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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送药

 

再三确定房门已锁,芝华才敢安心去睡。她并非从开始就和严丁青分房睡,婚礼当晚她也努力尝试过,和严丁青躺在同一张床上,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接受严丁青抚上来的手,但无法控制自己浑身颤抖,抖到严丁青觉得这幅样子实在可怜。

“算了,我也知道你还是害怕接触异x。”他叹口气,在床边坐下,“我们以后慢慢来。”

那时,芝华愧疚又感激。

她曾真的想努力克服心里这道y影,哪怕是抱着报恩的心态,尽自己身为合法妻子的义务。他们陆续又试了两次,每次都在芝华失控般的哭泣里宣告失败。后来便分房睡,自然而然地过上了无x婚姻。

在这种前提下,芝华早料到严丁青会出轨,她期盼离婚的机会,抑或说她根本没想和严丁青结婚,这场婚姻是父亲强y安排。

父亲和母亲的看法很一致,“小严肯娶你最好不过,你还觉得你有得挑?”

这类话听得太多,芝华常觉得低人一等,不只是面对严丁青,和其他nv人相b,她也总觉得自己莫名地狼狈。

去年夏天,婆婆过来暂住了几日,芝华不得已和严丁青同睡,愣是夜夜失眠,严丁青稍一翻身,芝华就像惊弓之鸟,猛地往床边缩。

婆婆嫌弃芝华肚子没动静,嘱咐她多吃点保健品,又要求芝华去妇科医院瞧瞧,“芝华,你别怪妈说话太直白,定期必须去医院查查,你当年被人强|j,难免被传染什么不g净的病……”

“妈!够了!”严丁青少见地发了脾气。

芝华一动不动坐着,脊背尽力绷直,总觉得自己被人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

后来,忘了究竟是怎么收场,芝华听见他们母子俩争吵,严丁青气得脖颈青筋突起,令芝华心里的愧疚又深几分。她不由得遗憾地想,如果他们没有结婚,她本该和严丁青成为很好的朋友,就像他们20岁以前那样,从戏曲到电影无话不谈。

愧疚的感觉又多几分,并且与日俱增。

迷迷糊糊即将入睡时,芝华脑海里忽然出现程濡洱的脸,在她快要跌倒的时候,程濡洱扶住她,手掌有力地握住她的胳膊,她罕见地没涌上害怕的情绪。

芝华照旧睡不安稳,断断续续醒来好几次,醒得她不耐烦,索x翻身起床,顶着雾气出门遛狗。

天还是淡青se,看不见星星,也找不见太yan。芝华牵着兜兜,任它想往哪里去,她在后面跟着。

这片别墅区修着又长又高的围墙,装了五十几个独栋别墅,兜兜追着小飞虫一路撒欢跑,追到消防通道的铁门处,飞虫轻而易举钻出去,兜兜只勉强伸出鼻子,急得原地打转。

芝华站着不动,看着兜兜傻笑,不经意看见铁门外马路边停着一辆黑se轿车,款式有点眼熟,很像昨晚程濡洱的那辆车,

无奈芝华实在不擅长记车的款式和车牌号,这念头只在脑海里一闪,又被兴奋的兜兜一gu脑牵引到别处。

“程先生,梁小姐的脚看起来好像无碍了。”蒋裕生仍坐在副驾,问电话那头,“我还去送药吗?”

他手里攥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最好的消肿药和止痛药,以及一张金牌骨科医生的名片。这是昨晚在程濡洱要求下配齐的,本打算今早趁着安静,塞在别墅前院的门缝里,没想到车刚在外面停下,就看着兜兜跟消防通道铁门斗气,梁芝华则站在一旁笑。

“不必了。”程濡洱反应不大,“她在做什么?”

“遛狗呢。”裕生又补一句,“她一个人。”

“你回来吧。”程濡洱很快挂断电话。

汽车缓缓启动,逐渐融进雾气,司机终于忍不住问:“蒋先生,这个梁小姐什么来头,竟然让老板这么在意?”

“何止在意。”裕生压低嗓子,神秘得很,“别多打探,小心惹程先生不悦。他在梁小姐面前斯文得很,但你我都晓得,他平时哪有这好脾气。”

裕生想起昨晚,从梁小姐家离开后,程濡洱忽然冷声道:“茶餐厅那个男的,找出来。”

话说得很突然,蒋裕生愣了三秒,回忆起来是梁小姐遭遇的私生粉。裕生心想,不是顺梁小姐的意,已经把人放了吗?

话到嘴边又急急咽回去,试探地问:“好的,您希望怎么处理?”

按程濡洱以往的秉x,他大概会说“打到他不能求饶为止”之类的话,语气总是y涔涔,令人不寒而栗。

这次蒋裕生却意外了,他听见程濡洱说:“监控调出来,把他送进去。”

“只是这样?”裕生一时愕然。

程濡洱没应声,合眼r0un1e眉心,看起来情绪极差。

回去的车程静得怕人,蒋裕生坐得僵直不敢动弹。有梁芝华在时,他还敢cha科打诨,开几句玩笑话。眼下则是,尽量降低存在感,以免被枪打出头鸟。

“问问老三,他的黎太太今晚在包厢,到底在想什么。”程濡洱忽然说。

裕生0不着头脑,y着头皮打电话,原话转达:“黎先生晚上好,程先生让我问您,您的太太今晚在包厢到底在想什么?”

电话那头乱了一会儿,一道清亮的nv声传来:“哎呀,是裕生?”

“黎太太您好,我开免提,您亲自跟程先生说吧。”裕生按开免提,把手机靠近程濡洱。

“老四,你生气啦?”黎太太小心地哄,半晌没听见程濡洱搭腔,语气便尴尬了,“抱歉,我以为不过是个小演员,捉弄一下也无妨,本打算闹一会儿就罢……”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声音又换了,“老四,这事儿怪我没跟她说清楚,你说让她邀请梁小姐进太太圈,她以为就是邀请一个普通小演员。”

程濡洱听着倒笑起来,反问:“普通小演员?”

“算我欠你一次。”黎牧听出他的怒气,让步说,“你很少让我帮忙,这回还ga0砸了,是兄弟没安排好,下次我带乔榛当面给梁小姐道歉。”

“不了,她胆子小。”程濡洱的好脾气耗尽,极不耐烦挂断电话。

汽车前排的裕生听得眼皮直跳,忍不住腹诽,觉得程濡洱的话听起来,仿佛梁小姐不是严太太,而是程太太。

对芝华而言,原本这只是普通的一天。她遛完兜兜,给兜兜换了一碗净水,再倒满狗粮,此时天已大亮,二楼传来洗簌声,严丁青也起床了。

二人在餐桌对坐吃早饭,各自看各自的手机,伸出去的筷子也不会碰到一起,说不出是默契还是客气。

临出门前,芝华还0了0兜兜,让它乖乖等自己回家,晚上带它去狗狗公园玩。兜兜的尾巴疯狂摇摆,它毛茸茸的脑袋往芝华怀里拱,像一团热乎乎的棉花。

晚上回来时,芝华没听见兜兜的叫声,立刻觉得不对劲。她想到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兜兜病了,没力气迎接她回家。没想到看见满满的水碗和饭碗,和早上出门时一样,纹丝不动分毫不差。

芝华心脏漏了一拍,焦急地唤它,屋前屋后找了一圈,没有分毫动静。她慌不择路,给严丁青打电话,语无l次说:“兜兜呢?它、今天还有谁来过家里?”

