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131节
萧瑞淡淡地道：“谢二姑娘既然清楚是怎么回事，定是令姐私下告知的。马小姐连如此隐秘之事，都不瞒令姐，自然不会欺骗她捎这句话的真正用意。反正……这事儿与谢家无关，你们只是捎一句话罢了，后续之事，自有长公主府的心腹处置。”谢家长女若不知情，那管事岂能直接找到谢家老宅来？
谢慕林有些担心：“这么一搞，知道这事儿的人越来越多了呀，也不知道会不会泄密。”
萧瑞苦笑了一下：“她心里也有气吧？那毕竟是她哥哥马上就要迎娶进门的妻子，若有什么不妥之处，她如何能放得下心？不过，她也不是个蠢人，能派出来办事的，定然是心腹，而且这人也不需要知道什么内情，只需把我答应你们兄妹请托之后的所有言行反应，报到马玉蓉那里去，就行了。”
谢慕林一哂：“就算那个心腹管事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其他人，难道也不会告诉长公主？只要长公主有所察觉，把马姑娘身边的人叫过来一问，事情也能猜到一半了。”
萧瑞正色道：“所以，此事必须及早有个定论，否则受连累的人就多了。”他看向谢慕林，“赵小姐不会无缘无故跟夫家小姑提起这种私密之事，除非是被马玉蓉发现了实情。你们托我捎的话里提到了连珠，我也知道连珠是做什么的。我想知道，是不是三殿下对赵小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叫马玉蓉发现了？”
猜测
谢慕林有些犹豫，该不该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说出来。
虽然萧瑞已经透露了一些实情，但仔细一想，他好象也没说出太多有用的东西，就是提了一提马玉蓉派了个管事来湖阴见他，以及捎话的目标其实是他萧瑞而非三皇子这两点而已。他甚至都没说，赵滢与三皇子到底是互相有情，还是单纯的后者在骚扰并算计前者。
当然，谢慕林也隐隐约约能察觉到，赵滢可能并不象她所说的那么无辜。不过，一个姑娘不幸遇到个渣男，分手后难道还不能寻找新的幸福了？三皇子拒婚在先，赵滢与他人订亲在后，两人之间就算曾经有过私情，也早就事过境迁了。赵滢无意回头，三皇子这个渣男又凭什么纠缠不清呢？
谢慕林并不觉得赵滢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不过，她不清楚萧瑞到底对这件事知道多少，担心自己会透露些不该透露的，让萧瑞掌握到了赵滢的把柄，给那姑娘带去灾难。不管怎么说，萧瑞毕竟是三皇子的表兄弟。
因此，谢慕林避而不答，反而问萧瑞：“端午节的时候，我在覆舟山道观里看到你守在竹舍前，阻止其他人入内。你当时说，竹舍里的是歧山伯嫡长子，但其实是在撒谎吧？里头的人是不是三皇子？当时和他在一起的是谁？”
萧瑞有些意外地看了谢慕林一眼，略一沉吟：“谢二姑娘冰雪聪明，你猜得不错，当时在竹舍里的，确实是三殿下。至于另一人……”他顿了一顿，“是赵滢。”
果然！
谢慕林叹了口气：“那时候还没有马三公子与赵小姐订亲一说，人人都在议论，赵小姐即将要成为东宫太子妃了。三皇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的吧？他还要做这种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赵滢也是，明知道自己要嫁进东宫，还跟未来小叔子搞暧昧……这姑娘比她想象中的要蠢一点啊！
萧瑞叹了口气，想起当初三皇子的辩解，都不想说出口。当时他被骗了，如今既然知道是谎言，又何必再拿去骗别人呢？谢家这位二姑娘确实聪明敏锐，万一叫她察觉到三皇子当初的险恶用心，只怕要把三皇子和萧家所有人都看低了。
萧瑞不想丢这个脸。
