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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未梦

 

序章、未梦

愿望是一场梦。

想要做什麽、能做什麽,这些还没发生。而做了些什麽,也已成为过去。

或说,世界也是一场梦。

发生什麽、能发生什麽。终究属於未来;或终将成为过往。

而当下极短。

当下、现在,它只存在於瞬间。远远不足一秒;但也不等於零。

奇妙的是,意识所能决定的时候,仅止於当下。过去已不可改变;未来也无法预见。

那麽:现在是为了什麽?

为了弥补过去?为了预备未来?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毫无意义?

不,并非毫无意义。

现在不等於零。它不是虚无的。同理,由现在所堆砌的过去、以及未来,它们都不等於零。

过往已经过去;未来尚未显现。

所以人才会做梦。

梦到过去得到什麽;梦见未来将会如何。

是它让现在前进。不会一成不变。

它终会过去,它无可预料。但它不是虚无的。

梦不是虚无的。

而在梦中的愿望,它也不是虚无的。

它,确确实实的。在这里。

一、岚雨

一—一

山中多雨。

而在这场雨中,一个全身穿着肮脏白se的小孩抱着一个襁褓、没来由的出现在这小山村。

这个孩子似乎不在乎雨水。他身穿肮脏的大衣,身上与其说是连衣裙,不如说是随意找块白布披在身上。脚边的布料早已经染成了黑se。布料底下的双脚更没穿鞋。

奇妙的是,他臂弯中的婴儿一点都没沾sh。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一家门前、抬起头。硕大的雨点冲打着他的脸庞,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始终不变。

他走到玄关前,放下手中的婴儿。

婴儿失去保护,开始哇哇大哭。冰冷雨水气在离开那孩子的臂弯瞬间开始全面侵蚀他。人类的婴儿极其脆弱。如果在这与中待上一晚,这婴孩肯定没命。

「是谁?」

似乎是屋主的男x闻声打开玄关。

随即发现被放在门前,孤零零的、襁褓中的婴儿。

「老公?」一名nv子跟在男子身後来到玄关,在见到婴儿时倒ch0u了一口气。

男子相当困惑——困惑的表情望向随他而来的nv子——那是他的妻子。他捧着身怀六甲的肚子,也同样困惑的望向自己的丈夫。

nv子抿着嘴思考了一会儿。眼神微动。早已相处日久的丈夫立刻懂得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孩子抱起。

「你有看到其他人吗?」怀孕的nv子检查玄关,以及玄关前的泥土,困惑地问道。

男子摇摇头。

不只一点脚印……连些许新的擦痕都没有。

在这对夫妇眼中,婴儿就这麽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但很显然、婴儿不可能独自穿越这场雨。

他们为婴儿褪去cha0sh的襁褓,换上乾净的布料,此时一张字卡从襁褓中掉出。字卡四角已经被雨水浸润,使中心的文字开始歪斜。

cifer

而字卡上写着疑似这婴儿的名字。

当夜,他们决定收养这出身成谜的nv孩。

他们本来就打算有个孩子。如今只是变成了两个——想想已经检查过的单生胎忽然变成双胞胎,照推算的分娩时间,也许只会差几天而已。

——而在十三年後:

露榭ce阖上书本。

困意来袭——对於生活极其规律的他而言,这便是到点的讯号。

可以的话还希望多读一会儿……然而念书就是得按部就班,只是昏着头看过去是没有用的。看似很快,实则浪费时间。

他举起双手伸张发僵的四肢。不料灰尘此时钻入鼻子、连同夜晚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喷嚏。

环望四周……除了台灯照亮的小木桌四周,黑暗垄罩在室内,连墙壁都看不清——不过山风让它砰咚咚地晃着……以这种木板要让寒气不渗入未免强人所难,何况有些年头了。没办法,谁叫这里以前只是间仓库。能给自己这麽宽敞的空间已经万分感谢……说来连电都是借的呢。露榭伸手关掉台灯。

眼睛一下就适应了黑暗,露榭拿着水杯和牙刷走到窗边……果然很冷。他一边刷着牙,一面望向他长大的地方——这里是个林业小村。他屋外时时会搬来b他的身躯还要粗上三倍的原木,乾燥并切割过的则会搬到室内。撇除没什麽人流这点、小村还颇为富裕。这时间各家还点着灯火,沿着山坡一层层堆叠——总有一天也能住在那样的房子里吧?露榭当然知道现在自己当不起。摆在屋内的木料随便挑一块都b他能拿出的所有钱还多。

说来今晚的天se挺昏暗的……平常这个时候应该要有更多月光,但云层颇厚。愿明天别下雨……这种奢求还是省点吧。期望别下太久还好说,天晓得走在路上何时就会飘来云雾、接着就整桶似的雨水灌下来。给人穿上雨衣的反应时间还不到一分钟。

再环望村落一眼,正好看见青梅竹马在屋背三楼的露台透气。露榭打开窗户,两人对上眼、互相挥挥手。高低差至少一百公尺,那是村长的豪宅……应该是豪宅没错吧?有这仓库的宽广、又有三层楼高。整座村子都没有b他更高大的了。

而这座仓库位於入山口、村落产业道路的终点。以高度来说,我肯定最高——露榭心想……但可没什麽优越感。三餐在村长家吃的;电从村长家接的。水源则是这仓库本有的山泉水接净水器才能喝。这一切一切都是村长家的。

村长——养父谢里德shared大人倒是希望露榭继续住在他家里……倒也不是没住过,到去年为止都是:太舒适了。肯定会玩物丧志。更麻烦的是,青梅竹马——村长的儿子杰斯提jesty……显然对自己有意思。一样是在他家上课,露榭的成绩就不曾b他差过。都要到中学程度监定考试了……真希望他可以认真点,别总是人小鬼大一直缠着说情话,好像这样一来就会对他倾心似的。先不说家教都为他的成绩捏冷汗,露榭一直以来也只觉得他很幼稚。

……何况露榭在村里的地位,说是童养媳恐怕都还不够格。之所以搬出去也不单单是杰斯的问题。

是的。自己就只是孤儿……露榭心理叹道,这点养父母并没有瞒着他——得知此事、还待在那栋宅邸让露榭有些难受。住处是借的,水电是借的,吃的借,睡的借,就连家教也借。什麽?既然成绩更好、那何不教教杰斯功课?光是自己在旁边、他就专心不起来。何况他根本不听露榭的劝……露榭能有什麽立场叫杰斯坐好?给他端茶还差不……真有过这回是。明明连养父母谢尔德和莉维亚livia大人都不会叫露榭替自己做那些杂事。

明天就是周六了,是家教的周休。後天是净教会的主日学,而明天则是露榭的工作日。那天要上山去搜索和标记长成的木材……说起来这是看来,他是一名上尉军官。他拿过早已成了空壳的手枪在指尖把玩着:「跟我猜想的一样——【壁垒】的自动防御对信任的人不会生效。不过敌我识别转换得也太快了。」

他拿出现场捡到的弹头,一个已经变成破裂的圆盘状、其他两个完好无损。

「可惜、一颗子弹杀不了她……这片应该就是直接被她推出t外的。从弹片看来、应该在t内撕开了很大的伤口,人却还是能跑掉。只能说侵噬者都是怪物。」

怪物——听到这两字,杰斯提面孔扭曲。他没能成功制裁害si他父亲的凶手。再想想以往竟然喜欢着一头杀也杀不si、还总是违抗自己意思的怪兽,让它又是感到後怕、又是作呕。

而母亲竟然还站在她那边!对杰斯提一顿好骂…只到一半。对杰斯提、莉薇亚表情看似多点唇舌都嫌浪费、脸上写着放弃地把他关进阁楼——她没听杰斯提的辩解,完全偏袒那个恶魔。

「还有什麽办法——」「欸你要不要加入教军——」

两人两句话叠在一起。不用多说,两人都知道了最正确的做法。

「教军一直需要你这样的正义之士。」上尉伸出厚实的右手,「也许你该再考虑一下?你家境还不错吧?」

「早就毁了。」

天灾、还有那个恶魔引来的灾祸,父亲又si了。这村子很难有发展了,今後只有负债累累与家道中落等着自己——杰斯提心想,如果是那个恶魔,要引发山洪也轻而易举。

杰斯提握上那厚实的手掌——显然还很小,又十分细neng。上尉心想着今後有得是训练。

就在教军撤离的当日夜晚,杰斯提也从村里消失了。无论莉薇亚如何追问,教军一概回答不知情。

幕间一、孤雁与世界

露榭不清楚自己跑了多久。一看不见村子、好像也没有再跑的必要。他走走停停,但始终能感觉到有谁在看自己——那个人就是信使。既不向他搭话,被发现了也喝退不了,始终在一段距离外。要强制b退他……却没办法。壁垒没有随他的意思展开。露榭也只能由他去,继续自己的路程。

能走到现在让他不可思议。从早到天黑,他甚麽也没吃,虽然饿、却完全不感到累。好像只要他想、就能永远地走下去。

最终露榭决定在面前一座不知名的城镇落脚。并不是他没看过附近的地图,而是路上他一会大哭又一会啜泣,没顾前路往哪儿去,岔路也乱选。路人与过车都对自己惊惧地敬而远去。哭累的露榭想想就知道原因——一个人又哭又叫衣服还染了大片血迹,是个聪明人都晓得要躲。

如果是母亲大人一定会立刻冲过来观察伤势,父亲大人也会配合着通知蒙德爷爷……想到这里,露榭又忍不住哭出来,父亲大人已经si了,被自己害si了。现在还奢望他们的帮助?

夜里总有些地方特别亮。露榭听说那不是自己这年纪该去的地方——也只是听说。灯红酒绿,那种堕落不就适合现在的自己吗?露榭x1着鼻子破罐子破摔地往里头走,找到看见的第一家酒吧应该是走进去。

他知道父亲母亲大人会喝酒。那都是再心情特别差的时候。他们会把自己或者一起关在房间中、静静地度过整夜。

露榭听说过酒後会乱x——但他从来没见过。喝酒的母亲大人会变得嗜睡、父亲大人会变得ai哭跟母亲大人撒娇。但电视或书里那种喝酒就会打人的状况一次也没见过。家里唯一一瓶酒度数很高,而且总是喝上好几年。也许算慢?露榭也不知道。总之,心情差喝酒就是了——露榭这麽想,就算还没到喝酒的年纪又如何?现在不喝还有甚麽时候能喝?或说,除了一醉之外还能g甚麽?

