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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坊巷人家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清晨寂静的冷巷,早起倒马桶的邻家主妇飞快的跑回屋,放下手上活计,张罗的下两个j蛋,准备贺喜去。

“你说,镜清这小子跑哪儿去啦?”

“这还用我说,整个坊巷谁不知道啊,八成又跑到河边捕鱼玩儿去了吧。”

“那愣着g嘛,还不快去凑热闹”,短马褂的少年将过长的马褂边角打了个结,正yu迈开步子。“嗳,这不是孙瓴大哥吗,看,那是不是孙瓴大哥?他从北平回来啦?这倒好,我妈又有的念叨了。看看孙家孩子多出息……“

“小朱你能别那么啰嗦吗。嗳嗳,孙大哥”

被叫唤的青年停住步伐,转身看两个叫住自己的少年。

“小朱小吴,许久不见倒是长高不少,这个点,怎么不上课,到处闲晃,被街坊看见,回家少不了一顿打”高大英俊的青年说道。

名唤小吴的少年忙道“和孙大哥一b,我们自然是不成器的”。

孙姓青年正要说什么,却见从二郎亭方向急忙忙跑来一中型身量的汉子,揪着小朱的耳朵便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好好的课不去上,撺掇着陈家小子一起逃学,这倒好,现下陈家小子要是有个什么三场两短,你让我怎么跟人家交代?以后怎么在街坊邻里中做人?”

朱能平被揪得痛楚,正咬牙切齿。孙瓴倒是听得真切,陈家小子,不正是这铁三角中少了的镜清吗?当下二话不说,往二郎亭方向跑去。

到了二郎亭一看,边上已围了满满一圈人,熟的不熟的都吵开了锅,听着大概是有人溺水了。具t经过,却没个详细,端的是让人越听越迷雾,越听越着急。

三人手脚并用的往人群里攀,两个毛头少年自是不必说,连一向阿姨大嫂视为翩翩佳公子的孙瓴也不免汗流浃背,失了风流t面。

走近一看,桥边土路上直挺挺躺着个汉子,倒不是他们要寻之人,旁边还坐着个赤条条的少年人,正在拧自己的衣服。

只见他还没长开的身子,因家贫显得越发纤细,终日玩水,倒是黑了不少,只是天生白r0u底,乍一看,臂上两截倒是黑白分明。见人没个大碍,三人才放下一颗心,小朱火急火燎的冲出人群找爹,小吴和孙瓴走上前去。

小吴先发了话“你倒是越发出息,捕鱼捕除了个大活人,这称斤卖了,得值多少钱啊。”

少年扭头一看,这货嘴上一向厉害,说不过,索x拿卷了一半的sh衣服丢向小吴。

“说的什么废话,还不快去请叙文叔来,再等下去,指不准这人还有没的救呢,水x不好也不问个深浅,还不给乱流冲的没了影……”

话音未落就见旁还有其余人,定睛一看,展颜笑了,唤一声“孙大哥”。完全没了刚才同龄孩子间撒泼扯皮的小无赖模样,倒是多了几分乖巧清秀。

孙瓴也不客气,自小教训惯了,看他在自己不在时又放肆了去,当下便板起面孔,好端端的英俊样貌,顿时显得凶悍了些。

孙家人皮相好,深眼窝高鼻梁,从眉弓到鼻尖一路下来,线条犹如连绵山峦,往那一站,立马就和面目平头整脸的各人区分开来,看着倒是洋气。就是看着显得年长,不到二十,说亲的人都快踩破家门,孙瓴在外游学,自是不理这些,家里人也只好拿出“新派”的做派,用“自由恋ai”之言打发诸位,否则众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厚此薄彼的,在哪家面前都难以做人。但是心里已经在悄悄物se好人家的姑娘。定要有些门第,才能配的上孙家的家事和这个新时代的状元。

镜清看孙大哥这幅表情,倒是b见了先生还怕上三分,小吴看了不免好笑,孙大哥平时教你读书写字,虽说亦师亦友,但也不见得怕成这幅0样吧,不由便笑出了声。

这时旁人吵杂起来,原来是叙文先生来了,这位叙文先生,姓林,是封疆大吏林元抚的后代,但林家家业大,虽也住在林家大院,但是究竟是哪边的亲戚,大家也ga0得不太明白。林叙文倒是个奇人,在金陵念过两年书,可是一不当兵二不做官,也不眷恋花花世界,又跑回这个小地方,做了个挂单大夫,中医西医倒都会些,周遭人有个头疼闹热的,都先上林家找林叙文,实在有个大病,才会上洋人开的协和医院。