“你在说什么?”严丁青的声音听起来很远,好像在信号b较差的摄影棚里。

“兜兜不见了!”芝华憋不住哭腔。

“把门口监控调出来看看,估计自己跑出去了。”严丁青显然没当回事。

被他一提,芝华才慌张地想起看监控。

时间显示是上午九点十分,芝华离家不过半小时,母亲带着两个陌生男人刷卡进来,将兜兜牵出去,锁进一个大铁笼里。

没进铁笼前,兜兜对着陌生人叫了两声,其中一个男人一脚踹翻它,又对着它腹部补了两脚,兜兜瑟瑟发抖爬起来,夹着尾巴缩进铁笼一角。

黑se油布盖上铁笼,他们抬着铁笼,放进一辆皮卡车,两个男人开车扬长而去。母亲在原地看了会儿,也慢悠悠地往外走。

芝华出离愤怒,打电话质问母亲,“你把兜兜送到哪里去了?”

“什么啊?”母亲还想装糊涂。

“门口有监控,我看到了。”芝华强忍着情绪,一字一顿问,“你把兜兜送到哪里了?”

“急什么,你不是要备孕吗?备孕不能养狗,多脏啊。”母亲说。

“送哪儿去了!”芝华几乎哭出来。

“你安心备孕,等以后小孩大了,再养一只。”母亲总是绕着话题,铁了心不告诉芝华。

“谁告诉你我要备孕?凭什么自作主张!”芝华歇斯底里,“b着我结婚,b着我生孩子,你们还想b我什么?!”

“这是b你?这是帮你巩固地位!”母亲愠怒地说。

芝华气结,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只剩下剧烈的喘气声。她挂了电话,决定自己开车出去找。

汽车刚启动,眼泪就落下来,一滴滴砸在方向盘上,刚开出家门,双手已经被方向盘上的眼泪sh透。

夜晚光线朦胧,芝华又哭个不停,眼睛只看见前面黑一块亮一块,连路灯的形状都看不清楚。她不得不停车,掩面痛哭了片刻,擦g眼泪接着开车去找兜兜。

从前,芝华有很多朋友,20岁出了事后,父亲嫌没面子,连夜搬家换联系方式,读书时的朋友都失去联系,她也没兴致结交新朋友。

生活里除了父母公婆,就是严丁青。面对他们,芝华总觉得窒息,她的遭遇令父亲觉得丢脸,令母亲觉得在父亲面前丢脸,令公公婆婆心有芥蒂,结果严丁青愿意接受她。

因此,芝华在严丁青这里,更像欠了一笔巨款。

她不再有敞开心扉的打算,她不确定新认识的朋友,是否也会嫌弃她的伤疤。

毕竟,连亲生父母都嫌弃,反复强调她的w点,试图让她成为一个极度乖顺的妻子。

但是兜兜不知道,它不懂人类世界这些荒唐的道理,它喜欢芝华,这种喜欢不需要芝华费力讨好,不需要她卑躬屈膝。

兜兜的存在是救赎。

严丁青,迂回地、小心翼翼地接近她。

“没关系,你点菜就行。”程濡洱说。

芝华听着,发觉他好像总是说“没关系”,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一贯平静地回答“没关系”,不像外界传闻的坏脾气。

“那就这些吧。”芝华合上菜单,谢他,“让您破费了。”

“不破费,吃不穷。”

程濡洱失笑,看着她那双高兴的眼睛,看她眼底曾停留的陌生疏离,如日出后消逝的浓雾,他说话时声音忽然柔了些。

包厢顶悬着一只水晶灯,蜂蜜般的光线像从微融冰块流出来,落在红棕se实木餐桌上,呈现五彩斑斓破碎的纹路。

前后不过一分钟,门又被推开,服务员端进来三盏白瓷碗装的甜汤。芝华好奇地瞧,里面是她喜欢吃的小糯米团,中间缀着g花瓣碎,像少nv脸颊氤氲的粉红。

“我好像没点这个……”芝华有些诧异。

“是老板送的。”服务员答。

碗碟被轻巧地搁下,服务员手脚快,退出去时悄无声息。芝华还想问,为什么会送甜汤,再抬头已经找不到端汤进来的人。

“这里的老板为什么会送我们甜汤?”芝华扭头问程濡洱,依旧是高兴的样子,“老板是您的朋友吗?”

她那样天真地笑着,那样坦荡地对他笑着。程濡洱听见她用了“我们”这个词,他垂着眼,把玩指尖一根没点燃的烟,仿佛并没有看她。

“是。”他声音愈发暗哑,像一把在火中哔剥燃烧的g木柴。

只有程濡洱自己知道,他的眼睛总不受控地滑向她的嘴唇,苍白的两瓣轻轻开合,唇上有细碎g裂,可怜得令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听说是他的朋友,芝华坦然接受这份赠礼,捏着小巧的瓷勺轻轻搅动,送一口到嘴里,双眼随即弯起来。

汤水沾sh她g裂的唇,被她探出的舌尖一t1an,双唇彻底sh漉漉,晃在程濡洱眼底,他禁不住上下滑动喉结,沉着脸咽下一些难耐。

不是斯文,也不是绅士,只是怕吓到她。

“好吃吗?”他盯住她因进食鼓起的脸颊,神se如常。

“好吃,您也喜欢吃甜的吗?”芝华想,既然是程濡洱朋友送的,大概是他平时喜欢吃的。

他盯着她覆满水泽的嘴唇,缓缓答:“我应该是喜欢的。”

一个怪异的回答,但芝华没有多想。

饭桌另一边,蒋裕生倒不怎么搭腔,搅了搅眼前的甜汤,忽然站起来说:“程先生,给周先生的盒子还在车上,我去送给他吧。”

“去吧。”程濡洱依旧把玩着香烟,放在嘴里咬一咬,仍然没点燃。

匆匆出门后,蒋裕生径直去了周熠的会客间,两手空空走进去,哪有什么盒子要送。

周熠见他便笑,“可算是待不住了?”

沙发吱呀一声,蒋裕生瘫坐进去,长舒一口气道:“我要是再找不到借口出来,这会儿估计已经被程先生揍一顿了。”

“你老板太矫情。”周熠啧啧摇头。

“那叫深情!”蒋裕生反驳。

被称为“矫情”或“深情”的程濡洱,在走廊另一头包厢里,咬着烟瞧芝华安安静静喝完一碗甜汤,将自己那碗推过去,问:“你很饿?”