「老板,」露榭说到这里x1了下鼻子,挺起身板,要y气一点才行,「一杯烈酒。度数越高越好。」

原本有点吵得酒吧瞬间静了下来,只剩下音响音乐。

这种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不知几秒还是几十秒。柜台的壮汉——还再擦酒杯,应该就是老板……还是酒保?反正应该就是负责上酒的人。他放下杯子:

「小姑娘……我姑且看一下证件?」

「不用看了,未成年。」

露榭的回答让在场的人不知道该不该笑。看着他腹部明显的枪伤、还是挺收敛的。

「小姑娘……您这麽说当然不能卖给你。倒是你没问题吗?我想该叫救护车——」

「用不着,枪伤早就好了。」不管老板与众人惊愕又好奇的目光,露榭坐上吧台。他的举动让老板皱起眉头——露榭瞪了回去。对,这里就该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固执而且惹不起。坐露榭旁边的人似乎不是很自在,但当下露榭顾不了他们了,要霸道一点:

「我不管法律怎麽规定的,反正给我烈酒。啊……我不会白喝,我有带钱,但你要是不肯的话……」

露榭想像木制台桌起火的样子——却没生起来,反倒是自己双手碰触的桌面冒出黑烟随即烧了起来,连他的双手一起烧进去。

侵噬者!——露榭听到有人这麽惊呼,露榭立刻大喝:「不许跑!不许报警!」就让所有人停下来……侵噬者有这麽可怕?这下成了抢劫的坏蛋似的……也没差了。倒是火苗,露榭连忙用双手把它扑灭。

「抱歉……修理费待会算进去。我只要喝点酒。喝完就走。」

「……你要甚麽?」

「烈酒。」

「这……甚麽的烈酒?」

「呃……」话说回来家里那瓶酒窖甚麽名字?露榭从没拿来端详过,还有甚麽酒度数很高的?「那个、米酒?」

「米酒……你是说清酒那种?」

「清酒是甚麽……?总之就是……像料理会用的那种,度数就很高。」

酒保看起来很懵。料理米酒,厨房里倒不是没有。但当作酒品来卖……

「小姑娘……客人,您确定?」

「对,那个就好。」

「不、给他香格里拉,改用白的份量减半水果加倍。我请客。」

香格里拉?那是什麽?说话的人打个手势请坐在露榭右边的让个位。露榭不快地瞪来者一眼。

「放心吧,那种调酒烈得很。肯定喝一两口就醉了。」这位少年……少nv?笑眯眯地回应露榭的瞪视。

「……这不是你这年纪该来的地方。」

「哈哈哈、由你说来特别风趣。」

「……我是铁了心要犯法,跟你不一样。」

「很遗憾,我是合法的。」眼前的人拿出证件,竟然二十有五了。

「……你g嘛请我?」

「看你对酒完全不熟的样子。喏、酒来了,喝吧。」

露榭怀疑的斜眼瞪着他,将小小的酒杯放到嘴边啜饮。

「……好甜。这真的是烈酒?应该苦涩又辣的。」

「酒种不一样。」而且改成白酒还减半。少年——无名当然打si都不会说,「像是米酒当然苦涩又很辣、也不是拿来品的。拿来喝的酒都是这种味道。」

「那水果呢?桃子?」

「配酒的,有些吃的也无妨对吧?」

「……钱我付,我不拿免费的。」

「还真倔啊。就由你吧。不是自己的喝来也不痛快。」

「老板、再来一杯。」迅速喝完一杯还在嚼着混在酒里的桃子,一旁小碟的苹果切片还只是cha着小叉子,看来没什麽心思动它。露榭低着头,不发一语等着调酒送上来。

然後又啜泣起来。

无名甚麽也没问,它假装有礼貌的地不过问,实际上早就甚麽都知道了。然而隔座的少nv——露希法却一无所知。

酒吧因着他的啜泣显得犹如守灵夜。露榭觉得这样也好。他没可能参加父亲大人的葬礼了。就算只是一点像、他也想要悼念。

然而自己在g甚麽?喝闷酒?把自己灌醉?做这种堕落的事,有资格为自己害si的父亲大人悼念吗?想到这里,露榭忍不住哭出声来、随即又顾虑旁人压低声量,ch0u泣着x1鼻子。老板很贴心地递上卫生纸。看来他也知道这位小犯罪者、在这当下并不是坏人。

第二杯酒来了,露榭想也不想把yet部分一口灌进嘴里。他不想碰甜的东西,他没资格碰。在胃里的灼热感扩散开来、此时再也忍不了了,露榭放声大哭。哭得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而果不其然如无名预料的、露榭哭累渐渐打起盹来。

「给您添麻烦了,酒保。」无名放上费用,「这孩子的事情还请您不要追究。不好办的。」

「如您所愿,主教大人。会不会发生我本来还半信半疑。」

酒保的眼神像是看着预言者。而後,无名亲自用他不算壮实的身躯背起睡着的露榭,与两名随扈及信使离开了酒吧。

露榭醒来时是在床上。而这房间,露榭第一时间的感想是乾净。

乾净,是庄园宅邸式的那种。茅屋也能打扫得很乾净,但就是有一种土气。这房间内的装饰并不奢华,却也不廉价。有桌椅,水壶;墙边有着壁炉,不过看那亮洁如新想必一次都没生过火。壁炉上方则有一些朴素的摆饰。墙壁漆得净白,但也不至於像病房般。这就归功於那些小饰品的se彩。

从房间能看出主人的x格——虽然这很可能是客房。露榭心想,他不难猜到发生什麽事,虽然喝醉,但更多是累倒,他还有记忆。带走自己的人不离十就是——

「你醒了呀。」大概就是宅邸主人的少年敲门进来。

说人人到,也太刚好了。露榭瞪着没得到许可就入室的少年——给无家可归的自己一宿,让露榭也不好说他甚麽。

「教团对你的调查很充分,甚至连你几点起床都知道。」

露榭皱起眉头。少年只是轻轻一笑: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下令销毁。但能不能得到执行是未知数。而且已经知道的人还是知道。这我也没办法。」

「不用了……」露榭长呼一口气低下头,「你是谁。」

「人们叫我无名。」

「你的名字叫「无名」?」

「是、也不是。严格上来说,那是个代称——我没有名字,故称无名。」

「这样呀。」老实说露榭对这并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你有什麽目的?」

「目的?」

「对、目的。你接近我是为了甚麽?」

「还请您不要这样质疑无名大人。」一道没什麽存在感的声音cha话进来,「是他帮了你,这样很失礼。」

「不、失礼的是我,没有好好说明是我的失责。」无名轻笑者起身,向露榭轻轻鞠躬:「我叫无名,不是什麽大人物,净教团区区不肖枢机主教、观察派系的呼吁者。没能阻止这次教团对你做出的恶行、我致上深深歉意。」

「「枢机」…就是你……把我判定成毁灭级?」

「是我们判定你为毁灭级。对此非常抱歉。」无名的头压得更低了。

露榭也不是没听出话外音,他当然不能原谅导致父亲大人不治的教团,但眼前这人并非参与者……这仅仅是理智上知道,露榭皱紧眉头,可以的话他很想痛骂教团蛮横的判决、谴责前线督军主教的并倾诉自己为此失去家园……等等的话都哽在喉咙。露榭一下子不知道该和他说些甚麽。

「请不要太责备无名主教。他已经尽力阻止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

「你说的是枢机会议?……对了,该叫你甚麽?信使?」对无名也不知道该说甚麽,露榭只好转对在场另一人说话。

「对,叫我信使就好,对於我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啊、信使他啊,是孤儿院里的无名孩子。异能被教会发现後就拿代号自称,教名是保罗。」

信使很恭谨地走到无名身後——

「——嗷痛!」

朝後脑搧下去。

「那些都是过去式了。」信使叹了口气,「实际上是没什麽过去,与无名主教相b,我才是区区异能者,没甚麽特别。」

「……没甚麽特别?」这听在露榭耳中十分刺耳,「你以为我为此——」

「——在全球莫约每三十年十五万起案例,侵蚀现象极其显眼,家破人亡、六亲不认者不计其数,以这来看确实没甚麽特别。」

「信使!够了。」和往常轻松的语调不同,这回无名的声音显然有些愤怒:「在大数据上只是数字。想想你的出身,你没经历过那种失去。」

「……是我思虑不周。」

「好啦、让你一直待在床上空着肚子也不是办法,我领你到餐厅去。早餐已经备好了。」无名亲手在床边放下室内鞋,「如你所见、我的生活条件还算不错,吃到好吃的东西心情肯定会好些。」

「确实……但是无名…主教?」

「叫我无名就好。」

「是……无名,那个——」露榭指向无名身後,那里还有两名随扈,「——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跟我介绍,他们是谁?」

无名笑笑的脸上讽刺地眯起眼

「忏悔派的跟监,研究派的也顺道。大概是我跟你一样会讨厌的家伙们。」

「……教团内的派系纷争?」

「懂这麽快真是好说话。不过不用想从他们俩能套出甚麽——你们两个,帮我开门。」

「「如枢机主教之意。」」两人回应,然後很没意义地两人一同去转门把。

「可以的话顺道从我面前消失。」

「「……」」

两位随扈开完门,默默走回无名身後。

「喏、就像这样子。」

想到得在两个不是善碴的家伙眼皮底下,露榭不禁叹了口气。

「平常起居只在一楼,虽然有二三四五楼甚麽的但这里没什麽人手,都是灰尘、木地板烂了会塌,没事不用上去。」在走廊上,无名介绍着他的城堡——这麽说一点都不过分,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城堡,只是生活区加了点现代化改造。

露榭与无名并肩走在回廊上,大概是昨晚的酒jg还没消退,露榭脚步摇摇晃晃的。每当他踉跄一下,无名都会停下来等他,但也不会伸手——他知道两人之间的信任还没到可以玩骑士与公主的游戏。露榭也理所当然地自己走,没有要扶着甚麽的意思。

到了餐厅,几样轻食已经摆在小桌上。小桌有三张椅子。至於大长桌、所有奢华过分的高背椅都没有拉出来,还罩着防尘套。

至於椅子要选哪个?露榭当然地走向的那个,把并座留给无名和信使。

三人无言地用水盆洗洗手,然後默默开始用餐……直到露榭地一口咬下三明治:

