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我病了
饭也吃不下,发着低烧。
已经习惯这种疼痛了,下意识蜷起身躯,每隔段时间才会发作,可是很煎熬。
睡眼蒙胧间,我好像看到柳聿的影子……
好像碰到人的t温,可疼痛没有被抑制。
「哥……」
我好像还喊了疼。
颊边有热烫滚落,但好像不是我的眼泪。
7
我翻数着手中的药片。
乍看下好像糖啊,五彩缤纷的,我是不喜欢甜味,可也讨厌苦。
配着水咽下,乾涩的,差点噎着。
听见门解锁的声音,我下意识把那包药藏进ch0u屉。
藏。我发现我其实在瞒他。
是我见不得他疼。
佯装在床上睡着了,冒着冷汗,意识浑沌,好像还做了梦。
梦醒了。
床边没有人。
6
一天24小时,我能起身的时间好像剩不到4分之一。
这样不行啊,他会走远的。
梦里的我摔了跤,在黑暗间狼狈地奔跑。
【医生:还没和对方好好g0u通吗?】
g0u通?为什麽呢。
【患者:我想我可以接受现实的,我怕说出来他会疼。】
我异常冷静。
医生好像叹了气,斩钉截铁,「能接受现实不会是这种表情。」
我拿手机萤幕照了脸,瘦得不健康,还哭了。
为什麽呢……怎麽还是这种表情。
他说,我在逃避,我b谁都怕。
我最近不敢直视柳聿了,那是我最喜欢的眼睛,里面也埋藏了我的留恋、过往……总会难以遏止地感到心碎。
我想,是我离不开他。
5
止痛药好像不管用了。?
我没有哭,可是疼得昏过去了。?
柳聿将我送到医院,那双眼里满是心疼。
我会尽早回来的。还记得让柳聿离开时,我轻率的口头承诺。
望着满天星辰,可遍寻不着光明。
我旁徨失措,只觉夜半袭来的疼痛难熬,最近更频繁了,之前是隔几天发作,现在每过几小时就会冒冷汗。好像离核心问题更近了,偶尔发疼的四肢总使不上力,颤巍巍地。
也想过就这样独自走过煎熬,结束这漫长的折磨。
自有记忆以来就待着了,可没有双亲依附,被迫学会着,在成长的路上踽踽独行。
连这次也一样吧,会选择最轻松的方式,不在人间残下花火——本该是这样的。
以往能很俐落的舍弃,可现在不同了。
那大抵是最深的依恋,堆砌的思念。他接受了我带有残缺的灵魂,亲口说了ai他。是从哪瞬间开始呢,我仍然感到害怕,畏惧着离开人间光火,适应了明亮,暗下的病房总让我无所适从。
我晓得他知晓真相後,必会不记一切地来到我身边吧。
可这样不行啊,那道分割线其实很清晰,每当亲近一厘米,又会擅自划下屏障,试图隔绝多出来的幸运。
好像幸运过了头,连ai也没办法保全。
4
接受化疗後好像又瘦了。?
到处是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只要睁开眼,就好像还是那个偶有聒噪蝉鸣的午後,枝桠斑驳,有个人逆着光走来。?
我掀起眼皮,极轻地扫了眼纯白的床被,不如习惯的那种柔软,反倒有点沉,甸在心口实质惹人窒息,那样的质感颇粗糙,不平滑,抚过时不觉舒适。
独属医院的物件,消毒水的气味总刺鼻,睁眼就是这样的景象,千篇一律,包括身t检查,医生护士於房内穿梭,耳闻时总感麻木。?
「邵衍。」间隙播通的电话总让我无所适从。
那人的嗓音似jg神抚慰,通透的流水抚遍千疮百孔,极其温柔。
我发现自己在害怕,思念成疾,不适应的惆怅总吞没我。?