林叙文为那倒地的汉子把了把脉,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接着几个动作,方道:“这人没什么大碍,好在镜清救的及时,只是喝了几口水,过个一时半刻的,就能醒了,不过躺在这儿吹风倒不是回事儿,看着脸生,估计不是附近的人,要是没给淹着倒害了风寒,那倒真是我们的不是了。还是先搬到我那儿去吧。”

后来又听到此人已醒又匆匆离开的消息,小吴还咕哝了两句“这人好没良心,醒了也不来见见恩人”。小朱附和道:“对,要是再买上半斤糖当谢礼,那就最好不过了”,镜清当下没说话,但是没想到,日后此人报的,竟是份大礼。这是后话,暂不表。

说说那孙瓴一回来便见了自己的学生逃学,虽说这次救了人,保不准下次就闯了祸。正满肚子不高兴。镜清看孙瓴的样子,再不敢造次,认认真真的服个软,让他消消气:“孙大哥,这事错在我”。

“那你说说你哪儿错了?”

“不该逃学”

“还有呢?”

“还有什么啊?”

孙瓴看他这一幅0不着头脑的样子,顿时觉得头大“还有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逃学,归根究底的,你不就是ai0鱼吗,以后也不准了”

“这可不成,要是不0鱼换些家用,家里都要揭不开锅啦”他话一出,自己便是一愣,陈家虽破落,但倒不为外人知晓,表面上日子还是过得去,哪怕对小朱小吴两个发小也不曾多说上两句,见了孙大哥,竟不由自主吐了真话。

孙瓴也是一愣,没想到他整日在河边玩耍,倒不全是为了玩,还有这么层因由,当下便掏口袋,正动作着,便被少年给阻了。

“万万不可。”少年见他动作,急着推开。

“有什么不可的?”

“别人家给的钱拿着都还成,唯独孙大哥给的,拿不得”

孙瓴一听,皱起了眉,两条直直的剑眉上扬,嘴角往下一沉,y生生憋出了半边的酒窝,看着有些稚气,上下两个表情搭在一块儿,显得有些怪异好笑,但不难看,倒有些像受了委屈,伤了心的孩子。

“别人的拿得?就孙大哥的拿不得?你这是看不上孙大哥?”

镜清正觉得他面目可ai,却听他这话出口,赶忙说道“不不不,哪里敢,只是过去家里没钱让我上学堂,都是孙大哥教我读书认字,现下再拿你的钱,不真是‘连吃带拿’了吗,我可不这么不要脸皮”。

孙瓴听他这么一表,倒也不再勉强,收了动作。手直接搭上少年人肩头,直往巷弄深处走,便是那九曲十八弯的回家路。若是寻常人走这巷子,定是会给急的上窜下跳,走着走着,就走进了si胡同,或者看着狭路就要有出口,谁知一出来,是更曲折的巷弄。这一两个小时耽误在里头,也是常有的事。至于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这三七坊巷,自是0得门清道熟。三两下便到了家。

两年后孙瓴求学归来,在局里的什么办事处工作,家人也ga0不清楚,只道是当了个官儿。

倒是这次回来,至今还未见着镜清,只说是从早啼巷中搬走了,大t是家贫,住不起那样有天井的小院了,最后还是变卖了家宅。问了家里人,也是不知的。

孙家在孝儒坊中是大户,一向少与市井之人往来,总觉得失了身份。孝儒二字,经过多年的战乱分家,“孝”传至今日所剩不多,倒是个“儒”字至今被恪守着,不是儒雅之儒,而是儒士那条条框框的教条。

孙瓴yu去寻他,又遇上了这般时局,到处战火纷飞,眼看这一片福地也将会在劫难逃,一堆乱麻子的事缠身,哪里得个空闲。

只待局势稍稳,从官面上的事里得了一丝清闲,才去找自己的小学生。

孙瓴此次回来,早已不住在孝儒坊的旧家,且不说家里七嘴八舌的,光是离办公处的距离也够远的。

正午时分,大家都各自乘凉消暑,街上甚少行人。看一疾步走过的青年,竟是相熟,他开口唤道:“小吴”。

吴帷庸倒b两年前见时长了不少,不是说t态如何,而是面目表情深沉,不像个十五六的少年,大抵是当家早,国仇家恨,柴米油盐的,把人活生生的折磨老了。

小吴一看来人,倒也有几分欢喜。

“孙大哥,回家了啊”

“回过了,这不是寻不着镜清,你和他最相熟,他哪儿去了?”