「一早就是龙虾?」

「我知道你想说甚麽,别担心、这只是昨晚吃剩的。」

「教团里都这麽奢侈吗?」

「如果拿出身背景来说、就像你家会端出鹿r0u,对我们不靠森林的人来说也很奢侈。」

「这里靠海?」

「不。靠湖,内陆。」无名轻笑,「所以正如你所说的。我确实认识很奢侈的枢机主教。如果你在意、晚点我跟总管要份采购清单,你把不喜欢的划掉。」

「……你g嘛为我改变生活?」

「嗯?因为你也要在这生活呀。」

「蛤——!?」露榭知道这麽大叫很没礼貌,但他已经克制不要拍桌而起了。

「哦对了、睡衣是我帮你换的。」

「你提这个g嘛!?我还特地不问的!」

「意思是、你还有甚麽疑问最好全部问清楚。因为你得住在这,不好意思没得挑。」无名微笑眯着眼,「这是我和枢机会议交涉的最底线,我必须监视你、来换取你不被追杀。」

「那是你们教团的事!你当我还想跟教团有甚麽瓜葛吗!?」

「哎呀,我是不会对你管东管西的啦。不愿意?」

「我为什麽要愿意?」

「当然能不愿意。不过得跨过我的屍t。」

无名说得轻描淡写。

「依照协定,如果你不再被我监视,我就有责任要配合教团继续追杀你。在那之前、我会先引咎自裁。哦、这点你不用担心,就算你不杀我、我不自裁,教团里多的是要我命的人,不劳你动手。」

「你……到底跟枢机会议订了甚麽协定啊?」

「这下你知道无名主教为你做到甚麽地步了吗?」信使嘲讽地cha话。

「我会尽可能阻挡你逃逸,但如你所见:我一副手无缚j之力的样子。怎麽可能拦得住【壁垒】呢?」

「……你在威胁我吗?」

「对,这是我少数对你拿得出手的武器。」无名承认得很乾脆,「如果这也没效,那我也没辄了。你可以随时离——」

「——我留下还不行吗……」

「谢谢,我欠你一笔。」

「欠我?你知不知道这听起来多刺耳?」明明自己才是被拯救的一方,施救者还说自己欠帐?

「不、老实说你应该也猜到了、我在教团里势单力薄。」无名拿拇指b了b身後,「另外两派都能这麽对我,你觉得我堂堂个枢机能调动多少人?」

「所以你希望我为你做事?」

「对,像你这麽强大的异能者可不多见,何况你的立场重要到我拿命来保也在所不惜。」无名鼻子哼了声,「可惜会议里的老骨头们不懂。」

「……对我来说只是教团自顾自的、天外飞来横祸。」

「这个嘛……教团的暴行,要我道歉几次都可以,但我也只能道歉。」

「免了。所以、你要我加入你的赎罪者部队?」

「在我这不叫赎罪者,没什麽罪要赎。就称异能者而已。」

「异能者?不是侵噬者?」

「听起来中立得多对吧?」无名哈哈苦笑:「很遗憾的,这是研究派起的名,但总b忏悔派的叫法好听。」

「老实说对我而言都不怎样……」

「不喜欢成为异端,是吗?」

露榭叹气着点头。无名主教看起来绝对不像外表那样年轻,实在想不出自己有哪能不被看穿的。

就因为成为异端,露榭已经搭上自己——如字面上的身家。现在身分也没了、家也没了。如果不是可以挡住泥流,异能…对他来而言如同听惯的叫法:是对生活的侵蚀现象。

「如果我掌握了枢机会议,换个好听的叫法也不是不行哦。」

「你……在人家的眼线面前说?」

「他们早就知道了。但没拿我怎样,应该说也没法拿我怎样。」

「这可真奇怪。势单力薄、反对者、很多人要你si,你怎麽还没被其他枢机斗垮?」

「呵~~问的真直。」无名巧笑一下,「露榭,最初名露希法,喜欢的食物是苋菜,在自己住屋旁跟老家菜园里特地种了一大堆,其他三口对此颇有微词但你装作不知道;在六月上旬的学力测验少带了笔芯导致图画不好数学考得差了些;洗澡总会嫌长头发不容易乾但从来没讲出来过;虽然很ai你的母亲父亲大人,但想着有一天把他们老了就拿他们的位置取而代之——以上,是否全是事实。」

「啊啊、对对对,又是教团的调查?」

「不,教团顶多知道你数学错了哪几题,可没法知道你心里想甚麽。」

「那你说的是……」

「让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无名,枢机主教,人称预言者、神谕者——也是个异能者,代号【超忆症】。」

露榭嘶~~~~地x1着饭後茶。看这反应无名「啊咧~~?」地冒了点汗。

「异能者多到要贬值了。」露榭捧着茶杯垂着眼帘,意有所指地也看了看信使。

「是在教团里面才这样。」无名有些失笑,「我的能力嘛……不怎样啦。只是所有事情都如我认知的那样而已。」

「听起来不是而已呢。哪一级?」

「不高不高,世界级。」

「这我连听都没听过。」

「b毁灭级还要高一阶而已。」

「你这态度,就算不是忏悔派也很多人想揍你吧?」

「咦~~~~我以为说出来会让你多少敬畏点的说……?」

「你自己轻佻怪谁?」露榭放下茶杯,「所以世界级是甚麽?怎麽判定的?跟毁灭级差在哪?」

「可以左右世界的存在,而毁灭级是足以使世界失序的存在,说到这可以理解吗?」

「嗯哼。」

「你好像开始对我随便了。」

「你自己轻佻怪谁?」

「也是啦……。世界级嘛,以我认知的有十四位。而目前在案的有两位,一个是我,一个是神。」

「哇,原来连神都在教团的编制里。」露榭念得面无表情。

「这是研究派的编法,忏悔派可真是敬若神明。」无名讽刺地扬起嘴角,「虽然我不信神。」

「你不是神谕者吗?」

「那只是因为我有机会跟神接触——神,代号【世界之心】,全能。至少我不知道他的能力界线在哪。研究派之所以也把他归类在异能者、是因为他也是人形。是不是人类就不好说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世界被他毁灭重造了不晓得几次,都是眨眼就完成。没法验证就是了。」

「不过那跟神差不多了不是吗?为甚麽你不信他?」

「哦、不是不相信他的意思,是我不信仰他。」无名转了转眼球寻找词汇,「他,世界的造物者,拥有者,全能,不知道是否全知,至少不是人类能接受的全善。称为神我认为过誉了。」

「你对神可真不客气……那你的侵…异能呢?怎麽验证的?」

「很遗憾,没法验证。」

「……嗄?」

「别那一副「啥鬼?」的表情嘛。是真的难以验证。毕竟没法确定是我的认知符合文献,还是文献符合我的认知,也有可能单纯我记得太多事——所以才取名超忆症。」

「真亏枢机会议肯认你呢。」

「哎呀不敢不敢,还有研究者担保外加神会找我——哦对了,说到神会找,世界级都被他找过,至少是神说的。」

「你刚刚说有十四名,他们在哪?」

「没了,抹掉了。」

「……啥?」

「神说:「失败了,消掉。」就酱子。」

「酱子!?」

「对、就是酱子那麽随便。所以我才不信仰他嘛。神说除了他造了十三名;纪录上文献上写包含神有十四名世界级。但你绝对找不出其中十二名的任何言行纪录,至少我肯定没记错。」

「……随便的神。」想想就让人脊背一凉,如果无名说的是真的,连这世界都很随便。

「哦、对了对了,神叫我二号,然後你可能是十三号,所以我才必须保住你。不然神要是「啊,十三号没了?消掉。」就把这世界给抹了我可受不了。」

到这儿露榭感觉有点像是听童话故事般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就实现了的感觉。如果真的一切都那麽随便、哪自己一直以来算甚——

「——哦对了,那是对神来说很随便。对我们而言可是生si攸关、甚至在此之上的大事:神随不随便,与我无关,我只做好我能做的事。」

无名一下又把露榭拉回人间,原本双眼发怔的露榭才又清醒起来、用力甩甩头。

「所以嘛、神跟其他不知在哪的十二位先摆一边——生si攸关的事你也t验过了。那才是我们能处理也是要处理的事,也是我要委托你的事。你看嘛、被那两个盯着,我也不好到处乱跑。」

「……就算见识了神,你对人间还是很留恋呢。」

「那当然。」无名骄傲地廷起身板,「因为我是人类嘛。」

「那事不宜迟。这就上工吧。」

饭後无名这麽说,抓来信使的肩膀在耳边窸窸窣窣地说着甚麽。信使也只是点头。

「就这样~~我到书库去啦,有问题再来问我。」

「你……就在人家眼线前面说悄悄话?」

「哦,那两个喔。」无名拇指朝後面左右晃晃,「他们只负责看跟汇报,要出手g涉也是其他赎罪者来——另外传讯通过【信使】是我的习惯,也是一道保险。到时问他就知道。」

「这不就让人家知道你藏着甚麽了吗……」

「就让他们知道我藏了呀,这有甚麽好藏的。」无名哈哈哈地甩甩手,「只是肯定加派人跟踪你们这样而已。」

「被跟的人不是你就是了。」信使叹了口气,「迟来的向您自我介。我是代号【信使】,五级。必将正确讯息传达至正确对象。无名主教之所以先透过我也是用我的异能作保险。」

「就是这样~~至於内容是啥、就让跟踪你们的家伙猜去。反正他们八成不敢对我的人动粗,就算是、【壁垒】也能轻松ga0定。」

「……轻松ga0定,吗。」

露榭抿着嘴唇,当着俩跟监的面实在不想说,但见无名不当一回是,露榭还是把状况说了出来——

「——……异能变化?壁垒展不起来?」

露榭点点头。

「这样正好呀,忏悔派的就怕你有可能颠覆他们。现在你变弱了反而不会管你,如果能降到实质三级那就更好了。」

「可是这样的我……」

还有用吗?露榭没有问出口。

「别担心、多得是你才做得来的事。」无名倒是毫不客气地打包票,「就算结界只能展到自己身t为界线、你也堪称物理上的无敌对吧?光这样就够强了,每三十年整整一代人才出十五万的人杰耶,大可自信点。」

「……你口中的人杰是人称侵噬者的灾祸就是了。」

「所以才说忏悔派的讨厌对吧——明明你甚麽坏事都没做。有能力做跟会去做是两回是,拿刀t0ng人的能力几乎人人都有。但他们就ai说你有罪,只对他们无可奈何的神卑躬哈腰。」

