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初歇曾经问他,失去一个人的感觉。
是挫骨扬灰的疼,太痛苦太煎熬,像是被剖却筋骨,只剩血肉模糊;往后余生想起来,是不能承受的疼。
他承受不了这样的疼,咬着牙,绷着筋,嗅到了血腥的味道,手机在眼前变得扭曲变形。
他好难受,好想抱着母亲,缩成没有感知的婴儿,好想就这样死去。
“时明舟,冷静——”
那通电话,到最后也没拨出去。
许祈让他不要打扰许家父母,所以他没再去许家。
他只参加了许祈的葬礼,当时腿还是瘸着,被人搀扶着进去。医生让他不要跪,可他还是跪了,虔诚而心怀内疚地焚香。
时明舟唯一没答应许祈的是,给赵初歇打电话,告诉她那最后的遗言。
他对不住许祈。
人常说,朋友妻不可欺,他不但欺负了,还把人家照顾到了床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
“姐,”时明舟茫然地看着许盼,明明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临到头,终究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许盼什么也没说,无声拍了怕他的肩膀:“就当今天没见到我吧,从前也是。”
“对不起……”他哑着嗓音,眼睛是红的。
许盼鼻头发涩,捂着嘴巴摇了摇头:“不怪你,我们从来没怪你。”
时明舟悬在眼角的泪落了下来。
许盼也是,她吸吸鼻子,推他的肩膀:“走吧,走得远远的,就当不知道。”
许盼推着他走了好远,他一开始是走着的,后来跑了起来。
许盼看着他的背影,眼睛越来越红,忍不住低泣出声。
时明舟跑了很久,久得膝盖隐隐作痛,呼吸急促时,他才停了下来。
他跑到了无人的狭窄深巷,无力地靠在墙上,低着头,垂了双眸。
悄无声息,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像是死了。
过了很久,他抬起头,一拳砸在墙上,痛感缓解了心口的堵,发泄般的畅快。
一拳又一拳,仿佛是打在自己的脸上。
他在自责,痛恨自己。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在安静的巷子显得格外刺耳,他没管,可手机振动到结束,又开始震动。
打电话的人很有耐心,最后是他没了耐心,拿起来,是赵初歇。
眸子闪了闪,茫然无措地想要挂断,手却不受控制地按了接听。
“舟舟,我有个朋友说你店没开,你去哪里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