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融相生番外4往事
颜灿七岁的时候,颜新辉和方之早正式给他请了一个家庭教师,毕竟平常小朋友这个年纪,都该读一年级了。
不过因为他的身体原因,父母也没多大要求,只说能认几个字,学点知识就好。
颜汀放学回到家的时候,方之早正在厨房里亲手熬汤。
在颜灿出生之前,她一直认为女人即使结了婚也不能丢掉事业,但颜灿早产生下来之后,身边离不开人,夫妻俩也不放心把他全权交给保姆照顾,她只好退居幕后。
颜新辉体谅她的付出,将家里所有的财产全部转到方之早的名下,他偶尔和妻子开玩笑,说自己每天都在努力给老婆打工。
“妈,我回来了。”
正满意自己下厨成果的方之早回过头,她笑着走出来,关上厨房的门:“回来啦。”
十七岁的颜汀穿着学校统一的夏季校服,白衬衫的领口松松垮垮的,领带被他抓在手里,胸口的姓名牌也反了过来。
方之早帮他把姓名牌翻过来,然后拍了拍:“注意仪容仪表。”
“好的,谢谢妈。”颜汀笑了下,栗色的头发蓬蓬松松的,他往楼上看了一眼,问:“没看到小灿,他在干嘛?”
方之早跟他一起上楼,说:“在学写字,今天第一次上课,很认真呢。”
以往颜汀回家,他前一秒踏进客厅,后一秒三楼的栏杆边就会挤出来一颗小脑袋,眼睛亮亮的朝楼下喊哥哥,今天也是稀奇,颜灿居然能因为学习而忘记迎接颜汀。
“这样啊,写得怎么样?”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方之早咳了下,说:“一会你自己看。”
颜汀听完就理解话里的意思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是洗了个澡,然后才去找颜灿。
卧室里,方之早正捧着他的练习本夸赞:“真好看,小灿第一天学写字就能写这么漂亮。”
“真的吗,妈妈是不是在骗人。”颜灿因为身体原因坐在轮椅上,面前的书桌是颜新辉特意找人定制的,他的身体瘦弱,但一张脸倒是被养得肉肉的,他质疑方之早的夸张用词,没什么信心,“让哥哥看,让他帮我看。”
“妈妈说话你就不信。”方之早佯装生气,近四十的她扎上高马尾,脸上的娇嗔表情却一点也不违和,年纪看起来很小,“妈妈还能骗你吗,真难过。”
颜灿着了急,一双手去抓方之早蒙在眼前的手臂,他的声音软糯糯的,发音很清楚:“妈妈,没有不信妈妈。”
屁股离了座椅,颜灿的身体突然腾空,身后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他回头,惊喜地抱住颜汀的脖子,开心道:“哥哥,你回家了。”
“对啊。”颜汀抱着他,一手拿过方之早手上的练习本看。
“哥哥。”颜灿的声音突然变小,他有点紧张的扣手指,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颜汀,“我写的哦。”
很明显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颜汀看着拼音格里歪歪扭扭的三个aoe,连起来像是一条肥美的大花蛇,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写得真好看。”
方之早没忍住,坐在床边低着头笑,颜灿没发现,他先是愣了一秒,随后骄傲的抬起头,“对,妈妈也说我写得很好看,晚上还要给爸爸看。”
但颜新辉显然没有方之早和颜汀会说话,晚上颜灿兴冲冲把练习本递给他的时候,颜新辉的脸上出现了崩裂的表情,他试图带上工作时的眼镜再仔细看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小灿,这个字有点抽象。”
于是颜灿问他:“爸爸,什么是抽象?”