好像说到无名的气点上了,只见他cha着双手一说就是一串。

「不过在我这异能者就只是异能者,为善为恶由你、而不是教团来定。」

「能在无名主教底下的人们是有福的。」信使在此叹息着说道,「赎罪者部队几乎都隶属忏悔派,他们被如何看待——还有他们怎麽看待自己。见过【光弹】的你想必也知道了。」

「总之不要把异能当成罪孽。说不定——这是我猜的:」无名g起单边嘴角讽刺一笑,「异能不过是神随手加给这个世界人类一个变量,说不定、还正在观察有甚麽效果呢。」

听说无名口中那随便的神……露榭实在难以否认这种可能x。

二、荒城

二—一

「那个方向是你们要去的城市。」

布置了工作内容,无名第一件交代的事情却不是让他们去报到。

无名领着一众人——露榭、信使,外加两只随扈,走进一家看似经手较高档的二手衣店。

「嗨~~洁西卡,我订的衣服做好了吗?」

「哪有可能那麽快的……」被他搭话的掌柜正两手撑着脸颊、鄙视地冷眼过来。

「我觉得无名主教现在穿得样子就挺好看得呀?」

「是你的喔。」

「我的?」露榭诧异地指着自己鼻头。

「对、都末秋了,你还穿着短袖……先不说短不短,原本那件衣服都被开个洞了。」

「我是不觉得多冷…」不如说、自从来到平地露榭还觉得有点热,「而且孔洞只要补一下就好了。」

「我有请他们补了喔。订制衣服还没好、缝补总该没那麽慢吧?」

「啊、你说的那一件出了点……问题,反倒是我们经理要跟您求偿来着。」

「蛤?」无名困惑地回个声。

「你进来看就知道了。」

领到工作室,露榭那沾血的上衣就躺在案台上。

血se依旧鲜红,就像刚沾上去一样。

「这个血迹,我们完全没法处理。」

洁西卡指着但孔周围。

「不不不……请你们处理血迹都多少次了?而且这看来连洗都还没洗。」

「这次的是这样。」洁西卡拿起固定用的图钉与小槌子。朝有血迹的地方一敲——

——钉尖不仅没穿过衣料,而且还折了。

「就是这样,无名主教,您这回是拿了甚麽鬼东西过来?别说洗不掉,缝纫机的针头都被这血迹ga0断了。」

听到自己的衣物被说得像诅咒物似的、露榭难免有些难堪。

「呃、这个嘛,我想你问本人会b较清楚……欸露榭…这样叫你可以吧?…你的血迹怎麽ga0的?难不成也是壁垒的部分?」

露榭盯着自己的血迹……虽然只是想想,但它确实浮起来了。还凝聚成一颗完美球t。

「……好像是的。」

这显然不是好像了——信使在後面吐槽。

「唉呀呀、希望你们那边的东西先处理过再送过来,喏,请款单在这。然後这就是你订做衣服要给的小妹妹吗?还真可ai呢。」

「可——!?我已经不小了。」

「嗯?听说不是十三还十四岁?」

「十四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露榭努力克制免得脸颊鼓起来。那是小孩子的表现。

在场的三人面面相觑。

「……你们想说甚麽?」

「「没甚麽。」」无名跟洁西卡异口同声,信使则根本没开口。

「难怪设计草稿是那种感觉,嗯嗯、大姊姊觉得很合适喔。」

「就是说嘛。我还想着你肯定兴奋得今天就做出来,结果在柜台发呆。」

「别傻了……我们这种小店哪可能常备天鹅绒?」

「……天鹅绒?」

「对啊,还要纯棉的。我还以为无名终於肯穿裙装了呢。」

「啊哈哈怎麽可能……呃露榭?可以不要那样瞪我吗?」

「……多少钱?」

「那个,是我买单就不用挂心——」

「我不要免费的。多少钱?」

无名撇过视线,左手b了个一,然後右手握零一格一格地右移。每挪一格露榭眼神里的血丝就增重一点。到了无名右手终於停下来,露榭已经气得发抖。

「你不是说你也不是很有钱吗?」

「小妹妹你真的信喔?」

「呃、只是想说你都作为门客了,生活水准与我齐平也是应该的对吧?」

「你现在身上穿的也那麽贵!?」

「呃不,这是休闲装,我对标的是主教服…——」

「——主教服多少?」

露榭已经握住无名的领口了。

无名眼神又一撇……

「小妹妹、你问他也不知道啦。虽然我也只看过一眼。要光泽的部分用缎,整t面料用羊绒,刺绣的部分每个主教都不同所以是纯手工的,当然是用金线。价格至少这样。」洁西卡喀啦喀啦地按着计算机,「顺道一提这是保守估计。」

「……那是教会给的,我可没要求那样喔?」

「明明把设计图塞给我的时候说预算b照主教服的。不然我哪会特地进天鹅绒啊。」洁西卡叹了口气,看着快要把无名抓起来的露榭。「不过也别担心啦,款项已经付齐了。等面料到了就能开始裁。」

「无名!——」

终於到抓着衣领前後猛摇的地步,洁西卡内心佩服这小nv孩力气还真够大的。

「那个……不能撤单吗?」

「纺织厂那边都裁断了。没有不买的选项哦。」

「……你这是要我还多久?」

「呃……也没要你还——」

「——我说过我不要免费的!!!」

「哎哟放心啦、你接的任务报酬早就超过了!」

「……嗄?」

「说来你还不知道呢。」一直很安静的信使终於开口了,「这项任务派不了别的人——是要命的。」

在洁西卡那买了整套衣物、把说勉强都不适合外出衬衫与睡k换掉……很遗憾的,尺寸合身的只有童装,在某两人的联合攻势下,最终被塞了一身歌德萝莉装扮、在洁西卡笑盈盈地「谢谢光临」送他们出门的时候,露榭都臭着一张脸。

「嗯……噗哧,卡か娃わ伊いい。」

「……我可以试试看这颗血球能不能把你吊起来吗?」洋娃娃似的露榭摘下有巨大蝴蝶结的发箍恨不得摔在地上;怒极却有半张脸在笑;回收来不知道该怎麽处理的血球浮在他的手心。

「我也认为试试b较好,早点熟悉异能c作。」

「欸等—!?信使你站哪一边的?」

「我想露榭小姐不会真的伤害您。」

「我想想,绳子绳子……」

「咦?认真的?」见血球逐渐延展成绳子的形状,无名退了好几步。

「我甚麽时候认真……教团不是调查得很清楚吗?」

「你一直都很认真。」

「嗯哼。」露榭点点头。

「……呃,能不能打一下商量,至少在家里捆行不行?」

露榭沉默着将绳子两端连在一起绑平结弄出一个绳环,露榭用力扯了扯,嗯,很结实——

「——开玩笑的。」说着一挥手将绳子转换回血球。

「……原来一向认真的您也学会开玩笑了。」

「我也希望这不是玩笑。」露榭竖起食指晃呀晃,血球绕着食指转着圈,「所以、要去工作地点了吗?」

「还没唷。不过是最後一站了。」无名玩味似的眯着眼微笑,「他是我少数请得动的异能者——希望你们能处得来呢。」

他们造访的是一幢和式大院。

正门木牌上写着「桃园」,从外到内静悄悄的,闻不出甚麽人烟。然而门面却很乾净,看得出有定时打扫。

「哈罗~~我进来罗。」

也不等人领,无名擅自就推门进去。意外的是门闩没有关上。

「诸位好……有甚麽委托吗?」

声音从侧面si角传来,露榭瞬间汗毛直竖、转头面向声源并将血球展成薄膜罩住所有人。

「无需如此警戒哦。」被戒备的桃园家主人带着笑意说道。

「那你倒是正常点出现啊。」露榭也反唇相讥。

「这可没办法。」说话的是一名看似在服丧的年轻贵妇,她穿着从上衣到长裙都一身黑,怀里却抱着一团粉se的布料……应该说,是几乎快埋进蕾丝与褶边、好像维多利亚时代来的小nv孩。奇异的颜se搭配相当刺眼。「主教大人可真是带了一个大人物过来呢。这身装扮、莫非要与我们家的孩子争妍?」

「才没有。」「对的哦。」

露榭与无名互看了一眼,无名吐舌敲了下自己脑袋。露榭毫不犹豫地化出一支攀岩镐——

「——等等等等我开玩笑的!那个砸下去会si人、我今天只是来让你们认识!露榭、这位是桃园ももぞの希静しずかoozonoshizuka,他怀里抱着的是桃园花明はなかhanaka。」

「……异能者?」

「是的。一级。」

「主教大人,我们的情报您还真是想说就说呢。」

「没必要藏成这样吧、毕竟你们万事屋得先让客人安心不是吗?」

「这倒没错——不过主教大人可有委托?」

「目前是没有——哦对了,这位是露榭,应该……算是二级。不过忏悔派的给他安了毁灭级。」

「这可真是灾难呢——与我们何关?」

「以後也许有关不是吗?」

「这样呀,如果没有委托,还请让我送客。花明还在睡觉呢。」希静珍惜地抱着坐在他臂弯里的幼儿,那圆嘟嘟的脸看来睡得无b安详,而希静绝不许任何人打扰这孩子的宁静。

「知道啦~~我们也只是来一趟而已,没必要那麽严厉吧?」

「……却带了个这麽强的异能者过来?」希静皱起眉头,看向露榭,「这可让人不警惕都难呢。」

「听说我不过二三级之流。想必威胁不到你吧?」

「凡事总有意外,何况异能等级与自保能力可没多大关联。您看那位高高在上的世界级保护得了自己吗?」

「欸嘿嘿,真害羞。」

没人在夸你——所有人都这麽想。

「就是这样,露榭nv士,如果您有甚麽委托请带着酬庸来,我们会很欢迎。但没事的话还请不要接近——依我所知,我们要是打起来可不是都市半毁那麽简单的。」

「要打起来还得有理由呢。我跟你何冤何仇?」

「要理由恐怕没那麽困难哦?」希静讽刺一笑,「b如教团委托我。」

「那你会接吗?」

「不会——无名主教已经给我足够好处不对您动手。要就感谢他吧。」

「欸嘿嘿,真害羞。」

露榭化出摺扇往无名背後一挥。

「为什麽他们没被编进教团里?」

在机场候机时,露榭这麽问。

「原因很简单呀:打不过。」无名耸耸肩,「那是你出生前的事。当时闹得可大了,因为【幼儿】不想被束缚在赎罪者部队哭闹不休,所以【母亲】带他出逃。一路上都在制造废墟。也是在那时候两人被重订为一级的。」