亲口说遍千万个谎言,堆砌几份眼泪,最後还是被电话那头的人逗乐了,偏头弯了下嘴角,嘲讽的调拖着点懒。
我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没有鼻音。
3
我想说,其实我好疼。
藉着理由支开他,不想最後的最後,还是只能留下遗憾。
「哥。」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在颤抖,过分白皙的肌肤能窥见浅粉se。
浑身细胞似在燃烧,四肢有火辣的疼,寸寸侵略着身躯。那种疼并不是迅速的,反倒异常缓慢,可每隔几秒就有新的感受叠加,恍若骨r0u分离的撕裂,一阵、又一阵。
那声轻唤里掺进多少混沌,酝酿着一滩浊水,尘封已久的秘密好像掀了盖。
「你该不会……没事吗,是不是又发作了?」
?分明是很简单的问句,听着却近乎喘不过气。以前都不会这样的,可最近情绪总来得猝不及防,似无声的警示———深ai的,那人的嗓音。
「没事」此波疼痛似到了高点,我终是没止住那声轻呼,连尾音都在发颤,嗓子哑得近乎耳语。
啪。
手机坠落之际,我慌乱地想抓住,可只眼睁睁看着拖力的指尖难以收拢。
「??你连手机都拿不稳了,还跟我说没事呢。」???????
他的嗓音很凉,也不是没听过,可我蓦然心慌。
瞒不住了。
2
我又哭了。
不如想像中的嘶声力竭。
这次是用尽全力拥抱他,我最ai的人。
「哥,能不能别走。」
我放弃挣扎了,怎样都好,我发现我只是害怕要离开。还害怕看着他、听见他的声音……那只会让我产生留恋。
曾说过那些懦弱的情绪我都不需要,可是他教我面对自已。
「你的心还在跳动。」他说,那是ai的表徵。
那人叠在我x口的掌心很温暖,拾起我的眼泪。
我太ai他了。
嗯,哪里都不去。
我看见柳聿泛红的眼眶,他抚过我发烫的前额,印下羽毛般轻盈的吻,很温柔,很珍视地抹去我的眼泪,像是在压抑着什麽,我发现他也在颤抖。
都知道了。
这几天痛觉已经麻木了,顶多是缩着颤抖。
好疼。
疼,si,我,了。
医生能再帮我打一剂止痛针吗?
半夜时,我听见柳聿压抑的一声泣音。
没有睁开眼就晓得,那双醉人的桃花眼肯定是在望着我。
……看看更美的景se啊,我现在太狼狈了,见不得人。
我想起我忘了说一句话。
哥,我很ai你。
可是嗓子好像在烧,说不出话。
浑身像是燎原。
睡梦中贪恋的t温轻抵,他好像吻了我。
很苦,也很咸。
1
晨光熹微,象徵着黑夜已逝。
「晚安,衍。」像是风的耳语,混了点哭音。
那双美丽的红se眼睛不会再睁开。
永远不会。
0
1
我的ai人si了。
我知道,那具灵魂永远葬在了那个盛夏。
怎麽用最具代表x的词汇来形容呢??想了又想,还是作罢。
我想,那麽珍贵的事物,应该是连言语也不足含括。
我知道,那个夏後即是永冬。
挥别秋的萧瑟,世界办了场拥有铠铠白雪的盛宴。
落幕了。淹没世间喧嚣,灯红酒绿。
我期待哪次的晨光初霁,挥别夜幕的黎明会拥抱我。
还是期待着转瞬即逝的流星,能再赐予我一个心愿。
我说,最後一个心愿就好。
好像等了很久。
一天。
又一天。
永,无,止,尽。
2
黎明什麽时候会来呢。
有人告诉我,每个暗夜後就是曙光。
可我等了好久、好久。
我等不到那温柔的晨光,等不到「明天」,也等不到我的ai人。
那双红se眼睛很美,人人都说是危险的se彩,可我晓得那是他的保护se,内里较谁都温柔、半眯时有朦胧的雾气。
我想问他什麽时候会睁开眼睛呢。
可是没有人回答我。
「我会尽早回来的。」
我还在等你。
「哥,都会没事的。」
他对我这麽说了,所以会没事的。
我想说,只有这次不是谎言。
怎麽会不知道呢———他一直在对我说谎。
好像以为能瞒天过海。
最初的药袋也藏在ch0u屉里,像是担心我会揭穿事实??老是在怕。
毫不避讳的眼里藏了点心碎,我知道,还有他总说不需要的懦弱。
是谎言没错。
??我都知道。
我的ai人没活过夏季末尾。
眼里是光明,璀璨的,寥寥无几。
星辰守旧,没等到的一场奇蹟。
我坐在长椅上昏昏yu睡,领了一张si亡证明单。
上面是熟悉的姓名、详尽的时刻??任何与他有关。
那天的感受b任何一日都清晰。
怎麽形容呢??
