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辰时不到,天才刚亮没多久,学堂门口周围都不见人影,她抱着行囊蜷缩着坐在门前大树下。本来打算再眯一会儿的,一阵爆破声吓得她小心脏一跳差点不复返。
她站起身来往街上瞧,愕然发现是那群昨日遇上的丰教尊者,但此刻却是各个剑拔弩张,众人围成一圈,将手中武器指向站在中间的人,没人向前一步攻击,双方僵持不下。
她看着那些人手上的武器,便觉好生熟悉,想想那不是她爹小时候给她玩的玩具吗?她现下还带着呢,可以放在手上把玩的轮子……原来,她爹小时候就给她玩这麽可怕的东西。
「逆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麽!」一阵沉寂後,有人开口了,嗓音略低沉,她听这声音颇耳熟,不正是昨日那看起来地位略高,还将她吓了一大跳的尊者嘛!
不过,他们这是在围攻谁?「逆徒?我未曾拜谁为师,古堤,你是在喊谁呢?」吴默默听到这语气,背脊微微发凉,这不是夫子的声音吗,一大清早的是在演哪出?看他们浑身杀气横行,也不像在做戏,这会是在闹内哄?
「荒唐,上师当年领你进门,是念在你虔心向佛,你却如此恩将仇报!」古堤尊者攥紧左手握着的麻布,麻布内面隐隐显出墨seg勒的痕迹。
「你回去问问g0ng里那位吧,谁恩谁仇由不得你下定论,这种人情事可马虎不得。」她看着苏恒不若以往上课时的严肃,倒有些跟年龄相符的傲气,一身藏青衣袍随风摇曳,衣袍没什麽皱褶,他腰杆挺直显得跟那群人格格不入。
古堤尊者面sey暗,右手转起那个她以为是玩具的轮子,嘴里喃喃着细语,只见苏恒的前方倏地升起一道漩涡,乍看之下那漩涡像是要将他卷下去。
不过也在一眨眼间,苏恒头顶现出淡紫se的雾气,雾气凝聚出伞盖顺时针旋转,那些漩涡像被控制一样,周围也渐渐升起紫雾,本来朝着他攻击的漩涡,突然往回转向古堤尊者的所在之处。
古堤尊者见状惊愕的掷出手中的轮子,後退数步,堪堪化解那团漩涡,但也损失了自身的武器:「你竟已通大乐轮!」
苏恒微微眯了眼,不回答,像是默认。这让古堤尊者脸se更加难看,吴默默虽然不懂他们在说什麽,直觉下一刻恐怕是场腥风血雨。
她悄悄躲在一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波及,可现在只要一出去,就会被发现,要是等下他们真的大开杀戒,她真怕自己会被毁屍灭迹。这下走也不是,躲也不是,她索x直接坐下来,还抱着个包袱,像在看戏般。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把六时书交出来,再去跟上师忏悔,还可饶你不si。」古堤尊者左手的青筋清晰可见,麻布也在他的施力下扭曲变形。
苏恒像是听到什麽天大的笑话般,不禁嗤笑出声:「忏悔?我既已拿回我的东西,便打算收手,你们这是要b着我新仇旧恨一起搭上,踏平丰山?」
古堤尊者闻言,咬了咬牙:「苏恒,你别太狂妄,上师尤在,岂容你胡来。」随即语气又缓了缓,「你先将六时书交还与我,之前的事我都可当作未曾发生,日後你若想要任何要求,都可以向上师提及。」这种诱引的语调,让吴默默眨了眨眼睛,视线飘向苏恒那儿,眼下倒是很好奇夫子会怎麽回答。
「这六时书,便是我的要求。」苏恒从袖里拿出一本破旧的书,远远看还像是团废纸。
那些穿着绦红衣袍的丰教尊者,每个在看见苏恒手里的书後,无不眼底放光的,那眼神溢满贪婪,让吴默默瞧着j皮疙瘩掉满地。
这六时书好似非常厉害……。
古堤尊者在看到六时书的刹那,便失神了会儿,直gg的盯着苏恒的手,不知情的还会以为他心仪着的是夫子呢。
苏恒见状,只是冷笑,将手里的书晃了晃,眼里尽是不达眼底的嘲讽。
古堤尊者看着书被晃着,顿时回神,心理升起些恼怒,似是想赶紧将书拿到自己手里:「你当真执迷不悟?」
苏恒将书塞回袖里,也没闲心回古堤尊者的话,眸光一扫前方包围着他的众人:「辰时将至,诸位不去找你们上师的粮食吗?」
粮食?吴默默听着他们的话,有好几个脑子都不够用,实在理不清他们在讲什麽。
「有了六时书,上师也用不着那些人了。」古堤尊者语毕,眼神透着戾气,杀意甚浓的看向苏恒。
未待苏恒回话,古堤尊者拔下左手的戒指,嘴里又喃喃着,顿时周围黑气弥漫,只听得他最後一声大喝,那些黑气顺着苏恒的方向飞去,就在吴默默以为他又会使出什麽招术应对之时,苏恒整个身躯像是倏地没了支撑,整个面着地的瘫软下去。
吴默默这会也是看的呆愣住,夫子方才不是还威风着呢……那麽眼下她该怎麽办才好,过去把夫子抬去看大夫,她也没那个胆量,要逃回丞相府,只怕待会打草惊蛇,b得那些尊者杀人灭口。
那就还是原地不动吧。吴默默心里叹了口气,今早的事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就在她哀叹的过程,那些尊者早已扑向苏恒方才待的位置,看着那些尊者如饿虎扑羊般的,扑向苏恒的r0u身,扯开他的衣襟跟袖子,拚命地想找到那本六时书。
每个都像饥渴许久一样,这画面让吴默默嘴角微微ch0u了下,难道丰教的人都这样不顾形象的麽?没过多久,他们搜完身後,那些尊者脸se沉的发黑,尤以古堤尊者为最,吴默默此刻都想拿毛笔在他脸上沾沾看能否写字。
「都没找到?」古堤尊者看向周围的尊者。「苏恒决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让我们给拿下,上师说过他的本事不少,千万要防好他,估计这次他又使了什麽诡计,我们也找不着。」
「把他的r0u身藏在塔里,谅他cha翅也难飞!」一位站在古堤旁边的尊者杀意腾腾地瞪着眼前苏恒的r0u身,似想将他千刀万剐般,但却又不敢肆意动作,怕有个万一那六时书就没了。
吴默默还记得这尊者,正是昨天说她根子还不错,准许她也能一起进g0ng的那位,见他衣衫依旧半敞,那图腾更是愈显耀目,倒不是说se彩多斑斓,就是在那尊者怒气横生之时,那图腾黑的似会发亮,y生生地想是将人都给x1进去般的黑。
「封恕,你暂且将他放在你那里,待我们回g0ng,交给上师处置。」古堤尊者甩了甩衣袖,面sey狠。
这下吴默默也不敢直视那个图腾太久,她的目光停在苏恒的r0u身身上。
以前是看过一些戏子会演些灵魂出窍的桥段,没想到她今天还能亲眼看见,不过夫子弃了自个儿的r0u身是跑到哪里去了?吴默默没料到夫子也是会逃跑的,刚刚瞧着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她本来以为可以看到什麽反击的戏码,但没想到现实跟戏曲总归不能当一码子事来看,这让吴默默升起些失望的心情。
她觉得很有必要在她爹回来之时,跟她爹说说现实的残酷,绝不是他给她看的小册子一般梦幻。
在她心里想着这些不着边的事时,街上那些丰教尊者收起苏恒的r0u身,不知道放在什麽地方後,就挥挥衣袖不留一丝云彩的往她这个方向走来。吴默默回神後心中警铃大作,想着这下她该怎麽应对,说刚刚她什麽都没看到,不晓得那些尊者相不相信。
「何人?为何在这里?」古堤尊者首先步向她。
吴默默眨了眨眼睛,很诚实地说道:「我来等夫子,昨日他叫我辰时来学堂门口。」话说的不多不少,面se没有露出惊恐,如同刚刚从没看见他们的内哄。古堤尊者打量了她一会儿,便放下警戒,想这十二岁的nv娃,也不会知道他们在做的事。
吴默默的确是不知道他们在做什麽,但一看也不会是什麽好事,眼下只能敌不动、她不动。
封恕尊者接着後方说道:「古堤,这应该是昨日离开前看到的nv娃,我看她五官根子都不差,养个几日也够上师用的。」古堤尊者闻言也未回话,明摆着心思未放在这上头,随意应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
不过吴默默听完封恕这段话,脑後是冷汗直流。「用」?这词横竖听起来都是不怎麽亲切哎,而且她也早过了nv娃的年纪了。
封恕见那古堤尊者不回话,眼里闪过一丝的晦暗,转瞬又恢复正常:「跟上!」对着吴默默施令,语气也略显不耐。
吴默默0了0鼻子,不敢慢怠,赶紧跟在尊者的後头,奈何他们人高马大的,走一步就等於她的三步,最後她只能用跑的跟上他们。
真是……累阿,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跟着她爹勤练身,练那啥劳子的马甲线。
他们步向学堂的大门,那里早已聚集着被挑选的六位少nv,其中陆歆最为显目,一袭淡青se的衣衫,配上挽着花的流苏簪,衬得她更像仙nv了。其他五位少nv也不落人後,各显其美。大抵这趟去学g0ng的人里,只有吴默默一身粗袍,上面还露着几个补丁,脸上脂粉未施,又因为平常吃得少,乾扁的身子,加上失眠的气se,给人的氛围可说是惨不忍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跟行的下人呢。
这下子那些尊者在看见眼前娇yan如花朵的少nv们,脸se都好了不少,语气都显柔和:「路上会有些颠簸,你们可要先忍忍。」
少nv们闻言也非常知书达礼的点了点头,这让尊者们的表情又更加温柔:「若有不适,可与我们说,出发吧!」
吴默默在後头听着,好似不甘她的事一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行人出发後,陆歆才看见跟在後头的吴默默,瞧着不禁惊呼:「你怎麽在这?」
那些尊者并未理会她的问题,迳自的往前行。吴默默边跟上脚步,边看向陆歆,捉0着该怎麽回答她的问题,这其中弯弯绕绕太多,一时间还真解释不清,不过旁边那五位美少nv的其中一位看向她,也不给她时间解释,直接嘲讽道:「该是尊者们瞧着需要个下人,才将她带上的吧!」
吴默默一噎,想着这话也太直白,说到底她现在也不晓得,他们要她去学g0ng的目的是什麽,所以什麽也无法辩驳,心中不禁又哀叹一声。
陆歆见她没回应就是默认了,脸上不自觉露出成功打击到人的愉悦,面容娇笑着,那笑就如牡丹般,点缀在她面上,而早晨的yan光正好打在她那儿,果真是只有仙nv才能超越仙nv阿!