「听你说得轻松写意……他们是两名异能者?」

「不~~说到这儿,露榭,你觉得异能的运作机制是甚麽?」

「……我不知道。」

「是——应该是:心想事成。只是强度不一。」

b如说你的【壁垒】就是你为了阻止山洪的愿望显现的;你见过的【光弹】是为了投球;︻母亲︼是为了保护【幼儿】,至於幼儿——花明的异能还不明,只能猜测跟【母亲】相关。

「而你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或者说人,也是这麽回事。他的代号叫作【荒城瘟疫】。毁灭级。无解,而且持续十多年了。」

「当下就还有我以外的毁灭级?我可连听都没听说……」

「那当然是教团封锁消息呀。毁灭级处理不掉这种事说出去多难听——忏悔派八成是这麽想的。」

「这不是跟我一样……?」

「不太一样。教团应该真有能力杀你、但对【荒城】让赎罪者折兵损将、却连门都进不去。只能当成灾害区封锁起来。」

「……封锁区里面怎麽了?」

「生命t无一幸免。从人类到微生物都是。」

露榭听了不禁吞了口水。与自己这个挂名的毁灭级相b,真的毁灭级要可怕太多了。

「范围刚好覆盖城区。所有进入的生物都会以r0u眼可见的速度凋亡,凋亡速度与距离无关。任何生物t在圈内活不过十秒。」

「……你要我进去做甚麽?」

「老实说——很多,各项细节会透过信使转达,我只是想试试运气——如果真的撑不住那就算了。」

「……不会有永久x伤害吧?」

「这我也说不准……若试了不行也无妨,反正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至於更详细的有当地研究派会告诉你。」

「研究派也在那儿?」

「哪儿有异能,哪儿就有他们。」

无名耸耸肩,正好露榭要搭的航班机这时在大玻璃窗另一侧的跑道上降落。嗡嗡的声响与地板一起微微震动。

「不过他们跟我们——应该说,我的目的不一样就是了。」

二—二

来说说荒城吧。

荒城,由异能者【荒城瘟疫】的侵蚀现象所造就出来的不可踏入区域。

只要踏入城区的细胞都会凋亡,就连病毒的基因都会散架、只剩下空壳。可以说是拒绝一切生命t踏入的区域。

至於范围更是匪夷所思——以城市外环道为界线,有一条一刀两断的分界线,踏入就是瘟疫圈,出来就是安全地带,灰se地带一毫米都没有。

城市并不是正圆形的。此外教团曾对中心的区域展开pa0击、夷平了弹着点附近的所有建筑,但依然没能让瘟疫圈消失。可见瘟疫圈不见得以异能者为中心——且毕竟是曾经的民生区域,先前的pa0击计画已经受到原市民及其关系人诸多抗议了。直接夷平整座城市、在舆论压力下并不现实。

「这就是荒城的现况。」

下了飞机、露榭与信使转车到荒城外的据点。

说来讽刺,这地盘并不属於观察派,而是研究派设立的据点。目标是研究荒城与【荒城瘟疫】这名毁灭级异能者。观察派与研究派不是对立的吗?为何信使转告无名的话却是要协助他们?

「听说您——【壁垒】阁下的自癒能力超常,如果可能的话、请务必协助我们的探勘工作——至少要把异能者找出来。」负责接待与说明、一名穿白大衣紮着马尾的研究员如此说道。

「……也就是说异能者还没找到?在这十几年里?」

「确实……城区太大了,里面目前没有任何活物,也没有任何动静。但我们没有那麽多机器人可以探勘——」

「——你们的金主不是权倾天下的忏悔派吗?怎麽会没有?」

这件事他也听无名说了。研究派为了研究经费没什麽底线,不在乎倒向哪一方。

「……这里是忏悔派放弃处理的地方。」研究员叹了口气,「预算就勉强维持这个小营地,与其说是研究据点、不如说是监控瘟疫范围的观察站。」

「所以……目前为止找不到异能者的踪迹?一点线索都没有?」

如果连异能者都没找到就谈不上甚麽研究了。而确实——现在所知的,就是在瘟疫圈内的生命t会被摧毁,其他一概不知。

「原有的城市住民资料呢?」

「您着眼得真快呢。」

「毕竟我的父母都是村长……」露榭着实不知道掌管户籍的知识会用在这种地方。

「用城市居民资料、我们确实锁定了几…千个人,但先不说标的实在太多了。放出的机器人挨家挨户走访…也全无回应。」

「已经si了……或者只是不回应?」

「都有可能,但目前发配过来的机器人不具备破门与开锁能力,所以需要可以进入城区的人手帮忙——我想这是无名主教选您过来的原因。」

「先问一下……你说生命t进入瘟疫圈内会凋亡,具t上是什麽情况?」

「这个嘛……我想实际到现场看一下更快。

到了城市边界——不知为何研究员,路过营地时还拿了一小袋生r0u。

「凋亡就是这个样子——」

研究员说着把生r0u往瘟疫圈内一抛——r0u块坠地不到两秒,立刻开始以r0u眼可见的速度坍塌、出水,最终融成一滩yet。

「在瘟疫圈内的细胞都无法维持生命机能,b如这些草——」

把杂草抛进去,立刻也渗水,最终只剩下纤维空壳。

「病毒也只会变成尘埃,我们把样品寄回去用电子显微镜观察过——只剩外壳,遗传物质完全散架了。」

因为没有微生物,在里面凋亡的遗t也不会,路面依旧残留屍水染过的痕迹。街道与相撞的汽车内都上不乏只剩骨架的人类。

「这也……太危险了吧?」

「毕竟是毁灭级……您有办法突破吗?」

「……我不确定。」

露榭把让那颗到现在还没消失的血球飘入圈内——他还是能对血球保持控制,不过血球颜se变得更红了。

研究员在旁边观察着变化:「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颗血珠内应该发生了溶血——血球细胞会破坏殆尽。但既然您还能保持控制,说明你们的异能并没有克制关系。」「那麽……试试这样。」

露榭强令血球恢复成正常血ye——他能感觉到修复与破坏同时发生,最後达成一个不上不下的平衡——但露榭的修复速度略占上风。

「可以……我试试让身t一部分穿过去看看。」

「您愿意帮忙吗!?」研究员一下亢奋起来,让露榭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嗯……失礼了。毕竟这里一直没有进展。」

见露榭面露困惑,研究员连忙收敛自己。在这个闲差上待上几年,任何突破都令人雀跃。

「依您的自癒能力、就算细胞损伤了、ch0u离瘟疫区域也能自癒。但我担心的是——中枢神经系统。它在重塑後还能保持原功能吗?」

研究员举出几个例子——b如记忆的丧失、错位、甚至无法正常检索——也就是记忆错乱。细胞被破坏又重塑能一并恢复原本的记忆吗?神经纤维之间的连结是否也会修复回原状、还是变回一张白纸、得重新连起。

毕竟对中枢神经的未知不分实在太多,研究员也不敢武断。

「……一点一点试起吧。」露榭望向城中。

毁灭级,究竟许了甚麽愿望、才造就了这样的荒城呢?

无名的心情应该与自己一样吧——为了帮助这些异能者,所以要去接触他们、了解他们。帮助研究派,也只是方便取得他们的支援。

「我去。」

「……好的。我会向上汇报请求设备与经费——我想所长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你说的所长,是研究派的枢机主教吗?」

「是的。您见过那位大人吗?」

「没有……我只知道,观察派跟其他派系都处不来。」

「b起忏会派、跟研究派算相处肯定b较好——我们只是核心目标终究不同罢了。」

「目标呀……研究派想做甚麽呢?」

「您不觉得、异能是神给人类的恩赐吗?」

「……不觉得。」

「您来之前我读过您的简历……还请节哀。但是——人类有更多的选择与手段了,这gu力量足以和科技b肩。而我们所做的,就是侵蚀现象的理论化与可控化。您想想,有位能随意放晴或唤雨的异能者,光是农业上就能产生多少效益?我没资料估不出来,但肯定是天文数字。」

他说的有理……但以现状来说,不可控的侵蚀现象造成的灾害更多——这也是忏悔派主张应该管控所有的异能者、让他们忏悔自己的愚蠢愿望、并节制异能。

b如眼前这座荒城——露榭试着伸手,随即感受穿过界线的部分传来烧灼感,再过一秒甚至连知觉都丧失了——而在过了两秒,露榭的自癒赶超了凋亡速度,将所有损坏细胞尽数替换。到露榭ch0u手时,手臂的si白才渐渐恢复,而恢复的肤se简直跟新生儿一般白皙。

短短几秒内,这只手已经不是原本那只手了。

研究员在旁记录这整个过程。还是下了现在进入城区太危险的结论。因此他们准备先返回营地。

「说来我都没问你的名字。」

「我吗?我叫智し野の七なな木きshonanaki。」说完自己哂笑一下,「总有人说「木ki」不太像nv生的名字。」

「知道了…智野,在这段时间要受你关照了。」

「我很荣幸。」

七木容光焕发地回应。

第二天,露榭就往荒城出发了。

在界线边上确认整个人进去也没有问题,露榭接过全套器材背上,就沿着深入市中心的主g前进。

「今天以探索机器人到不了的地点为目标。」

露榭的耳机传来七木的声音,他们团队在营地内分析露榭采集到的信号。

生命探测器是标准配备——在露榭之前的机器人已经排查过大部分区域了。而露榭则是要补上漏洞。露榭倒是不用考虑怎麽开锁,他的异能可以轻易破门,想像血球是个攻城锤、砰!的撞上去就打开了。

就这麽一路非法入侵法理上都还是私有地,露榭还是甚麽也没找到。都过了三天,所有机器人检查不了的位置排查要一半了,还是一点生人的痕迹也没有。

今天也是,已经脑袋空空的露榭机械x地撞开一栋住宅的门、里面一二三楼都转了一圈,除了一楼有具裹着毯子蜷坐在角落的屍t外甚麽也没有。

「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就算不会si,在沉闷的si城连日单调作业让露榭一脸si鱼地叹气。

「就快了……剩下的地方就这三天而已。」七木也只能苦哈哈地陪笑,「话说回来,那个在角落的屍t可以检查一下吗?」

「si人有甚麽好检查的吗?」露榭拿生命探测器对着,如果有生命徵兆应该会哔哔哔地叫起来。

说是这麽说,露榭还是走过去掀开了盖在屍t上的毯子。

「甚麽事?」

毯子下的人脸微微抬起,望向露榭。

「……」

露榭默默将毯子盖回去,拿起生命探测器。甚麽也没探到。

露榭甩了甩头。回想一下刚刚毯子下看到的人——除了苍白之外,那确实是人类r0ut的脸蛋。不是骨架也没有溃烂的样子。

「奈个?…………」七木在那头怯怯地问道。

「我知道。」露榭再度掀开毯子。

「…甚麽事。」

露榭花了一段时间考虑该说些甚麽。

「不好意思……请问您si了吗?」

结果却问出这种话来。没办法啊!他看起来就是这麽苍白,连心跳都没有。明明器材出发前都测试没问题的说!

