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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 第235节

 

萧瑞苦笑道:“若我与她分隔两地,知道平日里难得见上一面的,纵然心里牵挂,也不会如此不舍。可正因为我知道她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只需要多走几步路就能看到她,我才越发难以忍受这不得相见的日子。你说得对,若我能早日把她娶回来就好了,可这种事……也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他重重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还是回去处置了那曹家耳目的事宜吧,若是立了些许功劳,兴许新认回来的父王会更乐意应他所请,努力说服谢璞谢伯父早日定下他与谢慕林的婚事呢?

这么一想,萧瑞顿时觉得自己有了精神,拍了拍谢徽之的肩膀,再最后看一眼谢慕林方才露过面的那扇窗,转身迈着大步离开了。

谢徽之挠了挠自个儿的头发,不明白萧瑞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打算多想。码头上如今人少,地方又开阔,这风还真的挺冷的。他再不回船上,怕是要被冻僵了。

他迅速回了自家船上,在钻进船舱里避风之前,还远远瞧见四妹谢映芬下了二房的船,回到祖母与姐妹们住的船上去了。

谢慕林刚刚命人摆好了饭桌,就看到谢映芬回来,忙招呼她去用热水洗手,抱着手炉暖和一下。

谢映芬在丫头的侍候下脱去斗篷,面色还有些青白,行动间有些僵硬,洗过热水,又喝过热茶后,整个人才象是活过来了,坐在饭桌前,长长地吁了口气。

谢映慧见她这般,便白了她一眼:“冷着了吧?也不瞧瞧外头的天色,每天晚上都往二房跑。若是哪日没看清脚下,上下船时一脚踏空了掉进水里,你才知道后悔呢!真以为自个儿身子骨很结实么?你信不信,再这样作下去,哪天你就连四弟那副病秧子模样都不如了!”

谢映芬淡定地再喝了一口热茶,才道:“我就当大姐姐这话是在关心我了。多谢大姐姐提醒,以后我会注意的。”

“谁关心你了?!”谢映慧轻啐了她一口,扭头叫上绿绮就要去谢老太太的舱房。她老人家嫌天儿冷,不肯出来外头大屋里与大家一块儿吃饭,要在自己暖和的舱房里用晚餐呢。谢映慧是长女,索性就揽了送饭的任务去,好替成天忙个不停的二妹妹谢慕林分担一二。

谢慕林笑着目送谢映慧离开,才压低声音对谢映芬道:“琴姨娘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放心,会有人盯着她的。倘若她真在这里跟什么身份不明的人见了面,过后自然会有人去查那些人的身份来历。要如何处置,自有人拿主意,就不必我们操心了。”

谢映芬抿了抿唇:“若有人能对付那些人,自然再好不过。我只恼恨姨娘学不乖。从前又不是没有吃过亏,人家压根儿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她跟人家谈什么忠心?!既然已经选择了谢家,还留恋曹家做什么?首鼠两端,两端都容不得她。她成天还埋怨老爷太太不肯给她体面,盼着能给我和四弟说一门显赫的好亲事,却也不想想,她这等行事,谁乐意给她体面?谁又会看得上我们姐弟俩?!”

她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冷哼道:“方才我去了二房。二叔祖母早前答应了陶家老太太,北上途中会帮她打听一下徐州老宅的消息。二叔祖母没忘记这事儿,只是如今我们家跟着燕王府的船队行事,凡事不得擅专,不可能留在徐州处理此事了,因此要留两个家人在本地打听,过些日子再随别的商船继续赶路。

“我从二叔祖母与梅珺姑姑那里听说此事之后,就留了心。方才一听说姨娘去了岸上,不知见什么人去了,便特地去求了梅珺姑姑,央她吩咐留下来打听消息的下人,帮着探一探,姨娘去的那些地方,里头的人都是些什么来历。若能找个法子,把这些人都赶走就好了。只要姨娘联系不上这些人,自然不会再生出别的念头来。没想到二姐这里早已有了应对的法子,倒比我的想法更稳妥些。”

她也隐隐猜得出来,曹家的那些耳目什么的,估计是要交给燕王府的人处置了。

谢慕林没想到谢映芬去二房,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便笑道:“你这法子虽然简单粗暴,道理却是通的。不过二房未必惹得起曹家,还是别让他们出面了。燕王府会有办法处理这种事的,咱们只当不知道就好。”

谢映芬乖巧地答应了。这时候谢映慧带着绿绮回来了,顺道还带来了板着脸的谢映容,姐妹四人正好围坐一桌,用了一顿简单而安静的晚饭。

在相同的时间里,萧瑞也正陪着燕王用晚饭。

他刚刚吩咐燕王府负责情报的武官派人上岸盯梢谢家的叶宛琴姨娘去了,但因为回头时恰好遇上了燕王,因此燕王也知道了这件事。燕王也不多问,只把这件事交给了他,命情报方面的负责人听从他差遣行事,就做了甩手掌柜,然后叫他来陪自己用晚餐。

萧瑞把谢徽之捎来的酱菜小食,也命人用小碟子盛了,送到饭桌上来。

燕王见了便笑了:“谢参政家里偶尔也会孝敬几样小菜到王府来,有两味王妃挺喜欢的,还问谢夫人要了方子自个儿腌制。等到了王府,你尝一尝就知道了。你这是刚刚去过谢家的船,见过谢家人了?是去见你的心上人,还是打着探访朋友的旗号,去见你的心上人了?”