颜汀温柔地给他解释:“就是像大象一样可爱的意思。”
颜灿很高兴,说明天要写满两张纸给大家看,方之早捏了捏他的鼻子,宠溺地说:“很期待哦,但是不要太累。”
“知道了,妈妈。”颜灿很懂事的答应,睡觉时还把那本被夸过的练习本藏在枕头下,小心翼翼地压着睡。
第二天是周六,颜汀在家,他一大早起来,就看到颜灿已经坐在书桌前写字了,他悄悄走到颜灿身后,看到那只小手握着铅笔,因为控制不好力道而总是出格,a的尾巴像是要起飞的螺旋桨。
“这么努力。”颜汀弯下腰,握住他写字的那只手,帮忙写,“要这样,不要出格。”
“哥哥。”颜汀睡衣上的山茶花香很清新,颜灿对气味很敏感,但属于颜汀的总是会让他心安,他的两条腿太短,只能在半空中晃着,睁着大眼睛和颜汀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
a跟着颜汀的动作一笔一画,颜灿的手被包住,他很专注地盯着纸上的笔尖,努力跟上颜汀的节奏,之后写完一整面的a。
清秀的字迹布满纸面,颜灿放下笔,喃喃道:“哥哥,这个比昨天的好看很多呢。”
“因为今天的小灿比昨天更厉害了。”颜汀揉乱了他的头发,合上练习本:“下午再写吧。”
早饭之前先喝药,这是颜灿每天的流程,他捧着比脸大的碗,鼓着脸想要一口气喝完,颜汀戳了下他的额头,蹲下来和他说:“这样喝会吐的。”
颜灿皱着一张脸,很苦恼:“可是一口一口喝,很苦。”
药有多苦颜汀是偷偷尝过的,颜灿每天这么喝,却很少向他们抱怨,乖巧地让人心疼。
“那你喝慢点,喝完给你好吃的。”颜汀说。
不知道是什么好吃的,反正颜汀不会骗他就是了,颜灿坐在床边,苦着脸分三大口把药喝完。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口腔,颜灿觉得胸口都在翻滚,他张着嘴,使劲往外吐气。
这个药喝完有一个特征,就是会感觉到特别渴,但医生又说,短时间内不可以喝水。
颜灿擦擦眼睛,乖乖等着颜汀拿好吃的回来。
玻璃糖纸在眼前撕开,颜灿惊讶的“哇”了声,“哥哥,这是什么?”
“糖。”颜汀举着超大的彩虹棒棒糖放在两人中间,极具诱惑力的彩色糖果彻底占据颜灿的视野,他抬手擦掉颜灿嘴角的口水,说:“爸妈不给吃,你舔两口就行。”
“……不是给我的吗。”颜灿一秒委屈,哪有人送糖果来,只给舔一下的。
棒棒糖的外观精致可爱,颜灿总是忍不住吞口水,他从颜汀手上接过来,放在自己脸上比了比,发现这根棒棒糖真的是太大了。
“哥哥,这是你买的吗?”
“是啊,回家路上看到的,觉得很好看,就买了。”
当时他就想到颜灿如果拿着这根棒棒糖,是怎么滑稽到可爱的场面,果然,买回家之后,这个真的比他的脸还大。
“我可以吃了吗?”颜灿的口水快要咽干了。
家里一向明令禁止颜灿食用外面的东西,颜汀也知道,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还是坚定原先的守则,只准颜灿舔两口,解解馋。
“可以。”
颜灿两只手举起来,目光虔诚,对着一根棒棒糖。
黑黝黝的眼珠一动不动,他把糖贴在嘴唇上,然后伸出舌头用力舔了一下,在颜汀的视线里,颜灿收回舌头,细细品尝了一下,很甜,完美掩盖住嘴里原本的苦味。
“还剩一口。”颜汀伸出一根手指,提醒他。
对于这根棒棒糖,颜灿默默生出了一种得不到就咬一口的想法,他顶风作案,在颜汀的密切注视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张开嘴,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牙,闭着眼狠狠从边上咬了一口。
“小灿!”