然而他沉默，不代表谢慕林猜不出答案：“如今赵小姐也快要嫁人了，虽然嫁的不是太子，但永宁长公主的儿子也是三皇子的表兄，赵小姐将来也是他的表嫂。这……他先是勾引未来大嫂，现在又给未来表嫂写密信，怎么净冲着嫂子去了？不过他这回是存了要威胁表嫂的打算，兴许还想利用表嫂，去影响赵家和永宁长公主府，达到他的目的。那选秀之前呢？那时候几乎人人都觉得赵小姐做定太子妃了，他搞那些事，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难不成也想要在赵小姐做了太子妃后，拿这些旧事去威胁她，好让她和她的家族帮自己做事吗？”
萧瑞面色微变，不出意外地听到谢慕林说出接下来的话：“看来三皇子殿下对东宫太子也是恶意满满呢。我从前只听说他与太子交好，是位敬爱兄长的好弟弟，万万没想到啊……他做的这些事，连一向与太子不睦的二皇子都做不出来！二皇子想要求娶赵小姐，也是在太子明说了不想要她做太子妃之后，被拒也就被拒了，顶多是气不顺地造一造赵家的谣罢了，并没有特地去为难赵小姐。可是三皇子做的这些事……真真叫人叹为观止！”
萧瑞不由得苦笑了：“谢二姑娘，你胆子真够大的。我怎么说也是三殿下的表兄，你就这么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不怕我对你不利么？”
谢慕林翻了个白眼：“屋里只有你和我，这里是我们谢家的地方，我哥哥和家里好几个下人都还在宅子里，同在宅中的金山卫中人，都念我们谢家的好。你要是打算对我不利，根本跑都跑不掉！我不信军纪严明的金山卫会明知道你是凶手还放你走人。为了堵我的嘴，你要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前程吗？犯不犯得着呀？！况且，我就算知道了这些，又能管什么用？我还能主动向曹家告密不成？！”
当然管用，只需要你把这些话告诉马玉蓉，三皇子就凉了呀！赵滢的下场如何且不提，永宁长公主是不可能瞒下这件事的，而曹皇后与太子一旦知情……
萧瑞都不敢往下想了。他虽然生气三皇子的所作所为，但内心还是记得两人多年的表兄弟情谊的，不想三皇子落得太过悲惨的下场。
他稍稍斟酌了一下，才道：“谢二姑娘，三殿下确实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但是……他还什么都没有做成。我们萧家当家的是我父亲柱国将军，他并不支持三殿下去争那个位子。如果圣上属意三殿下，他不会反对，但三殿下主动去争，他是不会赞成的，更不会提供助力。所以……三殿下在许多事情上，用的手段都有些过。倘若……我能阻止他错上加错，伤害无辜之人，你能不能……不把今日这番话，跟任何人提起呢？哪怕是不看在我的面上，只当是怜悯赵滢小姐了吧？”
这回轮到谢慕林犹豫了。其实，她原本是想过要在给谢映慧的信里提起这些吐槽的话的。
萧瑞继续劝说她：“我虽然只跟赵滢见过几面，但也略知道些她的性情为人。若无缘无故的，她不会主动向人告知自己与三殿下的旧事。更何况，马玉蓉还是她未来小姑，一旦马玉蓉把她透露的消息告知永宁长公主与马三公子，她将来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赵家的名声，也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她会这么做，定是三殿下行事太过，触怒了她。
“我之前听令兄提到，马玉蓉偶然遇到了连珠。我记得连珠在宫外开了一家小绸缎铺，生意不算大，但靠着三殿下的面子，以及昔日内务府的旧识，偶尔能拿到一些内造的衣料出售，因此可以出入京城不少富贵官宦人家的内院。当日三殿下与赵滢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就曾经让连珠借着送衣料的机会，给赵滢传信……我是否可以猜想，三殿下利用连珠，再一次进赵家内宅，见到了赵滢，提出了一些过分的请求，连珠离开时被马玉蓉撞见，因此心中起疑？”
厉害，这差不多已经猜出所有真相了。
谢慕林实话告诉他：“三殿下给赵小姐送信，要求私下见一面，还提到手里有她的私人物品。赵小姐非常惊慌，马姑娘一问，她就崩溃了。”
