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谈
……
裴乌蔓的工作室挺乱的,她这几天都在祁盏家,一直都没有时间来收拾,刚搬完作品也没心情在意,很多东西都是胡乱地堆在一起。
墙壁上也挂满了画框,或是斑驳不齐,或是se彩斑斓。
工作室的地板上散落着各种颜料罐和画笔,有些甚至已经g涸结块。
其中一角堆放着旧画框和废弃的画布、草稿纸、素描本、调se板和各类画具,却不迂腐陈旧,似乎等待着下一次的重生。
混乱中裴乌蔓忽然瞥见一张习作,是她闲着时画的0t祁盏……
画面中过分美化的面庞、躯t和x征,不禁让她涌上一gu羞耻。
裴乌蔓连忙踩到上面,踢到了桌子底下。
而后略带尴尬地清了声嗓子,小声开口和路霖说道,“好久没来了……”
路霖从教多年,自然了解学生们的创作环境,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略带调侃地说,“乌蔓这满满一屋的灵感真是让我羡慕。”
裴乌蔓一边把一些团皱了的废纸继续往已经溢出的垃圾桶里塞,一边说,“路教授您别打趣我了……”
路霖微抿着唇,走到她身边,“咱们看作品吧?”
他这一句,算是有意岔开了话题,nv人就抬脚继续往屋里走着。
恰好这时祁盏回了电话,裴乌蔓便询问路霖的意见,“我和男朋友说您在?”
路霖点点头算是回应。
“蔓蔓给我打电话了?”刚接起的电话有一些嘶嘶啦啦的嘈杂声。
“嗯,想和你说路教授来我工作室了。你之前说要见见,要来吗?”
对面却没有了声音,裴乌蔓以为电话断了。
就在她刚打算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她听到祁盏说,“蔓蔓,我这边有事走不开。”
裴乌蔓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便因为他的话而有些失落。毕竟两人从开始认识时,祁盏几乎从不拒绝与她见面的机会,也很少有所谓的“走不开”的时候。
她不可自抑地想起之前祁盏的那次失约,好几个小时之后,她只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祁盏会谈超过半年的恋ai吗?他的新鲜劲又有多久……裴乌蔓并不清楚。
男人也似是因为抱歉,一时间没有其他托词,只是表示“之后肯定会有机会的。”
裴乌蔓挂了电话,很遗憾地向教授耸了下肩说道,“他现在没时间。”
路霖暗暗挑了眉,表面上只作平静。
“不管他了,”她把手机甩到一边,很快便抛去心中异样,“咱们说咱们的。”
屋子的中间,放着一件主要由镜子构成的装置。
“「心影迷藏」,刚想到的名字。”裴乌蔓指着她的新作品向路教授介绍,“我放了好几面镜子,算是b较常见的媒介。”
“嗯,商业展览,确实不必追求标新。”路霖对此没什么意见,“而且镜子的互动x还很好。”
很多观众都喜欢通过镜子中的自己来打卡。
“我也是想到这个,路教授不会觉得我有商人的铜臭味吗?”裴乌蔓笑了笑。
“严格来说,现在给你打分的不再是我了,而是观众。观众看上眼的,也不一定多有艺术x。”
“还好我毕业了……感觉在您这我要不及格了。”
路霖抿着唇,颇有些不置可否的意味。
裴乌蔓继续说着自己的思路,“这些错综复杂的镜子会让人置身于无尽的反s之中,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观者的影像,同时模糊了路径的方向……”
“正如恋ai中的人们在寻找自我与对方的过程中,时常会迷失在彼此的目光中,不知何去何从。”
她深x1一口气,没有给路霖说话的时间,连忙接着说道,“我还加了灯,接上电源之后,有不同的颜se和强度。光影时明时暗,不断变化。”
“前面这些悬挂在装置角落的半透明纱丝也会轻轻摆动,仿佛像是那种不可预测的神秘气息,让人既渴望又心生怯意。”
路霖用手撩开了其中的一层纱,注意到隐藏在角落中的一个小型扬声器。
“还有声音?”他问。
裴乌蔓点点头,“就是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声盖过。”
她按开电源,轻柔的音乐与低语声不时响起,模糊或清晰,软腻或诱惑。
“我想模拟耳语的声音。”
裴乌蔓在拟合音频的时候,脑海中充斥的是熟悉的厮磨声,细腻如绸、温柔如风。
那声音低沉沙哑、慵懒暧昧,是经过了无数次的低声私语所留下的印记,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微微的震颤,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仿佛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拂过耳垂。
“情人之间的耳语。”说了这么多,路霖自然也明白了这件作品。
“恋ai给你的启发还不少,乌蔓。”
“只当作是有感而发吧。”她说,“那边也还有几个新的……”
裴乌蔓基本上把新作品介绍了个遍。
路霖应当ch0u空来的她这里,在她向他介绍完之后,男人也没作更多的停留。
临走前,男人站在屋子里又仔细环视了一遍作品,眼神中显出几分沉思。
裴乌蔓的新作品,很不像她。
或者说很不像她之前的风格。
无论如何,这些作品肯定会被大众接受和喜欢的。不能说不好,只是……