芝华拿汤勺的手一滞,脸颊微热,鼻尖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有点……一整天没怎么吃。”

“为什么?”香烟随他说话而晃动,他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因为没找到兜兜?”

芝华点头,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她一半的眼睛。她伸手将头发顺到耳后,sh漉漉的眼眶和圆润的耳垂露出来,都浸着温热的红粉se。

“真的非常感谢您。”她郑重地说。

“你很喜欢口头谢别人?”程濡洱似笑非笑抬眼,对上她的眼睛。

“不是不是……”芝华显然无措,努力为自己辩解,“我还是、还是送您一点……”

她眼睛转了一圈,试图给自己找点灵感。

“我还是送您一件新衬衫吧。”她又看到程濡洱x口那团米h,“您习惯穿什么牌子?”

“什么牌子都可以。”程濡洱拿出手机问,“手机号多少?”

芝华乖乖报出号码,见他满意地按了会儿手机,似乎是存好号码了,往她的手机上打了一通电话,嘟一声就挂断。

“这是我的号码,衬衫买好了联系我。”

那根烟夹在他指间,拇指腹来回轻碾滤嘴。芝华怕他介意有nvx在场,故而不好意思ch0u烟,忙说:“程先生您ch0u烟吧,我没关系的。”

程濡洱指间动作停住,轻笑一声,“好。”

确实有些克制不住了,不是烟瘾,是别的冲动。他并不沉迷于香烟,或者说他不沉迷于任何事情,唯一挑战他自制力的,只有循序渐进靠近芝华这件事。

和她相处多一分钟,他的自制力就减弱一分,甚至在茶餐厅左右的距离

如果节奏预判错误的话就当我没说狗头

今晚的星星格外亮,分明前两日也是这样晴朗的夜晚,芝华坐在轿车里,泪眼朦胧抬头时,从未注意到,原来秋季的星空这样明亮。

饭局结束后,芝华从暖融融的包厢走出来,站在饭馆正门口。晚风清冽,路边只有一盏灯,洒下的光亮很浅。程濡洱的车子开出来,后车窗降下一半,兜兜都脑袋探出来,嘤嘤地朝芝华叫。芝华看着,心又软了,忍着没到跟前去,向程濡洱道谢:“麻烦了,养宠物其实很费神的。”

“没关系,它很可ai。”程濡洱向她告别,“再见,路上小心。”

汽车很快融进夜里,剩两颗暗红se尾灯,越来越小地悬在空中。

程濡洱拿出手机,细看芝华的微信头像,是她和兜兜脸贴脸的照片。这是刚才在饭桌上添加的。他们聊到喂养兜兜的事情,芝华担心程濡洱没有经验会手忙脚乱,主动提出添加微信好友,以便他随时询问琐碎的事情。

也许他可以强y地出现在芝华的生活里,他可以用芝华无法拒绝的方式,更快更轻松地拥有她。但程濡洱选择最温吞的方式,让芝华自愿接纳他靠近。

这样的过程是缓慢且折磨的,只是他并不觉得难以忍受,毕竟他已经找了她这么多年,寻找的时间更为漫长,以至于他一度认为,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芝华了。

如今在他眼前的芝华,和从前完全不同。她曾是多么活泼的nv孩,她又是那么善良,以至于她会有点多管闲事,管到他这个陌生人头上来。现在的她,却好像总在害怕什么,她变得安静,变得不ai说话。

程濡洱很清楚地看到,她不开心。尽管对现在的芝华而言,他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他仍固执地觉得,他有责任让她开心。

“告诉李摩,可以开始了。”程濡洱望着车窗外,目光不知落到何处,心里反复响起那个词——备孕,不能一昧等她主动靠近了,他得加快进度。

蒋裕生应声,给李摩打去电话,说话声逐渐窸窸窣窣。程濡洱闭上眼,回忆起见到芝华的在同一天更新,中午十二点和三点哈,祝大家吃r0u愉快~

究竟是几时醒的,芝华已想不起来,她阖眼睡了很久,入眠又好像未眠,黑夜如cha0水从她指尖淌过。芝华听见刮了一夜的风,她分不清风声是外面的,还是梦里的。

真正从床上起来,已经到下午。芝华不觉得饥饿,身t轻飘飘的,像一张被热浪烘上天的纸。

门口有快递送来,芝华抱进来拆开,闻见浓浓的草药味。不用想,又是婆婆寄来的药。

芝华烦得很,把药扔进垃圾桶,婆婆仿佛感应似的,电话跟着打进来,“芝华,药收到了吗?”

“收到了。”

“记着吃啊,花了我不少钱,你早点好,我也少出冤枉钱不是。”

听上去,真像是她生病了。

“好。”芝华不作辩解,安静挂断电话。

不过是急着让她生孩子,在她事业上升期,用一个孩子捆住她,以免她真的飞h腾达,到时严丁青握不住控制她的线。

所有人都觉得,她欠严丁青的,应该感恩戴德在他身边一辈子。不只是20岁那年救了她,后来父亲破产,严丁青也g脆地拿出参赛奖金接济过。

现在,该到芝华帮他的时候了,世上最难还的是人情债,她渴望与严丁青两清。

不想再拖累他维持无意义的婚姻,不想再说不情愿的“好”,不想再一口口吞药,被医生翻来覆去检查,像检查养殖场里的牲口。

饥饿感如解冻的冰块,凉丝丝地钻进芝华的胃,她敷衍地热了一碗速食,潦草吃完时,夕yan已经出来了。

那张房卡在她昨天外套的口袋,芝华捏出来看,一道昏h的yan光落上去,卡面反s淡淡的光,被芝华捏着晃了晃,塞进玄关鞋柜上的手包里。

她想了想,简单化妆去赴约,脸上只有粉底和口红。她的上半张脸,冷淡如一场雪,苍白的眼皮下是微微泛红的眼睛。她的下半张脸依旧冷淡,嘴唇却红得令人错愕,像雪地里唯一的篝火,有燃烧时的温度,又因周遭的苍白,这温度也显得像无用点缀。

晚上八点一刻,芝华因晚高峰姗姗来迟。她刷开房门进去,室内无光,落地窗外是整片城市夜景,跃动着银白se的光亮。

门在身后合上,走廊唯一的光被关在外面,自动落锁的声音其实只有一秒,听在芝华耳中却是“唰啦啦”的,像有人在洗一副扑克牌。

芝华0索着想开灯,朝里走了两步,忽听见房间里有人说:“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声音冷冰冰的。

芝华被吓一跳,脚步乱了几下,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程濡洱的声音。

还是没找到开关,芝华在黑暗里飞快地寻,才发现床边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因隐在墙角处,很难被~