萧瑞闭了闭眼，长叹一声：“不知道马玉蓉可提到过，三殿下手里有赵小姐的什么物件？”
谢慕林犹豫了一下：“好象是两件绣品。当初三皇子借口太后与皇后要看赵小姐的女红水平，从赵小姐那里拿到手的。其实我觉得这种事算不了什么，可赵小姐主仆都非常惊慌……”
萧瑞明白了，他肃正了神色：“谢二姑娘，你能帮我给令姐回信么？告诉马玉蓉，我会替她们要回赵滢那几件私物的。”
咸鱼
几件私物？不是两件绣品吗？
谢慕林不由得盯了萧瑞几眼，心中明了，赵滢定然有所隐瞒，而萧瑞却心知肚明。
她笑了一笑：“三皇子殿下会听你的话吗？不会产生不满或者报复的心理吗？这件事不会传扬开去，伤害到赵家小姐，以及永宁长公主与马家人的脸面吗？”
萧瑞斩钉截铁地道：“我能办到，请谢二姑娘放心。其中分寸，我也会拿捏好的。”
谢慕林想了想：“三皇子对赵家小姐做这种事，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萧二公子真的有把握说服他放弃原本的计划？”
萧瑞笑了笑：“马玉蓉知道我能办到，所以才让我知道这件事。我在三殿下面前，兴许说话不太管用。可是我的父亲……三殿下还不敢违逆他。”
谢慕林讶然：“你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
萧瑞道：“我父亲知道事情轻重。况且，他没必要理会那些小儿女之间的纠葛，马赵两家失了颜面，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赵滢与马三的婚事，是得了圣意的。哪怕是为了维护皇上的颜面，我父亲也不会将真相透露出去。他兴许会因此不喜赵滢为人，可他又少有与女眷碰面的机会，这点不喜，无伤大雅。可一旦他知道了三殿下所为……他自会让三殿下停止再行那等阴险害人之事！”
他抬眼看向谢慕林：“马玉蓉数次求见而不得，心里估计也是恼火不已吧？她让令姐给我捎信，不但是在打探赵滢所言的真假，也是希望我能把这件事捅到我父亲面前，让我父亲去阻止三殿下。我父亲不会支持三殿下争储，但若是三殿下得到皇上支持，他也不会有异议。可是，一旦我父亲明确反对三殿下，三殿下在宫外就真真什么都别想做了！就是皇上那里，有许多事也会瞒不住的。三殿下清楚我父亲的能耐，他不敢冒那个风险。”
谢慕林明白了：“若你的话果真能实现，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会把你的意思写成书信，命家人尽快送往京中，想必马姑娘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萧瑞暗暗叹了口气，拱手向她行了个礼：“拜托姑娘了。”
谢慕林按照男子的礼节，作揖回了礼，笑笑道：“萧二公子也不必太过沮丧，想想这件事能及早被发现、制止，对三皇子殿下也不见得是坏事。赵小姐明摆着对他有怨恨，就算马姑娘没有起疑，她也不会对三皇子言听计从的。三皇子逼得急了，她要是向家人透露了真相，暴露出三皇子当初的险恶用心，那岂不是让三皇子结下了赵氏一族这个大仇？而就算赵小姐嫁进了马家，她冒着被丈夫与婆家人厌弃的风险，也要把实情说出来，那三皇子可就连永宁长公主府上下都一并得罪了。
“长公主会不向太后透露吗？太后会不告知皇上此事吗？皇后、太子与曹家人会听不到风声吗？真到那一步，才是无可挽回了。现在想想，赵姑娘跟三皇子也不过就是婚前见过几面，三皇子还是打了奉太后、皇后之命的旗号前去的。真追究起来，也是他不怀好意骗人在先。所谓的几件私物，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只要三皇子及时收手，长公主与赵家都一无所知的话，这件事风平浪静就过去了。三皇子免去结下几方大仇的祸事，真真是幸运无比。你说是不是？”
萧瑞只能苦笑了。他除了说“是”，还能有别的回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