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
下午,医院。
常黎已经醒来好几个小时,她刚输完ye,接着在白卉的陪同下,来到三楼做检查。
做完一系列检查以后,白卉去办手续了,常黎站在不远处走廊上等她。
此时,恰巧三楼电梯打开,常黎转身的时候,视线刚好瞥到了电梯里那道熟悉的人影,她瞳孔猛然一缩。
几乎是想都没想,她跑了过去,双手撑到了即将要关上的电梯门上。
“等一等。”
见到nv人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那一瞬间,尉迟身子蓦地僵住和,
他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她,而常黎同样也是。
尉迟抿唇没有说话,他眸se无b暗沉的看着她,眼里聚着的光是常黎从未在他眼里看到过的幽暗。
那一刻,常黎的直觉告诉她,男人现在不太对劲,很不对劲。
对视了一眼,常黎垂着视线走了进去,尉迟伸手关了电梯门,两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气氛十分微妙,常黎第一次心下五味杂陈。
她不明白,只是半天的时间,她和他之间的气氛怎么变了这么多。
还有,她父亲真的找了他吗?又跟他说了什么呢?
来不及想,一楼的电梯门已经打开,尉迟身子先是顿了一下,大概顿了好几秒,而后他才沉着眉目,先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的时候,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在他身上看到了孤寂。
特别是,在他并没有瞥眼看她,独自走出去的时候,常黎感觉到心口处传来一抹又一抹的疼痛,像是什么东西在缓缓被撕裂一样。
常黎脚步跟着走出了电梯,下意识的、忍不住的,她盯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有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医院大堂里周遭人来人往,她就那么缓慢的跟着他。
在快走出大堂,她忍着身子的些微不适,脚步渐渐的加快,手离他越来越近,相隔咫尺时,她捉住他,瞬时牵住了他的手。
“尉迟……”
她喊了他,温热的小手裹着他泛着薄凉的掌心。
他手心温度从未有过的低,凉意慢慢蔓延到她的手里,最后通过静脉,直达她左心房,让她整个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会这么凉。
而这种凉,好生熟悉。
常黎微微蹙眉,她开始想起来这里是医院,想起来上午车里那道电话是医院打给他的,很紧急的样子。
想起之前袁邺说她母亲出车祸,又想起陈姚问她,她母亲怎么样,他说老样子。
常黎手不自觉攥紧了瞬,她另一只手伸了过去,用双手掌心开始裹住他那只手,裹住他一根根修长的手指,紧紧裹着,用自己的温度给他暖手。
她压低声音问他,“是你家人出什么事了吗?”
尉迟是在脚步要迈出大堂的时候,被常黎扣住的手,门外冷冽的寒风透过缝隙刮进来,寒进他身t。
可此刻nv人攥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手掌一点点渗入到他整个骨子里。
他脚步顿住,神se敛着,薄唇紧抿,并没有回首。
可常黎还在说着,“你可以……试着跟我开口。”
她微微垂着头,手指慢慢跟他交握。
沉默片刻后,尉迟身子转了过来,他眸se依旧暗沉,看着她,清冽的嗓音在她头顶响了起来。
“常黎,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也不想你懂,等我处理好事情,我会来找你。”
他看她的眼神带着他以前经常保持的漠然与疏离。
常黎瞳眸一深,她x1着气,仰着头,闪动的眼睛里布满着复杂与倔强。
“你是失去家人了吗?”
这话问出的时候,尉迟垂眸,下意识看向了自己左手攥着的一张淡hse的卡片和一张白se的厚纸张。
紧接着,常黎薄唇轻启一句,“你手里拿着的,是捐献登记卡和致人t器官捐献志愿登记者的一封感谢信,对吗?”
