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样……那时候他打篮球吗？”
“嗯，不过没有加入学校的篮球队。”
“他好像打得很好来着？”三井和宫城练过几次球，但是不确定他初中时期是什么水平。
“应该算不错吧……对了，有一天他回家以后，说遇到天使了。你说好不好笑？哪有天使会打篮球啊？”
“唔？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大概就是有一个大哥哥和他练球了吧？对方穿着白色的衬衫，他就觉得很像天使的翅膀。真是笑死我了。后来他还试着学人家穿衬衫，不伦不类极了。但是那个大哥哥好像再也没有出现过，他还失落了好一阵。”
“没想到良田还有这么单纯的时候啊。”
“谁说不是呢……”
不知不觉间两人聊了很久很久，直到店家要打烊了，才意犹未尽地挥手道别。
＊＊＊
本来只是想去旁敲侧击一下宫城近期有没有和她们联络，但是没想到自己会和宫城的妹妹聊了一整晚的三井揉着因为说太多话而酸痛的双颊，呲牙咧嘴地回到了公寓中。
和主人略显繁忙的日常相比，孤零零的室内装饰诉说着另一个不同的故事。
随处可见的成双成对配置，但是近一个月来只有他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肚子有点饿得响了，三井驾轻就熟地装作没听到，从冰箱里掏出最后一罐啤酒。“怎么又没了……真麻烦……”
打开电视机，沿着上次看的地方继续看，他单手打开了啤酒罐，咕噜噜一下子喝掉半罐。
昨天看到了……九十三集，今天争取看到一百一十集吧。
电视剧不看完也不会逃走。
但是现在没人管他了，谁睬他会不会看到眼睛近视或者瞎掉？
他就看，就看。
＊＊＊
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睡着了，等三井醒来时电视里还在放着不知道第几集的剧情，他揉着眼睛把电视机关上，浑浑噩噩地去厨房刷了牙，然后拿了点剩饭给自己炒了个蛋炒饭。
恶，好难吃。
为了维持基础生命体征地活下去，三井还是把自己按照步骤做出来的不明物体吃完了。把盘子丢在水槽了，无视了快扑出来的厨房家务，他嘀咕着：“为什么会每次都是不同的难吃呢……”离开了厨房。
反正不做也没有人会说他。
就不做，就不做。
就不收拾，就不收拾。
没拉好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阳光告诉他现在大概是早上七八点。
“啊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需要上班的三井信步走回卧室，几步走到床边，人一倒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连衣服都懒得换。
＊＊＊
睡到自然醒的三井坐在床上发呆了半个小时，挠挠变成鸟窝的发型，龟速爬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
同样无视了成堆的脏衣服，他拿起钱包出了门。
迎着晚风吹着头，他翻了个白眼轻声道：“夏天了……”
真是烦人，想把自己吹病了也不行……为什么他现在身体这么强壮啊……演不了小白柳了……
路上遇到了一些眼熟的人，但是三井最近都懒得和人打招呼。
怎么，就是没礼貌，不行吗？有本事去找人投诉他啊。
没有人管得了他！
没有人！
“啊！什么东西……！”
一名小男孩急匆匆地跑过来，把三井脚边的小狗抱起，朝三井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小白不是故意的，没吓着你吧，叔叔？”
三井嘴角抽搐地看着小男孩怀里的小狗：“为什么它叫小白……”明明是条棕色的卷毛狗……
这小孩会不会说话，他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会被条小小狗吓到！？不过他真的不是色盲吗？
“小白就叫小白啊。小棕多难听。”小男孩理直气壮地说完，抱着小狗冲三井鞠了一躬：“我先走了，叔叔再见。”
小狗也冲三井吆喝了一声，不过听起来更像是威胁：「我家主人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你再不接受就有点不要脸了，小心我一口咬死你」。
三井看着变成一个小点的小狗，喃喃自语道：“真是狗脾气……好想把它的毛都剃了……看它还敢不敢嚣张。”
＊＊＊
从超市出来，三井两手拎着满满的东西，开始后悔怎么不开车来，虽然不到十分钟的距离，停车好像会更麻烦。
“重死了……什么破超市都不提供送货上门……”三井一步一顿地往家挪，走了五分钟后气得他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扔了。
看到个路边的长椅，他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把四大袋东西往上一放，瘫坐在椅子上休息起来。
路过的对他侧目，三井都当没看到。
穿拖鞋出门怎么了？穿睡裤出门怎么了？像流浪汉一样在路边休息又怎么了？哼！管真多！
缓了缓，三井一鼓作气地拎着东西往家里冲，只有别人给他让路的，不让的就等着被他几十斤重的袋子撞开。
上了电梯以后，三井甩甩酸胀的手腕，忿忿地自我安慰道：“还好这下可以至少一周不出门了……”
回到家后打开空空如也的双开门冰箱，三井把买回来的啤酒拆了外包装，整齐地摆满了半个冷藏室和整扇侧门，再把一些蔬菜和香肠类的简易制品放进去，最后把冷冻类的牛排和意大利面披萨等放进另外半边的冷冻室。
拎着最后一大袋东西来到沙发旁，三井如释重负地趴倒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后把手伸进了袋子里，随机掏出一包巨大装的薯片，开始吧唧吧唧。
就吃，就吃！
就长胖！就长胖！
＊＊＊