一些尊者闻声回首,恰好停在这幕,各个瞧着陆歆的脸,目光闪烁,彼此相觑了一眼,嘴角扬起了意义不明的笑,那笑的莫名让吴默默心里发毛。
他们启程後的两日,便抵达丰教的入口,那是座山的,望向大山飘渺无垠,看不见顶峰,周围被云雾缭绕,更显得神秘。
这一路上六位美少nv倒是没找吴默默的麻烦,彼此相安无事也让她省心不少,也有时间让她理一理这些尊者的目的,还有夫子那会的内哄。
她实在不明白,怎麽这些修行人的杀伐之气如此重,都说丰教教主为人慈悲菩萨心,她也以为所有丰教的人都如世传那般良善。怕是这趟去学g0ng的路,也不会如世人所说那般美好……想到这,吴默默的太yanxch0u了下,觉得头有些疼,眼下她该想想如何保命最要紧。
前方的尊者带着她们走向一处用石子堆起的平台,平台上画着图腾,与封恕x口那图相似,但没那麽黑的令人发毛。
「都站上去吧!」古堤尊者自从苏恒毫无意识後,脸se便没好过,现下更是没好气。
当众人都站上那平台时,就见那图腾在古堤尊者的低语中,渐渐腾升起雾,随即那黑雾具凝成一面字墙包围住他们,但尽是些看不懂的文字,这些字吴默默好似在她爹的札记中见过。
六位少nv从未见过如此玄妙之物,每个惊呼连连,好像观望着什麽了不得之物。
「嗤──」一声嗤笑突然自吴默默的脑海中生起。
她惊了下,左右瞧去,没见任何人对这声音有任何反应,心里想着可能是哪位尊者发出的吧,故也不甚在意。
平台上黑雾凝聚而成的文字,越来越密,像咒语一般将他们挤得水泄不通,随後她眼前一黑,倏地没了意识。
待她醒来,一睁眼便是一片蓝,眨了眨略乾涩的眼,坐起身发现自己坐在一片草原上,周围毫无人烟,那些尊者、少nv们都不见人影,似乎这无垠的天地只留她一人。
吴默默愣了许久才站起身,左右望了下,仍是天草一线,不见任何房宅。她不明方向的往前走,想要找到人问路,越走心却是越沉,一直望过去除了草还是草。
没有立足点、没有憩所、没有终点、没有……人,她呼x1忽快,心下埋藏在深处的恐惧,似藤蔓缠绕攀附而上,那是对未知、对虚无的害怕,畏惧着下一刻她又会独自面对什麽样可怕的事物。
她失神的走着,脑海不断浮起的竟是四年前令人闻之se变的夜晚,那晚世间之人,将她依赖的支柱狠狠打碎,未来得及与他道别;也未来得及告诉他,她早已背好他没日没夜叮嘱的心经。
「爹,你在哪儿?」吴默默盯着脚下的绿草,周围毫无人烟,似乎只有这个时刻,她才敢道出积累的思念。
四年来压抑的悲伤、痛苦、怨怼,都在这恐惧的口下,倾巢而出,心中搭建的铁壁,也接连溃堤。众人都说她爹失踪,所以她还有些念想,想着她爹总有一天会回到丞相府,但她明白,这终究只是空想,她岂会不明白她爹就算还活着,也不可能有命活着回来与她相见……。朝廷上下,谁还容得了独揽大权的丞相?
然而也是这些空想支撑着她走到今日,她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没有锋芒毕露,她安静地让旁人都忽视她的存在,她让自己能够维持着命就好,除了守好丞相府,其余的她不敢妄想。
而她今日会走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活命,有命在,才能见爹。
但眼前所见的虚无世界,都在一丝一丝的崩离她的求生意志,那种顿失依靠的感受,她真的不想再有了。她不想管什麽裕国、什麽丰教,她只想回到她爹身边!
她的脚步骤停,抬眼间的眼神混浊、灰茫,她突然瘫坐在地,心里更是徒留绝望。她早已没力气去思考,为何她会在这个地方。
「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吴默默的脑海里突地冒出了声音,但她并未多想,只听得她似乎如本能般的打断那声音:「错了,是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醒了?」这时吴默默像是惊醒般,扭头左瞧右瞧,仍没个人影,那是谁在对她说话?难道是……一想到这,她j皮疙瘩差点掉满地。
「别看了,我在你的脑子里。」脑子?她的脑子何时住进一只鬼……
「我是人。」佛祖阿,难不成那只鬼还知道她在想什麽。
「哼,与其在这讨论我,你还是赶紧破幻境吧。」他真的知道她在想什麽!这念头一下,让她背後冷汗涔涔。
不过总归是被她爹唬大的,她这时还称得上是镇静,顺着他的话想着──幻境?
她记得最开始是尊者叫她们站上一个画满图腾的平台,之後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个诡异的地方。
那只鬼说这里是幻境,那麽就是假的罗?吴默默心底松了一大口气,幸好、幸好!那些之前徒生的恐惧瞬间散去,让她的脑子清明不少,待她冷静了半刻,慢慢思索着该怎麽离开这里。
听说一般百姓都是无法轻易进入丰教的,就算爬上丰山,若没有机缘,就算爬上丰山山顶,也决计寻不到丰教的g0ng殿。也就是说要进入g0ng殿,还得像尊者那般,经由那个平台才能踏入的吧。都说进入丰教学g0ng修习,不是件简单之事,那麽这个幻境,大抵就是个考验吧。
想到这,吴默默心头又松了些,既然是考验,就一定有突破口。不过,突破口是什麽?
这下子吴默默又懵了,难不成要找到试卷答题吗?
「题目再难,也难不过人心。」脑海的声音又浮出,就算他是鬼,大概也是只正常的好鬼吧,想到这,吴默默又放心了点,在这种杳无人烟的地方,感觉有个陪伴也好。
他说这场试验是考验人心?她回想起刚刚踏入这草原,越往前走心情越是低落,像是魔怔了般,她当时当局者迷,难以自拔,幸好是脑中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这下激起了吴默默的好奇心,也不再走了,手枕着脑袋瓜,很放心的躺在草地上,慢悠悠的问起藏在她脑子里的那只鬼。
「你怎麽会跑进我的脑子里呀?」反正竟然是个考验,慢慢解出来应该也可以吧,如果还有时间限制,那她顶多失去进入学g0ng的资格,这倒也符合她的心意。
那声音并未回话,就在她以为被忽视的时候,那声音又突地浮出:「不知道,我这几日也在想。」
「那你有名字吗,我该怎麽称呼你呢?」吴默默此刻莫名的来劲,这也非怪事,这四年来,除了厨子会跟她攀谈,她还真的很少跟其他人互动呢。有这种谈天的机会,她自是会兴奋的。
「吴默默,敢情你还忘了我不成?」她感觉那声音的语气凉悠悠的,有些熟悉感。
难道她还认识他吗:「我从未看过鬼呀。」
「哎,我怎麽就在你的脑子里了呢,什麽人不好挑偏偏进到你这儿……」吴默默有种被嫌弃的感觉,不过她还是锲而不舍地想知道他到底叫什麽名字。未待她开口问道,那个声音似是思考了半许後又响起:「你当时到底为何要偷偷00的旁观为师打架。」
为师?她一个激灵,好不容易流完的冷汗,又再度渗出。那啥,难道现在这个在她脑子的是夫子?她又想了想当时那些尊者也说了夫子的魂识都不在r0u身,那就是夫子的意识都逃走了,逃到她这了?
「咳,为师那不是逃走!只是暂时转移阵地。」她忘记夫子现在可以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麽,瞬间觉得人参有些苦,如今她除了在外得憋着,未来连在心里搭个小剧场也不行了。
她仰着头望天:「先生,你何时出去呢?」
「要能出去我早出去了,还用得着困在你这?」
她问问也就罢了,还这样被人嫌弃,瞬间觉得她的人参不只是苦,还有些呛的让她流泪。
「要不是当时我一离识,瞧见你周围的金光,以为是哪尊菩萨,糊里糊涂就附上去,待看清也就ch0u不了身了。我说你是不是挨了个什麽厉害的阵法在身上,赶紧撤掉让我出去吧,我还有要紧事呢。」苏恒一gu脑儿的将他这几日憋的话都倒出来。
「先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如果那麽厉害,眼下我也不用困在这出不去了。」
苏恒闻言,一阵无语後,才又叹了口气:「是阿,我怎麽傻了还指望你呢。哎!罢了,先出去这个鬼地方。」
「每个初入丰教本山的人,都得过上这阵,通过的才有资格入内,你那些同窗现在应也在幻境中,心思足够清朗的、定x够的,就会直接被带入g0ng中。若被幻境侵蚀心x,那就是立刻被送回入口,你适才差点就要入魔,若不是我点醒,你不只失去入g0ng资格,只怕x命也难保。」
吴默默想着方才那些幻境中的回忆,就觉得一阵害怕,不晓得其他人的是否也与她一样受着。
「看这幻境还未被破,表示你还有些考验没通过,这草地一片荒凉,虽说日光正好,但仔细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你瞧身下可有影子?」
她站起身走了几步路,发现真没影子,这又代表什麽?
