领地。
过了几秒,他迈步前行,脑子轰地炸开。
酒醉、笑闹、凌乱的脚步、弥散的酒香扑面而来,是他跟余迟。
余迟的眼睛,嘴唇、脖子,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泛着薄红,喝醉的他很性感,江子铭没骗他,他扑倒余迟。
吻了他。
陈杨呼吸加重。
他们紧挨在一起,逐渐攀升的体温让余迟身上的酒香愈加浓郁。
腰上一热。
甩开余迟的手,贪婪地摸他,嗅着他的味道,贴在余迟耳边喊他名字,只觉全身血液奔涌,他要得到余迟,占有他,谁都不能阻止。陈杨深吻余迟,却像被灌了一壶烈酒,热度从脖子到背,急速升温。
他呼吸急促,啃咬余迟脖子,余迟笑了,微仰的下颚弧度优美,手指按在心仪的地方。
他猛地哆嗦。
不要……
挣扎、对峙、衣物被暴力地撕毁,他被掼到地板上,撑着地板要起,弓起的背被按住。
我的。
余迟按着他后颈,放肆揉捏,他想捂住自己脖子,手腕被余迟掐住,非常可怕的力度。
不许跑。
直觉告诉他危险,催促着逃离,身体却动不了,余迟俯身,毫不留情地咬住他的脖子。
浓郁的香气。
汹涌地淹没他。
他像一头蜂,一头扎进气味交织的荆棘里,晕头转向。
是信息素……
他是alpha!
他惊恐地想逃,但被失去理性的alpha抓住脚踝,用力扳开。
雷声轰隆隆响,余迟把车停好,已经下起雨,他把档案袋装进公文包,下车。
雨势渐大。
他走进电梯,识别掌纹,到三十楼,出了电梯,余迟把脖子上的两个抑制贴一下揭了。
开锁,进屋,将公文包放下的手停空中。
陈杨。
他拿着抑制贴,站不远处,看着他。
时间仿佛凝固。
外面灰蒙蒙一片,风在疯狂咆哮,雨越下越大,连对面的大楼都看不清楚,整个世界仿佛笼罩在瓢泼大雨中。
室内光线昏暗,两个男人,一个alpha,一个beta,默默对视着。
那一晚……
知道余迟是alpha,他也无处可逃,他被余迟标记了,被迫陷入情动,还被侵犯到求饶。
起因是他。
是他不该招惹。[br]
“你骗了我。”陈杨胸口起伏,怒瞪他,“我一直以为你是beta。”
他知道了。
这个信息让余迟措手不及,紧跟着他怎么知道,知道多少,如何知道,每一个问题都致命,他向来理智,进退得宜,但碰到陈杨的事,大脑就卡顿。
他缓慢地说:“我有打算告诉你,不是有意隐瞒。”
陈杨:“我醒来你就该告诉我,你却不说。”
一切源于他以为余迟是顶尖beta,他调查过余迟,确定他为beta才疯狂追求,余迟知道这些吗,一开始不知道罢了,交往后也没解释,在耍他吗?等他知道这件事,是标记他。
陈杨怒不可歇。
余迟握紧手,唇角紧绷:“这事重要吗?”
“难道不重要吗?”陈杨气得发抖,把抑制贴摔地上,“要不是我发现,你准备瞒我多久!”
余迟看着他苍白的脸说:“你冷静下来。”
“我怎么冷静!”
陈杨眼神凶狠,一口恶气哽胸口,让他情绪难控,“你是alpha,还骗我这么久!”
吼完,陈杨猝然剧咳,扯着太阳穴都跳着疼,他不得不按住头。
余迟飞奔过去,想察看情况,陈杨闻到他信息素的香味,是这个味道,那晚也是,他后腿一步:“别过来!”
“陈杨,”余迟难受的同时,心里有股火在烧,“我们相处两个月了,你现在知道我是alpha都承受不了,如何让我开始就告诉你。”
陈杨艰难地止住咳,道:“我可以忘了。”
这话像把刀刺进心口,余迟瞬间喘不过气。
说喜欢他,喜欢被他拥抱,说恋爱这事,跟他一起做才有意思,但他是alpha,他就讨厌。他真的喜欢他吗?
