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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的是她恶运缠身,虽然接下来又找到几个宝箱,但是打开来无一例外皆是垃圾。连史诗级装备的影子都没看见。
不少人在广播上分享自己的开箱结果,甚至有玩家觉得这一次的中奖机率颇大,不断开到好物。完全没有考虑到非洲玩家的心情。
对此,辛香料的反应是默默关掉广播,选择不再看。
连莫寻和阿萧也不得不折服於她的运气。虽然他们成功推测出许多宝箱地点,但是没半样是好东西。换人去开箱,结果依然如此。
这不过是活动第一天,他们的成果就已经将三人劝退。
本来辛香料是打算退出的,她没想过自己运气能糟到如此,甚至另外两人也被她连累,手气无b差。虽然不是没有怀疑过,其实这两个家伙的运气也好不到哪儿去,莫寻一开始那番话纯粹唬她而已。
结果最後,他们又跑去练级了。所有玩家都忙於寻宝时,三个人霸占整片野外,开始疯狂厮杀,似乎是要将寻宝活动带给他们的不快发泄在怪物身上。
这一次,莫寻终於成功升等,来到120的领域。换上新武器後,他的战力直接拔升一大截。阿萧虽然与他同级,但是职业的差异,再加上武器关系,明显不及对方。
陪他练级的这几次,辛香料顺便升到118等,不过她已经t会到119等的坎有多麽难以突破了。
他们打算隔天再尝试一次,想要再给自己的人品一次机会。要是依旧开出不太像样的宝物,就果断退出活动,不再继续参与下去浪费时间,还败坏游玩的兴致。
大约是看他们太过可怜,上天忍不住怜悯他们。第二天,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的宝箱中,竟然被他们开出武器来。
是一把传说级法杖,限定牧师专用,120等。
辛香料双眼一亮,单手摩娑着法杖,脑中自动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给他用这把法杖,再适合不过。
终於开到好物,另外两人心中憋着的那口气终於吐了出来。不过他们都没有什麽感情较好的牧师朋友,这把法杖的归属权理所当然落在辛香料头上。
「要给你朋友吧?」从对方的表情得以判断出,她心中应该有个人选。
对方点点头,坦坦荡荡的,「给三十,他等级够。」
他们六个人之中,四个男生都120级以上。其中白衣等级最高,123级,三十则是恰好压线。
「哦?」闻言,莫寻发现自己的猜测竟然错误,「我以为你会给那位……高点儿的牧师。」
说实话,他是靠身高区隔两人的,毕竟很懒得记id。只不过自从上次辛香料与他们分享完故事後,就特地去记住另外五个人的名字与长相。
不过天以他没什麽深刻印象,看上去只有辛香料与他特别熟,真实身分无从得知,反正上下线倒是挺规律的。
她认识的牧师就只有两位,三十和天以。用身高来区分确实最为迅速,「你说天以?」
原来是叫天以。
「他等级114而已,上线时间也不太稳定。所以给三十,b较能发挥这把法杖的功用。」
这句话她说得平平淡淡,并没有b较两人的意思,纯粹就事论事。
三十他二十四小时都待在线上,绝对没有任何一名玩家能超越他。就连他的上线时间都已经显示问号了。
加上当时天以会玩归途,本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最近越发忙碌,他也就将游戏暂时搁置在一旁,把心思放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
这些她没有明讲,因为没必要。两个男生也没有想探究,尊重她的想法。
虽然拿到不错的宝物,不过他们的寻宝活动还是打算在第二天就截止。归途玩家的搜索力惊人,仅仅两天的时间,就有百分之七十的宝箱被发现,不用等到七天,活动就可以提早宣布结束。
再加上,莫寻和阿萧也并不是天天有空,只是恰逢假日,有b较充足的时间泡在游戏里。
晚上,辛香料将法杖拿给三十时,对方难得一脸错愕,「我出运啦?」
辛香料早就注意到对方的法袍和原先那件不太一样,果不其然,三十拉拉自己的衣服,「今天才开到一件牧师用的袍子呢。」
他没有穿时装的习惯,向来是穿着牧师的衣服到处跑,毕竟买时装还要花钱,男生都不太注重这些。
这下正好,两周年的活动直接让三十的装备大更替。他笑得灿烂,手有些痒,凑近野怪扔了颗圣光球,攻击力虽然提高了那麽点儿,但是牧师法杖注重的是治疗能力,攻击力只是摆饰。
这一下,测试是测试完了,但是怪物没si,冲着袭击自己的三十而来。後者哇哇叫,连忙往後逃窜,白衣看不下去,上前几刀解救了贪玩的某个小孩。
每每都是白衣和午夜替他擦pgu。说起来,要论真实年龄,白衣还b三十小了一岁。
不过没有人在乎。毕竟在他们眼里,三十依旧是少年感十足,偶尔替他们添个麻烦的小孩子而已。
这还是莫寻和阿萧,第一次旁观他们几人的相处模式。不得不说,六个人之间的那种羁绊,连他们都十分羡慕。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彼此都很珍惜这份情感,知道它得来不易,所以都放在心上小心翼翼呵护着。
九九近距离见到两位明星,倒是不像别的追星粉激动,而是问:「你们和露露熟吗?」
这家伙一心系在露露身上,对於男明星丝毫没有兴趣。她有兴趣的男人,大概只有阿光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阿萧一愣,摇摇头。
莫寻则是在九九期盼的眼神下,将手搭在了辛香料肩上,举动流畅且自然。
不晓得对方又要ga0什麽动作,忍不住回想起昨日他的0头举动,至今都想不明白,对方也没有给解释的打算。
头上,响起男人有些吊儿郎当的语气,「和我关系b较好的nv生──你们的小辛算一个。」
……这是突然发什麽神经?
不过无法否认,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她内心竟有喜悦的情绪出现。
小辛两个字,由他口中念出,滋味更是不同。
熟悉的朋友几乎都这麽喊她,白衣他们这些男生也是如此。然而这是第一次,听见後浑身有种电流窜过的感受,麻麻的。
对方说完,就自动把手收回。辛香料安静几秒,当着对方的面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催促:「赶紧下线吧。」
这还是第一次由她赶别人下线。
自从对方说完那句话後,她都无法像平常一样看待莫寻,总感觉怪怪的。只能希望对方赶紧消失在眼前,否则自己的异常也许随时都会泄漏出来。
不晓得为什麽收到了一记白眼的莫寻只得无辜地望着阿萧,後者给他一个自作自受的眼神,便先一步下线了。
莫寻只好紧随其後,倒也没有多留。
毕竟方才那句话说完後,他完全不似表面上那麽镇定,一切都是佯装出来的。
……这是他第一次,明里暗里调戏一个nv孩子。
连他也说不清楚原因,完全是遵循自己当下的念头。
沈凝辛鲜少浏览网友的发言,她顶多看看自己的私信。只是没想过,这一次的心血来cha0,就被她撞上不好的言论。
在上次她发的微博下,渐渐出现一些揣测,大多是路人,或者是单纯想把事情闹大的键盘侠。距离上次绯闻事件,至今已过去一个多月,她也明白,迟早会出现怀疑声浪。
──两人之间的合作事宜,莫非是谎言?