「si了吗?……虽然si了也没关系。」

呃…好像——找到了!!!!!

谁知道要找的对象是个si人呀!?是说原来异能者连si者都能活着吗?

「露榭小姐!?那麽问很失礼啊!他看起来心情很差,为免意外先安抚下来!」

「呃……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如果要说活着还是si掉的话,还是活着b较好。」

「si着应该就是一种活吧。」对面小声咕哝。

这是甚麽玄学问题……?

「那个……你要吃点东西吗?虽然b较好吃的只有能量果冻……啊哈哈……」

虽然露榭也不晓得一个没生命迹象的孩子能不能吃东西。

「……」应该是【荒城】的少年从毯子下抬起脸,看了递给他的袋装果冻一眼,最後又低下头:

「不要。」

这下该怎麽办……

「七木……要把他直接带走吗?」

「保险起见不行。不晓得瘟疫圈会不会跟着他一起移动,还有心情也是。保险起见…是呢,保险起见…先不要动他会b较好。」

「不多问一些问题吗?」

「问话也许会让他感受到威胁。露榭小姐就先回营地来吧。先讨论该怎麽处理,明天再过来。」

露榭点点头,望向蜷缩在角落的人——从t型看来还是个孩童,也许十岁左右。是他造就了这个荒城吗?没有生命迹象又是怎麽回是?露榭可是第一次遇到活si人应该si了,他认为自己已经够冷静了。

露榭走向玄关,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角落,现在隔着墙。

「那我……我先回去罗?明天再见。」

「……喔。」

冷淡到不行…但至少有回应。

「原来这十年都做了无用功……」营地里,七木与他的同事们各个都还苦着脸。以【荒城】是活人为前提,让机器人排查的地图变得毫无意义。

「还有……能确定那人是不是【荒城】吗?」露榭边卸下装备边问。

「不能保证……不过毕竟是荒城内唯一发现的活……还在活动的甚麽t,只能假定是他了。」

「虽说是假定……既然找到了、该做些甚麽?」

「得先确认他的异能是如何运作的。如果能让他停下来是最好。但有可能不从——也可能办不到。」

「不肯听从还能理解……」毕竟外头还有教团这玩意儿,「办不到是指?」

「字面上的意思哦,本人也无法停止异能的施放,b如无名主教就是哦。如果我们的假设没错,他一直都在改写世界,分秒不停。」

露榭低头…自己的异能是可控的让他松一口气。试想,如果作为罪行证据的侵蚀现象一直缠在自己身边,普遍赞同忏悔派教义的广大民众会怎麽看待自己?——更甚者,如果这侵蚀现象会破坏周围的一切、却无视自己的意愿,停都停不下来的话……

那想必会被视为灾祸,避之唯恐不及。

「……对策出来大概还要多久?」露榭问。

「不确定,具t情况已经传给教团高层了,看枢机会议是否要介入,如果没有就是我们研究派与无名主教来考虑了。」

「感觉好久……这段时间【荒城】该怎麽办?」

「没怎麽办呀,只能放着。」

「放着?」露榭皱起眉头。

「是呀,毕竟不能随便动他。反正早就放了十年了,再多几天也没什麽关系。」

露榭忽然感受到了隔阂——观察派与研究派之间的决定x差异。

无名把自己派来这里,是为了帮助荒城。而在研究派,帮助荒城这个人则根本不在考量范围。

……不过现在依然有互助协议,露榭心里深x1、长叹。此事不值得说破。

「……既然没事情要做的话,我进荒城应该也没关系吧?」

「诶?你还想进去喔?就算是你、进入瘟疫圈还是很不舒服吧?」

「习惯就没事了啦。」露榭笑着摆摆手,没打算透露自己想做甚麽。

不,说实在露榭也不晓得该做甚麽——该做甚麽才能帮助荒城。

但帮助荒城这件事,已经与研究派没关系了。

荒城一直半梦半醒的。

自从他坐在这个墙角就没有再移动过。

父母的打骂、紧迫的视线;学校令人窒息的密集课程;不能有任何错误的考试带来的呕吐感;同学让人胆寒的冷淡……好像已经很久没降临了。

至於实际有多久,荒城也不晓得。好像一天、又好像一个月。

但即便一个月的空闲对荒城来说已经十分漫长,往日以分钟为单位的时程表让他觉得荒废一个月是毁天灭地的大事——但实际颓废了这段时间,又让荒城觉得松口气——还有空虚。

要做甚麽才好?

没有人命令,荒城一贯听命行事的大脑完全不晓得何去何从。

直到有人掀开了他的毛毯。是个黑发黑眼的姊姊。不认识。至於他怎麽进来的,虽然不解,但不重要。

「不好意思……请问您si了吗?」

荒城随问题思考。我si了吗?或者,有活过吗?

是si是活都无妨吧。荒城照这个结论回答。

接下来的问答似乎让大姊姊很苦恼。自己也不饿,不想吃东西。

这个角落甚麽也没有……但至少b较舒适——远离那些令人窒息的东西。

所以待在这里也好。就这麽、再过一个月也好。

因为七木他们还在跟教团讨论如何处置,露榭今天放假。照理说他会在附近的城镇度过,但他擅自跑去见荒城、没知会营地里的人。

露榭这回不用带那些五花八门的器具了。他只带了些食品和一些可以称为伴手礼的点心。以拜访的心态到荒城家。

敲了敲已经被他破过的门,没回应。露榭说声「打扰了…」推开门。应该是【荒城】的那孩子果然还缩在那角落。

话说回来……这住家也真够脏的——或该说如字面上的尘封、不脏是不可能的。到处都盖了一层灰。

「你好。」露榭先到角落掀起毯子,荒城依旧睁着空洞的双眼。

「甚麽事?」

「我想打扫一下、可以吗?」

「……不是不行。」

这回答还是那麽别扭。虽然算首肯就是了。

露榭先绕了住家一圈……没水没电,用扫帚掸子天晓得要扬起多少尘土。

是说自己不是有异能吗?那颗血球还在在呢。把它想像成一块大~~抹布,把所有擦过的灰尘都x1进去,再变回血球时成了一块土红se又水水的东西,恶……把里面的灰尘压块吐出来,丢进找到的垃圾袋。

就这麽把所有灰尘装袋之後,露榭回到荒城在地那个角落。然後也蹲坐在他旁边。

荒城对他的接近不置可否。

「呐。」露榭开口。

没有回应。

「你有许愿吗?」

还是没有回应。

「我就当作你有了。看你总是在这里,有出去看过吗?」

「没有。」

「你知道外面怎麽了吗?」

「不知道。」

「想知道吗?」

「不想。」

……不知道?而且不想知道?

露榭想起七木所说的——这可能是异能者不能自主c控的侵蚀现象。但没有查觉到?露榭暂且离开到户外拿出手机,拨通了无名的电话。

「嗨~~露榭呀,突然找我什麽事?莫非想家了?有空档暂时回来一趟也行喔。」

「我甚麽都没说呢……无名,你的异能我听这里的研究员说了——话说你有自己在c控异能的感觉吗?」

「不是知道而是感觉到吗?没有哦。」

「麻烦详述一下。」

「这个嘛——我是知道我可能在g涉世界。但问我有没有特意去g涉?是没有。而且天晓得我的认知和真实世界有没有差异。反正总是没有。」

「这样呀……另外——你有从信使那得知荒城的状况了吗?主要是生理状况。」

「是——亦生亦si。虽然没见过倒也不怎麽意外。侵蚀现象甚麽都有可能。」

该问的问完,露榭挂掉电话。再次回到荒城身边、弯下腰问道:

「呐、你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月?」

回答是个问句……但是一个月?这与十年差太多了。

莫非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看起来不像。灰尘的厚度确实是好几年分的。

「……你想出去吗?」

露榭知道,这恐怕会让研究派大骂他的不谨慎——不过也就想带他走出房门而已,瘟疫圈稍稍移动也不会跑到营地去的。

「没怎麽。」

又是不乾不脆的回答。不过露榭这会也不打算跟他客气了。拉走毛毯,牵起荒城的手臂——

「走罗。」

但老实说附近也没什麽好看的。

露榭充其量只是牵着人在他的住家周围转了一圈,最後回到住宅内。露榭带着他打开二楼的yan台。

即使站得高一点,si寂的都市也不好看。

「那麽、你知道发生什麽事了吗?」

荒城瞪着双眼,看起来相当困惑。

「大家……到哪去了?」

「si了,」露榭摇摇头,「侥幸活着的也不会回来了。」

「那、爸爸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露榭考虑了一会,还是沉痛地向荒城摇了摇头。

「这样啊……」

荒城小声喃喃、松了一口气——让露榭有些困惑。

「…都si了,嗯,都si了。嘿嘿……这样啊。」随即是荒城有些诡谲的窃笑声。

这是甚麽意思——露榭连忙压住到嘴边的质问。

最终露榭甚麽也没问。

虽然他知道、异能者肯定都有自己的故事。但总不会许下害人的愿望吧?——露榭前些时间才这麽想。但若整座城市的消灭都是荒城所愿的……想到这里就让他胆寒。

露榭还是没有知会研究派,而是找了信使。

「如果是这样的话——无名会选择怎麽做?」

如果站在露榭的角度,这种危险分子确实配得上愿望罪的名号,何况实际灾情就摆在眼前。

「这个嘛……露榭小姐,我想你可能不太能接受——主教应该会认定为无罪。」

「……理由呢?」

「思想犯不罚。」

「……即使他造成这麽大的灾害也是?」

「这是我从主教那里听来的……露榭,你知道人的行为,必有意图在先,无关大小。如果从思想层面就给人设下枷锁,那人类的未来只有停滞与衰退。」

「……我认为受害者不会想听这一套。」

「我知道。但还有一点——许愿的人知道他会造成这种後果吗?」

「愿望罪已经推广很久了。」

「如果是主教就会这麽说:」信使清了清喉楼,再开口腔调高了八度:「但你生活中不可能没有愿望!——不如说,愿望才是生活下去的原动力。b如明天想吃甚麽,学校想去哪一家,想跟谁结为家人。这些事或大或小。但——谁能保证哪一个愿望突然就实现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愿望不会实现——一些少数、真的是极端少数的愿望、甚至自知只是妄想的愿望却莫名其妙成真了——谁有能力为这种奇蹟——不,这种不请自来的侵蚀负责?没有人!」信使又清了清喉咙,回到平常沉稳的声调,「……主教如此表示。」