他失忆后醒来。
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他都想重新来过,但陈杨知道自己是alpha,他就受不了。
余迟很难受。
他让对方痛苦。
余迟说:“陈杨,我没想伤害你,你别怕。”
他目光紧盯陈杨,始终用一种沉稳的、安抚口吻,清晰地说。
“这段感情我曾犹豫过,但我被你吸引,不因你性别是beta、oga、alpha,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喜欢……
陈杨看着余迟。
那双凝视他的双眸,深邃而温暖。
陈杨莫名想起跟他在日料店喝酒的夜晚。
“不开心的事,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清楚你知道我是alpha,还能否接受我。”余迟说。
见他发怔地看着自己,余迟顿感怅然,更多还是不忍:“你要觉得难受,我们暂时分开,我给你时间考虑。”
“考虑?”
“我们做朋友。”
陈杨怔住。
他说的朋友,应该是单纯的普通朋友。
这是发现他是alpha,自己又无法接受时,最好的处理方式。
陈杨没有轻松,心里反而像破了一个洞。
回到家时,雨停了好一会儿,陈杨给小白的食盆里倒了狗粮,他就回床上躺着。
我该怎么办?
他蜷起了身体。
整整三天,他没出门。
余迟看着地图上,停在原地的小红心,食指碰了一下,显示小区坐标,景苑b栋301。
余迟放下手机。
窗外月色朦胧,余迟走过去,倚在墙边。
看着对面大楼。
灯亮着,这么远望去,好像萤火虫的光。
微弱却无法忽视。
陈杨住对面,到家他就习惯性看眼,黑的时候,他起来了,有亮光了,是他回到卧室。
这三天,他在卧室的时间会不会太久。
难不成不舒服?
余迟抽起一根烟。
他那晚离开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是alpha,对陈杨如致命一击,他的神色跟被他标记时一样,当时他失控了,摧毁他的野心,标记了他。
顶尖alpha能对beta进行标记,不过维持时间同样短暂,即便如此,被灌入信息素也会让beta受到剧烈冲击,变得绵软无力。
这不是接受。
像冲击后的虚弱。
陈杨很不舒服。
余迟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挫败,浓郁的信息素在陈杨呼吸间逐渐消退,他无法标记他。
陈杨转身踹过来。
余迟诧异他的恢复力,紧握住他的脚踝。
即便不能标记又如何,他只能是他的。
alpha高大的身躯将beta笼罩在身下。
陈杨的身体被他强硬打开,折腾得不轻。
他打心理不愿意接受alpha。
逮到机会就抵抗,但那点反抗不过让他疯狂,一直到喘息,双手攀附着他肩膀,对他的侵入有了强烈反应,他喜欢他,无法隐藏。
哪怕他是alpha。
余迟熄灭烟,目光落在对面的窗户上。
想见他。
想知道怎么回事,如果生气,他宁愿陈杨天天打电话骂他,就像过去一样,把情绪爆发出来,好过闭门不出。
几分钟后,他站陈杨家门口,习惯性掏出钥匙开门,突然尴尬了,他有什么资格,要被陈杨看到不好,但既然来了,就看一眼,如果陈杨没事就回家。
他抬手敲门。
半天没有人开门。
余迟心里有股不好预感,顾不得其他的打开门,直奔卧室,见陈杨躺在床上,他就冲过去,喊了声:“陈杨。”
陈杨没反应。
不过三天,好似瘦了些,他穿着纯棉的短袖上衣跟七分裤,脖子、锁骨、手臂、以及小腿以下的皮肤泛着红。
脸没有血色,嘴唇却润泽得近乎色气。
余迟深吸口气,似乎借此驱散脑中旖念的想法,伸手摸向陈杨额头,很烫,他在发烧。
摸向他脖子时。
陈杨睫毛颤动了一下,像突然被惊扰的薄薄蝉翼,他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余迟……”
“是我。”
眼睫再次垂下。