苏恒又道:「幻境都是对着心魔的,心有所攀,必有所执。」一切皆是虚妄。
虽说yan光照的草地一片翠绿,但却不见半点y暗。倒像是幅画,假的,却也是画得人心中所想,冀望着心中不存半点晦暗……恩,假的。吴默默不断喃喃着,眼前所见,不正是她心中所想吗,逃避一切,掩住自己的耳目,说服着自己世间之事仍然未变,仍然如此平顺,平顺到险些失了自己。
若说之前那些回忆是在侵蚀吴默默的心x,那眼下这明媚的草原风光,便是在攻克她的壳、她的面具。这一番深省,并没有动摇她,反倒是像拨开层层云雾,让她得以正视些她不敢面对的事儿。
「丰教的这个阵,除了考验人心,还可以让人得以明心破妄,对你也是有大好处。」
吴默默思绪空了半晌,待她回神,便见眼前的蓝天草原裂了个大口子,惊的她往後退了大半步。
口子越裂越大,像片布幕般被撑开垂落,直至周围的草原皆被褪的一乾二净後,显现的是一片雪白的山景,中央耸立着一座巍峨的g0ng殿,山上的yan光直s积雪,照得她一阵刺眼,稍一转头,便见周围站着几个少nv,面se苍白,似是受到什麽惊吓般。
是那群一同入g0ng学习的同窗少nv们,吴默默只瞧一瞬便移开眼,算算人数少了两个,看来她们是被遣送回城了。
她看着眼前这座g0ng殿,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被四种颜se的se旗环绕,山上微风吹拂,那旗子便飘曳起来。这丰山不似外头所传四季如春,如世外桃源,她看来b较像是鸟不生蛋的地方,长年积雪,yan光又刺眼的很,寒风一刮,皮肤便被刮得生疼,在外头定是难以站久,估计晚点日落後这里的温度肯定骤降。
一想到这,她就担心了,她听了夫子的话,只带了几件薄衣裳,这下可怎麽办才好,总不会被冷si吧。
苏恒嗤了声:「没那麽容易si。」她倒是忘了,夫子还在她脑子里……
一道亮响的号角声由远至近传来,站在一旁的古堤尊者缓步至她们面前:「跟上,进到g0ng里後就别再出声。」
吴默默走在最後,一阵大风吹得她直打哆嗦,但愈靠近g0ng殿,周围的温度渐渐暖和起来,这让她的脚步不自觉得快了起来。
g0ng殿距离愈来愈近,大门上的牌匾刻着:桑奇g0ng。
她的脚步未停,视线一直盯着那牌匾,黑se的石牌,金se的字,明明没什麽特别的地方,但她却觉得很想看久一点。蓦地那字好似旋转起来,成了个漩涡,像是要将她x1附进去般。心头莫名一紧,身子无法抑制的颤抖,奋力的想转移视线却徒劳无功。
「连一个牌匾都能乱你的意念,你的心究竟是多麽不定阿?」苏恒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她立马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背後又让冷汗浸sh,寒风一刮让她脑袋清醒不少。
「先生,话不是这样说的吧,连个牌匾也能要我的命,这地方是人待的吗?」吴默默在心里表示她非常不满。
「就说你这凡夫俗子怎能有此际遇踏上丰山,还真是老天无眼啊!」夫子就算瞧不起她,也别把话说那麽白呀。「虽说丰教非凡人可入,但若有人误入此地,那牌匾便是道阵法,心x不坚之人,都将被带回山口处」
不一会儿就到了桑奇g0ng的大门口,尊者们走在前头,轮到她们鱼贯而入,行走期间无人出声,美少nv们经过刚才幻境的考验後,气se也还未恢复,那些尊者见状也是看惯了,没多在意她们。
入g0ng之後噤声,方圆几里内静得只剩鞋子踏地的声响,吴默默觉得周围的空气好似凝结起来,也不敢乱瞄,就怕g0ng内又有什麽东西会扰乱她的意识。
她们穿过一个又一个厅,走了几层白玉堆砌的阶台,倒是没想到这一个桑奇g0ng内藏乾坤,大的她连路都快记不清。
随着尊者的脚步前行至一个的楼台,楼台足有五层之高,见那楼台四周皆被白、赤、墨、青se的纱幔围住,纱幔之上还有淡金se的字,竟又是她看不懂的字。
她正疑惑着,苏恒就答道:「那是悉昙文,要在学g0ng学习,必定要通声明。」
原来她爹也会悉昙文,她知晓她爹很厉害,但没想到她爹连丰教的东西也会。不过声明又是什麽?
苏恒像是无视了她爹的事,直接回答道:「五明之一,五明就是你在学堂上课一般,分成的五种科别──声明、内明、因明、医方明、工巧明。至於那都是学些什麽,你也不必急於此刻都知晓。」
「只要学五科呀,也不算多,看来应该不会太难。」吴默默此时在心底生起莫名的信心,想她不久後应该就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尊者们在那楼台前,纷纷跪下伏趴在地,随後又起身,连着这动作做满三次後便停下。
为首的古堤尊者微微弯腰,垂着头,双手朝上举高,不禁令人肃然起敬:「堪波上师,我们将人带到了。」
楼台里的四se纱幔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的,明明无风却扬了起来,转瞬又恢复。
「将人带下去。古堤,四天後你安排两位上来,此事莫要再耽搁。」楼台里的声音低沉到字字句句像是压在心上,让吴默默觉得格外难受。
她瞧见前方几位尊者的脸se都不太好看,各个脸se发白,至於其他美少nv们就更不用多说,有几个像是要昏倒了。
古堤尊者回了声「喏」後,便转身带着她们离开。
吴默默偶一瞥见古堤的脸上没了之前的黑,倒是添了些青,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你这几日就别出什麽岔子,莫让那个古堤惦记上。」苏恒突然道。
「先生,我们来这是来学习没错吧?」怎麽老觉得是来送小命的。
「的确是学习,不过你在这就注意点,待四天过去,随便出个乱子被遣送回城吧,越早离开这越好。」苏恒顿了顿,又道:「别叫我先生了,我还不到给你们当夫子,直接喊我名吧。」
吴默默懵了,敢情苏恒这是叫她逃学?当初不是他也在场,准她来的吗?
苏恒咳了下,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当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总之这几天你就当游玩,丰教总本山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来的。」
「先……苏恒,为什麽一定要离开这里呢?城里的人都说能进丰教学g0ng,是上辈子的福分。」看苏恒的样貌也不过二十,据传他是深得当朝皇帝赏赐,获得七品官殊荣,才得以来到官学任教。不过此行看到他跟丰教的关系不明,她不禁多想了些。
「这些事儿也别问了,回去过你的日子,自当这几日如梦一场。」苏恒的语气有些沉,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过去的日子也像梦,回去也不过是换了个梦境而已……吴默默心里咕哝,但苏恒是听得清清楚楚,沉默了半晌也没听他回话。
古堤尊者领了她们走了一大段路,才到要歇息的院落,末了嘱咐道:「明日卯时更衣洗漱,到学g0ng上早课。会有尊者带着你们,在这儿规矩别忘了,还有些礼仪明日都会教予你们,务必尽早学会。」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留下若g尊者相觑,封恕尊者最先出声:「吉索,你来安排她们的住宿。」这时吴默默才发觉一直站在门口的人。
「喏!」那人弯着腰杆子,双手朝上举着,像古堤尊者适才朝勘波上师那般尊敬。
吉索将他们安置在一间大通铺里,只有简单的几张桌凳,地板铺着毛毡,以及一件薄被。吴默默瞧着,担心起待会儿日落後,这薄被禁不禁得起寒。
「桑奇g0ng不似外头那样四季分明,一年从头至尾,都是这样的气候,待你明日开始学习後,就算遇上风雪,也奈何不了你。」苏恒悠悠道。
真的?她看那些尊者穿的也不多,估计苏恒是没骗她的,毕竟丰教的人不常出现在世人面前,但传言他们也是各种神通广大。
想到这,吴默默又上来了好奇心:「你也是丰教的人吧,为何要与那些尊者打架呢?」
苏恒默了良久:「反正你四日後就要离开这儿了,别知道太多不该知晓的事。」
她「哦」了一声,整理好行囊,坐在毛毡上不知该做什麽好。
那些美少nv们也铺好地垫,围坐一圈开始聊了起来,吴默默坐在角落曲着腿,将下巴搁在膝上。现在脑子里住着一个人,也不能东想西想、胡思乱想,索x脑袋空空,等着吃饭。
「那些数术是谁教你的?」苏恒没头没尾的问了句。
「我爹。」
「那个逆臣?」
吴默默听他这样称呼她爹,心理不是滋味,随意应了声便沉默。
苏恒顿了顿,也没再说话。
偌大的通铺,回荡着少nv们初来乍到的兴奋嘻闹声,本以为可以这样平顺的过完一天,但就在吴默默眼皮渐渐不支阖上时,她绑在背後的辫子,被人给扯了散去。
「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还跟我们睡同一间房,真是便宜她了!」少nv甲,连吴默默也记不起来名字的少nv,正在用手指戳着她的脑门。
这是连觉也不给人睡的吗……
她再往角落缩了下,躲过袭来的手指,想桥个好位置继续补眠,这几天赶路不过睡了几个时辰而已,路上伙食也不是很多,饿久了加上路途劳顿,身t早已快负荷不住。
「不知道她来做什麽的,夫子当时也只说了让我们几个来。」少nv乙。
「而且,竟然也过了初重门。真不知道你这个j臣之nv凭什麽。」说这句话的是陆歆,听到她在说她爹,一gu烦闷感油然而生。
不只一次听到这种话了,朝廷都未定她爹的罪,为何这些人仅凭一夜之变,就断定她爹谋反?