“哦,搬的不远,就在二郎亭边上,只是地儿b较偏,不太好寻”思量了一番,又道“不如我带你去吧。”

孙瓴想,也好,省的耽误了时间,这里离舱山的住所可远着呢,一来一回的,更是麻烦得去了。

“孙大哥现在是在里工作吧?巷弄里的人都夸好出息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能有什么好出息,又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打打下手罢了。对了,小朱呢?”

“小朱挺好,这缺衣少食的时候,他那一身膘也不见少,不过镜清就不太好了,家里似乎想要把他送人”

“送人?送谁?自家的儿子就这样不要了?”孙瓴大惊失se。

“……那也是没办法啊,实在养不活了,大家都知道陈家只疼小儿子镜全,过继也是过继大儿子,说过继的是陈家的一户远亲,六七十岁了,还没个儿子,这个时候才想要找人过继,大概是想有人送终,这无论如何,镜清的日子是不会好过到哪儿去了”

孙瓴没再回答,待到陈家门口,小吴便告辞了,只说买米已经迟了,怕家里等得及。

孙瓴别了小吴,才细细打量眼前这几间破落木屋,之前听他说家里揭不开锅,没想到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敲了两下门,没反应,喊了两声陈大叔,这才有人应门。

“来了来了”,一妇人一边拢了拢头发一边开门,“嗳,这不是孙少爷吗?”

孙瓴笑着摇头“婶,可别乱喊,我可不是什么少爷”

“是是是,你看我一个妇道人家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懂,现在不兴叫人少爷了,都兴做学生……镜清,镜全,下来,有客人来了”

就看到两个少年噔噔噔的下了楼梯。

镜清一看来人,就扑了上来“孙大哥,你可来啦,我还以为你当了大官就忘了我这小徒弟了”。

孙瓴看他许少这样活泼,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应了“喜出望外”这个词,当下就懊恼了起来,早知要带些礼来才好,自己走的急忙,竟忘了这一茬。

“哪里是当了大官,你这小泼猴,莫要胡说”孙瓴在他脸上掐了一下。

镜清捂着脸,“哪里是胡说,都说鼓楼的是拿公文包的,邰江都是挑扁担的。哪儿错了”

“是,你对行了吧”三言两语下来,才看边上还有一人,面目和镜清有三成相似,却不如远不如镜清清秀,木楞着一张脸,倒是个古板的孩子。

这时他娘拍了他脑袋一下“还傻愣着g啥,快给孙少爷行礼……孙少爷你别见怪,这孩子嘴笨,不太会说话“

“婶,我都说别叫我少爷了,镜全,就跟镜清一样教我大哥吧”

“呦,那我们哪里担的起,不是高攀了吗?镜全,快叫人啊”

“……孙大哥”镜全低着脑袋。

孙瓴答应了一声,便不再去理那茬,转头问镜清“你这两年过的可好?”

镜清知他要听的不是面上的客套话,却碍着母亲弟弟,也不知如何回答。刚才高兴的情绪一荡而空。低下头去。

孙瓴看他这幅样子,加上之前听闻,当下也明白了七八成。开口便道:“婶,我这次回来,还有些东西没置办清楚,想让镜清陪我出去一趟,打打下手”

“那行,有什么事儿你尽管使唤”

说罢孙瓴便领着镜清出门了。

南街是闽城里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寻常买卖置办到这儿也准是没错的,孙瓴虽找了借口带镜清出来,但哪里是自己缺衣少物的,出身好又在政府办事,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他的,大t是看镜清在家呆的不自在,连说话都吞吞吐吐,才拣了个热闹地,让他开心开心。

“孙大哥,你怎么找到我家来的啊”

“路上遇到了小吴,亏得他指路,要不让这么偏僻的地,一时半刻还真见不着你。你也是,明知孙大哥回来了,也不去看看我。路长在鼻子底下,连问人都不会了吗?”

“我不是不想见你,是这种情形没法找你,大家都知道你有本事,我不想让人觉得我靠你发财”

“说的甚傻话,看我两三次你就能发财了?有这么好的买卖,我倒真愿意让你占着这便宜”

十五岁的少年还留着些孩子心x,听他这么一说,也噗呲笑了。看着路两边人来人往,叫喊热闹,看不出一丝萧条,中原大地,战火纷飞,仿佛与他们没半点关系。

“小吴说,你家想把你过继?”