芝华头一回来程濡洱家里,一幢灰蓝se别墅,隔了乌红se铁篱笆,b芝华紧巴巴攒出首付的那套别墅大了两倍不止。

院里的草坪剪得很漂亮,一整块平坦的绿,晒在正午的yan光下,g净得令人不敢随便踩。

芝华x1一口气,直觉这里太空荡,不像常住的地方。但这处房子离她家里很近,不过二十分钟车程,兜兜安置在这里,对她来说十分方便探望。

走进去一看,直觉是对的。

一gu难以形容的气味,是新拆的木质家具,或崭新的布料,才会有的,毫无烟火气息的味道。

隔着一整幢房子,隐隐有动静穿进芝华耳朵。草坪一阵嗡嗡,踢踏声杂乱地由远及近,兜兜细小的呜咽声随着它飞奔的影子,直往芝华怀里钻。

芝华被撞得后退几步,尽力稳住身子,将过于兴奋的兜兜放回地上,半蹲着捏它的r0u爪。

“兜兜是不是吃胖了,怎么这么重?”芝华抬头看程濡洱,眼里是满溢的欢快。

程濡洱失笑,“这才几天,是你心理作用。你常来抱它,就不会觉得它胖了。”

他把芝华拉起身来,“要不要带兜兜出去转一转?”

芝华当然点头说好,却又忽然想起车上的包裹,“衬衫还没试呢,要不要先试试?”

遗落在车座的包裹终于被捡起来,芝华sh漉的指印,风g成三道浅浅的轮廓,留在包裹的深灰se外包装袋上。

程濡洱带着她进房间,大门打开后,是一眼就能看完的客厅,因为太空荡了。简单摆着沙发和地毯,两者颜se甚至一模一样,足以见得房子主人完全来不及研究,大手一挥拿下了家装商场展示的固定搭配。

茶几上横着一个遥控器,没来得及拆塑料保护膜,玄关转角的木架上放着一樽空花瓶,瓶口沿边还贴着标签。

很仓促的一幢房子,就好像特意为了安置兜兜,才匆忙添了几样物件,让人勉强能住进去。

程濡洱拿着包裹进二楼卧室,芝华便牵着兜兜在玄关等。鞋柜里仅有两双拖鞋,一双男款一双nv款。芝华愣了几秒,并不认为那双nv款拖鞋是她的,回身打开了大门,让风再灌进来些,吹散那gu一尘不染的空房间味儿。

“换鞋进来吧。”程濡洱的声音,隔着一道门穿出来。

那双鞋是给她的?芝华忍不住诧异。

唯一的一双nv士拖鞋,怎么看都是nv主人的拖鞋。她不禁想,这双鞋是从什么时候准备的呢?这仅有一双的鞋子,意味着程濡洱只打算邀请她一人来这里。

连带着新买的家具,新植的草坪,擦得快要看不见的玻璃,都好像只为她而来。

她呼x1一顿,取拖鞋的手抖了抖,心虚地穿上这双“nv主人”拖鞋。

卧室咔嗒一声,程濡洱扣着手腕纽扣,慢条斯理从左边的旋梯走下来。

芝华一眼晃过去,扎眼的粉se涌进来,程濡洱穿着一件水粉se衬衫,正缓缓朝她走来。

“嗯……很别致的颜se。”程濡洱笑道。

“怎么会?!”芝华惊愕不已,“我买的应该是蓝se衬衫,订单ga0错了吧。”

她慌忙掏出手机,飞快找到订单记录,再三确认后发现,她确实购买了粉se。

“我、我重新换一个颜se吧。”芝华点开购买页面,手机却忽然被ch0u走。

“不用换,这个颜se也不错。”程濡洱按熄屏幕后,又将手机递回来,顿了顿说,“和你身上的裙子很搭。”

芝华的脸霎时嫣红,目光垂下,看见自己的粉se裙摆,接着看见程濡洱伸过来的手,手腕往上是水粉se衬衫的袖口,带着新衣服的折痕,衬得他修长的指节更g净。

这样温柔的粉se,套在程濡洱身上,竟没有怪异感。也许是他n油般的肤se,被包裹在一片柔软的水粉里,歪打正着显得他温和。

那只格外温和的手,毫不迟疑地牵她的,另一只手再拿起兜兜的狗绳。

“走吧。”他说。

两道水粉se,在yan光下若即若离地挨着,只要有风,芝华的裙摆会像一阵海浪,轻巧地攀在程濡洱小腿处的黑se西k上。

他们不紧不慢地走,程濡洱仔细地讲这些天兜兜做的傻事,芝华听得直笑,小臂总不经意擦过他的,隔着衣料传来温热的触感。

“芝华,晚上陪我去一个饭局。”程濡洱忽然说,“我缺一个nv伴。”

这样的借口实在拙劣,芝华一眼瞧出他在说谎,以程濡洱的身份,不可能找不到一个饭局nv伴。

可她还是回答,“好。”

不知怎的又睡着了,天黑时芝华才被程濡洱喊醒,她从一张床上醒来,盖着粉紫se蚕丝被,窗边天se擦黑,只剩一丝橘se的云飘着。

分明是在沙发上,抱着兜兜看电视,模模糊糊间被程濡洱抱到了床上,一梦到天黑。

芝华短暂地醒了醒神,嗡声问:“几点了?”

“不急,才六点多。”程濡洱慢条斯理扣着衬衫纽扣。

床的另一侧,手探过去还有余温,是他躺过留下的痕迹。芝华心头一惊,竟然被他抱着睡了那么久,她毫无察觉。

怎么会这么快,适应一个人的气息,适应他的气息介入自己的。连相识十多年的严丁青,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打开手机,严丁青没有传来任何讯息。

他在逃避,芝华知道,严丁青心虚的时候总是这样。

洗漱的间隙,皱巴巴的水粉裙被熨烫好,挂在穿衣镜边衣架上,旁边还有一件颜se近似的男士衬衫。

程濡洱坚持要穿这件衬衫,好像只为了和她颜se统一。

去的路上,芝华心里翻来覆去想,若是有人问起,她该说自己是什么身份?

朋友还是nv伴?只是哪种都不合适。

只要别人有心去查,轻易能知道她已婚,在程濡洱身边,她用哪种身份都不合适。

但芝华没有问程濡洱,她能期待什么回答呢?只不过是徒增烦恼。

意外的是,到了包厢,没有任何人向她确认这个问题。主位坐着的是黎牧和周熠,他们自然不会问这种傻瓜问题,反而是赶忙起身,招呼着给芝华的位置上添茶。

剩下的人,看了这阵势,也心下了然,更不敢多问。

原本紧张得手心出汗,骤然松了口气。没有人喊她“严太太”,真不知道也好,假装也罢,起码在这场饭局,她可以做“梁芝华”自己。

忽然想到,有点慌了,赶紧追赶存稿进度,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更完。

2,《凄美地》这首歌我也听了好几年,以前从未仔细看歌词,最近码字的时候又听到这首歌,仔细一看歌词,竟然和程濡洱的心理完全契合。

3,所以推荐大家搭配《凄美地》-郭顶,本文~

到家已是深夜,芝华匆匆下车,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看见庭院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借着汽车的灯光,芝华很快认出那是严丁青。他b几天前头发更长了些,眼底挂着黑青,浑身写满了憔悴。