她默不作声,从始至终一如她的名字一样。
等她爹回来,就不用再受这样的气了。吴默默心里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话,重复久了,也就习惯了。
「你都不回话反击的?」苏恒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看着她这样躲在角落,心里莫名有gu憋屈无处泄。
反击?「怎麽有用呢,怕是变本加厉吧,还不如不理她们,也省得心烦。」
苏恒听闻,无语了一阵,又道:「她们变本加厉,你不也能?没实力就被人欺,想要过上安稳的日子,你就只能变得b她们强大。总b你现在过上缩头乌gui的日子好。」
吴默默皱了眉头,手里不自觉得攥紧衣角。她不怕这些同窗的恶言嘲讽,但怕那些学堂里大户世家子nv的背後,哪个不是势力丰厚的?若争不过哪天怎麽si的都不知道,她在忍、在等,她定要将自己护得好好的,留着命见她爹。
她心里的心思,苏恒也一句不漏地听到了,但也只剩下沉默,没再说话。
那些美少nv见吴默默根本没在搭理她们,索然无味,各自回到小圈子里,又开始嘻闹起来。
翌日清晨,卯时未到,吴默默便起身洗漱,若说来丰教之前还存着点恐慌,那她现在的心情倒只剩平静,横竖都得回到以前的日子,乾脆换个心情当来玩的。
这心念一起,昨日绷得紧紧的神经,今日都松了大半。
尊者将她们领到学g0ng,虽说众人都称此处为学g0ng,但也不过是桑奇g0ng内的一处院落。院中有数间房间,她们被各自带进去一间房。
吴默默先前还以为来学g0ng,如上学堂般,一群人一起上课呢,怎料被带进一间很窄小的房间,四周是白se砖瓦砌成的墙壁,与外面相同,悬挂着四se旗,屋内陈设简单,只放了一张蒲团,连个桌子也没有。
吴默默站在屋子中间,左右瞧不到人影,正在想何时上课的时候,门就被打开,走进一位穿着灰青se衣袍的男子。
男子阖上门,越过她,直直的站在前方,并示意她坐在蒲团上。
吴默默坐定後,耐不住好奇心,抬起头看向那男子,与他正巧对上眼,那男子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仰头,愣了一下,便又恢复神情。
男子没有尊者凌人的气势,眼眸带点温润,说起话来虽缓慢却字句清晰:「盘腿,闭眼。」
她心里感到奇怪,却还是照着他的话做,闭上眼睛要怎麽上课?
男子没多说闲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指导着她。
「双手平伸,手心向上,两拇指指端相拄,右手在上,交互叠放於两腿间。此为定印。」
「意念放在呼x1,一x1一吐,记住,要慢、长。」
「太快了,再慢。」
「呼x1之间要长点,再慢。」
「慢、长点儿。」
「哎,怎麽讲不听呢,再慢!」
「……」
吴默默跟着那男子的指令,重复做着呼x1这再平常不过的练习。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睁开眼时,就见那男子竟然坐在她对面呼噜大睡起来。
她眨了眨眼,顿觉身子及脑子清明不少,不知是否照着指令做的关系。她伸手轻轻拍了那男子的肩头,想将他唤醒。
不过才刚碰上的他的肩,他就像惊弓之鸟般的弹跳起来,吓得吴默默往後倒。
男子睁大眼睛像看什麽野兽般的惊恐神情,手脚发着抖的也往後退,他喘着气,眼神逐渐不再混浊後,手撑着地板站起身:「你可真把我吓得……以後别随意碰我。」
吴默默有些歉疚的点点头,但心里还是奇怪,为何他的反应会那麽大。不过她也没多问,毕竟从小她爹就常对她告诫:多听少说。
「咳,继续刚才的呼x1,做到熟练为止。」
她微微愣了下,刚才不是才做完吗,一直做这个能够学到什麽呢?她想着其他人会不会也一样在做同样的事,b起练习这个,她更想阅览群书、学习知识阿!
一直到晚上,那男子没再出声,好几个时辰过去,她一直做重复的动作,有几次耐不住瞌睡,差点往右倾下,也亏得男子用一长条木板将她敲醒。
一整天苏恒都没说过话,吴默默没打扰他,各做各的,倒也相安无事,。
「第四指按住左鼻,右鼻入息,观此息通身右脉,顺至脐眼下四指处,沿左脉向上,此息於左鼻出。」
她照着苏恒说的做,竟与早上那番胡乱吐纳不一样,闭眼竟浮现自己的身t。r0u身如琉璃般透光,身中有三道光柱并行,但见白光进入身t右侧,沿着右脉走,白光转红,顺行至丹田,待到红光循着左脉於左鼻出时,便倏地成了黑气,如同当时苏恒与古堤尊者打斗之时的黑雾,一缕一缕飘出。
吴默默顿时有些惊讶,难道这就是丰教的术法?
「第四指按住右鼻,由左鼻入息,观与刚才相反的方向。」
她依样画葫芦,闭眼所见的画面,愈发清晰。
「松开第四指,左、右鼻同时入息,观此息通左、右脉,至脐眼下四指处,入中脉冲至顶,复折回丹田,顺左、右脉於左、右鼻出。」
r0u身内的红光与前两次不同,直上头顶处,如盛开之花ba0绽放,随後又沿着中脉往下至丹田,化为黑气从左、右鼻飘出。
「将这三节吐纳法,重复做三次,是为一遍九重佛风。多做个几次,熟悉单边吐纳,再将手指放开,用意念来控制。期间静心,去除妄念。」
吴默默不断修习,也忘了时辰,好不容易能够用意念去控制自己的呼x1吐纳时,被周围的声音给扰断思绪,听着才发觉已过了晚饭时间,少nv们都已回房,纷纷站在自己周围,冷言笑话着她。
「瞧,她坐着也能睡着。」
「真不知道她白天在做甚,莫不是被尊者叫去做工?」
「但她这样子,倒有点像在冥思,像格隆在园亭里那样。」
「怎麽可能,她还没够格修法呢!」
吴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昨日大家相安无事,不曾找她麻烦,怎料今天却变本加厉,这下可好,她得想想该怎麽应付这些大小姐们。
她睁开眼,视线也没往她们那边去,迳直走出门外,理都没理她们。果不其然,那些少nv们也没多加纠缠,只道没意思便回自个儿的榻子上去。
不变应万变,此招甚妙,还真是百用不腻。吴默默绕到放饭的处所,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从前就是这样吗?」苏恒突然问道:「忍得如此窝囊。」
她拿饭盒的动作顿了顿,打从苏恒进到她脑子里,她就不再乱想什麽了,可说是几乎没再想自个儿的烦恼事了,如今他一问,她倒开始想起从前。是啊,从前的她是怎样的呢?
她爹告诉她,人必须时时刻刻韬光养晦,即便知晓答案,也绝不可断然出言,她当时却觉得这样很憋闷,谁不想当人中龙凤。她现在想起来,才了解她爹似乎一直都在护着她。锋芒毕露,对她、对整个丞相府都不是件好事。
若是那时,遇到这些来气的事,她肯定忍不了。何时窝囊成这样的?大概是,看尽人情冷暖,又看见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吧。在她爹失踪後几月,府里来了官差,看看丞相府还有人丁否,待他们看见吴默默时,才满意的点点头。
当时吴默默一脸傻劲,呆的无害。只因她偷听见那几个官差说了:「别留下祸苗子,上面说了,若有男的,格杀勿论,nv的若有些底子,就送进g0ng中。」她一急,只想着装痴傻,再不济也不会被送进g0ng中吧……只是她以为她会被送到其他的处所当奴役使,没料到朝廷什麽都没提,就让她安稳得过上日子。
能够保命最要紧,这四年她能忍,再忍个八年、十二年的,也不成问题。
这些回忆如戏,在她脑海演了一轮,苏恒看了透,也没说话,任她想个畅透。
这些天他明白她不仅仅是表面上忍,连心里也得憋着,这早晚给憋出病来,可不能让她病了,他还得让她去帮他办事呢。
吴默默收拾桌子,在外面慢悠悠地晃回寝房,见其他人早已熄灯睡了,便蹑手蹑脚的爬回自己的铺子,盘腿坐着,结着定印後,将九重佛风做个几遍後,稍一吐息後打算歇息。
她躺在毛毡上,脑子却清明得很,一些睡意也无,便来了孩子心x,在心里问道:「苏恒,你需要睡吗?」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觉得苏恒不似还是夫子时那般严肃,虽说他说话有些直白,此般不饶人,却是让她心安。
「人有r0u身,才需要睡,我只是意识附在你身上,不休息也无妨。」
「你说在丰教里,每个人都有阶位,那你又是什麽呢?」她问得莫名来劲。
脑海没有声音,苏恒像是在思索着要不要告诉她。
「我早已被逐出丰教。」
她有些自觉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後,便没再扰他,阖上眼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留在她脑海里的苏恒,却没闲功夫休息,这几日都在冥思苦想着,该怎麽回到r0u身。来到吴默默这儿,着实太过蹊跷,他没多久前修成幻身,神识离t也非难事,就这麽一次,竟然卡住了,像是被捆住出不去。
待到第四日过去,他定要让吴默默将她的包袱倒出来,他不相信找不到症结,估0是什麽法器惹的祸,等知道後,再跟她借来用用。
第三日清晨,吴默默早早的去了学g0ng,待她坐定後,推门而入的,除了那位格隆以外,还有另个脚步声。
她带着疑惑的眼神瞟向来人,这人穿的服饰与那位格隆一样,都是灰青se长袍,但多了镶着黑边的绦红坎肩。
「孚西,你看看就是她,一直教不会,尊者下的旨令,怕是无法达成,我实在想不到法子,只能找你来瞧,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让她先学个半式也成。否则尊者要追究下来,我扛不住啊。」
「随安,你也会怕呀?」孚西格隆戏谑的看着他。
随安,随遇而安,还真是名不符实。
「别损我了,快看看她吧。」
闻言,孚西才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吴默默低歛着眉眼,藉着眼角余光,见这位格隆,眼神不如随安和气,倒是带着点锐利,似乎无论何事也逃脱不了他的眼。像鹰,将猎物看作自己的囊中之物。
就这样被他看着,也够渗人的,时间半刻过去,孚西才收回视线。
「哎,你别不说话,还有救吗?」
吴默默斗大汗滴滑下,感情她被当成病入膏肓了?