底下有粉丝维护两人,全然相信他们的说辞。发觉这点,沈凝辛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不自觉用力,像是要把萤幕捏碎一般。
过了半晌,才把憋着的那口气呼出来,浑身泄了气,也像是终於下定决心。
怀疑的声音似乎从昨天半夜开始出现,时寻那头也有,并非单纯针对她。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见,绝对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传播。
或许早在一开始,他们直接澄清两人之间并无任何关系,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很有可能就不会再有後头的接触,毕竟到时候一定会有更多双眼睛监视两人,试图抓到他们露出的任何把柄。
时寻的公司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所以天仍未亮,时寻就被小k的一通电话吵醒。
他沉默地坐在床边,屋里没开灯,手机亮光打在他冷峻的脸庞上。
宁静只维持片刻,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在枕头上,前去厕所洗漱,早饭都没吃就打算赶往公司。
没多久,沈凝辛如预料般接到了小k打来的电话,希望她今天能到他们公司一趟,当面详谈更方便。
隐隐约约猜到公司的决定,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方法,而且并没有损失。
她明白,只要她赴约,那基本上结局就不会再改变了。
毕竟,这同样是让她突破的契机。有无形的压力在身後b迫自己,或许真能成功。
沈凝辛到的时候,时寻早已经坐在会议室里。可以感觉他心情十分糟糕,浑身上下都是黑se系,镜片後的双眼毫无情绪,只在她到来时轻微闪烁一下。
紧闭的唇瓣分开,他酝酿几秒钟,最後只呼出一口气,再度归於平静。
沈凝辛没有心思顾虑对方的心里活动,今天坐在这儿的不只有她和经纪人小k,多了几名公司高层。
在时寻对面坐下,由於今天这场面谈颇为重要,她不再披头散发,极长的头发绑成一撮马尾,温顺地垂在脑後。走进来时,随着她步伐移动,马尾会小幅度地左右摇晃。
「网路上的言论,沈小姐应该也有看见。」发言的是一名戴着眼镜,穿着严谨保守,显得特别g练的nvx。
她没有隐瞒,点点头。手机被她随意放置在手边。
「我们凌晨讨论过後,想出来一个较为妥当的办法。说实话,我们从几年前就萌生出想要和你合作的念头……」对方推推镜框,嘴角扬起一抹礼貌的微笑,目光善意地打量着沈凝辛,「只可惜後来联络不上你。」
这句话引起当事人两位的注意,时寻并没有提早得知事情处理的结果,只被一通电话喊了过来。
没有想过,公司竟会是这样的解决方法,用来遏止那些猜测,打算将之前作为理由,想方设法来打消绯闻的「合作关系」,给直接坐实。
虽然方才那句话,对方并没有明确点出双方即将合作,但是从後一句便能够推测出来。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解决方法。
然而时寻并没有忘记,对方曾经在游戏里对他说的那句话──写不出来。
他确实开始试着自己填词作曲,但是依旧是尝试阶段,他明白自己仍未到达那个等级。
沈凝辛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然而她似乎是遭遇到什麽事情,导致写不出来。他隐隐约约能知道,是和她两年前会生病有关系。
尽管听到合作的第一时间,他内心是欢喜的,是满含期待的。但是他想,这一起合作大概无法成真。
只是从未想过,坐在自己对面的nv人竟是唇角轻扬,双眼似有星光,那是期盼的神情,「我亦有此意。」
公司高层显然有些意外,不过很快镇定下来,脸上同样带笑,「那就太好了。」
而看见nv人生动的表情,以及笃定的那句话,时寻脸上的表情渐渐松动。
接着低头轻笑一声,把眼镜摘下,搁在桌上。然後在众人的目光下,朝对面的人伸出右手。
以为自家艺人即使不会反对,也不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公司上层们见状,面露诧异。反倒是小k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他突然好奇……这两人,究竟有没有些什麽?
望着朝自己递来的手心,她愣住半秒,随即轻轻一笑,也把手伸了出去。指尖才刚碰触到,对方上半身突然往前倾,直接将她整个手心包入掌心内。
他拔掉眼镜後,彼此之间毫无保留,瞬间撞入眼底。脸上挂着懒懒的笑容,语气却十足认真,握着她的那只手微微加大力道。
「合作愉快──沈小姐。」
合作谈妥,该跑的流程不少,公司上层显然没料到沈凝辛坐下不过三分钟,当事人两位就各自表明合作的意愿。
急急忙忙将合同打印出来,沈凝辛详读一遍後,爽快在乙方的地方签下名字。她的字t娟秀,一笔一划认真书写,没有多余的动作。
时寻的字t豪迈又奔放,处处透露他的自信,签名还愣是b沈凝辛的大上一倍。
仅仅是两个人的名字靠在一块儿,再正常不过的景象,签署合同的必要程序而已,他竟觉得赏心悦目。
这样的结果公司自然是满意的,从未想过会从单单一张照片引发的绯闻,衍生成双方真实的合作,彼此都是真心诚意。
这一波合作两方都不亏,各自的名气皆不小,实力也是有目共睹。
於是公司将怀疑声浪压下去的方法很简单,澄清内文一个字也没有,简简单单附上一张合同的照片,用事实来证明两人的合作消息是千真万确。
当然,日期有意避开,没有特地拍出来。否则之前的谎言依旧瞒不住。
此举瞬间引发网路上一阵譁然,b起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讨论的声音明显多上好几倍。能够从旁得知,上一次记者会的澄清,并没有所有粉丝都盲目相信。他们虽不言,但确实无时无刻都在关注双方的一举一动。
等待证实合作消息的那一天,或者是迎接谎言惨遭揭穿的日子。
一个多月的等待并没有遭到辜负,一纸合同明明白白宣告两人的合作关系。
原先的绯闻本来就没有在粉丝间引起多大的风波,毕竟只要有眼珠子的人都能看出这是狗仔的恶意渲染、夸大不实。
然而公司选择用合作的理由来澄清,反倒g起了粉丝们的心,他们的焦点全部都放在上头,等待公司给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
很荣幸──他们等到了。
这件事情瞬间上了热搜,网友们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期待的声音非常多,毕竟谁都不会忘记几年前萧岳与沈凝辛合作时,所带来的疯狂景象,那阵子大街小巷都在播放该首歌。
沈凝辛也没有预料到会引发广大的回响,有些受宠若惊。反倒是时寻,一脸意料之中。
大概只有沈凝辛本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演艺圈当中的名气而已。
在合作一事上,沈凝辛向来严肃以待,既然有工作,她就会全心全意投入於此,不让自己有懈怠的空间。
所以她上线告知九九他们,自己接下来的上线时间不太固定,要忙到结束为止。
其实沈凝辛与时寻的合作,是下一张专辑中的三首歌曲,负责填词作曲的工作。有时候灵感来了,一首歌一天就能结束。然而人生并非永远顺遂,灵感枯竭时,十分有可能一周过去,半点进度都没有。
再加上她目前也尚未全然找回感觉,仍旧无法突破那道无形的枷锁。想要挑战自己,着实不是件简单的事。
隔天,她就前往时寻的工作室,打算和对方近距离商量。或许他有想要的风格,她会尽力倾听他的想法,竭尽所能达成对方的期待。毕竟双方目前是合作关系,一意孤行是大忌。
前两首风格敲定,然而最後一首,时寻却是将自主权交给她,让她遵从内心的想法。一旁的小k听得咋舌,要是今天合作的是别人,他肯定不会放任时寻胡乱做决定。
然而因为坐在这儿的nv人是沈凝辛,所以就由他去。前者的作品自然不会让人失望,更不会鲁莽行事,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要求同样很高。
小k这次没打扰太久,听他们大致上谈妥後就离去,留下一男一nv。
长久维持一个姿势窝在沙发上,背部有些僵y,小k终於离去,他便把拖鞋甩掉,毫无形象瘫在沙发上。
沈凝辛真想把他的模样拍下来公诸於世,让粉丝们明白他私底下的样子。不过当然是想想而已,现在他们是合作关系,自然不会做出有损合作人形象的举动。
时间来到正午,她斜睨一眼躺在沙发上滑手机的家伙,「叫外送?」
对方懒懒地开口:「不要。」
「出去吃?」
「不要。」
沈凝辛忍住脾气,好声好气询问:「不然?」
对方这才撑着沙发坐起,r0u着凌乱的头发,浑身没骨头似的,感觉呼x1他都觉得累。他将手机萤幕倒盖在桌上,手放後颈缓缓站起,脚尖在地上0索,找回被自己甩掉的拖鞋,「炒饭吃吗?」
想到那盘高丽菜炒饭,沈凝辛沉默。
小k不在,这家伙又不想点外送跟出门,难不成每餐就吃这个?