“我听见车声,就出来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他往前走了几步,笑得很勉强。

芝华却后退一步,轻轻合上车门,安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你一直没接电话。”严丁青又往前几步,车灯落在他腰际,而他的脸沉进晦暗的夜里。

车门忽然从另一边打开,程濡洱探出身来,手拿着羊绒针织外套,走到芝华身边,帮她把外套披上,“走得这么急,外套都没穿。”

秋风扫过来,刚披上的外套从芝华肩头滑落,被程濡洱伸手按住,又兜回芝华的肩头。尔后,手就一直停在那里,维持着将芝华揽入怀中的姿态。

严丁青只身一人站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同se系的衬衫和裙子,反倒像多余的那个人。

“程先生,24小时已经过去了。”严丁青忽然提高声音,仿佛在扞卫什么。

他直直走到芝华面前,试图拉她的手,“我们回去。”

车头的灯光只将他们的手照亮了一点点,芝华本能地缩回手,一阵沉默后,她垂着头转身面向程濡洱。

程濡洱呼x1一顿,眼睛亮了些,不动声se看着她。

“谢谢你送我回来,很晚了,请回吧。”

却只听见她这样说。

掠过的风仿佛也停滞了一秒,程濡洱的手还悬着,芝华已经往外走出几步,只留给他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

没有人再说话,庭院的门微微开合,车灯照不到的院落深处,铺来的黑逐渐吞没那抹柔软的水粉se。

“程先生,我们走吗?”裕生从车里副驾探头,不敢多问别的。

程濡洱不响,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看上去波澜不兴,但蒋裕生知道他生气了。

别墅内灯光亮起,两道人影映在米se窗帘上,朦胧地晃动着。程濡洱点燃一支烟,眯着眼看那两道影子,一团烟雾从眼前散开,他看见二人的手拉在一起,芝华并未挣开。

烟才燃了一半,被程濡洱掐灭,他没有别的打算,只是很轻地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看着芝华的影子,目光又暗了几分。

前后不过一分钟,传来汽车驶离的声音。芝华知道,程濡洱走了,恰好指针指向零点整,随着车轮滚滚远去的动静,好像灰姑娘午时的钟声敲响。

24小时过去了,他们三人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

严丁青仍拉着她的手,絮絮说着啰嗦的道歉,芝华恍惚望着那只手,想起白天程濡洱曾握过,心疼她被冷水泡皱的手指,又因严丁青过于用力抓住的痛感,骤然扯回现实。

“严丁青,我们离婚吧。”芝华ch0u回自己的手,走到离他最远的沙发坐下。

“不行,我不同意。”严丁青立即拒绝。

“我觉得这样下去没有意义。”芝华只觉得累,“你和我都算是出轨了,其实你早就可以去和一个真正ai你的nv人……”

“你真的和他睡了?”严丁青忽然沉声问。

“你希望是怎样?”芝华抬眸看他,眼里是疲惫,“我知道我欠你许多,所以你向他提出来这个交换条件,我答应了。”

严丁青无话可说,这是他亲口提出的事情,可他从未想过芝华能真的配合。

“我做到了,所以你现在才能回到这里,不是吗?”芝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停下。

大门被打开一道缝,秋夜的风灌进来,芝华的声音便随风散开,似远若近地传来,“我知道人情债是还不g净的,但我觉得我们这场混乱的婚姻可以好聚好散,我很感激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庇护我,但我不想拖着你一辈子。”

“芝华,我……”严丁青还想再说什么。

“没必要再讨论。”芝华打开门走出去,“我出去住还是你出去住?”

“我出去。”严丁青赶忙往外走几步,又停下,“你先冷静几天,我们再谈。”

房子又空了,芝华听着严丁青远去的脚步,心里没有悲伤,只是密密麻麻的失望。她想,她又一次失去了朋友,一个曾将她带出人生至暗时刻的、最珍贵的朋友。

手机上弹出新消息,是助理提醒她,明天晚上有一场珠宝品牌活动红毯,需要她和严丁青以夫妻名义出席。芝华怔神,随即一顿头痛,她和严丁青的关系,没那么容易切割。

再往下滑,除了工作并没有其他消息,她没结交几个朋友,最近只有程濡洱给她发过兜兜的视频,只是以后大概会很少了。

她不知今天以后,还能以什么身份面对程濡洱。

一夜乱糟糟的梦,芝华睡得并不安稳,天刚擦亮就起床,披着羊毛毯坐在庭院里,独自吹着风,不知该如何跟父母开口离婚的事,她向来得不到父母的支持,免不了一场j飞狗跳的混乱。

这样的心乱如麻一直持续到活动开始,她不得不和严丁青碰面,以夫妻的名义走过红毯。作为演员,她并不算有多好的成绩,只不过观众缘稍好,借来的礼服b不上别人的高定,所幸这是一场珠宝活动,佩戴的饰品都是品牌提供,不至于让她看上去捉襟见肘。

红毯上有记者喊他们,“严导、严太太,看这边!”

芝华挽着严丁青的手臂,回头看过去,脸上的笑看不出破绽,和以往的每一场活动一样,扮演着t面的严太太角se。

就那一秒,她看见记者们身后的贵宾通道,停了一辆黑se轿车,程濡洱从车上下来,目光往红毯方向短暂地滑了一下,很快转头往晚宴厅走去。

隔着一片闪光灯,和人头攒动的媒t区,他们走在属于自己的不同的路上。

进了内场,芝华换了一条简单的r白se抹x裙,有摄影机扫过来时,严丁青捏着羊毛披肩,贴心地披到她肩头,这是他们早演练好的桥段,毕竟严丁青的人设一贯是“ai妻”。

这一幕被转播到内场屏幕上,四周有人打趣,严丁青和芝华只是默默地笑。好在镜头很快滑走,没让她强撑太久,室内灯光迷离,倘若不细看,很难发现她垮下的嘴角。

芝华很少喝酒,但今天的场合逃不过,三两杯以后,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羊毛披肩盖不住暖融融的热气,半掩半落地挂在肩头,想着回座位上歇会儿。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严导,又见面了。”

是周熠的声音,但芝华心口一紧,回头果然看见程濡洱,站在周熠身旁,目光旁若无人落在她身上。

“周总、程总,幸会。”严丁青忽然很刻意地伸手揽住芝华的腰,“这是我太太芝华。”

他向在场的人强调芝华的身份,只是忘了提她的姓氏,而这一切听上去竟没有什么不妥,她好像本就应该为了丈夫失去姓氏。

“梁小姐你好。”程濡洱神se如常,对严丁青刻意的举动并无反应,“项链很漂亮。”

可程濡洱偏偏喜欢强调她的姓氏。

芝华还未说话,严丁青急着开口,“确实很好看,等下拍卖会,我正打算帮我太太拍下,送给她做周年礼物。”

场内灯光依旧是昏暗的,即便如此,芝华好像还是看到了程濡洱眼底的冷意,他始终没看严丁青,只是望着芝华问:“是吗?梁小姐很喜欢这个项链?”