颜汀在震惊中从颜灿手里抢回那根被咬出一个缺口的棒棒糖,他深吸了口气,然后把手伸到颜灿嘴边,眼神示意他吐出来。
“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吵啊。”方之早还没睡醒,上楼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卧室里传来的声音,她拨开垂在胸前的长发,问道:“怎么啦?”
颜灿闭紧小嘴巴不说话,他低着头,怀里抱着被子,两只耳尖红红的露在外面,颜汀就站在他前面,手里拿着根超大棒棒糖,上面还有口水和牙印。
方之早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根据现场情况分析,“小汀,怎么故意在小灿面前吃糖呢。”
颜灿的头越垂越低,方之早走过去把他抱起来,颜灿两手抱着方之早,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不敢乱转,颜汀没否认,而是拿起糖也咬了一口,在齿间爆出清新的水果味。
“就给他看看。”
方之早轻拍颜灿的背,蹭着他的小脑袋安慰:“等以后好了,妈妈再给你买甜的。”
颜灿嘴里含着糖,右边腮帮子鼓起来一小块,他没回答,只是模糊的应了声,方之早以为他伤心了,哄他:“哥哥坏。”
“哥哥不坏!”颜灿下意识出声,糖块顶在牙齿边,他怕方之早看出来,又飞快地捂上嘴趴着不动了。
方之早笑了笑,颜汀绕过她背后,手指碰了下颜灿肉嘟嘟的脸颊,动了动,颜灿犹豫了两秒,随后还是乖乖吐出嘴巴里的糖,含得久了,他的舌头都被染红了一小块,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颜汀拿着糖,和方之早说:“妈,我先回房了。”
“好。”方之早抱着颜灿,问:“小灿,要不要再睡会呢?”
颜灿觉得不好意思,他摇摇头,看着颜汀的背影,两根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说好只舔两口的,可是自己不诚实,不仅偷吃了,还让妈妈误会哥哥了。
“妈妈。”颜灿小声喊。
方之早抱他回床上,和他躺在一起,盖好被子,她摸了摸颜灿的脑袋,轻声问:“怎么啦?”
颜灿决定做个敢作敢当的小朋友,并且还要保护哥哥:“哥哥拿糖给我看,我偷吃了,不听话,哥哥不坏。”
时间过得很快,为了奖励颜灿小朋友的行为,方之早选择在早上给颜灿读他最喜欢的故事书。
颜新辉起得稍微晚了点,平时他工作很忙,方之早也想让他好好休息,但再怎么忙,每个周末颜新辉都会在家陪伴妻子和孩子,吃完早饭,他先去检查了颜汀的功课。
颜汀不需要他们夫妻操心,总是每件事都可以做到满分,颜新辉很满意,同时也怕他辛苦。
“以后这个家还得靠你。”
这个感叹来得突兀,颜汀征了下:“爸。”
“别担心。”颜新辉笑了下,“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父子俩在房里聊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方之早抱着颜灿敲门,他们才终止这场对话。
“要吃午饭了。”
颜新辉笑着起身,他走过去,从妻子手里接过颜灿,抱在怀里掂了掂:“没长肉。”
颜灿身体特殊,瘦得跟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他卷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颜新辉的臂膀比较了下:“差爸爸好多呢。”
“爸爸可天天锻炼。”颜新辉对自己的身材很是自豪,他还特意又跟颜汀比了下,“哥哥也差了点。”
颜灿凑过去看,伸手要颜汀抱。
他拍了拍颜汀的手臂,又戳了戳颜新辉的肌肉,评价道:“哥哥的刚好。”
颜新辉去牵方之早的手,往三楼最里边的餐厅里走,“小孩子,没有品味。”
方之早笑着去捶他的胸口,颜汀抱着颜灿走到后面,颜灿歪了歪头,小心问道:“哥哥,生气了吗?”