「你急什麽呢,随安。瞧你穷紧张的,她不只半式学成,还学得十足十有了。」孚西顿了顿,又看了她一眼:「你这瞎担忧的x子得改改,别蒙了心眼。」
她没想到这位格隆一眼就将她看透,不知道待会会受到怎样的处置。
「什麽?昨个儿是我亲自带她的,她那时连个尾巴也没0上,怎麽现在就会了,孚西,你没唬我吧。」随安睁大眼睛,只差下巴没掉下。
孚西笑了笑,倚在门柱边:「反正我是不用待着了,剩下的气脉明点,你自己看着教。」语毕,又往她身上瞧了一眼,才走出去。
吴默默觉得那一眼,看得意味深长,但她却希望永远也别知道,那眼神代表着什麽意思。
随安走到她跟前,从上瞧到下,也未见任何异样,但孚西说的那麽明确,让他不由自主地重新打量眼前这位小姑娘。
「九重佛风,当年我也学了半个月有余,难不成你作梦也在练?」随安00下巴,像是自言自语,也没想她回话。「该不会是祖师梦里传承……。」
「格隆,今日还是要练一样的吗?」吴默默觉得她再不打断他的思绪,他会一直钻葫芦钻到天荒地老。
随安又再次惊愕到了,不过这会儿却是:「你会讲话?不是哑巴呀。」
吴默默嘴角一ch0u,真不知道该回什麽好了。
「会说话就好办啦。哎,你真会了啊?」
「是,昨日回房後,多练个几回就熟了。」至於是怎麽会的,她可不能说。
随安思索半晌後,才道:「运个几回瞧瞧。」
吴默默盘腿坐在地上,照着昨日苏恒说的顺序,做个完整九重佛风。吐气後,脑子又更加清明不少,只是有些地方仍卡着,似是气通不过去般,这让她0不着头绪。
「倒是有模有样的,老天是不公平,这种好根子怎麽就不分我一点呢,跟你一样大的时候,我也很努力呢。」随安蹲下身来,右手托着下巴,像是想到什麽,又摇了摇头。「倘若……罢了,虽说你是会了,但气却未足,还不能运至下丹田。是不是感觉身子里有些空荡?」
吴默默有些讶然,立刻点点头,眼神倏忽亮了几许,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随安愣了愣,他带过很多刚进门的弟子,但也从未见过如她这般,迫不急待想要知道答案的人。
「x1气为入。先将气运至中丹田,等你日後气足後,再降至下丹田,随後摇晃身躯,将气散至中脉,直至四肢,此为住。憋不住了,再将气给冲出来,是为融。」随安讲解道:「你先将此气法练熟,搭着九重佛风一起练,事半功倍。」
吴默默依言,赶紧盘腿试做一遍,果然气有愈来愈顺的趋势,而後,闭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不过两个时辰的练习,她想她现在在水里估计能闷气闷个半刻钟左右了。
随安站着也是累,索x就坐在她面前,也自个儿打起坐来了。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坐到日落,还是有人敲门後,才让他们停歇。
随安站起身,按按有些发麻的大腿,开了门让人进来。
「尊者让姑娘去中堂。」来人是吉索。
「看来是为了明日的事,你……去吧。」随安挠了挠後脑杓,不知道为何,他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吴默默跟着吉索走到中堂,看来像个集会的厅堂。每个人就着垫子席地而坐,而正中间却空着,那座位形如椅子,铺着软榻,深红的毛毡为底,明hse的背靠,椅背镶了几颗通透的宝石,看来坐此位的人,势必地位极高。
她坐在少nv们的末端,低着头,几撮鬓发落下遮了些脸面,腰杆不驼也不直,一眼晃过去,都难以注意到她。
过了一刻钟,几位尊者纷纷落座,坐在右侧为首的是古堤尊者,再来是封恕及其他带着他们上山的尊者,而左侧的位置只坐了少数尊者,大多脸生。末端的位置,则是诸位格隆,吴默默一眼望去,未见随安入列。倒是那位孚西格隆坐在那群人的首位。
她不动声se的打量完众人後,古堤尊者首先出声:「封恕,事情办得如何?」
「已择定好,皈依仪式後,就带她们到上师那儿。」
古堤点点头:「开始吧。」
封恕站起身,走至她们前头,点了其中两位少nv,吴默默没多跟她们往来,名字也没记清楚,只依稀记得其中一位常常跟在陆歆後头,好像每次挤兑她时,她总是第一个起头。
「上师拣选你们,明日便同上师共修,这是你们的福分,今日行皈依礼後,得守三昧耶。」吴默默觉得封恕这番话说起来,有些没心,日後她回忆起今日所见,也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先见之明。
她坐在最後,自是没看见前面那几位少nvy晴不定的神情,几位少nv包括陆歆,脸上尽是些羡慕的眼光,能在进入丰教後第四日,便与上师一同共修,这下山与人说去,可是件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喜事呀。
这一席列看下去,大概也只有吴默默依旧垂着头,脸上面无表情的,彷佛天塌下来,都还是不关她的事。
她眼角余光感受到有人一直往她这儿瞧,不过也不敢转头与那人对视,这里可是丰教,兴许天不时地不利的,那人猛地上脾气,一眼划过就能致人於si地。
要说在这g0ng里,让她敢正眼看着的,大概也只有随安一人吧,他人和气随顺的,没那气势b人,实是难以对他上警戒心。
「无se无味的药,毒x往往越重。」苏恒突然横了一句。
虽然吴默默习惯了他在她的脑海里,不过还是常常被他天外飞来一句给吓着。她懂苏恒想跟她说什麽,所以也没反驳他。心底也给自己留了个警惕的种子。
封恕端了个红漆木盘,上方放了两条二尺白se绢布,示意两位少nv将其拿起。
只见她们恭敬的端起那条白绢布,双手将其举在顶上,随後弯着腰,严谨的跪在那中间的座前。
吴默默感到奇怪,实在0不清她们在做什麽。
「她们手上拿着的,叫做卡达,在丰教里,那是有尊崇之意。皈依礼对着上师,直到上师将卡达挂在她们颈项上,皈依礼才结束。」苏恒最近越来越想不明白,为何总是不自觉得对她解释起来。
「不过上师没在那位上呀?那她们岂不要一直跪着?」想到要在这y板上跪到上师来,她就觉得膝盖一阵疼。
苏恒还未回话,就看见古堤走到上师座前站定,接起她们的卡达,将卡达挂在她们的颈上,随後便合掌,再转过身往上师座上一拜。
「若上师不在,就由丰教里的尊者代为行皈依礼,意义不变。」
吴默默对丰教的认识又多了点,突然想起裕国的皇室礼仪不晓得是否也这样繁复呢?
苏恒不觉的又嗤笑了声:「那地方实力高的人不多,好面子的人倒是多的很。」这话要是放到皇帝前面,不知道si几次才够,想到这她背後又渗了些冷汗。
皈依礼经过这几道仪式便结束,两位少nv被带到上师住的阁楼,其余的人也跟着散会。回到寝房的吴默默才真正松了口气,这下可安心了吧,明日过後,就可以离开了。
这夜,风刮的异常之大,寒意b入房内,她不禁打了几个哆嗦,几个少nv也是翻来覆去,甚至多盖了几件衣服避寒。
她心里奇怪,之前苏恒不是才说过桑奇g0ng气候如一嘛,今日怎麽这般冷?无奈她此行本就没多带衣裳,只能祈求过会儿风能消停消停。
「运几回九重佛风,将气散至四肢,身子自然暖和。」
真的?原来九重佛风那麽好。
她赶紧盘腿运了几回,再将今日新教的气法搭着使,真如苏恒所言,全身气息稳了点,四肢暖起来,逐渐恢复知觉。
不再那样冷的难受,吴默默很快便沉入梦乡,一道闪电和着阵阵风声,在她睡後不久划破那一夜沉寂。
山雨yu来风满楼。
吴默默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天还未亮,门外多了许多脚步声,急冲冲往同个方向去,不少人大声嚷嚷着,似是赶着什麽人。
她爬下榻子,提早起来洗漱,那些声响越来越大,甚至离她们寝房近了点,有些不安浮上心头,窗外那脚步声忙乱无序,有什麽事情能让丰教里的人如此着急?
「碰──」门被倏地踹开。
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样貌,手腕一紧,便连人给拉出门外,随後不仅仅是她,其他的少nv也被从被铺中拉出来。
东方微微光亮甫现,少nv们一副惊魂未定,连衣摆也未整好,除了陆歆脸se有些发白外,各个瑟瑟发抖的站着。
「搜!」下达命令的竟是封恕尊者。
几位穿着绦红布袍的nv子,将她们一个一个掀开衣襟0个透彻,就连腰带也不放过,像是要找到什麽东西似的。
「可有看到?」封恕的脸y沉的b夜还黑。「仔细搜,谁都别放过。」
这是发生什麽事了,到底要搜什麽?
