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算一下,你吃完这个糖饼我们就回来了。”
袁则细心将屋门掩好, 又想了一阵,到底是没施加隔音法术,缓步走到了楚摘星身后,用平静的语气陈述道:“麻烦要到了。”
“正好累了, 收拾他们就当是休息吧。”楚摘星将散下的碎发吹开, 从已经被她揍得气若游丝的老儒身上起身。
楚摘星坐在院中的石磨上, 将剑杵在地上不停转动着, 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眉眼, 让人看不到她的神色。
她就好像一块石头沉默着,与磨盘融为了一体。却如渊渟岳峙,无人能忽视她的存在。
掌中长剑与地面上小石子细碎的摩擦声, 更是直入心底, 缓慢但坚定地锯着心中的那根弦。逐渐好事前来围观之人的探讨声都被这细碎的声音给压住, 不由自主闭上了嘴, 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袁则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心中感叹自己这位老大, 总算肯展露几分真性情了。
明明眉蕴果决之气, 胸藏杀伐之心, 呈现到面上居然是谁都不得罪的八面玲珑。自己几次三番激她,也只是被冷言冷脸相待。在这个年纪就能有这般修为, 如此城府, 真不知道是什么人教出来的, 又经历了什么事。
从这个角度来说,袁则觉得自己该好好感谢一下儒门这些古板, 以大半条性命为代价帮助他见到了自家老大的庐山真面目,这是多么难得的舍己为人的精神啊!
当然, 这并不会让他把人扔出去的力道减弱半分,最好是让他们一口气喘不上来弄个意外身亡。虽然这种情况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并不妨碍他梦想一下。
袁则动作很快,不过十几息的功夫,方才还把小院铺得满满当当的几十号人就被清了出去,在院外叠起了一个巨型罗汉。
把这件杂事做完的袁则自然地进入了小弟的状态,貌态恭谨地侍立在楚摘星身后。
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中不断掐算,心中默默念着倒计时。
“五、四……”尚未完全暗下来的空中已经隐隐能看到高冠博带。
“三……”
忽听耳边响起一声暴喝:“你是何方竖子!怎敢如此对待我儒门高修!这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袁则掐算的手指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干瘦老人指着的“巨型罗汉堆”,淡定移开目光。
果然,凡是涉及老大这个“诸果之结”的事情,他的卜算结果与现实都会出现或多或少的偏差。
比如说他先前算出钟元家麻烦很大,热闹不大。可到地方才发现,钟元家的麻烦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一点,热闹更是要大得多。刚才算出这帮前来找麻烦的会在自己数到第五个数的时候开始发难,可现在才数到第三个数那老头就开始了。
袁则心中是是既诧异又欣喜,不过面上没有展露分毫,口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站着。
因为这个舞台还没轮到他登场。
楚摘星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最先发声之人,什么都没有说,又继续低头转着自己手里的剑。然而恰恰是什么都没有说,把一切都说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