路霖沉默了片刻,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显然你在探索新的方向……”
而裴乌蔓也显得有些踌躇,这毕竟是路霖给她评价最少的一次。
应该是注意到了nv人的情绪,他浅浅一笑,温柔地说道,“不用担心,你做的很好,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说罢,路霖看了看时间,从椅子上拿起大衣,“今晚有个活动,我去城东,应该顺路可以送你回家?”他询问裴乌蔓的意思。
裴乌蔓把围巾和帽子拿给他,摇了摇头,“我先不回家。”
她打算去找祁盏。
路霖似是反应过来什么,点了点头。等穿戴好之后,他拉开了门,“之后见,乌蔓。”
……
工作室中又只余裴乌蔓一个人,周围的安静让她感觉到一丝疲惫。
她有些泄气般的坐在了地上,今天,似乎什么事都不太顺……
nv人抱着腿,小脑袋搁在膝盖上,静静地垂着眼帘。
“亲ai的,我快到你公司了。”裴乌蔓走在街上,呼出的气在低温中结成白雾。
忧郁是追不上裴乌蔓的。
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她已经快到祁盏这里了。
裴乌蔓拎着路霖带来的点心,手指的弯曲处有被冻出微微的红。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祁盏工作的地方。
“蔓蔓怎么来了?”祁盏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很惊讶?”
“当然……”男人那头传来敲门的声音,“还有几分钟?我马上就下去。”
裴乌蔓看了眼导航,说道,“大概就五分钟吧。”
小徐敲了门进来和祁盏报告工作,两人的通话也就暂时断了。
挂了电话,裴乌蔓沉默了一瞬,只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是多余。
她把手放到嘴前,哈着气。
听到她说要来,祁盏分明是高兴的,那之前应该是真的在忙吧。
办公室里的祁盏装作倾听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此时的眼睛里只有徐助一张一合的嘴巴,脑子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听他似是已经说完,祁盏一边起身一边吩咐道,“和我下楼一趟。”
“嗯?哦,哦好……”徐助被这话绕晕了,“还有……祁总,还没说完……”
祁盏整理着西装,在面料上抹了几下,又将衣襟轻轻拉了拉,试图让它更加平整。
“还多少?”他的语气中带了些不耐烦,眉头微微蹙起。
“还有一两项吧。”
祁盏无奈地叹了口气,肩膀微微下沉,又坐回了椅子上。
大堂。
祁盏从电梯中出来就远远的看到了裴乌蔓的身影,一席大衣的她站在一众寡淡的正装中格外显眼。
裴乌蔓也是刚走进来,正跺着小碎步,赶走身上的寒气。
徐特助也注意到了大堂中的这位特别的人,心下立马就明白了一些。
不过nv人还没注意到他们,她只顾着环顾这楼里的装潢。
琥珀香充斥着裴乌蔓的鼻息。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高级场所中这种香气是哪里发出来的。
毕竟环顾看去,大堂宽敞明亮,大理石地面也光滑如镜,开阔敞亮,没有si角。
金钱已经渗入到空气中,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平等地呼x1到香气。
裴乌蔓最终把注意力放到了前台后面的墙壁上悬挂的画作之上,应当出自一位着名的当代艺术家之手。
跳跃激情的se彩,块面和线条在画布上运动交错。
中央,有一些几何t。几何形状代表着理x和秩序,而流线形图案则象征着创意和自由。
只需一眼,裴乌蔓便ai上了这幅作品。
……
祁盏的目光一直擢着裴乌蔓。
他越过很多人的头顶,看着那个方向。
祁盏忽然发现,他很享受在行se匆匆的人离开后裴乌蔓露出她的身影的那一刻。
男人愉悦地扬起了唇角。
他太过专注,
以至于全然未察觉到正接近他身边的一个人。
骤然间,祁盏的眼前被一团黑所覆盖。他和身旁的徐助毫无防备,甚至未及反应。
下一秒,他的唇被另一双唇所占据。
这个吻来得急促而癫狂,身上的人张口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
无措和震惊,彻底的失态。
祁盏的瞳孔在这一刹那急剧收缩,鲜红的血ye顺着唇瓣缓缓滴落。
他愠怒,小臂和手腕都蓄上了力,抬了起来。
巴掌还是落了空,徐特助在他掌掴对方之前,及时扯开了人。
身上人离开的时候,祁盏对上了裴乌蔓的眼睛。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视线穿过大堂中零零落落的人群,落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他的眸子,一定b嘴角的血还要猩红。
祁盏恛惶地朝前方扯开嗓子……
那人侧过了脸,裴乌蔓见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面孔。
甚至有些陌生,她不得不用了几秒才把它和记忆中见过的面孔串联上。
裴乌蔓不解地蹙眉,
怎么是她?
