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台上的是岐水门和洛岭洛氏的弟子。下午是咱们江氏对上清宗,只是上清宗参赛的那位不知为何现在都还没来……”
他们向殿内走,声音越来越远。
江泫将周身的灵识与灵压都收得好好的,屏息站在转角,连一片衣角也没有露出来,像是一株无声无息的草木。等到彻底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他才松开死死抵住墙壁的手,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
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回净玄峰……
他忍着疼痛探出灵识,化作一阵婆娑的雪气向净玄峰而去。落在院中时,惊动梅上数枝雪,混着艳艳的梅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他无暇顾及这些,几步迈上台阶,向自己的寝居而去。
被江明衍刺下的那一剑是他的心魔,是栖居在他心底、随时会被引爆的不稳定因素。江泫抬手扶上寝居的门,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深深地、颤抖着吸进一口气,一手死死揪住前襟,试图将紊乱的心绪与脑海中尖锐的刺痛平复下来。
害怕吗?不害怕。
更多的是恨,这样翻山蹈海一般的恨意漫上来时,很难有人能将它压制住。可若被这恨意支配、放弃思考,面临的就会是走火入魔,变成一个只知嗜杀的疯子。
他无意变成那副模样,因此费尽力气回到净玄峰,远离祸乱的源头。他回来得急,不曾注意峰上有没有人,手掌抵住冰冷的门扇,没过多久却扑了个空。
原本门是他唯一的借力点,此时却被人从内部打开了。江泫眼前发黑,胡乱向前踏了一步,手脚却使不上力气,长靴头踢上门槛,彻底失了平衡,向前栽倒进一个宽敞的怀抱里头。
一双手臂紧紧地揽住他,耳边传来宿淮双紧绷的呼声:“师尊?”
江泫只觉得哪儿都冷、哪儿都使不上力气,头疼得像是快要炸开了,腾不出力气同宿淮双讲话。他用额头抵住宿淮双的肩膀,又想将自己蜷成一团,奈何被宿淮双死死搂住,一下都动不了。
不知道他的力气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大——江泫想。后来他又慢慢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的力气变小了。
缩不到一块,他就将脸埋进宿淮双的胸膛里,手捂不住耳朵,就扯住宿淮双的袖子,像是一只骤然被剥了壳的、无所适从的蚌。在宿淮双的怀抱之外,净玄峰细微的风雪声仿佛变成了恶兽的尖声咆哮,一刻不停地凌迟他的理智,他从未如此痛恨过净玄峰的雪,尽管他完全不知晓这痛恨从何而来。
他拽宿淮双的袖子拽得很紧,但没过多久就没了力气。手掌将松不松的时候,宿淮双松开一只手臂,握住了江泫的手腕。
他的手掌丝毫不冷,却在微微颤抖。又或许正在发抖的其实是江泫,他被视野中深沉的黑暗包裹住,感受到理智即将抽离的虚浮感,远远的似乎能听见宿淮双说话的声音,内容却一个字都辨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