她的腰带被往前一扯,肚子瞬间被束紧的感觉不太好受,x前衣襟也被扯松,幸好还有里衣遮着。不过就在她以为自己也会被略过时,检查她鞋子的nv子惊呼一声:「尊者,在这里。」语毕,还将她的鞋子脱下。
什麽东西在她这里?反正定不是什麽好东西,看那尊者的神情便可知,虽然自觉没做错什麽事,但背後还是被冷汗浸sh些。
封恕大步一跨,便到她跟前,拎起她的鞋子一瞧。
「果然是召鬼咒。」眼见被握在他手中的鞋子,一簇火徒升,瞬间化为灰烬。「退下,其他人该回房的回房。」
吴默默下意识的左脚尖向後一滑,但随即想起这件事表面上肯定跟她脱不了g系,後又定在原地。待她想再移动脚步时,却发现双脚像是被什麽东西缚住似的,动弹不得。
「还想走?」封恕手中转着轮子,听苏恒之前说过,这好像叫做转经轮。「你意yu为何,竟破坏上师的法事。」
吴默默现下真是丈二金刚0不着头绪,就连大清早的发生什麽事,也没人告知她。唯一可清楚的是,她肯定是被误会了,但人家现在在她鞋子抓到不得了的证据,她的罪名是跳进丰山河流也洗不清了。
她如今十分不明白,怎麽一路到现在,尽是些憋屈事呢?
忍!
「尊者,我怎麽敢破坏上师法事呢?」
「召鬼咒从何处习来的?」封恕似乎不想听她解释。
吴默默赶紧摇头道:「从未听过那种咒。」仔细一想,在这里一切的行头,都是从丞相府里带出来的,衣物都是放在寝房里的,鞋子大概只有在学g0ng里修练时,才会将它脱下,放在坐垫的边上。
放在边上……吴默默脑海瞬间浮起随安那有些温润的眼,似乎没那麽机灵,还带着点不同於其他格隆那般的傻劲。
「你别想狡辩,我只再问一次,是谁指使你的。」
「尊者,真不是我做的!」她觉得她这番话有些白费力气。
「吉索,把她带去钩召塔。」封恕头也不回的往回走去,而她双脚的束缚也未解开,就被连人带拖的给拉出去。
她没反抗,因为她知道挣扎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钩召塔在桑奇g0ng的南面门之外,塔身全被四se旗给围绕住,全塔只有顶处有个通风口,塔内冷sh,还有浓浓的焚香味扑鼻。
吉索一路上无语,将她锁进塔里後,什麽也没说的,便转身离开。
钩召塔内只有高处那个小口有些光,她入目所见,皆是一片漆黑。现在什麽事也无法做,只能靠着墙蹲坐着,下巴搁在膝盖上,万分无奈。
她是不是很快就会没命了?吴默默看得清,从踏入丰教g0ng门之时,便知道这里的人大多都非善荏,可是没想过的是,她不知招谁惹谁,竟被当成黑锅。
「这儿变得真多……」许久未出声的苏恒,竟第一句话就这句,吴默默不知该笑还是该怎的,她现在很有生命危险啊!何况她若si了,那他不也无处可去了吗,他们现在应该要站在同一艘船上呀。
「你若真si了,我再找别的人就好。」是她错了,他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可别指望人家。
吴默默望着上空那一缕微弱的光,阖上眼叹了口气:「为什麽你说这里变得真多,你之前待过?」
「我从小就在这儿生活。」苏恒语气平平。「本来这里跟你所待的房差不多,没想到等我出去後,竟成了这副德x。不,说不准之前就一直都是这样,我眼瞎了才会不认得,还以为……」他没再说下去,吴默默也没问,她知道他跟丰教的人多有摩擦,此刻也不适宜揭人旧疮疤。
「这儿是降伏外道、恶鬼之处。非极恶之人,是不会被关到这里来的。」苏恒言下之意,就是她此刻在那些丰教人眼中,定是万恶不赦的。
这不是活命的机会又更少了吗?
「四日将过,你赶紧逃出去吧,反正这里也没我的r0u身。」
「逃?怎麽逃?」
「不知道。」这是在唬她,这绝对是在唬她。
苏恒咳了声又道:「这里原先每层都有窗,之所以成了现今这般黑」他顿了顿:「这空气中又有那麽浓的焚香,不细闻,还真嗅不出那血腥味。」
「那,你意思该不会是说,这儿黑的是」吴默默想到这,赶紧站起身,额头冷汗滴了下来。
「你猜得没错,血──沉积已久的。」闻言,她不禁边抖着身子,边强b自己x1一大口气,稳稳心神。
她活到现在,还真没有过这般紊乱的时刻,她以为可以忍的,不过这边黑的不见底,她觉得每多待一刻,就像是要了她的小命般恐惧。
不知道是否心理太过惊惧的原因,她耳边一直拂来微凉的风,凉的她一身疙瘩无处掉,耳边隐隐传来铃声,伴着绝望的──吼声。
「那个召鬼咒真不是你放的?」她突然觉得苏恒的嗓音非常好听,最好盖过那些令人心惊的风声。
「不是,我真不知道那是什麽咒。」
「那该是谁要嫁祸於你?看封恕那样子,定不是他,剩下的可能,就该只有卓次仁那派的了。」卓次仁,那是谁?
「丰教教主。」
「丰教教主又为什麽要害上师?」她真想不透,觉得这圈子也够乱的。
「丰教自从上任教主圆寂後,便分为两派,勘波那帮的一直谋划,要将裕国吞并,自立为王。卓次仁这派的则是维持现状,一国一教。你想,为了权力,谁不眼红?」苏恒冷笑声,随即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跟一个十二岁翅膀还没y的小姑娘谈论大事,复又不再言语。
吴默默见他不再多说,自也不多问。耳边不时传来y冷的哭声,她只得将头埋在膝盖里,b自己沉入梦乡。
塔里的时间好似静止般,不知过了一天没有,她觉得杵在里头度秒如年。就在她试了好几次入眠都失败後,塔门伴着腐锈的铁索,隆──的一声被推开。
没有预期的光亮,估计天已黑,她在黑暗中蒙胧的看见一个人影,不知又是哪位尊者,那人走到她的面前,吴默默忙不迭地撑着地板起身。
「出来。」这声音沉的令人发怵,正是古堤尊者。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古堤後头,一出塔,有些月光照在地上,不似yan光那般耀眼,却柔和的让她觉得如劫後余生般庆幸,她总算脱离那莫名可怕的钩召塔。
苏恒的声音传来:「这里不知降伏了多少恶鬼跟恶人,其中的怨气、执念之深,就同那黑血一般,难以化开,你还未有修为,自是会被其影响,才会惹得你如此恐惧。」他顿了下又道「那些不过是留在世间的执着意识,ch0u个空,运一回九重佛风,便足以散去那些hui气。」
她在心理应了声,依言运了几回,着实让身子好些。
站在前方的不只有古堤,还有那两面之缘的孚西格隆,此刻有些奇怪,正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上师,就是这孩子。」古堤朝着一个方向弯着腰,万分恭敬。
但她往着那方向望去,却不见任何人影。
一道苍老略显气虚的声音响起:「小小身子骨,却藏着百弯曲折的肠,好胆子。根子又极佳……封恕的确没看错,这事你们办得不错,待到那时,就将她送进来。」凭空而出的声音嘎然而止。
「恭送上师。」古堤弯着的腰下一刻恢复挺直。「孚西,她就交给你了,务必在那日之前成事。」
眼见孚西未应声,一直维持着同个姿势不动,脸上的笑意未减,反增些嘲讽感。
受到如此对待的古堤微微皱眉,竟也没出声喝斥,只说了一句:「这是上师的命令。」便兀自拂袖而去。
待古堤离开时,久未动作的孚西歛了笑,迈步自吴默默跟前,盯着她的双眼,一如当时初见那样的锐利:「你的名?」
这还是她到丰教以来,第一次有人问起她的名字,愣了一会儿後,她才回答。
「吴默默……默默。」孚西嘴里边念着,迳自往g0ng内走,她不晓得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便只得跟在他後头。直到一处院落他才开口道:「这名还真没风情。」
她无语,敢情他走了那麽大段路只在想她的名字?
「今晚你先住这,好生歇息,明日沿东边小路走,到藏识阁找我。」落下这句话後,孚西便离开。
「是。」她应了声。
吴默默到现在还是ga0不清楚,事情到底发展成怎样,为何他们一下子就将她放出来,看这情况貌似不会被赶下山。但这样的情况出乎她意料,倒是让她开始担忧起来。
「现在x命无忧了,倒在那穷担心,你还真多事。」苏恒突然冒出句话。
「那、你说我还能下山吗?那位孚西格隆不知会待我如何。」
苏恒默了一阵才道:「能不能下山我是不知道,但那孚西定是不会加害於你。」
「怎能如此肯定?」
「那人不似丰教的,藏识阁也非凡人能入,他必有些来历。适才见那姿态,倒是让我有些熟悉,况且连古堤那厮也忌讳他,明日你去会会他,见机行事,说不准能如愿下山。」
这次惊险过後,她还真没希望能够活着下山,听苏恒的话,也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
这晚她睡得b以往都还要沉,一早起便依言往东边院落走。
可一直走到底,都未见藏识阁的门匾,她今个儿才知道桑奇g0ng如此大,大到她走了一个时辰都还未走完。
藏识阁到底在哪儿?