他嘴角残留的血丝泛着一点铁锈味,握着的指尖突然变得好冷。
我下意识攥着他,睡意都跑了,只感觉握得越紧,只有因为紧张像是烧起来的手心,温度好像怎麽也没法传给他。
他好冷,全身都冷。
人的温度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更暖一些。
我就只是看着,到後来还是难以遏止地想抱抱他。
指尖抚遍他细软的发丝,浑身上下看着柔软的一处。睡梦中的他偶尔sheny1n、痛苦地咬着下唇,拨开的鬓发下是几滴冷汗。
他又皱眉了,美丽的五官变得狰狞。
恍惚间听见他开口,满含的哭音让心脏一ch0u一ch0u地疼。
止痛针不是打了吗??
为什麽我的ai人还会这麽疼呢。
4
过几天是他的葬礼。
我跪了全程,余光好像瞥见零散几个人来。
不知怎麽地突然有点想笑。
「真是可怜啊……这个年纪就……」
惺惺作态。
「听说他父亲欠下不少债,肯定过得很辛苦吧。」
是啊,他活得b谁都煎熬,正因为如此也才坚强。总是撑着最坚毅的表象,锋利的言语都是保护壳,谁都没看过他温柔如水的内里。
「说不定有时候,si亡也是一种解脱呢。」
解脱?我静静地听着,猛地发笑。
很轻微的一声,可在咫尺之距的亲戚好像听见了,蓦然凝结的气氛将时间拉得很长。
他们之间有人先绷不住,冷冷颔首:「那孩子……没看过呢,大概是他的朋友。可是怎麽会笑呢,是不是打击过度了?」
怜惜的目光蜂拥而至,b得我作呕。像是簇拥在人群中心的焦点,可来者都怀抱着满身恶意,表面上是虚伪的假笑。从前我只在封闭的世界打滚,琐事都不感在乎……可我头一次晓得,那是多麽丑陋的黑暗面。
恶毒的。像浇灌一桶冷水的冰凉,满胀得我喘不过气,处在惹人窒息的cha0水间,yu唤的氧气很稀微,耳畔是逐渐模糊的杂音。
我放在膝上的拳头攥着,那瞬间目光垂落,黑se总能让我冷静。
我又笑了。
如果拿面镜子来,现在的表情肯定很难看,皮笑r0u不笑。
我想问,那他痛苦时是谁前来援助呢。
无,人,问,津。
5
去火葬场的时候,我没有哭。
来的人好像配合着念了祷告词,字句扎心。
我还在等他们的一声悼念。
好笑。
你们不是说他可怜吗,可我只从那些眼里读到讥讽。
我再也找不到b他更美的眼睛。
「好可怜啊……那孩子大概是疯了。」
那一般人听到这种话是什麽反应呢?我无从得知。
我不置可否,只是轻笑。
我承认我是是疯了。
早在ai他时就已经疯了,疯狂地,不计一切地去ai他。
因为我知道啊??那个脆弱的灵魂在等着谁接纳他。浑身总是充满抗拒,字句都掺进锋利x,久而久之才会发现——
那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别走。」
深夜时的那声呼唤,他无意识地攥住我的衣角。
我发不出声,想温暖他冰冷的指尖,抓住时更明显察觉他疼得颤抖。
可我不能碰他,一碰就疼。
6
我捡起邵衍遗落的青春。
照片上的少年微挑唇角,身後是瑰丽的晚霞。
啊,他笑了。
记忆中他还是不常笑,总是绷着脸,莫名逗趣。
嘴y说着不需要,到头来还是b谁都温柔。
就是脸冷了点。
「你为什麽ai我?」
他曾这麽问我。
受过太多伤的少年望着我,头一次愿意凝神倾听。
空气被拉得很长。好像听见他向来锋利的武装在瓦解,露出一点毛绒青涩的外壳。
那瞬间我莫名心疼,为什麽呢……那样悲伤、猜忌的眼神。那神情我是见过的,好像看见从前的我,找不到自己被ai的资格。
我说,ai不需要理由。
你就是你,是理由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