他究竟怎麽完好活到现在的?
低低叹息一声,她同样站起来,压着对方的肩膀,将对方按回沙发上,「有没有别的食材?」
他眼睛明显一亮,让她有种对方就是在等待她这句的错觉,「有。」
难不成真是挖个坑等着她傻呼呼跳进去?要是她不会做饭不就糗大。
「你坐着,我来吧。」
虽然她嫌做菜麻烦,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但是在外独居那麽久,总该学着自己做饭。
冰箱里倒是有不少东西,她可以煮两、三道菜,两人吃绰绰有余。
菜炒到一半儿,沈凝辛恰好转身要拿调味料,就被无声无息站在厨房门口的男人吓了一跳。
这是来多久了?
时寻环x倚靠在墙上,眼神牢牢注视她,「沈凝辛,你……写得出来了吗?」
问的方式诡异,让人听不太明白。但是沈凝辛一听就懂,毕竟一开始她就是向对方这麽解释的。
眨眨眼,沈凝辛拿过盐巴,用沉默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或许是旁观者清,时寻继而问出一个她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你──多久没出门,看看外头的风景了?」
她有些失神,下意识喃喃:「……多久了?」
「人,也是风景的一种。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出门,忘记如何对这个世界敞开心x了?」
他换了个姿势,双手cha在口袋里,不疾不徐地道:「其实万般景物皆是风景,如同现在,你光是站在这里,就自成一道──」
大概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麽,他猛然止住声音,视线不自觉挪开。然而几秒後,重回直视她的状态,唇瓣轻启,慢慢补完未说出口的两字,「……风景。」
着魔了吧他。
沈凝辛像是没事人一般,加了半勺盐巴下去,声音险些被炒菜声吞没,「谢谢,你也是。」
脑袋里上演了各种她可能给出的回应,时寻没有想过会是这种,顿时傻在原地。
被对方称赞,他开心不起来。这个答覆让他浑身不畅快,感觉被人揍了一拳似的不舒服。
再继续看她只会令他不爽,时寻咬了咬牙,再度回去客厅了。
她到底是不是个nv人?
被他在心底质疑x别的沈凝辛,眼角余光见他终於离去,彻底松了口气。
接着,小心翼翼地0着自己的耳垂,上面传来的热度,在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因为对方一句话就不好意思的自己……未免太不争气了。
所幸,他没有发现。
时寻的那一番话,彻底点醒了沈凝辛。
上一次出门放松自己,究竟是什麽时候?
印象已经有些模糊,只余大概,想不起细节了。
确实把自己b得太紧,成天关在屋内,等同於是主动将自己锁在牢笼里,思考变得狭隘,然而她始终不自知,若不是时寻点明,她依旧没有察觉。
或许,真的该放个假,出门踏青,观察这个美好的世界了。
沈凝辛是个行动派,想通之後,她便开始着手规划行程。并没有打算跑去国外,也不一定非得有名景点不可,纯粹想随着心走。
目前时间邻近儿童节,各大游乐园推出各式x1睛的活动,好b如当月寿星门票免费,此举x1引不少家长想要带小孩子玩乐一波。
沈凝辛的目光不自觉被x1引,说实话,她活了二十四年,去过游乐园的次数寥寥可数,几乎都是因为户外教学的缘故才有机会去过。加上碍於时间限制,通常无法玩得很尽兴,总是带着遗憾归来。
当时仍小,总想着未来有时间再来补足遗憾,殊不知长大ren後,却因为时间繁忙,紧凑到ch0u不出时间来玩乐。
虽然一个人去游乐园显得孤独,不过她不太介意,加上也能避免发生与夥伴意见不合的情况。
沈凝辛的厨艺着实好,反正时寻和小k两个男人是绝对b不上的。因为不久前的事情仍不想和对方说话,时寻就默默扒着饭,直到碗见底,对面的nv孩也没有主动和他交谈半个字。
她的饭还有半碗,边吃饭边滑手机,怪不得这麽慢。然而对方看得聚jg会神,久久未动筷,时寻一直观察她,自然而然发现这一点。
半晌,他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他背脊贴着椅背,姿势端正,「你在看什麽?饭都忘记吃。」
……而且,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自己。
绝对不是委屈,他只是没来由的不爽。尽管他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因此不开心,彷佛遇上沈凝辛後,情绪控管的能力就变差了。
没指望对方答,毕竟也许是私人事情。倒是对方一脸惊讶,没想过他会好奇似的。
因为他似是责备的话,她下意识夹了根菜配饭,细细咀嚼完後吞下,才回应时寻的问题,「我在看要去哪儿玩。」
假如一个路人听见这句话,一定会很诧异沈凝辛竟然如此怠忽职守,方签完合约,一点进展都没有,就想着放松了。
惟有时寻不会意外,因为正是他提议的。有时候适时的玩乐,也是工作之一。
没想到她速度这麽快,时寻颇为好奇,不知不觉将双腿盘起,放在椅子上,「你有计划了吗?」
沈凝辛规规矩矩把双脚放在地上,无声凝视对方的动作,她忍住将他脚拉下去的念头,把手机推向对方,「有。」
也不扭捏,时寻大方接过她的手机,单手浏览起来。两人用同一款手机,差别只在於颜se,她白他黑,乍看之下还以为两人使用情侣机。
沈凝辛只能感叹两人的默契。
从未思考过她决定放松的地点竟是游乐园,不过他尊重对方的决定,没有打算g涉,毕竟游乐园确实也不赖,完全的身心放松。
他也挺久没有去游乐园了。上一次去,已经是出道前的事情,之後十分忙碌,再加上正是关键时刻,他理所当然无法自由出门,想要放松宛如天方夜谭。难得获得休假,也因为浑身的疲惫而索x在家休息,根本别谈出去玩。
再之後,名气已经彻底打响,自由时间b以往多,他也懒得再出门。宁愿窝在家看电视玩游戏。
将手机还给对方,他指尖擦过对方手心,收回手放在桌下,时寻问:「决定好日子了?」
她动作一顿,然後慢慢点头,「嗯,明天去。」
明天是平日,加上还没到儿童节,活动尚未开始,大家一定会想等到活动开始再去,人cha0就会相较以往少了些。正好方便她,不太需要遮遮掩掩,顾虑被人发现,放开手去玩。
加上大家几乎都沉浸在玩乐的世界中,也不一定能注意到她。
虽然被发现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肯定会处处被人眼神监视,她会觉得不自在。
男人听完後却是沉思良久,低头摩娑右手指尖,等了片刻对方都没回话,沈凝辛便继续吃饭,没再把注意力放他身上。
哪晓得当她嘴里都是饭时,对面的人蓦地开口:「介不介意,多一个人?」
沈凝辛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她心中隐约有猜测,甚至可能x非常大。连饭都来不及吞下,她含糊不清地问:「谁?」
眼眸因不敢置信而瞪大,其实她很清楚,自己会收到什麽样的答案。
时寻注视着对方嘴角黏着的饭粒,若有所思地笑了,「你还想跟谁?」
「当然是我。」
沈凝辛不知道小k如果听闻这件事,会有何反应,究竟是震惊还是愤怒。
反正她快要被吓si。
才用一纸合约把怀疑声浪彻底压下,这家伙又想ga0事,就没见过这麽让人不省心的艺人。不过令她纳闷的,是对方这五年来明明都很安分,外界传闻特别乖的一个艺人。
说乖,不如说是他懒。
但如果他这麽皮,这五年也不会一点新闻都没有。
好像是……自从遇见她之後,就打破了。
并没有联想到其他地方的沈凝辛吞下食物,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姿势,将筷子搁在碗上,「你觉得小k会同意吗?」