尉迟瞳孔猛地缩了缩,在想,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很清楚他在想什么,所以,她说,“因为,我经历了跟你一样的事情。”
“因为,我已经逝世的父母,也捐了,我母亲的肝脏,正是捐给了我现在的母亲。”
这么多年来,尉迟一直在奉行着一个准则,那就是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说出来会后悔的。
不是什么事都应该分享给别人的,很多事自己心里清楚就行,没必要说出口。
可当常黎跟他说出来的那一刻,尉迟只觉得心头猛然一酸,掀起层层波澜。
一阵风顺着缝隙强势吹了进来,身上暖气逐渐被击散,寒冷肆意地侵蚀过来,吹得人身上霎时冷飕飕的。
尉迟眸se晦暗,顿了顿,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天冷,带你去车里。”
常黎抬头,眼睛微颤地眨动眼睛,任由他攥着她的手,走出了医院。
外面,虽是白天,却天se昏暗,下着小雪,雪花好似柳絮般满天飞舞,皑皑的落下。
常黎仰着视线,出神的看着,她第一次觉得雪象这般凄凉,多了太多不属于这尘世间的温度。
两人的气氛悄然无声,常黎就这么跟着他,厚厚的积雪漫过k脚,在鞋下咯吱咯吱的作响,寒冽的空气夹杂着雪花扑打在她脸上。
停车坪没有几步距离,很快就走到。
可这一步一步走着,斜望着旁侧她一直觉得完美的似乎无懈可击的男人,忽然,这一刻,她不这么觉得了。
她眼圈忍不住泛红,原来,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经历这一瞬间,在生si面前,必须承认自己的无力。
面前的男人,也并没有什么光环,我们每个人都是普罗大众中的一员,每个人都很平凡,谁也没有那么特别。
一步一步,身不由己,一步一步,命不由人。
到了车上。
无声,si寂,连一丝呼x1都没有。
尉迟看着前方视线,眼底暗cha0涌动。
很多词汇,实在是太过沉重了,b如婚姻,b如生si,b如担当,再b如心安。
这当中的任何一项,就算他主动拉她到了车里,他也无法开得了口。
总感觉,非得想着要去解释清楚、说清楚的话,恐怕不管是什么人,都很难做得到。
于是他换成了问她,“怎么在医院?”
男人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沉静,等着她答话。
常黎身子微颤,喉间哽了下,说道,“一点私事。”
尉迟蹙眉,但也没再说什么,他手伸过去调了调车上的暖气,又将纸巾盒递给她,示意她擦擦身上已经融化的水渍。
常黎照做,拿着纸巾缓缓擦拭,她看着抿唇不语的男人,沙哑着声音说了句。
“你可以ch0u烟。”
尉迟眸se沉了沉,他微微顿了一下,终是0出了自己的烟盒,降下旁侧的窗户,点了一根。
防风打火机“啪”的点燃,衔在嘴边,蓝se的火焰中一张冷峻的脸被烟雾朦胧。
“常黎,我家里是在国防院工作的。”
他x1了口烟,淡淡开口,冷沉的嗓音散在灰白烟雾中。
“爷爷,父亲,大伯,包括郁廷,都是。只有我没有遵循家里的意愿,没有走这条路。”
他语气平静得没有情绪,常黎抬起眸子,目光落在他那张线条冷y的脸上,安静的听着他倾诉。
“我家里只有我一个,我父亲他挺想我走他给我铺好的路,但最终,他也只是顺了我的愿。”
“从我选投资经商这条路,就代表着,我不能依靠家里的任何关系,所以我选择了出国,去国外打拼,这样不会因为我,影响到家里。”
“那几年,其实挺难的,几乎每年都在国外没有回来过,甚至知道家里人病危,我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就连在我父亲做治疗的那段时间,我都没有在他身旁c劳过。”
他看了眼手边的香烟,敛眸,沉默了好久,沉默到烟灰快要掉落到他身上,沉默到常黎以为他不想说了。
男人手臂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又执到嘴边,ch0u了几口,白烟袅袅。
