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只是新鲜感
“没有人ai我。”
陌淮安想:这都要骗我。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他攥紧手指问出这句,整条手臂都无法抑制地颤抖。
沈夜珩看着他眸中水汽之下忐忑的期待,认真地想了想,说:
“离不开你。”
嗯。
离不开。
陌淮安眨眨眼,把水汽憋回眼底,睫翼轻轻闭合,偏过头去。
亲密而炽热的接触,却让他全身的血ye越来越冷。
外界的接触,永远无法进入心脏。
结束后,沈夜珩扶起他,扣着他的手腕轻轻吻了他锁骨上方的伤痕,声音有些喑哑:“留下了,就别想离开我。”
“要是让我发现有下次,我不介意帮你,直到你自己也害怕为止。”
“刚刚那样的眼神,只能给我一个人。”
“就算不喜欢我,也别让我知道。那只会让我更想独占你的所有。”
“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你的想法,你的目光,你的心跳,你的感觉,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陌淮安没有回答,偏头想甩开他的手却甩不开,还被捏住下颌。
那人倾身屈膝跪上铁台,将他牢牢禁锢在怀中,下巴抵在他颈窝,说:“别表现出你的反感,否则我会用各种方法教到你不反感为止。”
“在极限的边缘让你失去理智。”
“在窒息的边缘让你绝对依赖。”
“在忍受的边缘让你全心服从。”
一句一句,让人不寒而栗。
感受到怀里的人有些发抖,他放软了语气:“我那么喜欢你,别让我伤心。”
沈夜珩在陌淮安睡着以后,细致而轻柔地在他的伤痕上涂了能促进愈合并且不留疤的药膏。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陌淮安睡得不是很安稳,似乎是感受到触碰,梦呓一声侧过头去,沈夜珩就在黑暗中静静等着,直到他的呼x1再次变得均匀而平稳,他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继续擦药。
这一夜格外宁静,窗外偶尔有的鸟雀声、虫鸣声也被入冬过低的温度抹去,只剩空调尽职尽责制暖的微小声响。
陌淮安很喜欢裹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有时候甚至把脸也缩在里面。
沈夜珩看着他熟睡中因为把被子裹得太紧额上渗出的汗珠,起身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些,才和他一起裹着被子安心睡去。
第二天早上,他迷迷糊糊睁眼,就看他抱着的人试探地似乎想从他的怀中钻出去,却又因为他昨天的话不敢轻举妄动。
“你醒了?”他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语调很和缓,却惹得怀中的人猛地一个激灵。
“嗯。”怀中的人不再乱动,小猫似地应了一声。
昨晚睡得太晚,刚清醒脑子就是一片混沌,所以他静静理着思绪,整理着今天要做的事。
“我……可以起床吗?”陌淮安询问着。
“嗯。”
“那……你的手……”
“嗯?”沈夜珩看着他瞳孔里的yu言又止,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敢从自己怀中钻出去。
他刚抬起手,陌淮安就裹着被子快速一个翻身下了床。
“g嘛那么怕我。”沈夜珩哭笑不得。
陌淮安站在床边,转过身看他:“早上容易出事。”
沈夜珩“噗嗤”笑了一声,这才感觉到自己的生理反应。
刚刚本来不明显的,但看着陌淮安裹着拖地的被子只露出头,一脸戒备地看他,他突然咽了咽口水。
从脖子开始裹得严严实实,膝盖及以下却露在外面。
膝盖上还有昨晚留下的一点淤青,脚踝上也是昨晚被他拖回来的掐痕。
陌淮安的目光下移扫到他的……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飞奔进了浴室。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打算。
他知道陌淮安昨晚已经很累了。
并且,今天还有正事要做。
他和楚云悸协商过后,为她担保是值得信任的人,把她介绍到了将明会的高层。而他也免不了要和陌淮安一起跑将明会。
又是接连几天的迂回。
直到第五天,将明会才邀请他们参加聚会。
和初入将明会见到的简陋厂房不同,这里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到场的所有人都戴了面具,面前的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碟菜肴。完全融入装饰的音响还低声播放着古典交响乐,将整个大厅的氛围打得像贵族g0ng廷舞会般正式庄严。