余迟起身,被什么扯住,转头见衣角被捏着,正要抽回,沙哑的声音响起,“别走……”
余迟怔了两秒,将衣角连同陈杨的手指握在手里,“我不走。”[br]
陈杨这两天不舒服,昨天冲澡出来,咳嗽得厉害,头也很沉,好似重感冒一般,他吃了感冒药,睡了一晚。
今天更不舒服。
浑身肌肉骨骼疼痛,脸热呼气热,又很困,他闭眼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饿得火烧肚肠,难以忍受,他晕乎乎地起来,脑子里除强烈的进食念头,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然而冰箱里的食物跟牛奶都被扫光,只剩外层的一堆营养剂。
营养剂都行……
只要能缓解掏空身体的饥饿感,他服了两粒,给小白喂食,再吞下两颗退烧药就躺下。[br]
睡不着。
对面大楼的点点灯光照进这间没开灯的卧室,晚上了,他打开灯,屋子里安静,他置身其中,只有他一个人。
发抖。
无力说话。
躺床上不想动。
大脑很乱。
他喘息着,精神逐渐恍惚,听到敲门声,脚步声渐近,没过多久,他看到了余迟。
应该是梦里……
连梦里都要走……
别走。
他抓住了他。[br]
很困,无力的双唇被顶开,湿热的物体跟水都侵入进来,苦涩味,但湿软的物体甜。
他舔了上去。
很快被缠住了,像要将他占据般的强势。
意识再次混沌。
隐约感觉很乱的气息,紧贴着他的脖颈。
对方气息热,身上有好闻的香气,他骨头里冷,抬手抱住了他。
他听到叹息声。
下一秒他被抱紧。[br]
星星闪烁。
小狐狸趴窗台看着玫瑰花,写观察日记。
它每天给玫瑰浇水,拔草,观察它的变化,说:“快开花吧,你肯定是全世界最美的花。”
玫瑰开了。
花朵很小,粉粉白白的一团,香味清淡。
小狐狸欢喜极了,夸了玫瑰,拍了很多照片,分享到班级群。
小狐狸被嘲笑了。
“傻瓜。”
“你的是栀子。”
“它不是玫瑰。”
小狐狸很生气,再也不理欺骗它的玫瑰。
被当成玫瑰的栀子花,没有了灌溉、照顾、逐渐凋零,变成枯枝。
小狐狸突然哭了。[br]
七岁的陈杨说:“小狐狸怎么哭了?”
“小狐狸很伤心。”陈爸爸放下书,“栀子骗了它,但它还是栀子,可小狐狸失去了它。”
陈杨懵懂。
“以后你就懂了。”[br]
不知为何,陈杨梦到这些,连不理解小狐狸伤心的心情都真实。
我会失去他吗?
像小狐狸失去栀子。
他说,我们暂时分开,他耳朵嗡一声,险些栽倒,为什么会惶恐,连指尖都透着冷。
明明骗了他。
他现在很失望,甚至有一丝绝望,他触碰到自己底线,理智告诉他不能接受,绝不能。
可,想到他说那些话的样子,他就难受。
好累……
体温莫名升高,他察觉自己又在发烧,一晚上忽冷忽热,有种烧下去要完蛋的错觉。这时令人沉醉的酒香侵入鼻腔,微冷的手心覆在滚烫额头,好似夏日凉风,让他十分舒服。
他被轻轻扶起。
纤长的手碰到后颈时,他抖了下,下意识想要挣开他,随后冰凉的东西贴上那处皮肤。
凉意瞬间袭来。
是退热贴,他眼睫颤了下,混沌视野里看到熟悉的面孔,是他。
同时又觉倦意涌上,无法思考,睡吧。
这次睡得很沉。
第二天,陈杨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身上出了很多汗,黏糊糊的,但感冒好了,浑身说不上来的轻松。
卧室里很静,只有他一人,他往被窝缩了下,闻到很淡的酒香。
这是……
摸向后颈,退热贴没了,掀开被子下床,跑出卧室,一个人都没有,昨晚还真做了梦。
他疲惫地坐下。
不知过去多久,门外传来门锁转动声,打破室内安静,来人进来,瞬间闻到烟草味。
室内雾气萦绕。
客厅沙发椅上,陈杨半躺在上面,细长的手指夹着烟,隔着升腾的雾气,愣愣地看他。
余迟没说话,疾步走到桌边,拿起遥控,打开室内的排风系统。
“烧退了就抽烟,”余迟说,“不要命了。”
小白也跑来叫。
陈杨熄灭烟:“我没抽几根,乖啊,别叫。”
又抬头看余迟。
“你带小白出去了?”