她不归任何公司管,也没人可以制止她出去。但是时寻不一样,他上头是有人的,不似她那麽自由。
时寻0了下下巴,状似认真,「不然他也来?」
没等沈凝辛发飙,他自己先笑出声,「没,我开玩笑。」
「我问问,但我想他不太会阻止的。」
和小k接触的次数不多,她尚未了解对方的个x,不过看上去确实挺好相处。
但总不可能连这种事都放行。
其实有一点,时寻一直没有跟沈凝辛坦白。小kb较敏感,加上他从时寻出道便带着他,彼此之间已经差不多0清楚x子。
所以第一次听见他有nvx朋友时,小k是无b讶异的,非常好奇对方究竟是多麽特殊的人。
公司确实有禁ai令,但仅限於出道前三年。而如今,他早就过了三年限制这道坎。
当时急於否认绯闻,纯粹是因为公司认为两人本就没有点什麽,不必要让它继续发酵。加上跟游戏公司也是合作关系,不排除绯闻会影响游戏公司,所以越早澄清越好。
但经过昨日後,明显已经不同。
谁都能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许非b寻常,加上如今已是合作关系,有所接触本就是正常的事情。
虽然时寻也不太明白,两人的关系是否真只是单纯的朋友,但是他很清楚,关系若仅止於此,他大概无法满足。
出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
明星终究会谈恋ai,再来步上结婚生子的道路,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他们始终和平常人一样。大多数粉丝也不会反对,除去少数粉丝无法接受以外。
小k无时无刻都在线上,时寻单纯向他「报备」行程,而并非询问。成功获得对方的六个点,最後传了一个ok。
时寻鲜少出门放松心情,他难得提一次,虽然是和沈凝辛,但是於公於私,他都不会反对。
毕竟时寻这家伙也二十五了,过几年即将奔三,该为他的终身大事着想一下了。
从没想过对方会想这麽远,时寻只是想和她出去玩而已,得到小k的回覆,他扬眉,将对话给沈凝辛看,「小k准许了。」
她有眼睛,自然能看出他根本不是徵求小k的意见,纯粹是告知而已。
「……但我没准许。」难得想看看对方吃鳖的模样,她故意沉思着一张脸回这麽一句。
果不其然,时寻明显愣住,没有想过她会不按牌理出牌。目的达成,她轻笑,不再玩,「不逗你了。」
男人偶尔也是很记仇的。时寻见她得意的笑容,微眯着眼,脑中快速运转。
……nv生是不是都怕鬼?
哼。
明天走着瞧,沈凝辛。
时寻很久没有t会到这种情绪了,一种出游前兴奋到翻来覆去仍无法入眠的感受,甚至因为迟迟睡不着的缘故,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发讯息sao扰小k。
毕竟他总不能传给沈凝辛,要是被这家伙识破自己因为期待去游乐园而辗转反侧,他一个男人岂不是没面子可言。
总而言之,这件丢脸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手机始终开机、睡觉时会开震动的小k在半梦半醒间,一直听闻手机震动的声音,担心或许是重要的事情,强撑着眼皮,手在一旁0索,拿过来打开萤幕,发现竟是时寻这家伙。
瞌睡虫顿时跑了大半,这位兄弟难不成又闯祸了?
紧张兮兮点开聊天室的小k,心情一瞬间平静下来,脸上面无表情,像是变脸表演一般令人啧啧称奇。
他现在,只想杀了这位兄弟。
大半夜自己睡不着觉,就来扰人清梦,这不是找si什麽才是?
沈凝辛完全不晓得同行夥伴前一晚有多煎熬,游乐园附近不好停车,两人索x商量各自前来,约在门口集合。
她习惯早到,人cha0果真如预料般很少,尤其时间约得早,放眼望去游客几乎不到五十人。
时寻穿个像大学生似的,脚上一双经典帆布鞋,後背一个黑se背包。戴着黑se口罩和帽子,慢吞吞地走到她前面。
沈凝辛没有特意打扮,怎麽休闲怎麽来,倒是无意间和他走相同风格,都像大学生要上课时的搭配。
尽管即将四月,风仍有些凉意,他脸上遮到只剩眼睛,也没人过多关注。
「你没睡好?」沈凝辛一眼就发现他眼下浅浅的青se,就她所知对方的作息十分规律,否则也不会执意赶自己下线。除去几次练级到半夜,不然对方一概是老人作息,早早睡觉。
闻言,时寻0了0鼻梁,当然不可能坦白,顺着她的问题闷声答:「有点儿。」
单纯没睡好。绝对并非期待的缘故,兴奋到睡不着觉。
没有怀疑,沈凝辛信了。她稍微调整一下自己的发带,便转身入园,裙摆随着她转身而扬起一抹优雅的弧度。
时寻看得目不转睛,从她的发带,扫到对方的鞋子,一丝不露,像是想将她整个人收入眼底。
发带走简约风格,颜se也是单一的灰se,没有过多装饰。
她大学时都这麽打扮上课吗?
舌尖轻轻抵着上颚,他压低帽檐,几个跨步轻而易举跟上对方,与她并肩前行後,才放缓速度配合对方。
「还挺羡慕。」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说得轻又细,闷在口罩里含糊不清,不过沈凝辛听见细碎声音,下意识望向他,「你有说话?」
时寻远远看着游乐园的摩天轮,漫不经心地答:「没。」
挺羡慕她的同学而已。
成功入园後,虽然人少而显得冷清,但丝毫不减两人的兴致,今日目的就是玩到尽兴为止。
昨天的事仍旧历历在目,时寻视线在园内搜索,终於发现风格不太一样的某处。
布置得诡谲,到处充满不详的气息,目光所及之处,正巧看见一对情侣从里头出来。nv生紧紧抱住男生的手臂,泪眼汪汪,要掉不掉的,男友在一旁安抚,但被对方模样逗笑,顿时换来nv孩的毒打。
脑中将男nv主角替换成自己和沈凝辛,时寻手抵下巴嘶了声,竟然觉得挺爽的。
本来站在园区导览前的沈凝辛,突然就被人拉住手腕。她一愣,放任对方拉着自己迈开几步,才回神来轻拍他的手背,「你g嘛?去哪儿,我导览还没看完。」
游乐设施众多,她仍沉浸在思考当中,犹豫究竟第一站要奉献给谁。
「待会儿再看,先陪我玩这个。」他故作神秘,也不肯透露目的地,直到两人停在鬼屋前方。
沈凝辛将手腕从他手里挣出,她目光诧异,往前踏一步回身看他,「鬼屋?」
时寻皱眉,为什麽她眼底的情绪是兴奋大过於害怕。这并不是他预料的场景。
不太对劲啊。
「嗯。」
她蓦地微笑,其中夹杂感激,「我刚一直犹豫不定,不晓得该先玩什麽。你倒是帮我决定好了。」
在时寻越发漆黑的眼眸里,她迫不及待地拉过他手腕,宛如反客为主,「走吧。」
一声不吭由着对方拉着走,他内心有些复杂,从没想过眼前nv孩处处异於常人。
正常来讲,会主动来鬼屋的nv孩子,通常还是怕的。就是害怕,但又想来被吓。
但沈凝辛不是,她反倒像是要来参观鬼屋的探险家一样。
不过……
她似乎没发觉自己一直握着他的手腕,就连进到鬼屋,眼前一片昏暗,她仍旧忘记收回。
算了。
反正从结果看来,也不亏。
而沈凝辛确实不怕鬼,即使遇到通常有事情发生的转角,她也是维持原本速度转弯,丝毫不害怕。扮演鬼的工作人员一瞬间出现,她还像是打量似的,端详鬼的衣着。
吓人失败的鬼叫完以後,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反倒还像观察稀珍动物一样,开始打量自己。对方安静片刻,默默缩回隐藏式的墙壁里了。
他看她,她看鬼。越来越觉得有趣和好笑。
她全程波澜不惊。反倒是他有一次被突然出现的血掌印吓到,心跳骤然加快,庆幸没被她发现,否则会被笑si。
出来後,她似是意犹未尽,频频回头望着鬼屋。接着才发现仍然抓着他的手腕,轻轻一顿,像是没事人一般放开了手。
他也若无其事地将手放回口袋里。手腕那一圈,仍残留些许温度,是她留下的。
趁她开始寻找下一个游乐设施时,时寻极轻地,叹息一声。
真是可惜。
鬼屋怎麽就不再长点儿呢?