尽头亮眼而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带着一队白衣人鱼贯而入。他没戴面具,五官俊逸张扬,就算淹没在人群中也夺目得能被一眼看到,加上一身黑se劲装,搭了一件皮质铆钉外套,整个人看起来肆意又危险。
他毫不顾忌什么礼节,在大厅正中的位置坐下便倚着靠背翘起了腿。一个戴着面具衬衣长k的人坐在他旁边的座位扶手上,看起来和他完全相反的沉稳冷淡。
指尖在腿上敲着,他环视一圈来宾,才懒懒开口:“欢迎各位。我是将明会管理层之一,时择。今天由我主持。”
听到这个姓的瞬间,沈夜珩没来由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人带头鼓掌,他心不在焉地拍了两下,目光却透过面具落在旁边观察着周围的人身上。
在来的路上,他就弯弯绕绕地和陌淮安“坦白”了一些他做的见不得光的产业。大概、可能、也许……算是坦白了。
其实主要是试探陌淮安的反应。得到了他“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厌恶你”一类的答复,他才七上八下地带他踏进这里。
等他回过神来,是服务生提醒有人提出让带的“宠物”都摘下面具进行展示。
他转头看周围,才发现其他几桌带的人都已摘下面具站在桌前。他们衣着都很暴露,有的直接是半透明纱质,满满都是暗示意味。
他以前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但因为如今身边的人是陌淮安,他突然很不愿意。就算陌淮安是正常衣着,只是摘个面具,他也不愿意。
“这位先生还在等什么?”时择支着头,语调依然懒懒的,不像是维护秩序,倒像是看热闹。
沈夜珩起身把陌淮安挡在身后,看着他身边抱手坐在座椅扶手上的人,冷声反问道:“他怎么不摘?”
时择笑出了声,直起身耸肩道:“因为我摘了。”
“那我摘。”
“这可不行。我们要保密到场各位的身份,”时择制止了他,又“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你的小狗自己摘了。”
沈夜珩回头,就看到陌淮安朝他使了个“没事”的眼se,而后静静绕到桌前。
“长得很漂亮啊,难怪那么宝贝。”时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身边的人转头sisi盯着他,他才收回目光拉过他的手小声哄道,“好了好了。”
沈夜珩被他一句话说得彻底没了好脸se,正想开口向所有人宣示立场,却听陌淮安说:“再漂亮也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话音里没有什么情绪,语气却格外坚定,像枯山里的清泉,潺潺流进g涸的心底。
大厅里响起窃窃的议论,时择更是毫不掩饰地“啧”了一声,朝陌淮安道:“他长得有我好看吗?不如跟着我,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你们将明会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沈夜珩悄悄拉住陌淮安的手,y鸷地盯着他,“再有任何不恰当的言语、行为,我和将明会的一切合作,就到此为止。”
时择眯着眼,毫无诚意:“哟,这位先生不要生气嘛,我这个人就是b较喜欢开玩笑而已。”
“那我也提醒一下,让别人感到不悦的,不叫玩笑。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看惹我不高兴的人过得不好。”沈夜珩也眯着眼睛讽刺地回看他。
拉着陌淮安的手都不自觉攥紧,气压低得可怕,身边的人却突然上前一步,看着时择道:“你刚刚问我的问题,客观上来讲……”
他停住,似乎真的在思考,末了,说:“你没有他好看。”
全场再次爆发窃窃的议论声。沈夜珩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受宠若惊地眨眨眼睛。
时择却不生气,起身朝他走来:“哦?可,你真的不想跟我试试吗?我的技术应该b他好。”
他刚抬手想调戏陌淮安,就被沈夜珩攥住手腕,冷冷道:“谁给你的自信?”
“这么自信,你可以跟我试试,现在,就在这。”
“领地意识太强真没意思,”时择甩开他,不想再和他多来少去,“那一会儿的赌局——你保证自己一定能赢吗?”
“什么赌局?”
“不用紧张,不过是助助兴,小彩头罢了。三局两胜,赌注,就是各自带的小宠物。大家都等着看今天的赌局呢,二位的赌局,一定很jg彩,”时择走到隔壁桌前,行了一个绅士礼,介绍到,“cat先生是将明会的元老级人物了,今天听说新客来访,特地办了宴会。”
“凭什么拿别人做赌注?”沈夜珩已经不想管赌局的内容了,听到要拿陌淮安做赌注的一刻心就一直是悬空的,“你我的赌局,用自己的东西做赌注才有意思,不是吗?”
cat的声音也像猫一样尖细,又带着年岁的沧桑,听起来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初次见面,只是想和你随便玩些游戏,交个朋友。怎么?这都不愿意?”