算起来,这天是乔荻来祁盏公司的第三天了。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在饭店外面相遇之后,她的脑袋里全是他和裴乌蔓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甚至有的时候,她会像一个窥y者,站在y暗的角落中窥探着属于别人的幸福。
乔荻从未得到过祁盏那样的表情,就算在他们恋ai的时候。
嫉妒和妄想在内心肆意滋长,如果她当时没有离开,现在的幸福是不是就是属于她自己的?
乔荻让自己沉浸在黑暗中的欢愉里,仿佛只有ga0cha0的那一瞬,这副身t才属于她。
瘙痒……虽然乔荻并不清楚自己和祁盏见面之后能g什么,但她等不了了。
她还特意仿照之前的自己,买了一件雪白的毛绒大衣,单纯明媚的像一个大学生。
凭着之前徐特助带她来时的记忆,她找到了祁盏的公司。进了大堂里,乔荻也没有让前台通传,而是像等人一般地坐在休息区,盯着这里的人。
头两天,她几乎见不到祁盏。
只有一次,乔荻看到他被一群人簇拥着上了车,他们脚下生风,步履一刻不停。
她也根本没机会靠近祁盏的身边。
本来想放弃的,但是老天还是给了乔荻一个机会。
这天,乔荻依旧踏进了这间明亮奢华的大堂。百无聊赖的上午,几百个无趣的人从她的视野中经过。
正当她傍晚准备离开的时候,祁盏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身边只跟着徐助。
本身乔荻还在犹豫,但她忽然发现男人放慢了脚步,甚至朝着一个方向望去,站定了脚步。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了那个nv人。
哈————
千载难逢的机会。
……
身后的男人用力地扯着她,他的指甲已经陷进了乔荻手臂的r0u中。
乔荻的嘴角滴着血,鲜红的血ye蜿蜒在她的贝齿之上。
那血是祁盏的。
她瞪着眼睛,像看到激动人心的场面一般,其中充满了狂乱。她的身t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急促地喘息着。
“盏哥哥……”
乔荻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狂热,咬牙切齿地低语着什么。
徐助甚至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乔荻听到祁盏惶惑地朝着那个nv人喊了声”蔓蔓“。
发生的所有的一切,甚至没有超过十秒钟。
乔荻的肩膀忍不住在颤抖,但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兴奋的迷狂。
她摇着脑袋,冲出了桎梏住她的手,刻意地挑衅地回过了脸,直直的对上了裴乌蔓的眸子。
……
一场戏剧貌似在裴乌蔓的眼前展开。
短短的几秒钟,自己的男朋友被强吻至撕破了嘴唇。随后,nv人被扯开,而祁盏则朝自己大喊。
确实是不顺的一天,裴乌蔓想。
不过,怎么是她?
裴乌蔓皱眉看着那张脸,想到在游艇上的第一天。
“我是本次聚会的发起人,乔荻”——裴乌蔓记得她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当时,她和莉莉还对乔荻品评了一番。
裴乌蔓觉得她温柔,莉莉觉得她的嗓音很恶心。
所以现在的裴乌蔓自然而然地想到莉莉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你不觉得你俩有点像吗?”
她抿着嘴盯着乔荻,发现后者恰好也在看自己。
乔荻嘴上带着祁盏的血,浅浅地微笑着。
如果是因为相像?
一时间,过去的瞬间在裴乌蔓的脑海中渐渐清晰。
虽然裴乌蔓当时并没有因为祁盏也在游艇上而感到意外,但今天的局面似乎为真正的原因平添了几分说辞。
——祁盏和乔荻是认识的。
至于两人的关系——?
裴乌蔓眯着眼睛打量着两人嘴角的血,试图在脑子里搜寻更多的记忆。
她和祁盏相遇的去年夏天,琅城。
裴乌蔓记得在莉莉向男人介绍完之后,自己和他对上了眼睛。
本该是件抛之脑后的小细节,可是很少有人会在与陌生人见第一面的时候表现出怔愣的神情,偏偏祁盏当时就是惊讶地看着自己。
当时男人的情绪敛得快,看不透。
现在想来,是因为看到长相相近的人了吗?
裴乌蔓还是不解,主要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和乔荻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祁盏正向裴乌蔓跑来,满心的焦急,这甚至让他的步伐变得有些趔趄。
大堂里的人听到声音都向这边看过来,又很快因为主角是自己的领导而默默移开视线。
祁盏嘴里喊着裴乌蔓的名字,他未曾坦白的事情昭然于她,他焦急又忐忑地奔向一个不可控不可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