“嗯,你冰箱里没有食材,我带小白去便利店采购。”余迟拎着一袋东西走进厨房,“你去洗漱,一会儿来吃早饭。”
“哦……”陈杨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那套汗黏黏的睡衣。
他很有形象包袱的冲回浴室,打开花洒。
洗好,赤脚走进衣帽间,特地挑了身好看的衣服,像要洗脱给余迟留下的邋遢印象。
后面反应过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陈杨无力地叹了口气。[br]
余迟煮了瘦肉粥,软糯可口,陈杨没出息地只顾吃,他还买了煎饼果子。余迟说:“这家店生意好,做的煎饼果子出名,我排队买的。”
陈杨震惊,无法想象余迟会排队买早餐。
余迟说:“尝尝。”
“好。”陈杨有点饱,但余迟排队买的煎饼果子吸引力十足,他尝了一口,“好吃。”
他吃相斯文,同余迟说话,也没放下手中食物,一口一口吃着。
见此,余迟微露笑意:“你以前没吃过?”
“没有。”陈杨说,“以前在叔叔家,早餐每天都西餐为主,偶尔一点中餐,我哥不高兴。”
“你好歹能买喜欢的吧。”余迟放下勺子。
陈杨说:“算了,在别人家搞这些不好。”
余迟斟酌了下:“你叔知道你出院了吗?”
“我没跟他说过。”陈杨低头道,“我家那些亲戚,我都不太喜欢。”
余迟沉默下来。
气氛好似刹那间在两人之间凝固。
从刚才到现在,彼此都回避alpha话题,但陈杨家亲戚是alpha,这事余迟知道。
余迟是alpha。
陈杨知道他性别时,极为愤怒,他认为自己被骗了,那时说的每句话都出自本意。
余迟退让了,给他时间考虑,并重新梳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没有轻松下来,反而陷进更难境地。实际上,他前两天都在想这件事。[br]
吃完早饭,余迟说要去上班,起身走到门口时,陈杨跟了过去。
“不用送我。”余迟站在门口,看着他。
陈杨心乱如麻,对上他视线,见他不言不笑,顿感紧张,话到嘴边又成:“昨晚谢谢你。”
余迟闻言脸色没有变好,拉开门走出去。
速度太快了,陈杨在门关上前,始终没把你几点下班这句说出。
明明不是抠唆性格,关键时反而扭捏。
陈杨站窗台边,垂眸就看到余迟出了大楼,走到黑色奔驰前,上车,倒车,驶离视野。[br]
父母过世后,他有很长时间陷入消沉,他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不知如何跟叔叔相处,在校沉默寡言,喜欢独处,他常被认为高冷。
他其实向往被认同,偏偏他不是优等生,周围人又聪明,他从幼儿园,到上小学极少拿过奖状,中学后他在人群里越来越模糊。
时间久了就觉得自己存在感好弱想刷存在,但长久没有融入人群连如何刷存在的能力都丧失,偶尔装活泼一下都突兀,过后想起那些画面都要被蠢哭。
但周围人接受了,叔叔也露出安心神色。
他知道成功了。
或许吧。
他想起跟余迟去聚会时,那种大家都很开心的场合,他其实喜欢。但他想走并且离开了,然而心里又期待有人留他,最后气怎么没人关心他离开,只能告诉自己你没这么重要。
这种矛盾让他独立自主,又自卑渺小。
他过去跟朋友说,要跟普通beta在一起,是认为他身为beta,最佳伴侣是同类,他们不会存在关系不对等。
余迟同为beta,比他优秀,爱慕者多,他能轻易选到比他更好的人,他不是独一无二。
跟他交往后他总想把关系拉近一些。
余迟工作忙。
从德国回来投入到项目中,最高记录连续两天吃住在实验室,他从不为他工作忙碌不能陪他发脾气,他认为那是他的战场,他在属于他的领地中光芒万丈。
想余迟时他经常发信息给他,余迟不会每条回复,过几日他早忘得一干二净,余迟却能将当日信息复述出来。
为此余迟说他讲话前后不一,是小骗子。
不过记忆力极佳的余迟出门常忘钥匙,被发现后还会不好意思。
重视朋友。
余迟加班回来,带他去江子铭的生日会。
江子铭是顶尖alpha,生日会在别墅举办,邀请的朋友大部分是alpha,实际上,余迟的朋友亦alpha多。
陈杨当时认为顶尖beta跟alpha做朋友正常,就像父亲的朋友跟生意伙伴都是alpha。
这是交际圈决定。
余迟到了聚会就跟认识的聊天,他替余迟把礼物送去给江子铭。
“余迟呢?”