“我知道的那一刻,回国的那天,正逢他第一次晕倒了,我当时站在门口,第一次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跟我母亲说话。”
病房里,当时郁尊对尉迟矜说。
“万一还有一次晕倒,我就这样撒手人寰,很多事情还来不及交代,我放心不下我儿子,他毕竟没有走我的路,他从的商,在外面也是不稳定,不能回家里避风,我也没法帮衬到他,做不了避风港,有时候挺怨自己,办不到一事两全。”
尉迟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一向乐观主义的父亲一脸忧心忡忡,握着她母亲的手说着。
“挺想看他成个家的,成个家多好,稳稳定定,我才能放心走,二十,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回忆完那个画面,尉迟两眼幽深,他稳声。
“其实,对于我父亲来说,我放弃了前程,在他那里已经是一个遗憾,虽然他闭口不提。在我陪他的最后时间里,我们父子相处的还是很融洽,但有些问题,他在我面前依然绝口不谈,不管是我的事业,还是我的婚姻,他任那些遗憾留在他心底,成为旧患。”
常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但她觉得她该说话。
“所以……”
“所以,常黎,你要是早点出现就好了。”
尉迟打断了她,微微侧目,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说了这么一句。
上午,傅岩跟他说的时候,他有问他自己:婚姻,错了吗?
这个问题,他本质真的无法回答。
所以,他反问傅岩,婚姻,是错?
因为人生往往就是这样,你想要的,往往无法两全。
事情不能做到两者都顺心顺意,总有差强人意的时候。
至少他的人生,当时是这样。
想要幸福的话,就顾及不到父母,而当他选择顾及父母,就只能做一些取舍。
人这一辈子,真的很难有不取舍的事情。
就像你要问他:父母和ai人哪一个更重要,他无法笃定地告诉你,因为他们都是他最ai的人。
但是有一件事他明白,你也必须要明白:
生养之恩,父母从不需要你报答,但是你却从来不能心安理得,因为你真的欠他们的。
那一刻,常黎的心微微有些刺痛,她其实明白,他想表达的。
她也明白,作为父亲,他父亲,终是想看他成家啊。
尉迟眸光闪了闪,另一只没有执着烟的手下意识攥紧了下,他徐徐沉声。
“我母亲也是,虽然她从不过问,对我的事一直看得很坦然、明白,但在她身子不行的时候,我知道,她也有她的心愿,她希望我有后,希望我有个孩子,她,想看到孙子。”
尉迟想到了在墓园的时候,尉迟矜说的。
“不说就不说,反正,以后啊,妈不要求你找个多般配的,但一定是称你心的。”
而他对她说,“妈,你还要看孙子。”
尉迟矜淡淡一笑,低声细语的,“看啊,我得看。”
男人话音落地的时候,常黎睁了睁眼,心跟着悸动了一下,但依旧面不改se。
一根烟ch0u完,尉迟掐了手中的烟,烟头没扔,还在手上。
他侧目看着她,一双黑眸漆黑无底的落到她身上。
“常黎,我一直没有告诉过家里,我离婚了,我遵循着,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就好了。且我身边没有确定的人,我开不了这个口,毕竟这桩婚事,当初是成全,成全我认为的家里的意愿。”
常黎黑亮的头顶抬了下,一张小脸素面朝天,她嘴唇微抿,还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也不知道男人终究要表达什么。
直到他继续开口说,“我其实昨天有想过,我问你结婚的时候,你若答应考虑,我今天会带你来见妈。”
“可没想到,你拒绝我了。”
他看着她的神se太过于深沉,声音低沉内敛。
“我……”常黎微张嘴角,本能的想要解释。
“常黎,你父亲,他找我了。”
常黎面se一阵白,她强压着心里的慌张,等待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因为她再了解不过,她那强势的父亲。
“他问了我跟我的前妻。”
常黎闻言,内心顿时如五味杂陈。
尉迟对上她视线,突然沉声问她,“常黎,你想知道吗?”
