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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

 

而距离硕恩读的信义国小,还有五条街口的距离。

硕恩从公寓楼下的早餐店向老板娘点完了蛋饼和n茶,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快步穿梭在马路和各个高楼大厦的y影中,这是硕恩一贯的上学步调。紧紧咬着嘴唇,用着极度萎缩、低矮的身形穿过了川堂和走廊中的学生群,直到走进教室中属於自己的位置上後,硕恩泛白的嘴唇才稍稍有了点血se。

距离早自修时间还有十分钟,硕恩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慢慢地、慢慢地一口一口啃着早餐,用耳朵听着每位班上同学互道早安还有在假日时发生的各类糗事,硕恩极度缓慢地咀嚼着蛋饼,看着n茶封口上的无聊笑话,一如往常。

一如往常的没有半个同学凑上前问硕恩假日有没有发生甚麽好玩的事情、最近的作业做的怎麽样、有没有和爸妈要求要买最新的游戏机等等国小生感兴趣的事情。

这状况并不罕见,硕恩在学校独自一人很久了,曾经他也试过主动去开口找同学聊天,主动把自己的笔和文具借给需要的同学们,主动去释出一些善意并祈求能得到回报,但是情况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自己在学校里依旧没有除了辅导老师外的同学们关心自己的日常生活,而自己还被莫名其妙地冠上了「独行侠」这个绰号。

关於独行侠这个词,硕恩并不是不理解,而是拒绝去接受自己被同学套上了这个奇怪的绰号,在硕恩看过的那些英雄电影里,英雄都可以说是独行侠,英雄在y郁邪恶的坏人巢x里单枪匹马的打败那些作恶多端的坏人,一个人帅气的冲锋陷阵,然後一个人潇洒的救出人质接受全世界的表扬和称赞,独行侠这个词在英雄世界里代表着英勇、孤独的正义。

但是,用在自己身上呢?自己很肯定当那些同学嘲笑自己是独行侠时心里想的绝对不是那些英雄电影里的意思。

渐渐的,硕恩越来越少与人g0u通。

渐渐的,硕恩在自己和同学之间开始筑起一道厚重的墙。

渐渐的,硕恩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开始幻想出一个勇敢的守护英雄,关於那个英雄,硕恩还没有想到名字,不过能够确定的是英雄穿着大大红se帅气的披风、有着迷人的五官和笑容、还有着一副热心助人的好心肠。

硕恩始终相信着,当自己受到同学间的冷言冷语和拳脚相向时,那个想像中的超人就会突然现身,带着身陷囹圄的自己飞向广阔无边的蓝天。

早自习的钟声响起,硕恩一点一点的x1着见底的n茶,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浅se的笔记本放在桌上,再从袋子里翻出各种五颜六se的se彩笔开始在本子里涂涂抹抹。笔记本里各式各样的英雄图样,每个英雄都带着大大的微笑,穿着七彩的披风在硕恩的笔下辛勤的救人,从浓密黑烟的火场里拼命救人的火焰英雄、在倒塌的大楼里面救出上班族的城市英雄、飞行在宇宙中打败外星人拯救地球的超人英雄,当然还有一直默默保护着硕恩的守护英雄。

每天的早自习时间,硕恩总是拿出se笔把自己每天早上上学想像出来的英雄模样如实的刻画进这本笔记本里,每个英雄都神采飞扬,像是对着硕恩画出来的帅气程度很是满意。

硕恩低着头用着红笔慢慢地描着超人的披风时,身後传来的粗厚嗓音让自己身t抖了好一大下,连披风也画歪了,硕恩悄悄的回过头。

「喂!言可欣!你今天怎麽又穿脏掉的制服了?是不是没有钱洗衣服啊!」一个身型壮硕的短发男生用手指抠着鼻子,对着角落的一个nv孩大喊着。

角落的nv孩静静的缩着瘦小的身子不发一语,任凭眼前的男生拿着自己桌旁的抹布甩来甩去,抹布的脏水滴全都溅到了nv孩的脸上。

「怎麽不回话啊?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言可欣没有钱洗衣服哈哈!没有钱洗衣服!」男生手上的抹布越甩越大力,最後竟然整条直线飞出,直线的砸到了nv孩的脸上,nv孩的身t震了好一大下,才颤抖着伸出手把脸上的抹布拿下来男生看到这个情景後,整个脸红了起来,然後爆炸似的夸张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快来看,言可欣被脏抹布丢到都没关系,果然是个没有钱洗衣服也没有洗澡的脏nv生!脏nv生!」男生夸张的大笑,站在一旁的两个小跟班也跟着笑了出声,抢过nv孩手中的抹布朝nv孩就是一阵乱丢乱笑。