沈凝辛专挑赌命的游乐设施坐,jg力充沛,像是t力无限似的。表情虽然和平时差不多,但是时寻感觉得出来,对方的真实情绪是兴奋的,只是没有外露。
殊不知时寻是多麽敏感的一人,加上无时无刻在关注她,哪有可能没察觉。
时寻倒不怕那些刺激的设施,只是没想过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尝试。不过一个云霄飞车而已,藉着人少不需要排队,她贪心地坐了五、六次。
发型因为戴着发带,加上有用小黑夹固定让它不掉落,除了浏海被行进时的风给吹到凌乱,其余都很整齐。
时寻就不一样了,他总不可能戴着帽子搭云霄飞车,到时候被吹走只能yu哭无泪,所以他只好摘下。口罩以防万一,仍是遮在脸上。
一趟下来,他发型整个乱掉,好不容易拨整齐,下一趟又来了。
沈凝辛乐此不疲,沉浸在情绪中,完全没注意他的发型,一心放在云霄飞车上,感觉坐不腻一般。
……这家伙是长这麽大,从没来过游乐园是不是?
不提她的气质,单从身形看来,着实像个未成年的孩子一样。
纵使如此,他并没有把她当小孩子来看待。在他这儿,他是男人,而她是nv人。
沈凝辛终於放弃云霄飞车,毕竟游乐园不是只有这个设施而已,仍有其他刺激有趣的在等着她尝试。
毫无预警回过头的她,不偏不倚与时寻对上眼。後者一愣,来不及收回视线,索x坦然地望着她,不逃避也不解释。
沈凝辛扬眉,正想开口说话,目光稍稍往上抬,他尚未整理好的凌乱发型就落入她眼中,
无法否认,第一次见到时寻的人,无不被他jg致的五官所x1引。鼻梁高挺,能够完全撑起眼镜,若是鼻梁较塌较扁的,眼镜时常会滑落,每隔一阵子就要推推镜框。
剑眉的弧度恰到好处,底下是那双彷佛能将人x1入漩涡中的漆黑眼眸,此时此刻正注视着自己。
即使头发凌乱,显得好笑,仍旧不失帅气。
不过显然不能将沈凝辛当作正常人看待,她打量几秒,终於发表自己的心得,「新造型?」
闻言,时寻连仅存的一点形象也不想理会,当着对方的面翻了个白眼,接着发泄似的,手猛地r0u乱她的浏海,然後快速收回手,装作没事人一样cha口袋往前走。
对於後方nv孩哀怨的眼神,他似是未觉,然而口罩下的唇角却是缓缓扬起,接着低低笑了声,把帽子戴回头上,压下乱掉的头发。
陆陆续续玩了不少设施,中午简单吃了顿饭,人很少,所以餐厅也没生意,给了两人清静的空间。
时寻懒得看菜单,和她点一样的。这是室内,他把帽子摘下,口罩也拉下,正拿着玻璃杯喝水。服务生点餐的时候,掩饰不住激动的情绪,八卦的视线在两人间徘徊,悄声问:「是、是时寻和沈凝辛?」
沈凝辛思索该如何回应,对面的时寻就已经大方点头。他搁下玻璃杯,脸se很淡,应了声再补充:「出来找灵感。」
服务生当然不会怀疑两人,点点头,写着点餐单的那只手隐隐颤抖。对方没有大叫,或许已经是极限了。
明显没想再有过多的交谈,沈凝辛无奈看着他,接着转头对服务生道:「可以不要透露出去吗?否则很麻烦的。」
对方表示必定守口如瓶,就踉跄着回去了。
这只是一个小cha曲,两人都没怎麽放在心上。兴许是人少的缘故,出菜速度很快,然而当时寻视线触及盘子上的某物时,嘴角抿得笔直,貌似不太愉快。
吃了几口面,沈凝辛突然看见一双筷子出现在自己眼里,夹着两块绿se蔬菜。
……是青椒。
呆愣愣地看对方继续将红椒和h椒一并夹过来,她有些想笑,也没有拒绝,塞了块红椒到嘴里,轻轻松松咀嚼咽下。
时寻看她的眼神如同看怪物一样。
「挑食鬼。」
他si不承认,忙为自己找了个藉口,大概只有笨蛋才会被唬而已,「我对一些蔬菜过敏。」
哦了声,沈凝辛示意对方继续,倒是想看看他会说出什麽让人信服的理由。
「只要吃了,我就会想吐。」演戏要演全套,他闭着眼,似是感到惋惜,「不然我也很想尝试看看。」
一本正经说出骗人的话,大概也只有他了。
沈凝辛无言以对,懒得再理他,「……吃饭吧。」
用餐完毕,两人回到室外,正餐过後总想吃甜点,沈凝辛本来想自己去买,被时寻拦住,让她乖乖待在树荫下,由自己去。
等他拿着冰淇淋回来时,就看见有个陌生男人站在沈凝辛前。
眉头下意识皱在一块儿,担心是来找碴的,不自觉加快脚步。走近後,发现对方外表是个大学生,腼腆询问沈凝辛号码,并邀请她待会儿一起搭摩天轮。
对着年纪b自己小的人,她不好直接拒绝,怕伤了对方的自尊心。正当她犹豫不决时,时寻正巧回来,时机挑得刚好。
没有等她松一口气,对方就把冰淇淋塞到自己手中,态度不容拒绝,与离开前判若两人。
「您是──」
时寻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男生的声音戛然而止,脸se一瞬间苍白。就连沈凝辛也微微失神。
他把冰淇淋塞给她,然後双手cha回口袋理,原本说不喜欢吃甜食而不买的他,却倏地俯身拉下口罩,舌尖将冰淇淋尖端t1an走,卷进嘴里。动作娴熟又自然。
若无其事地拉上口罩,眼底没有笑意,挺直身躯,直视那一名男生。
对方草草鞠躬,便仓皇离去,似是不敢多留。
也挺有趣,对方没有认出沈凝辛,方才时寻露出五官的那瞬间,因为慌张的情绪作祟,当下也没有认出。只在跑远後,才感觉两人似曾相似。
对方跑没影後,沈凝辛望向散发低气压的男人,强迫自己不要去回想刚才的事情,「你怎麽了?」
殊不知时寻没想含糊带过的意思,看她的目光有烦躁,以及其他令人不明白的情绪,「沈凝辛。」
「嗯?」
沉默几秒,他垂眼,「我……」
再来便没有下文,他不晓得该如何解释方才的情绪,更是不可能问对方,「算了。」
乖乖地点头,沈凝辛也没有探究的意思,主要是她不太敢,後果似乎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承受的。
t1an了下冰淇淋,被甜味给拉过注意力,她凝视缺了角的一块,下意识将冰淇淋拿开一小段距离。
然後又默默拿回,幸亏这个愚蠢的举动没被对方发现。
前方的男人cha着口袋,漫无目的地前进,当作饭後散步消食,也顺便等她吃完。
声音飘渺,似远似近,「离去前坐摩天轮吗?」
摩天轮,其实不在沈凝辛的计划当中,她专挑刺激类型来玩。摩天轮虽然经典,但是花费时间很久,而且通常晚上搭更为浪漫,可以看见夜景。
然而现在两点多而已,太yan不久後才会下山。
她不答反问:「你想搭?」
时寻懒洋洋应了声,彷佛这个决定只是一时兴起,不太在乎搭与否,「嗯。」
也是,毕竟也是经典之一,都付钱进来了,搭了总不吃亏,还有个回忆。
而且他任劳任怨陪自己一天,她想玩什麽都无条件陪着。
一口咬下甜筒,饼乾碎掉发出声响,她用指头抹掉唇角上的碎屑,踩在时寻的影子里前进。
「想和你搭搭看摩天轮。」
这一句话措不及防传入耳中,她惊慌地抬起头,前面的人仍旧往前迈步,彷佛那句话并不是出自他口。
她不敢置信,甚至对心底的猜测感到迷茫。
「是因为刚刚……」
半晌,时寻头也不回,轻轻嗯了声,这次多了点不自在。
那个男生要她号码就算了,还邀她一块儿坐摩天轮。
好像没有ga0清楚一点。
──沈凝辛要也是和他搭,哪轮得到对方?
