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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黎要结婚了

 

晴空万里,海风滚着滔滔浪潮,海鸥低飞鸣叫,时而从海面上衔鱼而起。许绯从二楼的观景台找到霍黎时,她正手执狼毫书写诗句,见到她来了,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蘸墨书写。

许绯瞧了,不由暗自夸赞。她写起字来挥洒自如,一笔一划尽显潇洒不羁,颇有颠张醉素的风格。“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怎么想起写李清照的词?”霍黎没有回她,而是把笔塞许绯手里,示意她写一首。许绯推脱不得,执笔思索片刻,直到墨汁即将坠落在洁白的纸面上,才下笔写道:“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esp;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一首《夜雨寄北》写完,两人相看许久,谁都没有说话。各自苦笑一声,要说的,好像都在这纸上了。

恰新来的助手端着茶具上楼,霍黎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这才打破沉默。许绯上手习惯了,自顾摆开茶具,握住壶把将水注入到壶中,静待水开。又从茶罐中夹出茶叶置于紫砂壶中。不过多时,水声沸起,她提壶将水浇淋在茶壶上温壶,一泡一冲,弃头茶不饮。再泡之后的茶水清澈透底,碧如翠玉,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将茶水注入茶杯之中,两人各自拿了一杯饮用,齿颊留香。

霍黎喝过许绯给她冲泡的咖啡,还是第一次喝她沏的茶。见她沏茶时举手投足之间优雅从容,一整套动作更是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使人不由沉浸在那份平和淡然之中。

“新助理适应的怎么样?”自从《巴别塔》火了之后,许绯的工作量也跟着逐步增加,已经不能从容兼职霍黎助理的工作了,所以上个月她就辞退了这份工作。

霍黎笑了笑,“比你勤快好用。”

许绯哑然失笑。“那还真是对不住,我没能让霍小姐满意。”

“不过,没你合我心意。”霍黎失落道,眺望着远处的海面,她叹了口气。“许绯,我要结婚了,家里安排的,推脱不得。”对家族产业从未有过争斗心思,躲到无人问津的地方避世生活,可到底,也逃避不了所谓家族之间的联姻棋子。不重要又对家族事业毫无帮助的二女儿,也只有嫁出去联姻获得利益了。

像她们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婚姻大事,从来都不是自由选择的。因此,许绯倒是不意外霍黎的婚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从心底祈愿,希望那个人是能够称得上霍黎的良人。

霍黎不屑的哼笑一声。“暴发户家的草包一个!”说着,拿起手机搜索,然后递给许绯。“还会写词!”许绯定眼一看句子,“天做公,地为母”抚额不语,霍黎是不可能满意这个人了,若是其他方面不合也就算了,偏偏写诗词,还写成这样,依霍黎的性子,不抓狂跺脚才怪,不对,应该说每一个但凡有点才气的文创工作者,都要大发雷霆。刚这样想,就见霍黎一下子站起身,显然是气极了。“她也配!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知道什么叫词吗?!!!词雅意通,音律美,我就不说用典这些了。你看看那东西,那写的能叫词?简直笑掉人大牙!”霍黎气着气着就笑了,她指着自己,崩溃的喊道:“我竟然要跟这样的人结婚啊,以后人家知道我有一个写东西狗屁不通的妻子,我的脸也丢尽了我我我还不如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免得日后无地自容!!”霍黎坐回椅子上,许绯赶紧为她倒茶,“喝茶,消消气。”霍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随即哭笑不得的对着许绯说道:“写出这么丢脸的句子就算了,她为什么还要放到网上去!!为什么!!以后我还怎么嘲笑别的作家,还怎么讽刺那些不入流的文章!”

许绯笑笑,将手机递还给霍黎。“我看底下评论都挺好的。”影后嘛,身边的粉丝自然百般维护,社交平台下的赞评数不胜数。

霍黎阴着脸看那下面的评论。“当代才女文比咏絮”她当机立断,把手机从观景台扔到下面去。一声碎响,估摸着是四分五裂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许绯轻笑道:“人家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霍小姐也算是遇到难题了。”她拍了拍霍黎的肩,“你说杜先生的文章好是好,就是透着穷酸气。说赵小姐的诗不能看,能把人笑死,又批我老师顾先生的书,情节幼稚,不如儿童读物。对了,你还跟别人说我写的小说情节低俗,不堪入目。”霍黎张口欲辩,被许绯打断。“这不,老天爷特意送一个人过来,让你可尽情批阅文章,不愁无错处可挑。”

霍黎闷声不语,坐了半晌。才道:“你还笑,你一点都不难过我要结婚这件事?”

许绯叹口气:“你希望我难过吗?”

她爱许绯,可也不是非她不可。正如许绯爱她,但也仍是委身他人。

爱情与婚姻本就是两回事,她可以爱许绯,但也会嫁给别人。

“无关风月,只为真心。”许绯对着霍黎坦然道:“霍黎,我们的感情要是掺杂了俗欲,就变得庸俗了。”

“难道你就不想”霍黎皱眉,“就从没想过碰我吗?”

许绯征了一下,“说不想,那是骗人的。”她将霍黎拥到怀中。“但拥有一个人,是需要资格的,我恰恰缺失了那种资格。”她可以作践自己,但决计不能糟蹋霍黎。

“许绯,你说的对,我们之间不该只是爱情,更该是知己与对手。”霍黎的情绪来得快,收得也快。很快就起身道:“偶因狂疾成殊类,灾患相仍不可逃。今日爪牙谁敢敌,当时声迹共相高。我为异物蓬茅下,君已乘轺气势豪。此夕溪山对明月,不成长啸但成嗥。那样的天才,年仅33岁就逝世了。身为如今的执笔者,我们更该努力啊,情爱这种东西转瞬即逝,然诗句文章可存千古,凡文人墨者,该皆有此志才是。”她转头对着许绯道:“许绯,你把自己困在那里太久了,时间长了,难免忘记天高地阔,山高海深。我会在前面等你,等你追上来。”

长期笼罩的阴霾,好似突然散开。许绯震撼地望着霍黎,她心中想道,霍黎说的没错,她沉浸于那种扭曲又偏执的情感中太久了,以至于忘了天地是多么辽阔,人生又是多么短暂。时光流逝不复还,若一味沉溺,最终的尽头只会是溺亡。“听君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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