整个教室里除了男孩肆无忌惮的笑声外,几乎没有人敢出任何一口气,今天凑巧不巧,老师出去开会,将班上的秩序交给风纪gu长和副班长管,但在男生身旁的两个小跟班就是风纪gu长和副班长,在无人管辖的早自习时间,男生继续用着无聊低俗的言语嘲弄着角落的nv孩。

硕恩低着头,听着就在自己身後发生的一切,手里的拳头握的si紧,想要大声喊出的每一句话全都哽在了喉咙里,只能无声旁观着这一出闹剧的上演。不只是硕恩,教室里的每位同学在此时此刻也都微微低着头不发一语,眼神涣散的看着桌上的联络簿或者是课本,没有任何人敢出声去阻止那位男生的恶言恶行。

冷暴力正在这间国小的某间教室里无声蔓延着。

身形壮硕的恶霸男生名叫陈信豪,在班上和学校的问题学生榜上有名,常常在班上因为有事情不合自己的意就动手打人,打着打着,几乎就没有人敢出手或是出声去阻止信豪做任何事情,包括坐在教室後头的nv孩。

nv孩并非是唯一的倒楣鬼,刚开始时信豪也欺负过其他b他瘦弱的男nv学生,也因为屡劝不改的不佳行为进出学校的学务处和辅导处多次,但正因为信豪的家长也是赫赫有名的家长会长,信豪在学校犯的错事总是被校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够压过几天就压过几天。

在两个月前,信豪粗暴地用直笛把一个同学的眼睛打伤了,伤者的父母坚持要对学校做出严重的提告,这才让校方对於信豪和其父母做出一点劝解和警告,才让信豪稍微安分下来,但事过境迁後,信豪又找上了一个很适合自己欺负又安全的对象。

那就是由nn扶养的nv孩,言可欣,因为没有後台管道可以向校方提出申诉,在学校发生的任何事情,可欣始终都把苦水瓦自己肚里吞。

拥有这些卑微弱点的言可欣正好成了信豪眼里最好下手、也最不会有任何风险的猎靶霸凌对象,於是在信豪嚣张跋扈、故态复萌的一个月里,可欣完完全全就笼罩在信豪无人可管的霸凌锋面中。

中午睡觉时脸上被不同颜se的笔涂鸦、上课的时候被人从後面踢着椅子一整节课,午餐盛饭的时後被人从後面绊倒、下午放学时书包总是会莫名其妙被丢在教室最後方的垃圾桶,日复一日信豪的恶作剧越演越烈,但可欣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就只是默默地扮演着这段霸凌中的悲惨要角。对班上的同学而言,这个可怜的nv孩在班上就是被当成空气一般的存在,或许,还要b空气再更稀薄一些。

沉默如墨一般在教室渲染开,每个同学低着头用耳朵观望着教室後的霸凌,无法无天的霸凌行为在教室上头染成了一块块黑云。

霸凌无非可恶至极,但对於受害者来说,每一个在班上默默观看着这一切却只在背後窃窃私语的同学,每一双对受害者投以冷漠无语的眼神,这些才是让受害者最为感到自己无法从霸凌者手上脱身的沉重大锚。

害怕自己挺身而出,就会被霸凌者拉进去一起当作被欺负的对象。

大家都没人敢出面反抗霸凌者,自己要是是第一个反抗他的人不是太奇怪了?

这些懦弱的念头不断的在硕恩脑中晃来晃去,硕恩盯着座位上的笔记本,笔记本上的超人盯着硕恩。

就跟硕恩一样,每个班上沉默无声的同学都知道要是自己上前去帮助可欣,这个动作肯定会招来信豪的不满和欺负,只要不出手去g预信豪的霸凌,至少还有一个nv孩会帮自己殿後,只要不要和那个nv孩有任何的言语肢t接触,就能减少信豪转移对象到自己身上的机率,越少越好。

「记得要把碰过你的脸的脏抹布洗乾净啊!」信豪大声耻笑着可欣,看见可欣面无表情地低头望着手中的抹布,这才带着两个小跟班大摇大摆离开教室,接着教室恢复和平日一样的吵闹,一样的没人理会坐在教室後头静静趴在桌上的nv孩。