夕yan缓缓下山,整片天空被染成温暖的橘se,这时候搭摩天轮的人不多,只有两对情侣正在排队。不久後,又有一男一nv排在队伍末端,并不似前面两对情侣举止亲昵,彼此肩膀维持着礼貌的距离。
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手机上,像是将对方当作空气一般,显然不是情侣。不过一对异x一块儿搭摩天轮,也足够彰显双方的关系不止於单纯的朋友。
其实不然。双方虽然外表看去都在使用手机,然而心思从未系在上头,网页内容并没有被他们看入眼底。
时寻不後悔方才表露真心,他向来凭着心走,只是羞耻的情绪後知後觉涌上,一时之间不想直视沈凝辛。
後者也好不到哪儿去,对方仅凭一个动作与一句话,就成功搅乱她平静无波的内心,这种感觉在前二十四年里,显得非常陌生。然而自从遇见时寻後,他一再打破她的纪录,成为那个特殊的人。
上一轮摩天轮结束,几对乘客陆续下来,无一不是牵着手的情侣。只有一对nv生,不难猜测是感情深刻的闺密。
工作人员示意两人进入车厢,时寻率先进入,接着手搭在门上,朝沈凝辛伸出手。她抿唇,只敢盯着对方的喉结,手放入时寻掌心,被他拉进车厢内。
车门关上,这个空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空气中,似有异样的情绪在飘散着。沈凝辛故作镇定,靠着窗边坐,凝视地上的人群。
时寻翘起一只腿,把帽子跟口罩摘下,呼出一口气,终於自在些。
接着突然轻唤:「沈凝辛。」
她动作未变,神se淡淡,「嗯?」
「刚才那句话……」他右手放在椅背上,食指抵在上下唇间,微微仰头,呈现一个放松的姿势,「不用放在心上。」
听闻这句话,沈凝辛不太明白第一时间的感受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她轻轻抓着裙子,转过头来看他,声音有些低,「好。」
哪晓得对方话锋陡然一转,「不过──」
「你要慢慢习惯。」
在沈凝辛因讶异而张大的眼眸中,他捋了把头发,用指头将浏海往後梳,清楚露出整个五官与表情,「未来或许,类似的对话会再度出现。」
沈凝辛当下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脑子里一团浆糊,她感觉自己的理解能力正急速下降。
时寻好整以暇地看她,似是在欣赏她无措的模样,「毕竟有时候,我也无法控制自己。」
乍看之下像是开玩笑,然而他的语气严肃,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沈凝辛不晓得该如何反应,只好含糊应了声,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车厢渐渐升到最顶端,时寻一直注意对方,她明显在放空。不想让她就此错过难得的景se,时寻轻咳一声,「看天空。」
对方这才转过头,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僵y又缓慢。下一秒,她的视野被美丽的晚霞占据,大地染成了金hse,一切都是无b耀眼,和夜景相b毫不逊se。
早一步晚一步,他们都会错过这一幅令人惊yan的景se。
沈凝辛眼底似有星光,沉沦於美景之中。她拿出手机,将这一幕纪念下来。正当她打算把手机收回时,突然被人握住手腕。
时寻不知何时,坐在了她身边。两人距离极近,气息几乎缠绕在一块儿。
掌心的手机被ch0u走,时寻礼貌询问:「我们拍一张?」
这提议确实合理。一整天下来,两人竟没有半张合照,以此留作纪念再好不过。
此时此刻,正是最佳的时机。有最美的风景,以及重要的彼此。
沈凝辛自然不会拒绝,她调整好表情,上半身微微靠近时寻,对方亦是如此。
按下按键前,时寻停下动作,扬起眉梢,刻意开口:「你脸挺红的。」
不知道是太yan晒太久,还是被他的话导致。
经过方才一段时间的思考,她得出了一个答案。但是那个答案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自然不可能当面询问。
被戳破的沈凝辛彷佛炸毛的猫,音调微微拔高,转头怒视对方,「哪有!」
殊不知对方也转头盯着自己,嘴边挂着一抹得逞的坏笑。而她一个无意间的举动,险些将两人的距离拉到零。
画面在这一瞬间定格,留下最美好的回忆。男人眼神中带有包容与宠溺,娇小的nv人虽然蹙着眉头,但是红着张脸,从照片里看来她更像是在对男生撒娇。
两人距离极近,鼻尖几乎相触。
回到地面上时,时寻的心情挺好,帽子与口罩再度回到脸上,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似有弯起的弧度。
沈凝辛和他相隔两人的距离,一回想方才的场景,脸就不争气地红了。
手机萤幕上是那张合照,已经被时寻自己拿过手机传到他那儿。说句实话,这句照片确实拍得好看,但是那个距离……
察觉身後人没跟上,时寻停在原地等她。发现nv人纠结的模样,他没忍住笑了,心情十分愉悦,「小短腿,走快点儿。」
敏感的某人听见三个字,情绪瞬间收回,她面无表情地几步超越他,经过时寻身旁时,还轻哼一声,十分不屑。
被她抛下的时寻,并没有立刻跟上她。而是缓缓蹲下来,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世界陷入一片漆黑,他无奈地轻笑。
……怎麽能有人这麽可ai啊。
其实,时寻同样也是个行动派。假如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会尽力在最短时间内解决它,否则只会越拖越久。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对沈凝辛的感觉不太一样,滋生出一些陌生的情绪时,花费了一点儿时间找出问题的解答。
这是一个特别棘手的问题,盘旋在脑中很久,直到他看见那个大学生站在沈凝辛身前,向她搭讪的时候。
彷佛问题,在一瞬间有了答案。解答出乎他预料,却又合情合理。
那麽,他还等什麽?