轮到芝华不得不说话的时刻,她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严丁青手里根本没有多少现金,晚上的慈善拍卖会,他们本说好什么也不参与。

如果她说喜欢,严丁青的人设b迫他不得不拿出几十万来购买。如果她说不喜欢,严丁青的人设则更虚浮——连妻子的喜好都拿不准,如何能宣称自己ai妻?

芝华不懂,严丁青忽然发什么疯,嘴角扯出很浅的笑,“无论我戴什么,严生都觉得好看想送给我,不过今晚是慈善拍卖,公益为主,能不能拍到项链就随缘了。”

她自认为台词功底还算可靠,没让周围十来位圈里人看出破绽,手心沁了一层汗,sh得快攥不住高脚杯。

灯光再暗,也不敢对上他的眼睛。芝华贴到严丁青耳边,几乎咬牙切齿地细声说:“回去坐着。”

放在她腰际的手一紧,带着她往座位的方向去,不忘同他人打圆场:“我太太不太能喝酒,我带她去坐会儿。”

终于落座后,芝华艰难舒口气,压着声音问严丁青:“买什么珠宝?你有钱吗?”

“再穷也买得起你脖子上的项链。”严丁青浑不在意。

“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芝华叹口气,“我们是要离婚的,你没必要这样。”

“就这样不好吗?”严丁青忽然问,“就维持这样,保持婚姻关系,你ai不ai我无所谓,反正我们一直是这样。”

“你喝醉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场合。”芝华一阵头痛,“我们找个清醒的时间好好谈谈。”

明明应该她生气,她被合法丈夫当作脱身的筹码送去交易,到如今更委屈的人反倒成了严丁青。

“老四,你挖墙脚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嘛。”周熠的目光落向远处交谈的芝华二人。

不知他们正在聊什么,彼此的头挨得极近,嘴唇几乎贴着对方的耳朵,和世上绝大多数婚姻幸福的夫妻一样亲昵。

程濡洱闷不吭声,饮完手中的酒,看着芝华交谈的侧脸,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晚宴的重头戏是慈善拍卖,受邀的男nv演员佩戴的珠宝,都被拿上展台进行义卖。

这不是一个顶奢的品牌,大部分珠宝的成交价格都不算离谱,如果严丁青真打算买,也不用掏太多钱出来。

黎歌佩戴的项链登场后,价格稍微有了起伏。黎牧没有到场,拍卖的主力是周熠和程濡洱,周熠似乎在帮着抬价,和程濡洱你来我往,将原价几十万的项链抬到三百万。

起初还有人参与竞标,后来哪怕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这是他们在帮黎歌抬身价,知趣地不再参与。只剩下周熠和程濡洱所在的贵宾席位,一次又一次举起号牌。

最终,项链停在三百五十万,毫无悬念地成为全场最高价。

“恭喜程先生。”拍卖师落锤。

全场的目光都看向程濡洱的位置,芝华也随着他们一起,有一次回头看他的机会。

他一贯的漫不经心,不甚在意台上那串项链,微微侧头听身边的黎歌说话,一双墨se的眼睛,却正对着芝华,惊得她慌忙移开目光。

“怎么了?”严丁青不明就里。

“没什么,价格拍到三百多万,有点惊讶。”芝华淡淡答。

“有什么可惊讶的,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严丁青这样说,好像在提醒芝华,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芝华不接话,安静看着展台上珠宝更替,快轮到她佩戴的项链时,才开口嘱咐:“别打肿脸充胖子。”

“我知道。”严丁青信心满满,“不会超过20万的,我参与竞拍,摆明了送给你,没有人好意思抢。”

“如果超过20万呢?”

“那就不拍了,不值当。”

果不其然,当严丁青。

“什么新闻?”严丁青走在前头寻车,敷衍地听着。

“就那个,500万买了芝华项链的。”母亲啧一声,三两步跟上去,“我还记得那人姓程。”

严丁青神se一变,但脚步很快,没让母亲看见他的脸。这条项链能上新闻,有一半责任在他,抑或说源头在他。

如果当初他未曾提出那个交换条件,根本没有后面一系列麻烦。他忽然烦躁地停下,装作很不在意地笑,“妈,这种有什么可在意的?”

“人家是出手阔绰的大老板,要什么样的nv人没有,能看上一个已婚的?”他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的话确实有逻辑,底气跟着起来,“你想想是不是,他那纯粹是拿着钱好玩。”

必定是这样,严丁青内心又确认一次,否则还能因为什么,难道真为了那一夜?那是芝华为了救他强忍着受的,哪怕真的勉强成了,能让程濡洱这种老板t会到什么乐趣。

他这种刚出头的新锐导演,莺莺燕燕已经目不暇接,程濡洱这类人,承袭家里的财产,常年站在金字塔尖的最高处,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已婚nv演员豪掷千金。

汽车滴一声解锁,二人拉开车门坐进去,严丁青点开导航,准备先把母亲送回家,再赶回影棚继续盯后期。

前排有车停下,出来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场务人员,和另一个路过的人偶遇,互相打了声招呼。

“诶?你今天怎么加班了,还没开机呢。”

“够无语的。今天强塞进来一个nv演员,后面的资本是蔚海,还好加的戏不多,否则够我忙到天亮。”

这话母亲听着,权当听了没头没尾的八卦,扭头会忘g净。严丁青听着,成了天降的证据,替他证明程濡洱实在不可能对芝华多有兴趣,起码现在他力捧着另一个nv演员,和严丁青见过的绝大多数老板一样,不能免俗地喜欢新鲜、年轻的r0ut。

他发动汽车,更觉得自己没有错。这是世界的规则,他只是遵守游戏规则而已。

茫茫夜se中,严丁青的车闯开浓雾远去,酒店高楼的某一扇窗里,芝华和程濡洱的身影交叠,以最亲密的距离相拥着入眠。

开机芝华主观视角的闪回,叙事时间线可能有点碎,但是是我喜欢的叙事风格,所以在这里用一次,大家看着不适应也没关系哈,后面不常有这种叙事方式。

2,全文进度过了一大半,情节小ga0cha0要来了,这次矛盾冲突之后,会有一段以前时间线的细致描写,我个人觉得很有必要。但如果你更倾向于男nv主目前的时间线剧情,可能会觉得有点冗长。