常黎敛眉,她仰头看向男人,一句话郑重的响起在尉迟耳边。
“尉迟,我不会再问你过去已经过去的东西了,就让它过去吧。”
以前,她听过那么一句话,当时她挺不能理解的,那句话是,不问过去,只问人心。
现在,她好像能理解了,过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b当下的人还重要?
常黎想,她的答案,好像是偏向于当下你的人的。
平安夜那晚,尉迟走了之后,温蒂其实有发简讯给她,她是在第二天早上看到的。
“常黎,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那样,我被我的父亲x侵了。”
“x侵,这是我从小到大一直在遭遇的事……幸而遇到了尉迟,我有幸结识他,他帮助我,将我父亲送进了监狱,带我从那个牢笼里走了出来,他,救赎了我,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很特殊,所以,当他要结婚的那一刻,我毫不犹豫帮了他,就像他帮过我,我也要帮他。”
“这是我一直不能说的秘密,我现在把它说给你听,我希望我们以后都能做到,不言过往,不畏将来,毫无保留的去ai我们所ai之人、事物,永远深情、炙热。”
“来自,会祝福你的温蒂。”
常黎出神的回想的时候,尉迟星目黯淡地敛了神se,“其实,这几年,温蒂有帮我照顾我母亲,帮我分担很多事情,她,像我妈的nv儿,开始像我的家人,常黎,我这么说,你能明白?”
男人说完,眉目一抬去看她的脸,薄唇崩得很紧,眸底意味难明。
仿佛只要视线睨着她,就能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周遭安静,连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尉迟屏着呼x1,仿佛生怕她不明白,生怕她会错意,直到常黎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说,“我明白,是情分。”
就像向立衡会推开她,帮她避开那场车祸,很多东西,都是情分,是她与他那三年的情分。
尉迟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她,“等我母亲葬礼办完,她就回国去了,我跟她,都会回归各自的生活。”
他神se淡冷而认真。
那一刻,两人突然就沉默的对视上了,倾心交谈,变为对视半晌。
对视到最后,常黎终是敌不过他眼底不断翻浮的情绪,恰巧这时电话打了进来,是白卉的。
常黎没接,她垂着视线,对尉迟说了句。
“我得回去了。”
尉迟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烟头弹了出去,应了声,“好。”
他打开了车门,任由常黎下了车,没有挽留。
常黎下车以后,打算帮他关上车门,就在那一瞬,和男人看过来的无温的目光短接相见。
那是一个能让她记忆深刻的眼神,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点温度。
常黎不自觉就哽了下,心头百感交集,突然嘴里扯出来一段好长的话跟他说,她就那么僵冻着身子,扶着车门,在凛冽的寒风里,扬着声音。
“尉迟,我的亲生父母是做医生的,我从小在他们身边,看过很多生生sisi,经过医院太平间的时候,我听过太多撕心裂肺的哭喊,那时候,我的父母不会捂住我的耳朵,会让我听、让我看,父亲会在身旁跟母亲说,又有一条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母亲会拍拍父亲的背,指着对面的那栋产科楼说,瞧,同样也有一条新的生命诞生。”