人生眨眼间就过去,每分每秒都极其珍贵,不想要等到未来才感到遗憾,更何况──他是个行动派。
两人如同来时一般,各自回去。离去之前,时寻再度提议在游乐园门口合拍一张,沈凝辛找不到理由拒绝,幸好他这次规规矩矩,不再作怪。
这一趟游乐园之旅,她玩得十分尽兴,好久没有这麽放松了。将所有烦恼抛却,一心专注在玩乐上。享受人生,享受当下。
回去後,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以前总想不通、堵塞的问题,似乎在一瞬间消失无踪。脑中自动浮现合适的旋律与歌词,下笔流畅,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
时寻说的话没有错。
她太久没有给自己放假,视野不知不觉缩小,那道向外的大门被她关上。然而一切的一切,都被时寻解开,她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新的领域,再度往前迈进。
察觉这点,她自是喜悦的,而这个好消息,她第一时间想要分享的,只会有那一个人。
点开手机,本来是想要和他通知这件事。却鬼使神差点开相簿,翻到几天前那张照片,盯着几秒钟,她赶紧关上萤幕,将手机放回桌上,打算暂时不和对方分享这则消息。
……先让脸颊上的热度消去,才是首要之务啊。
关於儿童节,其实成年之後就没什麽感觉,毕竟这不是他们能过的节日。对於大人而言,清明节才是更重要的日子。
小孩子天真无邪,由於能够放假,他们理所当然很开心。但是随着年纪增长,就会慢慢明白,这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一日。
带着感伤与忧愁,以及满满的怀念。
那一天自然要随着家人去祭拜祖先,然而令时寻感到不解的,是她在清明节前两天,向他请假。
这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天,本来预定要和他见面,让他试听其中一首歌曲,接着看时寻是否有任何建议或想要改动的地方,进一步详谈。
当他和她约定在四月二号时,後者却有事婉拒。
时间卡到没关系,再约其他天就好,不过听她的语气,似乎是件很沉重的事情。人皆有ygsi,尽管好奇,但是他没有往下探究,另外和她约了时间。
当天,沈凝辛天未亮就起床,今天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开车大约两小时左右。
一束百合静静放在桌上,她昨晚去买的。简单喝了杯热牛n作为早餐,她就打算换衣服出门。
宁静的客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沈凝辛看也不看来电人,滑开接听键,「袁敬。」
对方有点久没上游戏,一阵子没联络,也不显得生疏。袁敬低低应了声,「我今天还有课,明天才能去。」
「学姐。」他轻唤,「你先帮我,向她打声招呼。」
沈凝辛情绪不高,捧着牛n的杯子,眼底没什麽se彩,「好。」
交代完毕,袁敬其实有些担心她一个人,挂断前仍旧不放心,「你自己开车去可以?」
上一次是袁敬开车,两人一块儿去的。虽然沈凝辛自己也有车,但是考完驾照後,只开上道路几次,就再没使用过。放在车库积灰尘已久,就连她自己也没底。
再加上,她不太认得路,即使有导航,还是怕开错。有太多导航出错,将驾驶带入偏远深山的例子了。
安静几秒钟,沈凝辛放下杯子,语气淡然,「即使不可以,也必须把它变成可以。」
非常沈凝辛式的回答,袁敬只好妥协,最终补了一句,「若是有问题,记得打给我。」
「好,你上课辛苦了。」
然而半个钟头後,沈凝辛仍然没有出门。她焦急地在屋内四处乱窜,好不容易吹顺的头发乱糟糟的,她只差没把整栋屋子翻过来找。
从来没有如此无措的时候。
瘫坐在客厅地板上,她撑着额头,急出一身汗,脑中出现放弃的念头。
区区一把车钥匙,她不信找不到。
──事实证明,她连钥匙的踪迹都发现不了。
向来整理得整齐又乾净的家里,不到一小时内,像是遭到小偷侵入一样,翻得乱七八糟。而罪魁祸首是屋子主人。
要去的地方偏远,大众运输很难到,叫车又很贵。
虽然袁敬告诉她,有问题就通知他。但这个问题,显然对方也无法解决,总不可能来自己家一块儿帮忙找,他早上就有课了。
无助感涌遍全身,她只恨自己为何想不起来当初将钥匙放在哪儿,不然也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一片混乱的大脑里,渐渐浮现某个人的身影。沈凝辛急忙回过神,她感觉自己魔怔了,否则最近怎麽时常想到那家伙。
总是催眠自己,那是因为两人目前是合作关系的缘故,可是脑中又时不时会冒出那天摩天轮上的景象,让她想忘也忘不了。
「……不管了。」
她上半身慢慢往後倒,靠在了沙发上。电话拨出去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安静的屋子里,跳得特别清晰。
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响了好几声,正当她以为没望时,对方终於接起。
沈凝辛後知後觉意识到,现在的时间点对於他而言或许尚早,很大的机率他仍在睡梦中,现在被他吵醒了。
她没说话,时寻的声音有些沙哑,透过电话传过来,穿透她的耳膜,「……沈凝辛?」
有些忐忑不安,她呼出一口气,试图驱散心底的紧张感,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当半小时後,时寻的车在她家前方停下时,沈凝辛仍旧不太能反应过来。她怀里抱着花,笔直地站在骑楼下等待对方。
他就这麽爽快地答应了?
只不过是提了句:「你能不能载我去一个地方?」
还特意强调一句──距离有点远。
但是对方听闻,竟没有拒绝的意思,那边传来微微的脚步声,大概是他在房内走动,「等我一会儿。」
接着再见面,就是现在了。
车窗降下,时寻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视线停留在她怀中的花几秒钟,才挪到她脸上,「上来吧。」
她带了几块巧克力和饼乾,分给了他,花被时寻放在後座。表情有些愧疚,「你应该没吃早饭吧?」
否则哪有可能这麽短时间就来到这。
哪晓得对方扫了眼儿,突然皱起眉,语气不善,「你早餐就吃这个?」
沈凝辛的声音小了下去,「没有。」
他凌厉的眼神似刀划在她身上,貌似她不给明确的答覆就不罢休。沈凝辛被迫坦白,这次连头都低了下去,「我喝……牛n。」
时寻被她气笑了,「你皮很痒啊沈凝辛,到底想不想活超过三十岁?」
自知理亏,加上今天她有求於人,当然不敢说些什麽。
最终车子先停在一家早餐店前,他下去买了两份三明治,自己再点了杯豆浆。速度很快,他提着塑胶袋上车,然後放在她腿上。
「不喜欢吃,也要给我吃。」
他气差不多消了,拿过自己那份,懒洋洋地道:「给我地址。」
喝了口豆浆,他才咬下三明治。吃得快,姿势依旧优雅。
听见地址後,时寻脸se有些怪,她今天有事,原是要去一个这麽远的地方?
恰好之前曾去过目的地附近,路况还算熟悉。
沈凝辛之前没有和他说明,但是这一次她觉得有必要告知原因,「我要去祭拜我一个朋友。」
原来如此。
「原本天以也要去,只是他今天太忙,明天才会去。」沈凝辛咬了一小口三明治,细细咀嚼,「所以本来我是要自己开车去的。」
吞下後,她轻咳了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找不到车钥匙。」
时寻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豆浆喝到一半被呛到,竟有一日这个冒失的原因也会出现在她身上。
时寻吃完时,沈凝辛还在慢悠悠地啃,他发动车子上路,没有催她。
车内只有电台的声音,时寻专心开着车,行驶没有多久,沈凝辛把垃圾收拾好,身t陷在椅背里,望向窗外,「时寻。」
「我问你一个问题。」
恰好停红绿灯,时寻单手放在方向盘上,规律地敲,目光放在红灯倒数秒数上,「嗯?」
「如果,你和朋友出去,然後对方在你眼前si了,可能有自己的一些原因。」她语气平静,「你会怎麽想呢?」
这个问题,时寻从未思考过,因为他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她问得太笼统,一时半会儿给不出答案,恰好红灯转绿,他踩下油门,「原因是指什麽?」
她也不再藏,头抵着窗户,捏紧衣摆,「是我有事,要她陪我出门的。」
「但是我活了下来,她走了。」沈凝辛喃喃自语,脑中不自觉回放当时的景象,「是我的错吧。」
「因为我……」
时寻猛地打断她,「等等──」
「我想知道,你朋友是如何走的?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是被酒驾的撞si的,对方开上人行道……」
「那就对了。」他眼神直视前方道路,淡声回覆她,「害她si的,是对方,不是你。」
「你是不是从事发後就一直在自责,所以才生病?」时寻很敏锐,ptsd的发病原因有很多种,这便是其一,「没有人会怪你,没有任何一个人。」
这种话沈凝辛听过太多次,病差不多治疗好,如今也很少会冒出当时的情绪。只是每每想起,总是忍不住低落,会思考对方是否怨恨自己。
会不会她其实不希望自己去探望她?