照明灯再次打开,芝华被亮得眯了眯眼,许娅蘅递给她切蛋糕的塑料刀,零零散散的生日祝福还在持续。她双手捏着刀柄,轻轻切下去一刀,身边的人都在笑,落在她耳中是无限倍放大的欢快。

n油破开甜滋滋的气味,她托着一块正yu先送给导演,大家却执意让她吃地铺在地上。

“怎么了丫头,这……”母亲目光一滞,嗓子眼仿佛被捏住。

几张拍摄人t的照片露出来,是有淤痕大腿和腰,几条青紫se像毒蛇,攀在少nv无助的身t上。

母亲脑内嗡的一声,疯了似的将照片甩开,跪坐在地上,抖着手去抱芝华。她的身t是冷的,没到严寒的季节,但芝华在发抖。她不敢呼x1,生怕被人听到她存在的动静,有人在她耳边凄厉地哭喊,但世界仍旧静谧无声。

一切回到了那个夜晚。

她脑袋转得很慢,想到没有闪烁的星星,忽然停止的晚风,莫名结束的拥堵,这些和她此时此刻并无关联,但她自救似的,让所有无关的事情涌入大脑。

否则噩梦会占领她,那只掐住她脖子的手,遮住她眼睛的粗布料,初夏清冽的风里,散不开的汗味和泥土味,她声嘶力竭地喊,鼻腔和口腔甜腥的血味。她以为换了城市,隔了8年时光,她已经离那个人和事足够远了。没想到她走到聚光灯下,重新被盯上,原来她一直被那双眼睛看着,蛰伏在某个y暗的地方,一直跟着她。

惊慌失措的房间里,一张打印的信撞到墙壁,缓缓在地板摊开:

“严导你好,我是你们八年前的旧人,看到你们的电影发布会,才发现我竟然认识两个大名人。既然是故交,我手头有点紧,想向你救急。我不会要得太多,一个月十万就够,这样我保证录音和照片不会被人看到。”

芝华重新听见此时此刻的声音,母亲在哭,父亲怒气冲冲拨通电话,他发脾气时声音尖利,像刺破的气球。

好奇怪,她没有哭,根本没有眼泪。

只是想到一些洒满yan光的画面。

“唱一段吧,杨贵妃。”

想到一些笑着的时候。

“这是在夸人吗?小时候知识学得b较杂。”

想到星星会眨眼的平凡夜晚,有人风尘仆仆,挂着寒露回来,财大气粗几乎搬空卫生巾的货架。

想到他最后发过来的信息。

“今天我不跟他们抢,玩得开心。”

也许她不该在生日前一天许愿,更不该期盼“一年b一年好”。

梁芝华正在一片没有风也没有水的海里,绝望地看着自己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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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发烧了,停更一天~

会议b预想中麻烦,两个协作部门因工期争执不休,几个人吵得站起来,工牌甩到颈后去,投影仪照出蓝白一片,落在他们晃动的脸上。

程濡洱看得疲乏,手指r0u着眉间,心不在焉点燃一支烟,靠着椅背微微往后仰。

细瘦的白烟一丝丝ch0u上来,隐匿于室内白炽光下。有人询问程濡洱的意见,争论声随之停滞,等着他给出定论。

程濡洱慵懒地直起身,将烟按进烟灰缸,笑着不痛不痒答几句,长桌另一头吵闹声接续,声音离他又近又远,像被一张无边无际的透明隔板挡住,他尝试集中jg力听清,但思绪总隔着一堵墙飘出去。

休息室在他左手边和连接的剧情章收费,更新24小时内限免

母亲又来喊她喝汤。

没有完全推开门,只是掀开一道缝,室内的白光和走廊的暖h,交叠在门的暗影下,泾渭分明。

手中的屏幕暗下去,是一簇逐渐熄灭的火。芝华一动不动低着头,看着“通话结束”四个字,在掌心闪烁几秒,倏然变成一整块si寂的黑,映出她那张木然的脸。

“好,我来了。”她把手机扔到一旁,起身往外走。

和母亲先前椎心饮泣相b,芝华冷淡得像一个旁观者。

她好像已经从她的身tch0u离,悬在透明的半空中,垂眸凝看这间房子,看见自己在一个小格子里,事不关己地看着他们愤怒、慌张,漠不关心听着他们劝慰的话,对他们的拥抱和安抚无动于衷。

这一切只不过是情景重演。

严丁青被父亲一通电话喊回来,公公婆婆也听到消息,一个又一个人轮番走到她面前,映在她眼中是几张心焦如焚的脸。

他们听严丁青解释,听说这封勒索信出现于一年前,可能从某个新闻里发现了芝华和严丁青的脸,辗转找到了严丁青的公司,寄出这封信。

“报警吧。”芝华忽然出声。

所有人好像被她吓住,都扭头看住她,仿佛她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芝华看着他们大惊失se的脸,先前的勒索信和照片,都没让他们如此惶惶不安。

“不能报警!”

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道声音,同时对她说。

不过是情景重演,芝华无声地笑,无限悲凉的心口,像抱了一块捂不化的冰。

当年也是这样,坚决地选择不报警。他们说,事发附近是工地,人员流动大,多数没有身份和户籍证明,报警极大可能找不到,不会为她的现状带来什么改变,只会让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他们说,nv人的名节最重要,不能拿这个去赌万分之一破案的可能。

他们说,权衡利弊而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忍着内心悲痛和愤怒,不得不做出这个最理智的决定,于是对外三缄其口就像什么都没发生,确信只要所有知情人不说,就不会有新的人知道,这件事就会被雨或风带走,散成无人知晓的秘密。

他们痛入心脾,其实痛又真正在他们心里停留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最后的苦果只长在她心里。

如今,依旧不能报警,他们是公众人物,要保住光鲜亮丽的面子,哪怕一年一百二十万的代价,哪怕不知道这代价是否会加码,哪怕芝华从此日日惊疑。

这是场无意义的讨论,是多年前噩梦的倒影。芝华转身往卧室躲,没有人再拦。

和八年前唯一不同的,是程濡洱,以及他打进来的电话。

他的名字跃动在屏幕上,沾着难以言说的光亮,g净得她不敢开口说话,更不敢让他过来。不敢让他一脚踏入混乱不堪的地方,不敢让他一眼看到她身上那根拔不掉的刺。

“不要来。”

芝华终于找到想哭的感觉,落泪时心口疼得牙齿打颤。

她亲眼看着那光亮在掌心熄灭。

后来母亲喂她喝汤,芝华呆滞地吞,囫囵地咬,不知道究竟吃下去了什么。她的脑袋陷进一片泥泞,恍惚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响被接起,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多喝点。”母亲在耳边劝。

她没jg力去想铃声,机械地喝完一碗,看见严丁青从楼梯下来,手里拿着另一个文件袋。

“怪我,原本想让你发现这个的。”他一张张ch0u出来,平铺在餐桌上,“这是明天准备给你的生日惊喜。”

芝华放下碗,一目十行地看。

明天是严丁青新片上映首映礼,他和首映礼的赞助商,策划了小型生日会,打算送她一枚戒指,而赞助商刚好是婚戒品牌。

“这几天忙得昏头,忘了那些东西也收在同一个ch0u屉。”严丁青低下头,与芝华仰起的目光相对,眼里一片赤诚,“我本想瞒你一辈子,只要这个人不会打扰到你,我做好了被他敲诈一辈子的准备。”