“我哪里有生气的样子。”颜汀说。
好像也是。
颜灿保证:“哥哥,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了。”
“真的?”颜汀持有怀疑态度。
“真的。”颜灿发誓,“以后再偷吃,我就、就,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
颜汀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把颜灿放到椅子上坐好,这可真算是一个大大的保证,他坐到颜灿旁边,深思状地点了点头:“好的,我信了。”
“我也信了。”方之早宠爱地捏了捏颜灿的脸颊,“我们小灿,说话算数呢,最棒了。”
颜灿被夸得脸红,他拿着勺子小声道:“嗯,我是最棒的。”
碗里时不时有菜夹过来,颜灿胃口不好,每次都是吃一点点,方之早就在家学煲汤,想尽办法让颜灿能多吃点,养好身体。
她吹了吹热气,舀了一勺汤递到颜灿嘴边:“尝尝,妈妈新学的。”
颜灿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妈妈真厉害。”
“嘴甜。”方之早喂他。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颜灿还是老样子,没过多久就白着一张脸,说什么也不再吃了。
“妈妈,不想吃了。”
方之早放下碗,眼神里隐隐失落,颜汀推开椅子,观察了下他的脸色,说:“哥哥抱你回去休息。”
吃完饭,颜灿就开始犯困,他趴在颜汀肩上昏昏欲睡,等到盖上被子,就已经完全进入梦乡。
床头上,是他这段时间最爱的绘本。
这本书,颜新辉和方之早给他读过,颜汀也给他读过。
在梦里,颜灿希望自己能够变成故事里的小兔子,勇敢治病,最后可以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因为裴斯音回学校之后一直忙,所以请客这件事拖到了裴斯音放暑假。
请吃饭之前,宋声扬非常郑重的一个个打电话通知,并且找他们索要了份子钱。
挑的时间是大家都不太忙的傍晚,宴客的地点是颜汀提供的,会场布置是裴斯音和宋声扬一起动手设计的。
六月的天气炎热,但这个庄园的地址却很好,四面环山,进门之后两边有条天然的小溪,很窄但很清澈。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住铺天席卷的热浪,从门口开就种满了各色的郁金香,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
起初宋声扬还打算弄一条红毯,说这样更有仪式感,被裴斯音一口否决了。
“不用了吧,太夸张了。”裴斯音当时还在摆弄花瓶,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宋声扬不满意,“结婚不都这样,喜庆。”
说实话,裴斯音无法想象那个场面,自己和宋声扬手挽手从红毯上走过,再接受朋友们的注视,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头皮发麻。最后没办法,哄了宋声扬一整个晚上,他才勉强打消这个念头。
宴客那天,宋声扬和裴斯音都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为了证明自己是主人公,宋声扬特意在胸口别了一朵粉紫色的郁金香。之前来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说,这个颜色的郁金香叫“奇遇”,当时宋声扬就记下了,觉得这完全符合他和裴斯音的初见。
在朋友来之前,裴斯音好好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宋声扬帮他别好花,捏了一下他紧张的脸:“怕啊。”
“才没有。”裴斯音手背揉了揉自己的脸,又不太确定地问:“很明显吗?”
“一点点。”宋声扬笑着安慰他,“又不是没见过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上次见面太仓促,也没好好认识一下。今天这个情况摆明了像是见家长,裴斯音不可能很放松。
眼前临时搭建的花架上倒挂着各色各样的郁金香,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有一条白色细绳从花中垂下,绳子上系着水滴型的玻璃罐,里面摆着三指宽的白色蜡烛。
宋声扬今天染了个红色头发,刚好还没人来,他伸出手在宋声扬的头发上扒拉了两下,蓬蓬松松的,手感特别好。
“阿姨这次没说你?”还记得之前的橙色头发被勒令整改。
宋声扬低着头甩了两下,微风吹过时露出他的眉眼,眼底一片浓郁的笑意:“我说你喜欢,她就没继续了。”
插在发间的手指动了动,裴斯音看他:“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啦?”