将她拉出深渊的,是时寻突如其来的几句话,「你朋友一定很高兴,你当时能活下来。」
「我也要谢谢你。」他转头,眼底唯有认真,一字一句道:「幸好你,活了下来。」
──才能够让我遇见你。
到达目的地,已是两小时後的事情。期间,沈凝辛不小心睡着几次,每到那时候,时寻就会趁机观察她的乖巧睡颜。若她一有苏醒的迹象,又马上收回视线,到时候她所看见的景象,只是他冷酷的侧脸。
殊不知对方心理活动可活跃了,然而这一切,沈凝辛通通不晓得。只是半梦半醒间,总感觉有人在观察自己,特别不自在,让她睡得不安稳。
墓园位在当地一座小山上,这附近人烟稀少,只有每年这个时候会有些人cha0,否则整年下来,唯有冷清。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鸟鸣声,却看不见动物的踪迹。沈凝辛抱着花,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她今天一身黑,毕竟是前来祭拜。时寻默默跟在她後头,知道这个时候对方所需要的是宁静,便没有出声打扰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本来打算在入口等她,因为对方或许有一些话想和自己的好友分享,不想让人听见。却没料到沈凝辛见他驻足在入口,疑惑地回身问他:「不进来?」
三个字,问得自然。她主动邀请他,走入自己的世界。
时寻自然不会拒绝,兴许是环境的缘故,他连脚步都无意识放轻,深怕打扰在此沉眠的人。
最终,停在一座刻有「夏靖」名字前的墓碑。一年来没人打扫,上头满是沙子与灰尘,周围的草长度已经超过沈凝辛的膝盖。
她并没有打扫,因为她明白,两日後对方的家人便会来探望她。这个举动,应当留给他们,才最为妥当。由她一个外人擅自清理,连知会一声都没有,他们会作何感想。
其实沈凝辛并没有事情想和夏靖分享,时寻想错了。她只是轻轻将花放下,静静凝视墓碑几秒钟,以此来怀念故友。自己的想念,对方一定能够收到,不必言说。
夏靖与她同级,是大一时分配到的室友。两人x格都是安安静静,不太吵闹那种,十分和得来,生活习惯良好,後来升上大二,在外头也一块儿合租,直至即将毕业。
也因为她的关系,沈凝辛有幸与低一级的袁敬认识。三人交情不错,在大学里很难遇见这种友情,通常都是淡淡的,不会再像高中时那般深刻。
沈凝辛尚在学校,就因为杰出的能力而名声广传,在校内算是风云人物。只不过她低调,加上神出鬼没,基本上除了同班与相熟的,很少有人能近距离和她接触。
夏靖才能平凡,但是她勤苦学习,倒也有些成果,只是终究不及沈凝辛。她从不嫉妒与羡慕,不像其他人,暗地里都会偷偷说着沈凝辛的坏话。
所以沈凝辛是真心把夏靖当作朋友,只是她从未想过,与对方的缘分会如此短暂。眼睁睁看着对方在眼前被撞飞,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血自t内汩汩流出,染红了衣裳,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瞬间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那时候,沈凝辛浑身不受控制发抖,颤巍巍地触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夏靖。後者半睁着眼,目光混浊,尽管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但是沈凝辛当下竟能读懂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不要伤心。
只是人的情绪,哪能如此轻易地控制。其实夏靖本不该出事的,是对方陪她出门,否则她不会有事。
了解事情经过的人,都要她不要自责,甚至连夏靖的家人也反过来安慰她。因为他们曾听nv儿说过,自己有一个很厉害的朋友,她与有荣焉,能和对方成为朋友十分高兴。
这些话沈凝辛从没听夏靖说过,当她终於从他人口中得知时,对方已经不在了。
如今,已经过去两年。夏靖的声音与身影,仍旧清晰印在脑海深处,她永远不会忘记。
连沈凝辛都意外,自己竟然会有主动提起这件事的一日,而且对方会是时寻。或许是心境已经转变,又或者是男人不久前在车上的那一句话,她竟想把这个故事告诉对方,与他介绍夏靖这位朋友。
纵然人已经离去,但是夏靖始终在她心中,守护着自己。
静静听完她的故事,时寻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将方向盘往右转,注意着後方来车,而後低低叹息。
接着抛了一个令沈凝辛猝不及防的问题,让她瞬间从过往的记忆中回来,「怎麽会想到告诉我?」
她其实也不太明白,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出神,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解答。
究竟是,为什麽?
绝对不会是心血来cha0,毕竟这件事情,她再清楚自己的个x不过,并非能够随意告诉他人的话。
时寻没有询问,但是她却主动提起,完全循着当下的想法行动。心中竟也没有排斥的感觉,像是在分享一件再平常、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寻思片刻,心底渐渐浮现出某个答案,沈凝辛有些错愕,却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问题的解答。
……因为,时寻令她感到安心。
所以她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他。
只是她当然不可能这麽直白地告诉对方,怕对方误会意思,往别的方面想。所以沈凝辛轻咳一声,拉过他的注意力,淡声道:「可能是因为,你是我朋友吧。」
岂料时寻听完,却是不满意地挑起眉,沉声重复某个名词,「朋友?」
半晌,他痞痞地笑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对方不太开心,接着连半点闪躲的空间都不给予,几个字狠狠撞进沈凝辛心底,「只是──朋友?」
屡屡被对方模糊不清的态度与举动ga0到心神不宁,沈凝辛这次再也忍受不住,表情同样不太好看,咬牙问他,「不然你认为是什麽?」
把她惹到生气,倒不是时寻乐意见到的画面,有些超出预期。只是有些话,他觉得不现在挑明,若以後想再找到合适的机会,可就难了。
恰好遇见红灯,车子慢慢停下,与前车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时寻蓦地将手放在她的椅背上,缓缓凑近对方,离她耳旁不过几公分,强势地踏入她的领域,不容许沈凝辛拒绝。
他轻哂,低低的,「不够。」
「我觉得朋友两字,无法满足我。」
随即将上半身拉回,手回到方向盘上,带给沈凝辛慌张,自己却全身而退。
沈凝辛下意识摀住左耳,轻轻搓了搓,她佯装镇定,毕竟是她主动询问对方的,不可以自乱阵脚,成为弱势方。
气势她赢不了。然而言语上,谁胜谁负可不晓得。
於是她抿了抿唇,未多加思考,「但是我觉得,这两个字可以满──」
时寻猛地打断,「沈凝辛。」
冷冷地斜睨她一眼,低气压一瞬间散发出来,他情绪变化跟翻书一样迅速,「你最好思考清楚,再说。」
短短几个字,讲得像是要杀人一样。
沈凝辛再也开不了口,接续未完的话。後半程安安静静,视线皆转向窗外,连一眼都没施舍给时寻。
他也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刚认识她那会儿,他把她当朋友,对方就一脸不情愿。
而现在,对方确实将他当作好友,自己却不满足於此了。
车子停在沈凝辛家,她这才慢吞吞地下车,道谢的两个字说得急忙,像是不想再和他多待一秒钟。
时寻动作很快,关车门的声音很响,几步就追到她前方,凭着身高优势挡住沈凝辛。
她哼了声,语气不善,「g什麽。」
最终还是时寻先一步妥协,他轻轻叹气,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看她,两人之间得以平视。
他没头没尾,「我二十五了。」过不久生日过完,还二六了。
沈凝辛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所以别拿不好听的话,刺激我这个老人。」他突然抬起食指,点点她的鼻尖,语气轻柔,「知道了?」
沈凝辛连忙拉下他的手,绕过时寻往自己家走,背影急匆匆,似是在闪躲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