「我在丰教待了那麽久,唯一没踏过的地方,就是藏识阁。」苏恒也有些好奇,明明都走了大半圈,却还不见那藏识阁的影子。「除非它有阵法护着。那这样就算你找到天荒地老,也到不了。」
什麽?明明孚西就说往东边走,要诓人也别是这样吧。
吴默默走了老半天,一想到被人耍着玩,突然有口恶气,索x就待在原地坐着,等着人来接。
「哎,你在这呆愣着什麽呀,不是叫你来找我的吗?这都过辰时了。」一道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她身後传来,转眼一瞧,竟是孚西亲自来了。
「方才到处都找不着藏识阁。」她的声音平平,虽有些恼,倒也没让人听出来。
孚西盘着x,似是想到什麽的,啊了声:「忘记与你说,藏识阁有点小,没注意还真容易给忽视,跟我走吧。」
吴默默应了声,跟着他把早上反覆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不过半刻就听到他指着一处道:「就这儿,路记着,现在去把行囊收拾收拾过来。」
吴默默r0u了眼睛,确定自己没在做梦後,再次看向他指着的地方。
这……哪里有阁的样子,根本是个给狗睡的小屋子吧,不,连狗睡的都b它大。
苏恒见此景,也是无语地彻底,别说藏识阁了,他都不知道有这麽个小狗屋在桑奇g0ng里,g0ng里不乏隐藏的院落,只需要一方阵法就能进去,但这小狗屋却是实t,更重要的一点是,这里没发现任何的阵法。
孚西看她微张着嘴,觉得有些奇怪,随後像想起什麽似的,又啊了一声:「你先去收拾,待会会来接你进去。」
「这要,怎麽个进去法?」惊讶过後,吴默默总算问出了他们的疑惑。
「这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你赶紧去收拾过来吧,不然就赶不上午时了。」孚西已然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
待她收拾完行囊,不敢耽搁的立马就沿着印象,行至藏识阁。
等她看见那小狗屋时,还是不敢置信这竟然是丰教重地,不只是她,就连苏恒也是持着半信半疑的心态。
只见她一踏在藏识阁门口,一阵晕眩袭来,眼前一片黑。这回与入桑奇g0ng的阵法不相同,这次包裹着她的,不是黑气,而是缕缕鹅h的雾气,触及皮肤的地方,有些暖和,心思变得格外清朗,好似将t内的hui气尽数洗净般。
不消半刻,这gu奇特的感受便逐渐消失,她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些眷恋那种温暖。
「看不出来,你这孩子身上五毒甚重。」孚西的声音在她头上传来。
吴默默觉得与他的距离过近,便自己往後退了一步,这一退又不禁得睁大了眼,反覆瞧了瞧眼前人的样貌。
「孚西格隆?」
「不然呢?」
眼前的孚西,不再穿着格隆的衣袍,而是穿着裕国的服饰,令她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穿着青绿为底的绕襟曲裾,要知道,青绿对於裕国男人,可说是有些抬不起脸的颜se呢。他的腰带绣着se彩斑斓的图腾,腰带以下则垂着几条五颜六se的绢纱,走起路来略显飘逸。
不过最令吴默默感到惊奇的是,眼前这人的样貌竟与孚西完全不同,g着双桃花眼,肤质也白的不似活人,头发也没绾起,随意披着像个nv子似的,发尾则带着与绢纱相似的颜se,se彩斑斓。
吴默默从未见过有人与他一般缤纷yan丽,就好似、好似她爹说的一种牲畜……求偶时都会开屏,怎麽一下给忘了。
「求偶……」苏恒顺着念了一次,而後突然忍不住笑了,一笑之後便难以歇止,不禁大笑出声。
吴默默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笑,有些不知他在笑哪桩,难不成她想错了吗?
脑海中的笑声久未停歇,她也只好由着他笑了,不过还真有点吵。
她抬眼看向孚西,只见孚西笑得灿烂的也看着她,不过这笑容不晓得为何让她有些胆战心惊。
「你说谁求偶?」不是吧,她刚刚有把心里所想得说漏嘴了吗?
她下意识的直摇着头,脑海中的笑声依然未停,她真不知道这有什麽好笑的,值得他苏恒老人家笑得如此久。
「闭嘴!」孚西缓慢地吐出这两个字,让她惊了一下,她刚刚真未说话呀。
「我说,叫你神识中的那个不速之客闭上嘴。」苏恒一个激灵,再没出声。
吴默默喉咙滚了下:「孚西竟然看得到你。」这会苏恒也是有些讶然。
不过感觉不到苏恒的担忧,因为接下来令她目瞪口呆的事又再度发生。
她的脑子竟然飘出了个半透明的人身,这不正是苏恒吗!
「这也能叫你发现。」苏恒00鼻子,不过一看到孚西的装扮,又想到求偶那般事,又不自觉得笑了起来。
「改日教你笑不出来。」孚西嘴上弧度未减,眼神却如寒冰直直s向苏恒。「你的事先搁着,我要先办正事。」
「吴默默,午时已到,赶紧进去,慢了又要再等个半月一月的。」孚西手捧着一本古籍,那样子与当时苏恒手里的六时书有些相似。他翻开其中一页,当中蓝白红的墨料煞是起眼,只见他嘴里喃喃着,手指跟着划了几个咒字。
待他手指一停,吴默默整个人,像是从高空掉落般,失重的往下坠落,来不及惊呼,一下便跌落在土壤上。
虚空中传来孚西的声音:「在这儿好好修行吧。」末了,似乎还听到苏恒的声音。
「你又将她丢到那里,这次又要准备等多久?」又?苏恒的声音有些远,她也不确定是否听得准确。只觉得x口莫名的闷,闷的生紧。
他声音如烟,飘渺无垠,语句零散,她只能听个大概:「太久,我会下去……。」
苏恒也要进来这个地方?
随即又摇了摇头,b起好奇他会不会下来,她现在更重要的是,思考该怎麽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打从进入丰教就接二连三的发生古怪的事情,这回会被扔下来,大概也是个丰教独特的修练方法吧。
她掉下的地方,是个花圃,土壤还有些sh润,像是刚被浇过水一般。
思及此她赶紧踩着旁边红砖下去,果不其然,适才被她压过的地方,可说是一片狼藉,neng草鲜花被压扁的透彻,估计她现在的衣服背後,也是一片惨不忍睹。
她无奈的望了望天,怎麽不挑个准儿的,把她扔在人家种花的地方。
「喂,你这脏家伙从哪儿偷跑进来的,还压坏我的花啦!」背後传来阵neng声,她转头一瞧,发现是个目测不足五岁的小男娃,只到她的x口处。
她搔了搔头,虽说不是她故意弄坏的,不过这人家辛苦种的,总不好意思拍拍pgu走人。
「真是对不住,要不我帮你整理整理?」
「你还要赔我!这些都是小师父的宝贝,压坏了小红花,他就会罚我!」小男娃着急的拉住她的衣袖。
啊,这下可怎麽办才好?要赔,她也没钱赔呀。
「我先整理完,等你的小师父来了,我再去跟他请罪,要罚也是我,不会牵扯到你的。」看到这小男娃急的脸红扑扑的,她不自觉得笑了下,也不觉得有什麽不对,但他却像惊弓之鸟,突地向後一跳,小小的脸蛋不自觉的ch0u了几下。
但听他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自己弄坏的,自己整理,我去看小、小师父回来没。」
吴默默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跑走,抡起袖子,自个儿整理被她压坏的花圃。
花了些时间,差不多把花的残骸埋好後,那小男娃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师父,您要相信我,真是那个人弄坏的。不是我呀!」
「小师父,她肯定是修咒术的,方才差点儿给他迷惑过去。」
「小师父,那小子长的b您还要矮,肯定不是您老的对手。」
「小师父,您神通广大,一定可以叫小红花复活。」
「小师父,不是我弄坏的呀,待会可别处罚我啊!」
「小师……」
「闭嘴!」恩,那应该是小师父的声音。
没想到这小男娃一出口可以连说那麽多话,b鞭pa0还行。
小男娃口中的小师父,走了过来,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丛丛红花,接着目光晃到秃了一块的土壤,眸se一暗,转头瞪向她。
「就是你?」小师父满脸络腮胡,身长未b她高多少,可跟十二岁的姑娘家相b,他也真算不上高了。穿着一身灰扑扑,到处都补丁的旧衣袍,那样子像是多天没沐浴,餐风露宿了好一阵子。
「哎,真是对不住。」吴默默赶紧认错赔罪,好过他先开口骂人。
小师父本就不大的眼睛又眯了眯,成了一直线,过了半晌,点点头,哼了一声:「你就在这照顾花园,照顾到长满为止。」
小男娃闻言,立马弹跳起来:「小师父,这不成,那我去哪儿呢?」
「正好你大师父那儿缺个书僮,你就去那跑腿吧。」
「这更不成,小师父你饶了我吧,我不敢呀!」小男娃急得眼泪都快挤出来了,手并脚的攀上那小师父的身子。
「你这办事不机灵的,连个人都看不好,还让人跑了进来,这不让你警醒点!」小师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把小男娃撵了下去。
「小师父,我照顾小红花那麽多年了,把它们顾的妥妥贴贴的,也有我的份呀!」小男娃依旧不si心。
「什麽小红花,是苏罗花,你顾这麽多年,还不记住神花的名,你真是白顾了。去,去找你大师父。」
神花?她刚刚压的该不是什麽神物?