“恩,是阅峰村的一个舅爷,家里大致还过得去,不介意多张嘴吃饭”

“那人心x如何?我怕你过去……会吃苦”

“又不是去做少爷的,大t管餐饱饭,有容身之所便好,家里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孙瓴动作快,掏出了一些银圆yu交给镜清。“都说不要了,孙大哥次次都如此”

“这次可容不得你不要,我难得上你家一趟,却两手空空,不拿点东西,实在说不过去”

少年思量一番,倒也不跟他客气了“那就买些物件吧”又道“最近的米面可金贵了”。

两人倒不急,一路信步走着,还买了段麦芽糖,吃的镜清一嘴的白面儿。在孙瓴打笑道“你这般可像戏文中涂脂抹粉的小娘子”

镜清懒得搭理他这混账话,撇过头去。

转眼就来到刘掌柜的铺子,这米面虽金贵,却金贵不过银圆,你火急火了的去,没钱你是一两也买不着,若是有钱的主,直接让伙计的往家中送都成,像那孙家,便是月月如此。

镜清其实不大喜欢刘掌柜,倒不是因为其他,只因阿妈常让他来赊米面,开始时还是能还上的,后来渐渐不济,刘掌柜也不是善人,便对他讲了许多难听话,少年心x都是争强斗狠的,只是这错委实在他,于是便忍了下来。几番下来,陈母看赊不到米面了,也就没让镜清再来丢丑。

今日再来,倒是另一番景象,刘掌柜看到孙瓴来了,立马笑脸迎上来,“我的大少爷呦,月初才给家里送去的上好白米,怎么?这么快就不够了?这事儿让下人来通报一声就好,哪能让您亲自来一趟啊”

“哦,倒不是家里要的。我想买几斤米面,帮我送到陈叔家里去。”

刘掌柜眼珠子轱辘一转,二话没说,大声吆喝伙计g活。孙瓴交代完钱款,便和镜清双双出门了,刘掌柜心觉这两人好的有些古怪,拨了拨算盘,又回到了他的账簿上去了。

买完米面,二人皆放下心头一块石,心情也活络起来,“我次次去见刘掌柜,他都是疾声厉se的,头一次见他这样好说话,还满脸堆着笑,这0样配上他一脸肥r0u,倒与那猪八戒有七八成相似。”

“你何时见过那猪八戒,休得胡说”

“我当然见过猪八戒,那捏面人的不是时常做吗。我看就是像”

“捏面人做的怎可当真,这刘掌柜虽有些趋炎附势,攀附富贵,不过世人哪个不是如此,他也不过是照顾一盘生意罢了。”

镜清看孙瓴又拿出那副教书先生的0样,耸了耸肩。自个儿玩去。

两人路过间裁缝铺子,门前的展示柜上一大块玻璃,照出两人身影,一个西装挺拔的英俊青年,和一个没长开的短褂少年。镜清已经十五了,长手长脚,面目柔和,要说秀美呢,称不上,要说难看呢,倒也不至于,只是没什么特点,往孙瓴边上一站,更是衬出孙瓴的棱角分明。镜清看着,有些呆了。孙瓴看他盯着橱窗发呆,打趣道:“看的什么这么入迷”

两人身高有些距离,孙瓴明显是吓唬他,凑在他耳边说的这话。镜清没想他突然靠的这么近,也没想到自己当着孙大哥的面发怔。还真真被他吓了一跳。

孙瓴看他脸憋的通红,继续调侃:“该不是迷上孙大哥了吧?”。

镜清这时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呢,回头白了他一眼。

孙瓴笑嘻嘻的往前一步,两人肩并肩的站在橱窗前。谁都没有说话。很多年后,孙瓴仍然会想到今日的情景,身后人来车往,人声鼎沸,与他们都不相关。两人只是这样静静的站着。

“走,进去看看”,孙瓴拉着镜清的手便往铺子里闯。

“孙大哥,你要买衣裳啊”

“不,是给你买”

“啊?”镜清有些糊涂。

“这次倒是没有一开口就拒绝,但这是什么反应”孙瓴伸手去捏镜清的脸。其实连他自己也ga0不懂,为何和这个孩子在一起,自己会丢掉一贯的稳重,好像和他一起变成了孩子。

孙家家教甚严,孙瓴从小就恪守规矩,学问上先生都挑不出毛病,礼仪上长辈也是人人夸赞,简直就当是文曲星降临在孙家,不然哪来这么十全十美的娃娃?生在深宅大户,孙瓴少年早慧,自知早晚要负担家业,练就的平稳x子,喜怒哀乐不轻易展露。此刻却和自己的小学生胡闹,好像遇到这个人,自己做事就越来越没个谱。

老板初见二人,以为是哪家的少爷和仆从,看这态度,又分明不像。这时才开口:“是哪位先生要裁衣?”