陈杨朝他往不远处指了下,“跟人聊天。”
江子铭瞟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跟他相处不容易吧,他很忙。”
“还行。”陈杨说。
“前几次吃饭见到你,我就挺惊讶,”江子铭说,“你跟他过去会接触的类型很不一样。”
陈杨没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明白江子铭的意思,他面不改色道:“一样就不特别。”
“是吗?”江子铭看着他,又追了一句,“你见过他酒醉的样子吗?”
陈杨没说话。
“很性感。”江子铭微微俯身,靠近他说。
这超出他容忍的安全距离,陈杨后退一步,江子铭微露一笑。
“玩得开心。”
陈杨瞬间不开心。
脑子里回荡着很性感很性感他却没见过!
他讨厌江子铭,除他是alpha,还有他能轻易把余迟叫去小聚。
生日会他大可不去,余迟问他是否要去,他又答应,也许他是客套,他反而当真。[br]
他酒量不行,余迟那晚替他喝不少酒,他醉了,被他送到家。他脑子里都是和谐画面,他眯着眼喊他名字,真的很性感,他扑上去搂着余迟就狠狠吻上去,那时的自己像个色狼。
后面发生的事……
伤透他。
他虽咎由自取,但知道他是alpha,他确实惊恐,他还标记他。[br]
脖子上流的血,让他头晕,信息素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间,是浓郁的酒香,恰似白兰地。
香气无处不在,侵占意识,他变成微醺的蜜桃,被剥开了捣碎,汁水流得到处都是。他全部感官集中在被撑开的地方,太深了,他什么都听不清,只觉身心都被抽得支离破碎。
稍微放松就听到羞愤欲绝的水声,他挣扎着推他,很快被粗鲁地揪着头发,不住亲吻。
头更晕。
暴风雨似的动静,让他像颠簸在海面上的船,不知何时能靠岸。
他感到害怕,浑身酸胀得疼,想要停下,哪怕片刻也好,但压着他的铜墙铁壁,被他抓出无数划痕都没移开半分。他被狠狠折腾到床尾,揪着床单,趴在床上,被剧烈节奏颠动。
他崩溃地喘息抵抗,依旧被毫不留情地挤开、贯穿,大力抽插……
快喘不过气……[br]
陈杨猛地睁开眼,见小白趴他胸口,这是让他呼吸困难的原因。
“真沉。”他右手覆在额头,缓了半晌,他睡得半梦半醒,梦到的都是关于过去的片段。这部分去余迟家时,看到零碎的画面,他当时怒不可遏,不愿再回想,现在放松下来的缘故,他又突然忆起。
过了半天,他从沙发上坐起,把小白放地毯上,起身倒水服药。
后脑勺的肿块在他退烧后,反而消去更多,摸上去不再突出。
药还剩十天的量,吃完能痊愈吧。
这让陈杨服药都不再沉重。
手机响起。
陈杨走过去,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李彦,公司经理。
“喂?”陈杨接通电话,声音响起时,小白像被吓到似的站起来。
李彦:“瑞鸿你有跟进吗?”
陈杨想起感冒这两天没工作,进度耽搁了。压力之下,陈杨迟疑着回答:“企划案我做了,不过市场调查部分,我无法保证准确。”
李彦:“我知道,你先发给宣发,有问题他们会跟你沟通。”
陈杨:“好,经理。”
瑞鸿是以休闲食品研发,加工包装为主的品牌,最出名的是小熊蛋卷。近来旗下研发体质能维生素碳酸饮料,说白了是运动型饮品。
这项目难,但凡食品类初创品牌,政策管控都比较严,即便能拉拢资金,琐事也诸多。参与其中会成为消防员,哪里有火去哪里。
公司没人愿意接。
陈杨居家办公,没去开会,这种烫手山芋,公司里的人趁他没在,投票转到他手上。
陈杨跟李彦汇报瑞鸿的进度,李彦给了建议,而后提起b公司:“他们合同寄来了,需要小何寄给你吗?”
b公司项目终于完成,陈杨舒了口气:“不用,我下午去公司拿。”
李彦:“确定?”