虽然宋声扬染这个颜色真的特别好看,落日余晖洒进来的时候,显得他皮肤又白,瞳孔淡淡泛着光。
“我染完回来的时候你一直盯着我看。”宋声扬说,“眼睛会说话,你不知道啊。”
说这话的时候,宋声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裴斯音凑过去,他弯了眼角,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洒下根根阴影,他问宋声扬:“我的眼睛居然会说话,那你现在看出来什么没有?”
裴斯音的瞳孔颜色偏棕,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被身后的光线投射,眼中会浮动一抹碎碎的流光,像星星在闪动。宋声扬被看他高兴了,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看不出来,需要你自己说。”
“咳咳———”
裴斯音脸热,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原位,两人朝发出声音的门口看去,发现是颜汀和颜灿来了。颜灿被牵着手,耳廓一圈都是红红的,显然是看到了刚刚的场景。
宋声扬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看到他们之后很兴奋,“来这么晚。”
颜汀看了他一眼:“我觉得好像早了点,没打扰吧?”
后面一句话是对裴斯音说的,他赶忙摆摆手,“没有没有。”
颜灿一直站在旁边没开口,等到颜汀说完,才和裴斯音打招呼:“学长。”
“还是灿宝乖。”宋声扬勇敢评价,他揽住颜汀的肩,伸手:“份子钱。”
裴斯音对这种行为表示看不下去,他带着颜灿走到一边,拿了块奶油小蛋糕给他吃。
颜汀淡淡地把肩上那只手挪开,理了理被宋声扬弄皱的衣服,反过来朝他伸手:“先把场地费结给我。”
宋声扬:???
“我结婚,你作为兄弟不应该准备点什么吗?”宋声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颜汀笑:“那我把这座庄园送给你怎么样?”
“唉?”宋声扬突然害羞起来,“这多不好意思啊,贵重贵重,哎呀。”
“骗你的。”颜汀转身就走。
“天杀的!!”宋声扬对着他的背影喊起来,裴斯音觉得丢人,捂着脸不去看他。
这边宋声扬刚喊两句,门口陶佑刚拿着挂断的电话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陶今颂。
陶佑对着场景布置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是吧。”宋声扬得意起来。
裴斯音放下手里的东西,几步走过去到宋声扬身边,迎接朋友。
陶佑的目光放到他身上,想起来这是那天见过一次的。当时他还以为这是宋声扬新交的朋友,如果后面没看到他们两背着自己接吻的话。
他笑着对裴斯音伸手:“你好,我叫陶佑。”
“裴斯音。”
陶今颂也惊讶,她的眼睛偏圆,看裴斯音的时候没有恶意,纯属就是好奇,主要是那天酒吧太昏暗,她没看清他的脸。
还是裴斯音先跟她打招呼,她才反应过来。
“哦,你好你好。”
晚上来的人不多,还缺一个蒋昊霖。宋声扬让裴斯音先去旁边休息,和颜灿待着玩一会。
暮色渐渐降临,宋声扬让人燃起透明罐里的蜡烛,晚风摇曳的时候,星亮的烛火跟着夜一起摆动。这边三个人站在郁金香旁边聊天,那边桌子上多了三个托腮正在发呆的。
即使天已经黑了,裴斯音还是能清楚看见宋声扬的身影,他坐在高脚凳上无聊的晃着腿,卡在中间左右来回看了下,问颜灿和陶今颂要不要喝点什么。
颜灿摇摇头,倒是陶今颂,拖着板凳往裴斯音那里坐,脸上八卦得要命:“你们怎么认识的?”
省去了自己穿女装的画面,裴斯音说道:“他开车过马路,我闯了红灯,不小心碰到了。”
陶今颂脑子转得很快,她从手腕上摘了根头绳扎起了头发,还特意拨开两边的碎发露出耳朵:“然后呢然后呢,是不是把你送到蒋昊霖的医院去了?”