孙瓴指着镜清道:“他”

老板拿着卷尺上前给镜清量了量身,镜清哪里有过这种遭遇,平时的衣服,都是爸的旧衣裳改的,哪怕过年的新衣,也是阿妈自己裁缝的,现在让个陌生人在自己身上胡乱作为,真是吓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孙瓴看着好笑,在自己面前就张牙舞爪,让人量身衣服却尴尬成这样。兀自挑了身新的褂子让老板包起来,这是镜清换好衣衫出来,修身白衬衫扎在西k里,也许是游水多了,显得腰纤腿长,若不是那几分看上去不知所措的羞涩,真要以为是哪里来的学生。孙瓴晃过神来,对老板说:这一身好,连着这身也一起买了。

镜清刚要开口阻,已是来不及。只好依着他。带他拎着东西出门,方才说到,“这是g嘛,又不是大过年的,好好的置办衣服做什么,无端端浪费钱”

“不是过年就不能置办衣服?这是哪里的规矩?”

“就算要置办衣服,也是我爹娘的事,怎么变成你买了?难不成你是我亲爹亲娘?”

孙瓴把纸袋往他怀里一塞,用手指弹他脑门“你这孩子,没大没小,还没脑子,不是亲爹就不能给你买衣裳?说的不知道叫什么话,早年不知怎么教了你这么个笨学生,简直能把人气呕血。”

镜清看他有几分不高兴,便不再激他,人家也是一番好意,自己不但不领情,还恶言相向,确是自己的不是,“孙大哥,我这不是心疼你乱花钱吗”

“我的钱,我ai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就是养了头吃了r0u还咬人的白眼狼,我也高兴。”

镜清知道他这是冲自己出口恶气,也自认理亏,心里却想:人家对你好,你偏不要,现在人家生气了,你还得去讨好人家,真是欠。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回家了。

孙瓴再见镜清,是两个月后,孙瓴想着镜清过继之初,自己一时半刻的还是别去忙上添乱的好,待他安稳下来,再去寻也不迟。可是谁想没过多少日子,却接到了他的来电。只看那一通电话接下来,孙瓴的脸se越来越不好,草草批了外套,出门去了。

赶回坊巷,连自己家也来不及回就先去了陈家,看到镜清肿着半张脸站着,小吴y着脸看着,小朱呜呜的哭,镜全依旧木楞楞站在他爸身边,身上穿的,不正是之前孙瓴给镜清买的上好褂子吗?

他娘正在教训着“你这个扫把星,才过继没两个月舅爷就si了,定是你没好好伺候,现下一分钱也没捞到,这丧事还得我们家来c办,你弟弟还小,你这不是存心为难家里吗?”

这时看到孙瓴大步踏进门,停下了往镜清身上招呼的手,瞪了小朱小吴一眼,立马堆笑走向孙瓴“孙少爷,怎么今儿个有空来家里坐坐?镜全啊,快倒茶给你孙大哥”

“不必了,我今天回家吃饭,顺路过来一趟,没想到看到了这幅场景,家里人也说了,镜清的舅爷si了,现下儿子回到自己家,有什么不好?”

他这幅急忙忙的模样。哪像是从严谨的孙家出来。分明就是一路急忙忙的从仓山赶来的,只是这一屋子的人各有心思,各怀鬼胎,都没去注意他这茬。

“哎,不是不好,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r0u,哪有偏心的道理,只是现下c办丧事,我们家这光景,哪里有闲钱啊,镜全还小,我身子也不好,这日子益发不好过不是”陈婶吐着苦水。

孙瓴想:若不是你贪那家的钱财,也不至于把亲生儿子推给别人,现下没有油水,反而惹的一身腥臊,可怜的还不是你儿子。看那镜清直直的站着,吊着眼睛看自己,红红的眼眶也不知哭没哭,当下便心疼了起来,好像自己受了委屈,他孙大少爷何时有被欺负过?当下便愤愤然了。

“婶,你现在打镜清也无补于事,你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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