他语气有点意外。
过了两秒,李彦说:“我让司机接你。”
“我自己去就行。”
后面去到车库,陈杨想起他许久没开车。
车库里有辆捷豹,旁边写着301的车位空着,他应该有两辆车。
他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熟悉感涌上,他平时开这辆车上班。车内挂着晴天娃娃,像娃娃机里抓到的那种,档把前有几颗星星糖。
他启动车子,挂在出风口的快乐鸭旋转起来,淡淡的茶香飘散。
陈杨忐忑的心平定,外面万里无云,路上车来车往,他跟着导航开得慢却专心,像把开车当做象征,以此拉近跟世界产生的距离。[br]
53分钟后,陈杨终于抵达公司,比以往多花半小时,他停好车,迫不及待想告诉余迟。
打开手机,陈杨愣住,怎会下意识联系余迟,他抱着方向盘,把头埋在双臂间,片刻后推开车门走进公司。[br]
余迟从实验室出来,穿过走廊,走进办公室,玻璃门关上。
他脱去白大褂,打开柜子,拿出一瓶水,转身坐办公椅上,就着凉水服下一粒营养剂。
他打开电脑,把实验数据统计到资料库,余光扫到手机提示灯在闪,他点开手机,看到那个小红心离开了家。[br]
下午五点。
陈杨躲在办公室看工作内容时,收到余迟发的信息:“在哪?”
陈杨当时来公司两小时,他们公司几百人,他所在部门二十几人,都是年轻人,他又是部门主管,突然回公司,就被各种问好。
他心里发慌,感觉像丢失了与人交流的技能,愣了几秒,佯装淡定,过后觉得丧,沉浸在自己制造的eo中。
“我看你跟客户上网聊天信手拈来,不存在沟通障碍。”
“那是用电子产品交流的关系,如果面对面,或者很多陌生人围着我,关注我,询问问题,我就感觉要窒息。”
余迟看着他。
陈杨收到余迟信息时,有种想跟他交流的冲动,另外有事问他,一个不假思索就下班约余迟来餐厅吃饭。
见面前他紧张,脑子里思绪杂乱,认为约他吃饭冲动,但见到余迟,他沉稳的目光,有种说不上来的魅力,奇迹般让他平静下来。当余迟听到他躲到办公室里不敢出去时,少了淡然,露出一丝关切,像在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他谈起回公司原因跟与同事交流的困难。
余迟:“我觉得别人不会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只是你自己认为不ok,然后放大。但你会突破,你今天克服难题,没有我陪着独自开车到公司,你就很棒。”
“会吗?”
“当然。你不想出门,不喜欢见很多人,但当你咬牙坚持,克服困难,你就会成长。”
陈杨在对面静静看着余迟,原以为他知道自己出门会反对,但他会从另一个角度发现他的亮点,而不是用对待病人的态度考虑问题。[br]
从餐厅出来。
月朗星稀,余迟看着陈杨上了那辆黑色捷豹,这车底盘高,他腿格外长,一抬腿跨上去,看起来很帅,他转头对余迟说:“我送你。”
余迟正看他。
陈杨:“听我吐槽累吧,你都没怎么吃饭。”
“跟这没关系,我不饿。”说着坐到副驾驶,看陈杨系安全带,打火,倒车,行云流水。
两人没有说话,清缓的纯音乐响起,余迟眯眼看着左摇右晃的晴天娃娃,意外他没丢。
陈杨沉默片刻说:“我还有另辆车吧?”
“是的。”
“没在车库。”
话落,陈杨心里突然有一个预感。
余迟说:“事故车。”
陈杨面无变化,像听别人的事一般,余迟接着说:“目前在修理厂,有消息会联系,如果着急,我去看情况。”
陈杨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