“对啊。”裴斯音惊诧,“这你都猜到了。”
“嗨呀!”陶今颂捶桌子,笃定地说:“我就知道!蒋昊霖早就知道八卦了还不告诉我!太过分了!!”
裴斯音一下不知道怎么接。
陶今颂又神秘兮兮地凑过去,问:“谁追谁的?”
裴斯音觉得掌心在出汗,他回:“我追的他。”
“追了多久?”
“七天。”
“七天?”陶今颂瞪大眼:“七天就给你弄到手了,厉害啊。”
陶今颂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认可他的实力。
颜灿在一旁不说话,但也一直竖起耳朵在听。
到了快八点的时候,蒋昊霖姗姗来迟。他刚结束坐诊就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宋声扬赶鸭子似的把人赶去了座位上。
落座之后蒋昊霖一脸气定神闲,红酒刚倒上,他就咳了一声,对宋声扬说:“你给我敬杯酒,感谢我。”
笑话,妥妥为友情看诊。
宋声扬白了他一眼:“感谢你什么?”
“哼。”蒋昊霖说:“感谢我为你老婆医治。”
这一声“老婆”出来,裴斯音差点招架不住,果然在这些人面前,他还是太嫩了点。
说到医治,宋声扬反驳:“我没付钱吗?”
蒋昊霖也不生气,慢悠悠地说:“也不知道是谁把老婆扔在医院不管的,还……”
“蒋昊霖!”宋声扬腾得一下站起来,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举起酒杯,咬牙道:“敬你一杯。”
没有眼色的蒋昊霖,偏偏要提他对裴斯音态度最差的时候。
蒋昊霖笑得眯起眼睛,明明话是他说的,最后还要和宋声扬客套:“客气了客气了。”
一顿饭吃的简单,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宋声扬想要介绍裴斯音给他们认识。好在大部分都见过了,宋声扬这次把人带出来,和宣布结婚也没什么差别了。
临走之前,宋声扬和裴斯音站在门口准备送客,颜汀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牛皮纸袋,他一手牵着颜灿,另一只手把文件袋递给宋声扬。
宋声扬接过,问:“什么东西。”
颜汀说:“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裴斯音在旁边红了耳根,这才有了一点朋友们是来吃喜宴的真实感。
颜汀的气质很温柔,连说话也是,他笑了笑,对宋声扬说:“庄园,送你们了。”
宋声扬:!!
裴斯音也是一惊,僵住了:“颜先生,太贵重了。”
“不会。”
沉浸在感动中的宋声扬抬起头,就差落泪了:“汀宝,你真好。”
这一眼起码有三分的真心,依颜汀对他的了解,两分钟之后就该恢复原样了。果不其然,他还没走,就看到宋声扬朝后拦住了陶佑和陶今颂,再次伸手:“看看颜汀,你们的呢?”