芝华看着他分外澄澈的眼睛,摇摇晃晃来到悬崖边,被他这双眼迫得坠进深渊。

“弄巧成拙,惊喜变成了惊吓。我等下就通知,把明天的活动取消,在家陪着你。”

他拿出手机,要拨通电话,被婆婆紧急拦下。

“这么临时取消,你怎么和赞助商交代?”婆婆唉声叹气。

“没关系,赔点违约金就好,六十多万我还出得起。”严丁青笑笑说。

房子陷入微妙的沉默,一时安静后,父亲拍板决定,“不行,两个小孩辛辛苦苦挣的钱,不能因为这种人这种事打水漂。”

“对!芝华,坚强一点!你人前越是光鲜,越能让他知道,他威胁不到你的好日子。”母亲被这种想法鼓舞,握着她肩膀,试图把自己受到的鼓舞传递过去。

可惜芝华感受不到丝毫振奋,只觉得肩膀被捏得生疼,骨头被sisi钉住,架在不知是属于谁的十字架上。

为什么她一定要坚强,为什么维持虚伪的光鲜就算赢了,这场b赛的裁判是谁,是道德还是金钱?

悲伤只是一种情绪,不可名状没有实质的东西,而六十万是实实在在的钱,是赖以生存的东西。

“我不是一直很坚强吗?”芝华无所谓地笑起来,笑得肩头颤动,抖得母亲的手握不住,从她的肩头滑下去。

“我会去的,不用取消。”

她撑着桌面起身,趿拉着鞋往楼上走,把满屋的人和光锁到身后,仰面倒在床垫上。

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她盯烦了一成不变的天花板,侧头看窗外的星星。

如果一切顺利,她本该在明天上午去取离婚协议,找严丁青签好字,然后充满底气的,以崭新的身份和程濡洱度过她的生日。

这是她成年以后,医生,我怎么了?”芝华吃力地撑坐起,发现手背留着止血贴,点滴已经打完拔针。

看来她已经睡了很久。

“ptsd发作,我给你开点安眠,先让你好好睡一觉再说,但是现在需要你重新填资料。”章医生动作微顿,无可奈何地摊摊手,“去年你决定不再需要治疗后,你父亲专门过来,把你的就医诊疗记录全部销毁,他说担心被小报记者发现……好吧,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得重新建档了。”

“好,麻烦你了。”

芝华浪静风恬,接过平板安安静静地填写。

惊讶吗?也许理应惊讶,但是她已经对“惊讶”这一情绪感到疲乏,她不是远航水手,却总承受惊涛骇浪。

“我让严丁青先走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在这里。”章医生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两颗榛子巧克力,“虽然已经过了零点,但我记得是你的生日,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她把巧克力塞进芝华手里,取走填好的平板,俯身轻轻抱住芝华。

原来已经过了零点,她期待的生日已经过去。窒息般的难过如游动的水草,温柔地缠绕着她。

到头来,还是一团乱麻,她让程濡洱赌输了。

“程先生,车备好了。”裕生站在包厢门口,目光试探却不敢走近。

已经过了零点,芝华的生日彻底结束,程濡洱没有收到她任何消息。

下午六点半,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特意打电话问齐烽,惊诧得知她和艾律师的预约也没成行。早就定好今日取离婚协议,艾律师发去的询问信息,同样石沉大海。

事情明明有条不紊,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去,却戛然停摆。

“查查严丁青今天在哪里,g了什么。”指针走到八点整,程濡洱仍然等着,他始终觉得芝华不会不来。

这是赌局,严丁青是他的对手,也是赌局的庄家。如果严丁青刻意刁难,如果他想尽办法阻碍芝华过来,程濡洱不会再手下留情。

裕生查消息一贯很快,这次竟磨磨蹭蹭,半晌没有答复。

“这点事需要花几十分钟吗?”程濡洱神se不耐地走到一楼,声音愈发y沉。

裕生坐在沙发上,条件反s地将手机屏幕往下盖,飞快看一眼程濡洱,目光又闪向别处。

“手机给我。”程濡洱站着,忽然变得平静,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袭来。

不等他再重复一遍,裕生咬咬牙,狠下心把手机递出去。

一场电影首映礼,屏幕中央是他熟悉的两张脸。

“青梅竹马、琴瑟和鸣。”

媒t还是这两套词,扎眼地标在屏幕下方。

他看见芝华笑着说为严丁青感动,他看见严丁青拿着那枚赞助的、钻石小得可怜的廉价婚戒,轻易套在芝华的无名指上。

屏幕里,她还是笑着的。

程濡洱倏然扔下手机,朝楼上走去。

屏幕那头好热闹的生日会,显得他这里冷冷清清。程濡洱扯出几声冷笑,重新坐回包厢,预先准备好的烟花,按时在江边点燃。

筑云会所二楼右边包厢,修着整排玻璃墙,最适合看夜晚江景。程濡洱找了角度最好的一间,先让她吃饱,接着会有烟花,五光十se映在她惊喜的脸上,然后李摩会推门而入,把那方黑丝绒盒子交给她。

“程先生,这个怎么办……”李摩按计划送东西进来,恰好在烟花燃尽的最后一秒。

今夜的每个环节,都严丝合缝卡在他设定的位置,唯独主角空缺。

其实烟花并不浪漫,燃烧过后只有呛鼻的硝石硫磺味。看烟花的过程也并不浪漫,转瞬即逝的一闪,除了吵闹没留下什么。

“扔了。”程濡洱冷淡出声。

“程先生,这个可是……”裕生忍不住开口劝。

“随便找个垃圾堆,扔了。”声音是不变的冷淡。

程濡洱懒得抬头,微眯着眼点燃一支烟,出神的望着夜幕下漆黑的江面。烟一支接一支,借此压下难以纾解的情绪。

直到零点钟声敲响。

车灯从玻璃窗一晃而过,停在会所门口。程濡洱灭了烟,g脆利落起身,沿着楼梯拾级而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刮了一夜的风,铺天盖地来势汹涌,撞得病房窗棂猎猎作响,在呼啸的北风中瑟瑟发抖。

医院楼下修着几排停车棚,满满当当挤着电动车,无法抵御突如其来的狂风,一排齐刷刷被吹倒,爆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芝华在警报声里惊醒,耳边声音嘈杂,像一场被惊扰的交响乐。

窗外又朦胧天光,她迟钝的思维花了十多秒,从凄厉的风声里,分辨出那些刺耳的嘈杂,是不同品牌电动车的警报声,同时混合后冲击耳膜。

她松口气,走到窗边坐下,盯着黑压压的乌云发呆。

手机弹出一条天气预警,西伯利亚寒cha0来袭,明后天可能落雪。

北方城市的秋天,和往年一样,倏尔闪过,是夏天和冬天交替时,短暂的一口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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