“我跟在父母身边,那时候,并不会跟其他小孩那样,觉得si亡是离得很远的事情。相反,会觉得si亡距离自己很近,生命太脆弱,随时可能从世界上消失,归于平静。”
“再到后来我自己患病,更是明白了这个道理,生生sisi是常规,我们不知道明天和意外会哪个先来,来了我们就只能受着。”
“我的父母,也是车祸,他们是在往返医院加班途中,遇到了酒驾司机,所以……我能理解你。”
“医院进行遗t捐献,我同样也在面前,我一直铭记着我父母生前跟我说的,器官捐献成功的那一刻,不管是对捐献者还是受捐者,都是第二次生命的开始。”
“去的已经去了,人都是要去的,但也还会再来,以很多别的方式。所以,不要太难过。”
那一刻,她像是有一双翅膀完全展开,像天使一样,用她最不擅长的说话,和煦温暖着他。
她没有再缄默。
漫天大雪的光辉被她遮盖,尉迟幽深的眸se直直的望着她。
“知道,谢谢。”
常黎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车里的男人,瞳孔一片漆黑,依旧是没有什么光亮。
即便是在她说完了这么一大截的话之后,他的眸光好像也只是微微闪烁了下,最后再缓缓沉寂。
常黎不得不承认,她之所以留下来说了那段话,是因为他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冥冥中已经牵动到了自己的情绪。
也就是,他的情绪好像不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还牵动到了她的心弦。
会因为他喜而喜,会因为他悲而悲。
常黎帮他关上车门,捏着手指,很无力般的迈着步子往前走了。
犀利的凉风打在她身上,令她双肩不由瑟缩。
即使快步往前走着,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下意识伸手0了0腹部,目前,她并不想回医院,并不想回到该要面对的现实面前。
那一刻,她第一次好想逃,逃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脑海里几乎是立刻出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迅速的给她的四肢下达了命令。
她没有犹豫的转身,抬眸,一霎那,视线交汇。
男人颀长的身影撞入她眼中……
原来他下了车,原来,他一直在远处看着她走。
此时,尉迟修长有力的双腿站定在车前,狭长眼眸望着她。
寒风本就犀利y冷,侵袭人t内温热的血ye,常黎身上的冷像是冻僵了似的,忽然一gu滚烫从她眼角滑出。
常黎措手不及,她匆忙用手去抹,无奈越抹越多,连嘴里都尝到泪水独有的咸涩味。
她快速转过身去,拭g眼泪,然后走向他,一步一步,又走了回去,走到他面前,静静地站在他对面的位置,不到一米的距离。
她站定,微翘着唇,就那么抬着头,注视着他。
尉迟俯下眸子,很清楚的看到了nv人潭底渐有水雾酝漾,他眼神蓦地幽暗,眉头紧蹙地盯着眼前的人。
“怎么了?”
常黎张了张唇,“尉迟,你刚说知道,那你知道,以别的什么方式吗?”
她娇唇紧抿着,一字一顿。
尉迟皱了皱眉,看着男人幽暗到逐渐茫然眯起的眼神,常黎缓缓伸手过去,直接攥起男人冰凉的大掌探进自己的羽绒服里,覆向自己的小腹。
他的手覆过来的时候,常黎身t下意识地微微颤抖了下,哽了下喉咙说。
“生命。”
莫名的气息抵住了尉迟呼x1通道,脑子里像是被注满空气般,霎时空白。
空气,一瞬安静。
尉迟浑身猛地一僵,心头懵的一下像是被什么撞到。
“你说……什么?”
“有了。”
常黎自然而言的开口,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瞳眸如星海波澜。
两字落地,尉迟心底骤然紧ch0u,视线不由灼热起来。
他难以相信的看着她,那深邃的眼眸里隐藏着无数种复杂情绪。
常黎紧接着问他,“意外吗?”