“赌注要大些,玩得才尽兴。”沈夜珩打量着他,毫无波澜地许出赌注,“赌我名下eternity交易场和dullsunrisecb的所有权。”
大厅里是一片惊叹声。陌淮安也有些讶异的看着沈夜珩。
时择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鼓了三下掌:“好久没看到这么激动人心的赌局了。”
cat沉默地思索着。
沈夜珩从进来起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大厅的所有人,特别是隔壁桌的cat。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cat就是另外两大交易场的所有者,并且一直对eternity虎视眈眈,试图吞并。
他开出的条件对他有足够的x1引力。
cat应该是在想自己的赌注。
为了避免cat玩不起,他又主动提出:“我只要anesia交易场和y交易场的管理权。所有权属于你,盈利也属于你。”
cat的目光透过面具鹰一样盯着他,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同意成立赌局。
时择安排了白衣人下去准备,朝沈夜珩道:“那么赌局即将正式开始,这位先生,还没请教你的称呼。”
沈夜珩想了想,说:“aster。”
陌淮安:憋笑。
时择:认真的?
其他人:?
沈夜珩感受着整个大厅的沉默,脸不红心不跳地:“怎么了?不行吗?”
时择也倏地笑了:“当然可以。你开心就好。”
“嗯。”
沈夜珩带着陌淮安回到桌后坐好,佯装漫不经心地靠着靠背,实际在面具后全心观察着白衣人的一举一动。
桌上的菜肴被专人收起,很快赌局开始。
极大的赌注,配上极简单且中规中矩的赌局,反而让人更紧张。
大厅正中被推上来两个青花瓷瓶,其中一个是真品一个是仿品。
对有钱人来说,识别真假应该不难。但恰巧……沈夜珩对收藏古董从来不感兴趣。
他花重金建起地下一层各式各样的房间,收集的用品不计其数,说到底……他只想收藏人。
他看着cat仔细地将两个花瓶翻来覆去看了一个遍,并不时在以为他没注意的时候瞄向他。
他看不出任何区别,却也眯着眼睛仔细辨识,装出有把握的样子。
陌淮安坐在原地,看着两人的举动。
托盘里是正中标有a、b的两枚实心圆环,他不知道沈夜珩有没有把握,只看他将a放在答案盘中的红布下,便不动神se将b拿在手中。
在用余光注意到cat身边的人暗中观察这边时,假装正要放在答案盘,不小心露出b的标识。
果然,很快,cat就主动迂回地找话题道:“其实b花瓶se泽很正,纹路也清晰,只是底部的质地有些破绽。再仿真的赝品,也瞒不过真正的收藏家。”
沈夜珩注意到了陌淮安的小动作,心照不宣地领悟了他的意思,便接过cat的话道:“可真是一目了然。这第一场,恐怕难分胜负了。”
cat发现沈夜珩并不上钩,便换了一种策略,在他的视线下明晃晃地将b放在答案盘中:“不过,在这方面我见得多,有时候,正因为是赝品,所以完美。有瑕疵的,才是原本的面貌。”
沈夜珩不动声se地将红布底下的a换成了b,面上却做出cat想看到的反应,思考状道:“哦?可我觉得,我还是坚持己见好。难道cat先生会这么谦让,想和我打平手吗?”