正看着电视乐呵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
三井想了两下没想起来手机在哪里，也懒得去找，任它响，反正估计也没多少电，吵不了多久的。
去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了的啤酒，他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一手支着脸一手拿着啤酒罐，慢条斯理地喝着，时不时再抓把薯片吃吃。
看着看着眼睛酸了，三井打着哈欠从沙发上爬起，默默去浴室放了水，回来后歪倒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吵吵闹闹却仍然是不离不弃的一家人。
“都是骗人的……”三井对着屏幕的演员们指指点点地道：“说什么最爱老婆，出去嫖的也是你；说最爱前妻，不也爱上了新人吗？最后还甩了新人和前妻复合……怎么，别人是你们py中的一环吗？小小年纪学习好有什么用，见一个爱一个，为了女朋友抛弃兄弟……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是个傻子哦～啊，这又是一个傻子……怎么这么多傻子……”
“为什么有情有义的注定是受伤的那个……我也是个傻子……呜呜……可恶的宫城良田……还我的无忧无虑……呜呜呜……”
反正也没有人看得到他哭得这么丢人。
他就哭，他就哭！
负心汉！诅咒他上厕所没有纸！
＊＊＊
宫城接到熏打开的电话时很诧异，不过还是接了。
“喂？妈。”
“哦，还行。”
“没什么，都挺好的。”
“现在没多少钱，不能给你寄了。”
“倒也不用你给我……嗯，够的。”
“啊……？不用了……嗯，新店刚开业，估计没什么时间回去……”
“嗯……好……嗯……拜。”
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熏居然没有因为自己拒绝给钱而生气……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她打完一通电话，从头到尾都没有吵架吧？
摇摇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宫城继续搬起新到货的书往店里搬。
＊＊＊
环顾了一下自己一点点打造起来的四十平米小店，宫城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为了忘却内心的痛苦而亲自一一做起的木工书柜，现在一点都看不出来曾经承载过主人的怨气，简洁大方地伫立在墙边，用湿抹布用心擦洗过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中间的空地摆放着八个报刊收纳架，但是上面放着不是时事新闻，而是a4大小的国外漫画和一些其他期刊型的杂志，地上还间或摆放着六张可以承受成人体重的小凳——之所以选择小椅子还是因为店里空间不够大，宫城还是希望大部分的空间可以用来摆放更多的书籍。
最后检查了一遍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准备就绪了，宫城把大门背后显示着「休息中」的欢迎牌翻转过来，露出上面黏上去的a4纸后锁上了店门。
【明日开张】
＊＊＊
近十年的打工生涯让宫城明白了一个道理。
虽然需要的时候，他也可以做到谈笑风生，但是他真的受够了反复要和不同人打交道的那种痛苦。
辞掉了4s店的工作后，他在家呆了三天，实在是闲不住了，决定出门透透气，顺便找一下新的人生方向。
毫不意外地在各个中介那里得到了早就猜到了的答复，宫城放弃了去第六家碰运气，直接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后去了一家快餐店。
走了半天，肚子都饿了。还是先把自己喂饱吧。
社会再怎么进步和发展，没有学历就没有被推荐的资格，适合‘大龄’青年的只剩下工厂里三班倒的苦活累活，有些存款的宫城觉得自己还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要那样惨无人道地虐待自己，他还想无病无痛地活到七老八十，而不是四十岁就直不起腰地在家等死。
不过让他现在去和一群高中生抢一些时薪的工作，他也拉不下这个老脸。
点了份汉堡套餐，他听到隔壁桌的学生在聊最近的漫画，突然想起来他好久没看了。
吃完以后找了找，宫城想着去打发下时间也不错，就进了一家书店。
然后他发现如今的书价和他小时候差得太多了，而且老板的态度也很差，极其不友好。
他只是在看第二本而已，就被老板拿着布条毯子装模作样地打扰得无法再看下去。
宫城眯起眼睛看着对方，还被老板瞪了回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客人，喜欢的话，要不要买回家多看几遍？”
其实本来宫城是准备看完了手里这本，再把他挑出来的其他本一起拿去收银处付款的。被老板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以后，他就一本都没买地走了。
回家以后他莫名地搜索起来书店的开店条件，然后算了下自己的存款。
第二天他去了房产中介委托，没想到不到三天就收到了有合适的店铺正在出租的消息。
一切都顺利到好像是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命中注定一样，证也很轻松地办了下来，也不需要去做什么消防报告，更没有什么需要额外申请的资格证。原本开衣服店的老奶奶见宫城年纪这么轻，还热心于培养下一代的读书意识，为了表达自己的支持，把租金都减少了两成。
于是等宫城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店已经万事俱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