陶佑摘了眼镜,少了些许凌厉感,多了几分斯文,他指了指后面,“都准备好了,等十分钟。”
眼神投给陶今颂,她立刻扒着陶佑的袖子不松手:“我和我哥一起送的。”
宋声扬很满意,最后还剩一个蒋昊霖,晚上蒋昊霖灌了他不少酒,怎么说也不能吃亏。
裴斯音拉了拉他的衣摆,小声说:“差不多就行了。”
谁知宋声扬转过头提醒他:“他们有钱,不差这点。”
言下之意是虽然我们也很有钱,但是别人给钱我们还是要的,这就是资本家的专业精神。
裴斯音有种被教坏的感觉,竟然认同了宋声扬,最后也随他去了。
蒋昊霖当着他们的面掏空口袋,然后突然抱拳,一边说一边跑:“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相亲相爱到永远。”
等到宋声扬反应过来,蒋昊霖已经跑没影了。
裴斯音和颜灿偷偷捂着嘴笑,宋声扬被耍了也没地方诉苦,他老老实实把朋友们送走,等待陶佑说的十分钟。
“不会骗人吧。”宋声扬又起疑心。
裴斯音哭笑不得:“我看陶先生不像是骗人的人。”
宋声扬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伸出手扣住裴斯音的后脑勺,低下头咬住他的舌尖。裴斯音没站稳,被宋声扬揽在怀里,仰着头接受亲吻,口中蔓延的红酒味很浓,微微发甜,分泌出的唾液来不及吞咽,就被宋声扬卷起舌头全部吻进自己的嘴里。
郁金香的花枝随风拂动,和立在空中的烛光荡漾着拉长身影。
十分钟到了,背后昏暗的夜色突然被“嘭”的一声照亮,裴斯音的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抖着睫毛和宋声扬停止接吻,转头一起朝发出光的方向看去。
接连不断的烟火在空中迅速燃起,坠落时的光亮将两个人的脸照得清晰。宋声扬从后面抱住他,重叠交错的咚咚心跳声响在一起,裴斯音的眼睛很亮,他转头,笑着在宋声扬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漫天的喧闹中,裴斯音问他:“真算结婚啦?”
宋声扬肯定:“当然。”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连地上的影子都融为一体。裴斯音对上宋声扬一直在看他的眼睛,凑过去贴在宋声扬的耳边,跟他说:“那、新婚快乐。”
宋声扬房里的落地灯是裴斯音最喜欢的,只因为夜晚照在墙上能投射出朦胧的美。
就比如现在,他穿着一身短款婚纱,站在宋声扬面前。
婚纱是缎面的吊带款式,两根细带子贴着凸起的锁骨,胸前一层白纱抹过。下摆是不规则的蓬蓬裙,对他来说很短,刚好遮住屁股。两条细直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脚上什么也没穿,带着水珠踩在了床边的白色地毯上。
宋声扬坐在床沿,眼神就没从他的身上下来过。
裴斯音之前穿女装是为了好玩,现在穿女装也是为了好玩,好玩就好玩在宋声扬给他的反应。
他理了一下蓬蓬裙的裙摆,手往下压了一点,随后当着宋声扬的面,很慢地转了个圈。宋声扬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只是看着裴斯音的眼神越来越深,他拉过裴斯音的手,手从大腿滑进裙子里,从下往上仰视着:“里面没穿。”
裴斯音的游刃有余只限于宋声扬还没触碰他的时候,一旦两个人肢体接触起来,他比宋声扬上头还快。
裙子里的那只手不老实,捏住大腿内侧的软肉之后就直直往上摸,裴斯音和他对视,心脏重重跳着,紧贴在胸膛。看不见的半软阴茎在宋声扬的手里逐渐有了感觉,裴斯音两腿发软,漂亮的脸上挂着可怜的表情。
房门紧闭,空气里弥漫着升起的温度。宋声扬看他,手从裙子里拿了出来,他拉着裴斯音坐在床上,自己反而跪在了地上。
“你干嘛?”裴斯音按着他的肩,紧张得快不能呼吸。
宋声扬简洁明了,扣着他的两只手腕压在床上,脑袋往前拱,直到裙子盖住了他的一小半头发。鼻尖的气息滚热,宋声扬试探性地含住了裴斯音已经翘起的性器,舌头在龟头的马眼上刮蹭了下,口中嘬吸着。
潮热的气息喷吐全都聚在半掀的裙子里,裴斯音的大腿内侧止不住地抖,想要动作却发现手还被宋声扬钳制住了,动弹不了。
这感觉太过刺激,裴斯音没法咬手指,只能毫无保留的,将最真实的快感从口中呻吟出来。宋声扬卖力地吞吐着,留给裴斯音的只有一个后脑勺,被舔过吮吸的性器在温暖的口腔里酥麻不止,裴斯音小腿绷直发颤,他的脖颈扬成一道弧线,上面覆着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