放学钟声在硕恩低着头在笔记本上画上第八个英雄的时候响起,硕恩缓慢地站起身来,偷偷地听着隔壁同学说等等下课要去哪个同学的家里打电动,等等谁要和谁去书店买最新上市的文具,等等谁要找谁去新开的甜点店吃蛋糕,而这些课後的消遣活动,从来没有硕恩的一份。

很慢很慢的收完书包走出校门,硕恩手里拿着笔记本快步穿过路边成群结队的学生人cha0,而後弯入一旁的巷子里。夕yan染红的天空被密密麻麻的电线切割成方形的风景,硕恩踢着路边的可乐罐子一步一步地走,在脑中想像着英雄或超人在这个城市上空帅气飞行的模样。

或许是累积而成的,硕恩开始习惯一个人做任何能够一个人完成的事情,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回家拿着备用钥匙开门,一个人等着出外工作的妈妈回来准备晚餐,洗澡之後看一下电视上的娱乐节目,接着一个人关灯睡觉,然後又是日复一日的生活。

「要多交朋友,在学校生活才会快乐,也能够一起讨论功课和上课的事情。」妈妈曾经在开学前这样对硕恩说过。

硕恩试过,但结果总是不尽美好。

再走过两个街角转弯就会到家,这是硕恩在一个礼拜前乱走乱逛,为了闪躲同学所找出的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硕恩踢着可乐罐子转过了弯,然後突然停下脚步。

言可欣?

那个总是在班上静默着的言可欣蹲在一个街口外的巷口前,手里拿着一盒罐装牛n朝着狭窄的巷口里探头探脑。

硕恩呆呆地站在街角,看着言可欣把牛n封口撕开放在巷口,然後轻轻地把牛n推向前,一只小巧的虎斑猫从巷子口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试探x地朝着可欣的方向靠近又後退,然後才敢冒险去用鼻子嗅闻还在冒着些微热烟的牛n盒。

言可欣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呆站在街角的硕恩,只是微笑着盯着虎斑猫用舌头慢慢地t1an试着牛n,伸出手轻轻0着虎斑猫杂乱的细毛。

言可欣好像在跟那只猫说话?

自己平常都没有在放学的路上遇过她,她是迷路了吗?

如果言可欣看见自己站在这里,自己要主动上去和她打招呼吗?

硕恩站在街角左思右想,茫然地盯着这个平常在班上被信豪欺负着的可怜nv孩,对着一只幼猫细语,还露出了大大浅浅的微笑,微微沾着雀斑的红润双颊在夕yan的映照下染上鹅h,通红的嘴唇映着白齿随着笑容绽放,乌黑的秀发随着近晚的暖风摇曳着。

原来笑起来的言可欣,是这麽可ai的啊?

硕恩看傻了眼,偶然间,硕恩耳畔响起了妈妈的那句话。

如果和言可欣试着交朋友看看呢?

如果说交到朋友能够拥有双倍的快乐和一半的忧愁,那麽自己也有个人可以聊天,就算会被信豪欺负,也是两个人可以一起分担的吧?

一直以来在学校总是独行侠的自己说不定说不定跨出这一步就能拥有一个能够谈心的朋友了?但是自己一直没有在言可欣被欺负的时候伸出援手,被言可欣拒绝自己的要求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没尝试过怎麽会知道?微微晃着手中的那本笔记本,硕恩看着在脚边旋转着的可乐罐子,大大的x1了一口气。

x1满了氧气与勇气,硕恩双手握紧,往前朝着言可欣的方向迈出大步,想着家中那本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的谈话术语的书本内容是怎麽写的。

正当硕恩要举起右手打招呼时,言可欣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进窄巷中,然後消失在了硕恩眼力所及的视野中。

硕恩半举着的手僵在空中,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自我安慰完後转身踏回了日复一日的返家路线。

走上了明显年久失修的铁梯,梯子的每个接缝处都因为重量而渗出令人提心吊胆的金属摩擦声,拿出书包旁的备份钥匙开了大门,一阵混杂着油腻、葱花爆香过的味道迎面冲进了硕恩的嗅觉中,这是妈妈提早下班回来做好晚餐的徵兆。