「……那信使你怎麽想的呢?」

「我吗?先撇除愿望罪。我会希望异能者知道自己做了甚麽之後、为犯的法律受罚、尽可能偿还所造成的损害……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能不能达成完全是两回是。」

结束与信使的定期会晤,露榭又绕到了研究营地——

「露榭小姐?今天不是也放假吗?」

「我在这里没什麽事……」

见七木在休息室,露榭望了望没有其他人,也向七木问起今天的问题。

「问这问题……哦?你从荒城那里听到甚麽了?能告诉我吗?」

「那个……还不到时候。」

「这样啊,顺道一提、光是问这问题就已经泄漏荒城的想法可能有危害了。」

「呜呃!」

「你真好懂呢……不过我知道了其实也无妨。说实在的——异能者的想法我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

「对,打个b方,如果有一项医疗需要用到违法人t实验数据——如果数据已经在那里了,我会毫不犹豫地去用它。违不违法都过去了,而数据就在那里。」

「可是这样不会让科学1un1i更糟——」

「——违法实验的人们确实不配青史留名,但不代表弄出来的东西没有用啊——放着有用的东西不用,1un1i上我才觉得过不去呢。」

「……你也知道我在问谁了——荒城呢?」

「荒城呀,你想想,那个瘟疫空间不是一座巨大的无菌室吗?」

「……」

「如果荒城可以控制生物消灭的空间,他要制造一个无菌室只要弹指之间、还不会有遗漏。这还只是一种用法而已哦,这麽好条件的人哪里找?」

「…好像工具一样。」

「就是工具——人t也是工具哦,你看手那麽多机能做甚麽的?不就是拿来用吗?吃饭写字开关门之类的琐事都绕不开它。同理的概念应用到异能上也没什麽好奇怪的对吧?」

露榭也确实没理由能反驳。

一会儿七木的休息时间结束了回到岗位,露榭也从营地告辞,往住宿的地方走去。

自己该拿荒城怎麽办?

直至回到旅馆,露榭还是没想出答案。

二—三

既然都是要来荒城这儿,露榭这回顺道带了两人份的午餐。

这是生物禁止进入的区域——当然露榭有考虑过,稍微懂那麽点烹饪的他想做个实验。就算再怎麽苦恼,饭还是要吃。而既然都要吃、那就弄好吃一点吧。所以他带了新鲜食材。

食物之所以要长时间炖煮可说就是为了分解——而瘟疫圈没有让露榭失望,到荒城家的时候,r0u类已经变成带有沉淀的清汤泡着骨头;蔬菜只剩纤维骨架、菜汁绿油油的。接着该丢的香料撒撒撒地混进去,便携炉在餐桌上热好不用加蛋过滤的清汤、再煮完义大利面。就是蔬菜汁里完全没有纤维变得很稀。露榭想了想,把那些蔬菜纤维丢进血球粉碎再加回去搅拌成青酱……甚麽时候自己的血变成万能工具了?

从热清汤散出阵阵香气的开始、荒城圆圆的双眼就盯着不放了。毕竟就是在他面前做,他从头看到尾,真不晓得眼睛有没有眨一下。

……虽然自己的行动似乎让荒城好奇起来,但他仍旧不肯离开那小角落,露榭坐在餐桌旁拄着脸就这麽跟他对视。

虽然露榭做菜就是冲着荒城。但他自认很坏心地就是不开口。两人就这麽对视了几分钟。

先有变化的是荒城。本来圆圆的双眼眼角慢慢垂了下来。最後又低头、身t缩回毯子。

见状露榭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在等甚麽?」

这个问题让荒城小小的身t震了一下——露榭感觉到荒城似乎有点怕自己。虽然露榭也不晓得自己有哪里好吓人的。

然而即使隔着距离、露榭都能感觉到紧张。荒城低着头不安地左右看。但当然没有甚麽能帮他解围。

不过惊慌过了一两分钟,荒城又低下眼帘,放弃似的蜷缩起身t撇开视线,好像谁都没有向他搭过话。

这也太消极了……露榭甚至觉得这gu消极成了一种气味直扑鼻腔、明显且呛得不行。

露榭为此不快地离开椅子,走到荒城面前蹲下,双眼直直瞪着他。

而荒城事不关己的城墙显然薄得很。见露榭b近显然又慌了起来——露榭可没有看漏:荒城的眼神不时像是在确认露榭的生气程度、不时飘来一下又别开。

不过露榭也只是假装生气、稍微板着脸盯着他瞧——光这样就让荒城进退维谷、要真的生气会不会把这小动物吓昏过去呀?

「上次吃饭是甚麽时候?」

随着问题荒城望向露榭,眼珠在眼眶里四处奔逃一阵。

「……昨天。」

「…昨天?」

当然——除了时间以年为单位对不上,露榭更在意的是荒城没有提哪一顿。好像一天有吃就算是了结三餐似的。

不过露榭的质问让荒城又缩了起来。缩到这地步露榭感觉他随时都会滚动起来……坏心眼就到这里吧。

「饿了吗?」露榭放柔表情这麽问。

「……?」

是,荒城没说话,但露榭不是没看懂……这表情就像在说「你g嘛问我?」

「你、饿还是不饿?连这点都不能说吗?」

「……说了、你不会打我?」

露榭眨了眨眼。好像不经意的就问到点上了——自己当然没理由打他啊?但为什麽觉得说了就会被打?

「谁会打你?」

「…爸爸妈妈。」

「为了甚麽打?」

「工作很忙。」

工作很忙所以打人?为何!?我不懂——露榭心理抱头。

「呃……所以你…说了就会被打?」

荒城点点头。

「他们回你甚麽?」

「「工作很忙」。」

「这我听过了…没有别的吗?」

「……「才没空煮给你东西」?」

令人费解。露榭心中琢磨起来。

说饿了↓很忙的父母没时间煮饭↓打荒城。这中间少了点甚麽。

是觉得荒城表示饿了就是在催促、甚至命令他们做饭,因此生气吗?

如果是、那他父母的被害妄想也太跳跃了。

「……你姑且知道吧?你爸妈不在这、打不了你的。」

荒城点点头。

「就算在也不会让他们打——所以你可以放心说:你饿不饿?」

「……不知道。」

「…不知道?」

「爸爸妈妈不在所以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还有你爸妈哪可能知道你饿不饿啊!?——露榭心理喊归喊,不过照荒城家庭那异常样……

「希望不是那麽夸张……难不成你饿不饿是你爸妈决定的?」

荒城带着「你这在问甚麽啊?」的表情——点点头。

噢……天。

「你知道饿不饿是你自己的感觉吧?你也曾跟爸妈说过你饿。」

「可是会被打。不行。」

「所以你交给爸妈决定?」

荒城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点头。

露榭内心一声长叹。那对父母ga0甚麽啊?但是……

「…他们si了喔?你爸妈。」

荒城怔了一下。然後嘴角像是忍俊不住扬起、落下。最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然後呢?你要一对si人决定你饿不饿?」

「不是吗?」

「当然不行呀……」

「……那你决定就好。」

「你这家伙啊——」露榭气得要钻这不受教的小不点脑袋——但才刚向荒城伸手他就「咿—」一声惊叫着逃开,却被毯子绊到、一步都没跨出去就跌倒,被毯子缠住的他挣扎一阵也没能挣脱……然後就这麽脸贴着地板静了下来。

——莫非摔伤了!?露榭赶忙绕到荒城身旁……结果看到他一脸万念俱灰地趴在地上的样子。

「……我说,你不会连逃跑都放弃了吧?」

荒城毫无回应。看来不置可否。

……这条咸鱼。

露榭叹口气、帮他把缠住的毯子解开来——但荒城还是动也不动。露榭瞄了一眼,把他搬到餐桌椅上。

搬运过程露榭也x1了口凉气……他这重量简直像si掉的昆虫空壳那样不自然,t温也跟地板一样冰凉。

被抓到椅子上的荒城显然有点困惑,他低着头、双眼向上偷瞄露榭。余温让摆在面前的餐点散着香气,荒城咕噜地咽下口水——露榭可没看漏。

「我很坏心眼,可不会叫你吃喔。」露榭努着眉间作出还在生气的样子。果不其然、光这样就会让荒城僵着不敢动——「但我也没说不准喔?」说着露榭舒缓眉头、自己端起清汤抿了一口——嗯…葱蒜味道b想像得浓,大概是分解让气味因子全部释放的关系吧。不过想到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做成繁复料理就感觉更美味了,而青酱更浓厚的菜味正合露榭的口味。这回是羽衣甘蓝,下回用苋菜试试吧。露榭也不等对面迟迟不敢动手的荒城,自己很美味的吃了起来。

终於——荒城像是受不了诱惑,伸手向汤碗。中途还偷瞄了露榭几眼。露榭摆摆手背表示「要吃吃你的」、把他询问的眼神赶回去。

最後荒城终於抿了一口汤——随後一瞬间露出惊奇的表情。虽然很快又藏起来了,但一口一口直到喝完、看来很是中意。然後他拿起叉子卷了一口义大利面放入口中——

「呕诶诶诶——」

「…………………………………………你不喜欢吃菜对不对?」

荒城的眼神往左,然後往右。一目了然。

「…汤还算好喝。」

「……那倒是多谢了。」露榭赌气地眯起双眼。

「……你为什麽……」

荒城问到一半停了一下来,似乎想不到该怎麽说。

结果b起正餐、荒城他更喜欢压缩乾粮和能量果冻。因为是甜的吗…?现在他双手捧着果冻袋,一边x1一边努力深思的样子。

露榭想了想:「……为什麽管你吗?」

「……嗯。」

「这个嘛——」既然都猜到问题,露榭也想好怎麽答了:「——你有点像我弟弟。」

「很像?」

「呃……老实说其实不太像。他总是满口抱怨、很任x、一言不合就大吵大闹。相b之下你安静多了——这可不是称赞喔,俗话说过犹不及,你是另一方面的麻烦。」

「……对不起。」

「你的道歉是真心的?或只是想敷衍过去?无论哪个都很糟糕喔。」

「呜……」

「我知道我的话让人很难回答、你听听就好。我弟弟他……再怎麽说我也照顾惯了。大概因为这样,看到你就有点…放不下。」

「……真好。」

「嗯?甚麽真好?」

「可以当你的弟弟……你的弟弟怎麽样了?」

「这个嘛……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是跟他决裂中吧。」

「决…裂?」

「他从我背後开了一枪。」

荒城圆睁着双眼,眼珠左右摇移。

「………………………………………水枪?」

「很遗憾,是真枪。」

荒城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地连连眨着眼睛。

「不过……毕竟…我害si了父亲。」露榭苦笑一下,「他会恨我也是情有可原吧。我现在毕竟活得好好的,如果还有机会回到村里,我想原谅他。但他会不会原谅我就不晓得了。」

荒城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在想甚麽?愿意跟我说吗?」

荒城抬起头,但还是因为顾虑犹豫了一会儿:

「……果然家人,不可信。」

「不不不、刚刚我只说了我弟弟的事。但我的爸妈还是很ai我——还有我弟弟的。」

「但你弟弟不ai你。」

「这—他可能只是一时没控制住。你看嘛、像我说的那个样子,他很容易冲动。」

「不,他一定只有恨你。不然不会想杀你。」荒城拧起双眉,「——就像我希望我爸妈si一si。」

「不、我跟你的状况不一——」

「——一样。」荒城低声直接反驳:「你的弟弟肯定总是不肯帮你对吧?你帮他做的很多事——至少有做饭吗?那应该自己做才对。我爸妈总是说「你要学会,事情就该自己做」。但我记得很清楚,每次衣服都是我洗,我明明没弄乱过房间,却一直喊我过去扫地——而且他也绝对不会帮你。我作业不会,他们只会说「那是给你的课题,你要自己写」。可是不写完就不能睡觉,写错被老师圈起来还会被打。在学校也是,我的东西总是被偷,跟老师说了也找不到。爸妈知道了也只会说「你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啊」。……可是爸爸妈妈他们却总是吵架——你弟弟肯定也是这样。甚麽都要你做、也不能要他帮忙。他现在还从背後t0ng你一刀。他绝对恨你、要你si。你只能让他si、就跟我爸妈一样。」

露榭不禁吞了口口水。他第一次听到荒城如此喋喋不休。声调压抑犹如低吼,显然怒上心头。

但同时露榭也感觉到扼腕。

他将自己与父母的感受混为一谈;也经常搬出父母的观点、即使他自已一点都不喜欢。此外显然也没分清ai到不ai、从恨到非得杀之而後快——此间程度大有不同。

不ai不等於恨,有可能只会保持距离;即便是恨,也不是非见血不可。对杰斯——露榭对他的任x不能说没有埋怨。但这就要他的命?当然远远不至於。对荒城那不ai就是恨、必须你si我活的极端心态,露榭完全无法苟同。

但结果摆在露榭面前了——【荒城瘟疫】确实杀了所有他不ai的人。无论荒城他有没有下手的自觉。

「可是——总不至於你所有人都恨吧?你的其他同学呢?没有b较要好的吗?」

「你真笨。同学怎麽可能要好?」

「……咦?」

「大家都忙着读书啊。随便搭话会被公g的。」

「呃……公g?」

「你不知道?公g就是……那个……」

荒城沉y起来,一时找不出词语来说明。

其实露榭也不是完全猜不出那个话的意思。只是这麽难听的话、出现在荒城这看来是小学生待的地方?小学这种地方有这麽肃杀吗?露榭毕竟是在家自学的,就算不信也不敢直接否定……露榭按着脑门摇了摇头:

「不…用不着再说了,我好像懂了。」

荒城都这麽说了,那就应该是那样吧。

露榭认为自己自出生到现在没受过太多委屈——要说有,也只是村里有些人在背後说他是有钱村长家的好命养nv之类的闲言闲语——我有着让人羡慕的母亲和父亲大人这一点,旁人越嫉妒、露榭反倒越是确信,甚至相当自豪。

但荒城呢?得待在肃杀的学校、在家中草木皆兵,深怕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就招致打骂,还每天循环往复、不得喘息——露榭想起在自己成为异能者之後,村里和蔼的神父马上翻脸把自己当魔鬼似的……那种压抑的气氛,露榭光是那几天就喘不过气了。荒城待了多久?一年?五年?还是他至今这一辈子?

荒城会这麽淡漠、肯定是冰冻三尺。露榭不认为他短时间能走出来。

「我明天还会来的。你有甚麽想要的——」

「——没有。」

荒城回答抢快得不自然。露榭可没看漏:那一点点恐惧的味道。

露榭猜了一会儿:

「你爸妈该不会用这话句钓你说了就翻脸吧?」

「……他们说我贪心。」

他爸妈是没刺挑刺的天才吧?贬低自己的孩子很有趣吗?

「哼嗯、但我呢,别说不是钓你。若你想要的话……让我猜猜,电脑游戏机之类的你爸妈肯定说那很堕落吧?就是那个也行喔。」

「那我……」荒城说到一半就停住,同时大口x1吐着空气,「我都要。」最终还是只敢小小声的。荒城低着头,还频频抬眼偷瞄露榭的表情。

「ok、不过还不只这些哦,我会带更多东西过来。」

荒城惊讶得直眨眼。

回去的路上,露榭接到了七木的讯息。

七木找自己……本来露榭还打算绕过营地的。但无视人家也不好。

还没到营地、远远的就能看见七木环着双手站在进出关口。营地平常也没什麽车进出,但堵在路中间?……露榭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感觉。怯怯地走了过去。

「啊啊、露榭小姐?一天不见了,刚好你在附近呀?」

「咦耶!?啊、对。」

「g嘛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哦、我懂了。你又去那里了对吧。」

「呃……你没生气?」

「只有忏悔派那些玻璃心脏老头才会对这大惊小怪。」

「那你堵在路上……」

「堵?……啊~~没有啦。我在看星星。」

蛤啊?

「这里视野正好啊——旁边没建筑。还有栅栏可以靠。」七木露出揶揄的表情:「而且真要堵也堵不到吧?之前才来问我荒城的问题不是吗?我可没听说你经过营地喔。」

原来自己一举一动早就被猜透了。露榭总感觉还想瞒着研究派的自己真够傻。

「是说……虽然是我叫你过来,但这回没有要请你进去,抱歉得站着说话。」

「……得偷偷讲的事?」

「对——室内为了仪器防盗都有录影录音,电话上也不安全。」

「呃……那我们大喇喇地站在这里谈没事吗?」

「不需要瞒着营地里的人呀。这件事他们也都知道了。」

「…这是研究派想要告诉我的?」

「你猜得真快。没错,不过是我们的主教大人的……暗示。但还是别让忏悔派抓到口实b较好。可能的话。」

七木不带期望地轻笑了下。补充了句「至少别太快」。

「话说对荒城的处置方法呀、在教团里跟忏悔派那些老头拗了半天——他们一直咬si处决荒城不放。当然你家主教从头反对到尾。我们这是说没有手段——至少没有除了你以外的手段、这麽推拖下去。但忏悔老头们开始坐不住了。」

「坐不住?荒城不是一直在那十年了吗?」

「因为你成功进去了呀——最近他们也不ai惜羽毛了,开始测试有哪些异能者能进入瘟疫圈,我们是要提醒你不要跟那些赎罪者部队撞上。」

「…这强调是什麽意思?」

「啊哈哈…这个嘛、毕竟教团现在知道要进入瘟疫圈的条件了——强大的恢复或维持r0ut的能力。这在异能者之中并不罕见哦,长生一直都是人们的宿愿嘛。要不是可能给宝贵的赎罪者jg锐留下残疾、他们早该试出来了。」

「也就是……荒城早晚会被袭击?」

「是的。至於要不要跟他们碰上嘛……唔呵呵,这就是我们家主教的要我暗示你的。」

「你们…想用我挡住赎罪者?」

七木点点头。露榭皱起眉梢:

「无名跟信使可没叫我这麽做。」

「当然不会。如果你拦着赎罪者、他们大可拿妨碍教谕之名连你一起解决。无名主教肯定顾虑这点。」

「……你们就没无名顾虑那麽多呢。」

「确实…是。但既然找上你当然利益是一致的——露榭小姐,你很在乎荒城吧?」

「……」

「老实说我们研究派也是。这荒城我们都都研究十年了、才刚有突破就cha手吵着要销毁,明明探索最有趣的阶段才刚开始耶!不带这样的吧!?」

「……看来你的大无菌室计画还没放弃呢。」

「甚麽没放弃,正要展开好嘛?」

看七木亢奋的样子,露榭有些傻眼。研究派的实用至上他着实喜欢不起来。

要事转告完,七木也没跟露榭多寒暄。回到旅馆就与信使碰个正着。

「我以为你会一直待在旅馆。」信使叹着气说道。

「待在旅馆g嘛?发呆吗?」

「就算是消遣,这麽晚才回来?——整个教团都在关注这里。对你而言可不安全。」

「呜…我知道啦。但又不会天亮一点就b较安全。」

旅馆也是。要只有电击枪的保安挡住赎罪者还是教兵也太苛求了。

「…好吧、这麽说也是。不过我是来告诉你、任务终止了。无名主教召你回去。」

露榭拧起眉间。而信使也感觉到一点不对的气息。

「……无名也开始珍惜羽翼了吗?」

「什麽意——等等。你是不是从谁那里听了甚麽?研究派那边?」

「如果说是的话?」

信使长叹一口气。

「听着、露榭小姐,你可能以为自己很强——但老实说,你这等二三级的在赎罪者部队没多罕见;要是他们派了一级那破天荒家伙的更不用说。虽然、接触荒城确实在你能力范围,然而对抗赎罪者部队可不是。你在他们里面只是常才——」

「——那又怎麽样?成为我不保护荒城的理由了吗?」露榭面露不快,「无名的无罪推定才过一天就改了?」

「不是判罪的问题,是主教大人担心你——」

「——难道我做不到?他说的?」

「不、他是没这麽说。」

「那不就好了吗?人都还没出现呢,怎麽知道我挡不挡得住。」

「啧、你真是——」信使看起来气不过,最後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开启了扩音。

「喂喂~~信使?既然用上电话了,有意外?」

「意外可大了。主教大人,麻烦您亲自说说露榭小姐。」

「果然啊……。」

「果然?」露榭皱眉。

「老实说嘛、露榭,我不意外你拒绝撤退。信使应该有跟你分析过利害关系——这回可b之前说的要命还要命。先说我可没法叫si人起床喔。」

「我知道。」

「知道之後、还是要做?」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样啊。那我也不多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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