两次试探,都是想让他改a。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他没有把握,所以和cat选一样的,再不济也就是平手。
在陌淮安垂眸的时候,他悄悄在桌下朝他竖了个拇指。
揭晓胜负的时候,cat不可置信地攥紧拳头,y沉沉地朝这边看来,沈夜珩将视线回过去,极其无辜地摊手。
b花瓶是真品,两人做了相同的选择,平局。
“那么第一局加赛。”时择拍拍手,大厅侧面的暗门打开,是一个很高且大的笼子,里面站着大概二十几个人,笼子往里,尽头的墙面上是两个靶位,桌台上放着枪。
又来。
但和入会测试不同,现在的规则是从这二十几个人中挑一个人来,看谁挑的人环数高。
这些人来自cat的交易场。大概率不管怎么挑都要输。
不出意料地,第一局:cat胜。
这次没有准备,但下次绝不可能再让给他。沈夜珩一边观察着第二场的内容,一边暗中摆弄着通讯器。
大厅中间被推上来两幅珍藏在金边画框中的画。画中是一位金se卷发、身着蔚蓝礼服裙,姿态优雅傲然回眸的nv士。自信、耀眼,又冷漠,孤独、高贵,又热烈。整幅画把神情、动作展示得活灵活现,把端正美丽的五官也刻画得栩栩如生,前景还有一层透明的玻璃又或是水面,画中人的一切却能突破这层屏障直观地抵达观众面前。
在二十几年前,拍出上亿天价。创作者一举成名,又很快销声匿迹。
连带不愿公开身份的私人买家一起,惊动一时的画作从此再无下落。
沈夜珩走近两幅画,指尖小心翼翼地、极轻地隔着保护框触0其中的画。眸光深深垂着,在画上缓缓移动的手带着颤抖。
年纪长些的人都会知道这幅名动一时的画,但对于年轻一辈,这幅画消失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未降生。
陌淮安看着沈夜珩垂头走回来,直到坐在他旁边也没说一句话。
有白衣人小声告诉他们:b是真品。
两人对视一眼,思考着他们的意图。
转头看时择的方向,就看他眯着眼朝他们b了个ok的手势。
不难排除将明认为他们会质疑他们透露消息的正确x,从而选择相反的选项。
但,也不排除将明会料到了他们的所想,所以给出真实选项。
总而言之,将明会就是添乱增加难度,还是只能看自己的判断。
而因为这幅画最后出现的时间间隔已经太久,本身难度就很高。
“是……假的吧?”陌淮安猜。
沈夜珩很快肯定地回答他:“嗯,假的。”
结果,答案盘中既不放a也不放b。
直接上交了空无一物的答案盘。
cat应该是x1取了刚刚的教训,不再和他们套话。
时择分别看了两个答案盘,最后宣布:
又是平局。
两幅画,都是赝品。
中场休息。
陌淮安有些好奇,靠在沈夜珩耳边轻声问:“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沈夜珩笑了笑,话音里却是黯然:“这个我是真知道。”
陌淮安直起身,眨着眼睛看他,认真地等待他的下文。
“画上的人,是我的母亲。那个私人买家,是我父亲。”
他把一霎的惊讶敛在眼底:“他们应该很幸福吧。那幅画一定被珍藏了。”
“不,”沈夜珩垂着视线,说,“那幅画的真品,已经被毁了。父亲不顾我母亲的反对,亲手把它烧成灰烬。”
“为什么?”
“因为他不允许任何别人为我母亲留下的痕迹存在,他不接受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出现在我母亲视线中。”
“那他们现在……”
“就凭这一点,我母亲就不可能和他走下去。”
陌淮安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听他继续道:
“我母亲很早就离开了。她和为她画下这幅画的人结婚、成家……他们现在很幸福。”
“那你呢?”话出口的瞬间,陌淮安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问。
但沈夜珩回答了:“她很讨厌我,把我留给父亲,再也没看过我一眼。”
顿了顿,他继续说:“所以,父亲也很讨厌我。他一直觉得,是因为我,母亲才会恨他。我小时候信了他的责骂,也一度这么觉得。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们的感情好坏和我从来没有关系。我只是他们情感破裂的牺牲品,只是他们永远不愿承认自己的不足而将所有罪责归咎的发泄品。”
“如果他们不ai你,那你也不用在意他们的感情。你的感情应该放在自己身上。多ai自己。”
不能感同身受,但陌淮安还是站在他的角度尽所能地为他思考方法。
“是,所以我现在……”话音中断,沈夜珩抬头看着面前一脸严肃和关心的人,弯了弯唇角,说,“挺好的。”
他不知道ai是什么。
努力了这么久,大概都算不上ai自己。
只能算活着。最多,算好好活着。
24年来,最好的事,就是遇到陌淮安。
道理他都明白。但当有人愿意坐在他面前,和他对视,格外认真地告诉他的时候,他依然触动。
帮助一个陷于桎梏的人,有用的从来不是道理,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