她笑着直视着他的眼睛,颤着唇音。
常黎自问自答说,“我不意外。”
她伸出双臂抱住他,紧紧的将脸贴到了他的x膛上,隔着西装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帅,这么优秀,生个你的孩子,自己养活也不错。”
“我觉得我再也碰不到再好的人了。”
他身上过热的t温令常黎冻僵的全身瞬间注满温暖,她抱着他用力了下。
不知不觉中,尉迟眼圈泛红,眼角跟着泛起sh意,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一滴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他嘴角一颤,眸子轻抬了抬,“那就我吧。”
尉迟健臂伸过来,然后一把同样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他心口窒息,喉间哽了下。
“肯定是nv儿,叫郁藿。”
常黎鼻子一酸,咸涩的泪水落在男人的臂弯里,双肩轻颤。
“嗯,定是nv儿。”
短暂停过的雪,这个时候,蓦地又下了起来,它们悄悄地、慢慢地从天而降,像蒲公英一般,不发出一点声音,优雅而静谧。
尉迟仰看着,眼里瞬时有了光。
看了几秒飘落的雪花,他深黑se的瞳孔盯向了怀里的人,原本黯淡的眸子染上了丝丝光彩。
常黎,以前,我们见过的……
那时,天气太热,你父母让你给我家送过藿香正气水,而我,那时,在楼上正看着你。
我以前,真住你隔壁。
我看上你,好久了。
也庆幸,这次,你冲动了。
至于那个秘密,尉迟一辈子都没告诉她。
他希望她享受自由浪漫的过完这一生。
————————————
“跟你在一起的时光,全部,都很耀眼。
因为天气好,因为天气不好,因为天气刚刚好。
每一天,都很美好。
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接下来,都是新年和更好的我们。”
一年后。
今天是尉迟陪常黎回傅家的日子,此时,他正站在落地镜前调整自己的领带。
常黎本打算偷瞄他一眼,结果这一望过去,视线怎么也收不回来,她的眼神就这么直gg的盯在男人身上。
“我老公也太帅了吧。”
尉迟迈步走向常黎,随即,常黎便听到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你第一天知道?”
常黎轻睨了他一眼,接着,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还不去打扮?”
男人有着一张致命英俊的脸,一双眼眸漆黑蕴着深邃却无凌厉之意。
常黎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然后故意憋屈着脸,“你穿这么好看,我都不知道穿什么合适。”
见他定定的看着她没有答话,常黎拽上他的手,直接往衣帽间走去。
“要不你帮我选?”
尉迟淡淡的笑,“不用选。”
他看着她,眼底似乎有星光闪烁,语气坚定。
“婚纱,配我。”
尉迟说话时,每个字都会带着点低沉磁x的尾音,su麻麻的,就像根羽毛似的撩拨在人心尖。
常黎闻言,直接伸出手指抚上他的唇。
“尉先生今天嘴抹了蜜?”
尉迟直接俯下身,薄唇凑到她面前,“接个吻,夫人就知道了。”
下一瞬,尉迟极具侵占yu的吻便落到了常黎唇上。
一吻结束,常黎抱怨,“尉先生这是占我便宜。”
男人嘴角一扬,“夫人要是觉得亏了,可以占回来。”
随即,不待尉迟有所反应,常黎便倾身凑到他耳畔,启唇轻吹了口气。
男人顿时浑身僵住……
常黎唇贴着他耳廓,软软道,“依尉先生的。”
常黎故意吐泡泡般的在尉迟耳边吐气,气息拂过他耳边,仿佛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察觉到男人身t的变化,常黎迅速离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尉先生可真敏感。”
常黎话音刚落,腰间便落了个不容抗拒的力道,接着便听他道,“你完蛋了。”
这时,尉迟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悦耳动听,是她给男人设置的。
常黎眨巴着眼睛提醒道,“催我们了。”
尉迟微皱了下眉,口袋里的铃声还在继续播放。
听着熟悉的歌声,常黎不自觉跟着哼了起来。
“我想和你一起闯进森林,潜入海底。”
常黎刚哼完,男人唇角扬起一丝危险的笑意。
“那就依夫人的。”
尉迟一把揽起常黎往卧室走去。
铃声还在响起,播放到那句:“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到日落天气”
常黎在他怀里,不停叫嚣道。
“你看,这是歌词,这是歌词。”
“嗯,夫人要是再折腾的话,我不介意从日出到日落。”
傍晚,暮se已经模糊起来,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se彩。
晚饭吃得有点积食,常黎y拉着尉迟带她出去散步。
至于为什么是y拉着,因为这狗男人一直对饭后走动这件事抱有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