小师父似是看透了她的疑惑:「咳,全胜神州的苏罗花,就只有我们这儿有了,那株苗被你压毁,可你衣服上还黏着些neng苗,赶紧拨下来,播下去种种看,指不定还真能复活。」他叹了口气。「种不活,你也别想离开了。」
吴默默闻言背脊寒了一阵,应了声後,连忙小心翼翼的将背後的小苗子拈下来,轻放在花圃中,拨了些土盖住,做个几回後,总算将黏在她背上的小苗子都放回土里。
她未曾想过,被丢来这个未知的地方,第一件事,竟然就是种花种草,而且还种了好几个月。
在这里种花种草,倒是b以前在丞相府惬意多了,他们也没多为难她,一日还有两餐可吃,不用担心饿着。虽说人生地不熟的,倒也适应得快。唯独就是觉得这儿的时间特别漫长,她总感觉过了很久,可没想到竟才过了一个时辰不到。
听那小师父说,苏罗花生长的特慢,花圃里那些及膝的苏罗花,就种了百年多才长成,估计要等它发芽,也要个半年一年。
这段无忧的日子,足以让她慢慢消化到学g0ng发生的一些事情,不过她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何孚西格隆要将她丢下来,但b起待在冰冷的桑奇g0ng,这儿春暖花开,也没有用鼻子看人的尊者,吴默默觉得就算一辈子待在这种花,也不是不可以。
日复一日都做着相同的事,要说唯一的乐子,大概是当初被派去大师父那儿的那位小男娃吧。
小男娃到大师父那儿做事不到三天,又被大师父轰出来,原因究竟是什麽,她也只听过小男娃的版本。据说他只不过不小心移动了大师父的夜壶,隔天大师父大怒之下,便将他赶出去,他无事可做,只好每天都来她这边蹭,从早嘴巴就没停过,直跟着她说胜神州的奇闻轶事。
从小男娃的嘴里了解到这奇妙的地方分成四大洲,分别是:东胜神、西牛贺、南赡部、北俱芦。
「默默,你就算一直看着小红花,也不会长得特别快阿。」小男娃依然neng声neng气的,若不说出他的年纪,恐怕外面的人都会以为他还真是个孩子。岂知眼前这小男娃,竟然活了几百年的日子,据他自己说,他之所以长不大的原因,是因为成天照顾小红花的关系,花儿都将他的养分x1走了。
这种话,她听了难免担忧,这样她每天照顾苏罗花,要是以後真得维持这副样子……她不禁望望天,顿时有些希望能够回去。
「哎,你就别再看了,我跟你说个好消息。」小男娃说他自己没有名字,他的师父们都叫他葫芦,小脸跟身子圆圆滚滚的,又不会长大,走路像个葫芦滚来滚去似的。
闻言,她总算舍得移开目光。
葫芦见她的注意力终於放在他身上,拍拍pgu跟她一起坐在地板:「小师父说,明个儿晚上,要带我们去画军那儿玩。」
「我们?画军是谁?」吴默默真是0不着头绪。
葫芦笑的有些激动,边点着头像只鸟在啄木:「对呀,就是你跟我,师父他们难得准你出去呀,不过也是我去求来的,你得感谢我。画军是谁你还会不知道?就是整个胜神州最伟大的护法将军呀!」葫芦的眼神顿时带着些鄙视。
她此时真有些懵了,别说什麽伟大护法,她来这儿每天就是种花种草逗葫芦,连外面的路长怎样她都没见过。
葫芦看她一脸茫然:「你还真不知道呀?」
「真不知道。」她叹了口气。
「你师父没跟你说过吗?」葫芦歪着脑袋,倒像个十足十的孩子。
胜神州的孩子一生下来,大都不是交给爹娘养大,而是交给德高望重,或是修为较高的人养,也因此,他们一开口不是先学爹娘,而是师父。
她摇了摇头。若要说师父,她想学堂的夫子大概也算吧。
葫芦有些怜悯的看着她,彷佛她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哎,明日带你去开开眼界,我可是看过他好几次的。」语毕,还扬起下巴,瞧得她嘴角ch0u了下。
「明日若出去,苏罗花该怎麽办?」
葫芦顿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啊、啊了半天,才听得他说:「你回来再赶紧浇花就好。」
吴默默无视他眼神的左右飘移,心里估0着出去,也多了认识这个世界的机会,之後若把苏罗花种活了,成功离开这里,才不至於路都不会走。
隔日,小师父真带着他们俩出去了。一路上只有葫芦叽叽喳喳个没完,小师父跟她都不曾出过声。听葫芦说过,小师父的名字叫做求燃。不过这名字起因於,曾有个上人给他一本书,他读完後,非常喜欢书中的主角,那主角蓄着胡子,也因此,日後他也如法pa0制的留着胡子,据说求燃二字原本不是这样写的,可在他读完整本书後,那本书却自个儿燃烧起来,来不及记得原本的求燃二字怎麽写,是故,他都对外说他看过一本神妙的天书,大伙儿也照着求燃二字的音,给他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走出平日待着的园子,才发现胜神州的屋子,都与她之前待的世界不一样,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屋顶。
抬头便见一片碧空如洗,丝毫不担心被人偷看,也不烦心雨天遭殃。大抵是因为,胜神州根本四季如春,不曾下过雪,连雨也不曾瞧过。想是这个原因,每天都得浇苏罗花。
求燃将他们放到一座茶楼前,就迳自的走上去了,她跟葫芦都0不着头绪,直到有个像是茶楼小二的人,托着盘子跟茶点,引着他们走上去,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但却不见求燃的人影。
他叫他们稍待片刻,不多时整个茶楼周围,人声鼎沸、锣鼓喧天,而他们待的那一层楼,也涌进了多位男童、青年,独不见nv子踪迹。
「今天是办什麽宴会?」
葫芦想了一下,而後摇头道:「小师父只跟我说,带我们来画将军这儿玩,但没听他说有什麽宴会。」
「你们不知道还来这边呀?」一道正值变声期的少年声,突然在他们右侧响起。
葫芦似乎不介意那个少年的无礼cha话,直接问了:「那你知道今天在g啥吗?」
「当然,今天是难得的洲议日,整个胜神洲的高人,都会在这茶楼议事,听说今年有大事宣布,等他们结束後,就是赐福了,我们这些早早订位的,就是想接个大福报,算你们运气好还能蹭进来。」少年的声音像鸭子的破嗓子,她花了很久才消化完他说的话。
「那画将军也会议事?」葫芦似乎对那个画军特别注意。
「当然阿,不说画将军了,连天王也会来!你没听错,就是天王!」少年突然激动的睁大眼睛,吴默默离他最近,不禁吓的抖了一下。
「反正有画将军就够了,天王什麽的,不太重要啦。」葫芦说完就转头喝茶去了。
不过那位少年没那麽好脾x,直接嗤了声:「你这小皮孩,懂什麽,天王才是掌管整个胜神州的大神,区区画军又算得了什麽!」
不知道是戳了葫芦的年纪伤,还是毁谤了他心目中的男神,总之葫芦是怒了。
「哇,我出生时,你都不知道还在哪里轮回,凭我办过的事b你这小毛头多,你就得敬我三分,我说画军b较厉害,就b较厉害,你奈我何?」这种蛮横不讲理的语调是学谁的……她嘴角ch0u了一下。
那少年也不是吃素的,拍了桌子替自己加了几分气势:「就算你长我几岁,可脑子似乎没长多少啊,这胜神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王才是最为崇高的神人,你就算随便问个人,都能回得让你脸肿!」
「哦,是吗?」葫芦转瞬笑容满面,不过是笑得她心里发毛。「默默呀,你道是画军呢,还是天王厉害呢?」
吴默默深x1了一口气,左瞧右瞧,发现他们这边声响太大,众人、包括楼下的路人,都在看着他们。她真的对这里一无所知啊!谁知道天王是哪位,画军更是看都没看过。
她默默的看着葫芦挤眉弄眼,又看着右手边的少年怒目瞪视,心下真是想钻到土里的心都有了。
「咳,我觉得……」她话都还没说完,顿时一声笑移转了众人的注意力。吴默默日後想起来,能够安然度过大难,还真的多亏了那时的笑声。
「小葫芦,没想到你那麽喜欢我,不过天王是我的师父,论辈分论年纪,都不该跟他争啊。」那道笑声的主人走近,她只闻到浓郁的甜味,杂r0u着些清香。这些香气入鼻,直入x腔,渗进头及四肢,初时只觉舒适,没多久,她顿时有种想呕吐的感觉,想是想把什麽东西吐出来似的。
「哼,我才没喜欢你,只是这小毛头不敬我,我回他几句而已。」葫芦的双手交叉在x前,乍看之下就像个小大人。
旁边那位少年看到画军本尊出现,也是吓得立正不动,虽说天王地位确实b较高,可是当众说画军的不是,也是不敬啊!
那画军只扫了那少年一眼,淡淡的道:「分别相不可得。」顿时那绕在画军周围的赤红烟雾,像是有了意识般,钻入那少年的鼻孔,少年一次x1气,便泪流满面,垂下头尽是羞愧的神情。「小葫芦,你也是。」
下一刻,也见葫芦跟那少年一样,x1入红se的雾气,不过没有泪流满面,只x1了x1鼻子,打了个喷嚏,脸上连点懊悔的表情都无。
吴默默见此状,有些疑惑,转眼打量画军起来。他像是没穿衣服似的,头发如墨,随着他动作飘逸。周围只见赤红烟雾缭绕,整个人显得虚无飘渺,加上袭来的淡淡香气,真的是位神人无误。
「小姑娘,可还有恙?」画军对上她打量的眼,虽然他的五官有些朦胧,不过还是能够知道他的眼睛是笑着的。
她想起刚刚暂时的不适感,不过现下貌似是无碍,便回他:「没事了。」
「默默你方才如何啦?」葫芦这才注意到她,但却未见有何不对,心下感到奇怪的看看她,又转头看看画军。
「既然没事,你们就乖乖坐好,别惹事,议事不容差错的。」画军身子周围的赤se烟雾,瞬间凝聚而成一整套绯红甲胄,连他的头发也被顺势束起。神韵也与方才判若两人,此时的画军,倒像个战场的军人。
众人目送着画军走向楼顶的露台,各个羡慕的眼神投向他们这桌,後来她才知道,能跟画军接触的,甚至能被他关心的,都是上辈子修得的大福报。
他们在茶楼里过了差不多半天的时间,期间众人都噤声,连根毛发掉在地板都听得到,这让她实在有些昏昏yu睡。随後,一阵鼓声和着琵琶声响起,众人jg神大振,听葫芦说,这是议事结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