硕恩丢下书包,跑进浴室洗完了手,走进饭厅拿出碗筷端正的摆在桌上,等着妈妈烹调完晚餐後母子一起用餐的快乐时光。

以往硕恩总会在餐桌上和妈妈聊起关於学校哪个老师对他很好、今天又在笔记本上画了哪些英雄拯救世界、回家的路上在天空里偷偷发现了几颗星星,各式各样j毛蒜皮的小事硕恩都能和妈妈讲得天花乱坠,而妈妈也总是笑着附和硕恩各类天马行空的故事猜想,餐桌旁没有电视,晚餐的余兴节目自然就是母子两人在餐桌上的风花雪月。

硕恩乖巧的坐在位置上看着妈妈忙进忙出,端出一道道简单却又美味的菜肴,等着妈妈擦完手後坐进了对面的椅子。

「妈妈,我今天在学校的数学考得不太好。」硕恩夹起盘中的青菜,对於成绩,硕恩总是如实禀报。

「没关系,只要你在学校能够快乐妈妈就很开心了。」妈妈微笑着夹了一大碗菜到硕恩的碗中,对於成绩,妈妈也总是看得很开。

「我今天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nv生,是我们班上的同学。」

「很好啊,那你有过去和她打招呼吗?」

「来不及打招呼。」

「多交朋友是好事情,很bang啊。」

「她在班上常常被信豪欺负,如果和她交朋友说不定可以帮|」

「帮她甚麽?」妈妈语气瞬间冷淡下来。

「说不定可以帮她不要被|」硕恩皱眉看着表情逐渐垮下的妈妈。

「不准!」妈妈大吼,硕恩的身t着实震了很大一下。

「可是,她在班上都常常被欺负|」

「我说!不准!」

妈妈反常态的大声斥责着,把碗整个敲在桌上,碗里的饭菜全都掉落一地。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是怎麽走的!」

硕恩看着妈妈逐渐泛红的眼眶,一声也不敢吭,餐桌下的手指纠结成一团。

他当然知道爸爸走的原因。

当然也了解为什麽妈妈会这麽严厉反对自己去帮助在班上被欺负的可欣。

见义勇为一直是自己心目中英雄所创造出来的美好模样,看见路上有人被欺负就该挺身而出,碰到有人需要帮忙就该伸出援手,这些一向是自己笔记本里那些英雄超人一贯的行为模式。

硕恩用力的r0un1e自己发抖通红的小手,低下头看着餐桌旁的全家福照片,爸爸搂着妈妈抱着还小的自己在铁轨前兴奋着b着拍照手势,照片的影像越来越模糊,豆大的泪滴噗簌噗簌的从硕恩眼角滑落。

滚烫的泪水崩落在桌沿,碎开了那段母子两人都不愿再提起的过往。

前年的晚上,硕恩爸爸下了班经过家里附近的公园,冷冽的夜风卷起了丰宏在地上旋成了一圈,眼见所及更远处则传来了极为沉闷的声响。

硕恩爸爸抬起头。

一群拿着球bang和钢条的青少年叫嚣着围着两个街友嘲弄和殴打,两个街友萎缩在地上不断挣扎哭喊,那群青少年却没有半点停止手中残暴行为的意思。

看着青少年们猖狂大笑的背影,硕恩爸爸抹了抹额头的汗,放下了公事包,朝着公园里头的青少年们大声斥责。青少年们转头,扭扭脖子,看着这个在公园入口处打断自己兴致的奇怪大叔。然後一些人拿起球bang,追上硕恩爸爸就是一阵大声咆哮、拳打脚踢。

背部被球bang暴力的砸上,大腿被某种尖锐的物t刺入。硕恩爸爸的视野瞬间上下翻倒,整个x腔冲上一gu难以忍受的爆裂疼痛,只能拿着公事包作勉强抵御的硕恩爸爸,头脚身t全都被拳脚和棍bang揍出了血。

见义勇为的正义感涌上了自己全身,但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後果却如此惨痛。

当晚全身重伤大量出血的硕恩爸爸被丢弃在公园公厕旁的砂石地上,缺席了那天要和儿子和老婆共同庆祝的晚餐,还有之後的每一天。

缺少监视器和目击证人,街友也无从辨识当晚殴打他们的青少年到底是谁,行凶的青少年罪犯们逃之夭夭。无论硕恩妈妈怎麽求情、怎麽哀号就是无法叫醒那个躺在冰柜里闭着眼睛,全身被打到多处骨折,和自己相识多年的老实丈夫。

从此硕恩妈妈的世界开始毁坏崩解,崩解成一个只有自己理解的残存模样。

对她来说,不是那群混混毫无人x的暴行带走了她丈夫,而是那个该si的正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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