萧瑞少年的脸庞上顿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两抹红晕来。

父子

萧瑞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地把自己跟谢慕林相见的事,掐头去尾地告诉了燕王。

他当然不会提自己拉了人家姑娘的小手几回,又说了什么出格的话。只是他在燕王面前没什么防备心,自然就露了些痕迹出来,叫燕王猜到他的话有些不尽不实。

燕王打趣他道:“你在父王面前遮掩什么?你这点年纪,就能哄得人家姑娘对你死心踏地,自然是你有本事。这是你发誓要娶回来做妻子的姑娘,你想跟人亲近些,多见几面,也是人之常情。父王也是过来人,心里明白你的想法,你很不必担心父王会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约束着不许你去见心上人。”

萧瑞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多谢父王体恤。儿子……儿子其实也是多日不曾见她了,有些想念。如今她与儿子一同北上,两家的船就前后挨着,最靠近时距离不过百尺。儿子心里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心痒痒的……若是还在京城,儿子知道两家离得多远,知道她在家里没出门,自然不会生出这些念头来。”

燕王笑道:“你反正能想到遮掩的法子,也不会闹出什么没法收场的乱子,不过是私下见心上人几面罢了,父王又怎会责怪你?就算是叫王妃知道了,她也不会生气的,反倒有可能多请谢家女眷到王府里来做客,让你有机会钻空子,跟人家姑娘私下见面哩。不过这事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别泄露出去。叫外人知道了,嚼起舌头来,对你那位谢二姑娘的名声没有好处。”

萧瑞连忙答应下来,但想到自己到了北平后,还能在父王嫡母的默许下,与谢慕林在燕王府里相见,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傻笑来。

燕王看到他这模样,也忍不住露出微笑,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青春……可年轻时恋慕的姑娘,早已成了一抔黄土,这样的回忆又令人不由得心中苦涩……燕王看着萧瑞惦记心爱姑娘时,两眼发光的样子,心里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个儿子心想事成,绝不能让他步自己与皇兄的后尘才好。

想到这里,燕王便柔声道:“我记得谢家二姑娘今年已经及笄了。谢璞早前也默许了亲事,只等你家中的长辈上门提亲罢了。萧明德是个糊涂人,他答不答应都不重要了,如今我才是你的父亲。我本来就是这桩亲事的媒人,如今媒人做不成了,等着做公爹也挺好。谢璞为官端正,既聪明又能干,是朝中不可多得的能臣干吏。能与他结为亲家,我也挺高兴的。等回到北平,我便与王妃商量,正式请一位够份量的大媒到谢家提亲。若能在今年之内,把你与谢二姑娘的亲事定下,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一切顺利,明年你就能完婚。你也是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了,早就该成家立业的。”

萧瑞很高兴燕王与自己有同样的想法,但他也不能不顾虑心上人的意见:“儿子今日也跟谢二妹妹提了这事儿,原是问她高不高兴的,可她却跟儿子说,婚期可能有些太早了……”

燕王面露讶异:“你跟她谈婚事么?她还真的能跟你正经讨论这种事?儿子,你看中的姑娘,果然不一般呀?!”赞叹完一句,又问,“这婚期怎么早了?我还觉得明年再完婚都嫌晚了呢。若不是这会子都要进十月了,天寒地冻的,办喜事太受罪,我还巴不得你今年就成亲,明年才好抱孙子。谢家姑娘怎么还嫌早了呢?你确定这不是人家姑娘害羞,故意这么说的?”

萧瑞苦笑着道:“儿子倒宁可是谢二妹妹害羞,故意拿话搪塞儿子的,可她说得有理有据,儿子无可反驳,心里才忍不住犯起愁来。”他把谢慕林的“长幼有序论”说了出来。

燕王也无话可说了:“这个……确实有道理。谢璞虽然很擅长理财,但他确实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平日里总讲究某些礼数规矩。虽然我有把握叫他尽快答应这门亲事,却没理由逼他越过长子长女和次子,先把次女给嫁出去呢。倘若你还是萧家的儿子,倒也罢了,可以借口你要守边,因此急着办婚礼什么的。可你是我的儿子,将来还是燕王世子。他可能会觉得,若是太过仓促地把女儿嫁过来,会被人闲话是攀附权贵什么的……他那个脾气,可受不了别人这么说。旁人说他曾经是曹家的女婿,能升官升得这么快也是靠了曹家,他还要把人骂个狗血淋头呢。我可不想被他骂这么一通。”

萧瑞听得笑了:“谢伯父就算要骂,也是骂嚼舌的人,又怎会怪到父王身上?”他凑近了燕王,压低声音道,“其实……只要谢二妹妹的兄姐们都尽快婚娶,这长幼有序便不会是谢家推迟婚期的理由了。父王您觉得是不是?”

燕王挑了挑眉,斜了萧瑞一眼:“臭小子,你当父王不知道?谢家的长子叫永宁皇姐看中了,想要他做小女婿,永宁皇姐和马姐夫都已经决定了明年春天便带着儿女到北平来游玩,顺道相看这小女婿。就算到时一切顺利,当时就定下婚事来,要完婚也至少是明年年底了。你能等到那时候?”

萧瑞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虽说长幼有序,可男子与女子不同。男子十五六才议亲,十八、九才成亲的大有人在,女子过了十八仍未定亲,就成老姑娘了。反正谢家长子与次子都是读书人,都有秀才功名在身,若说他们为了学业,暂不成亲,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因此……只要谢家长女早些出嫁,已经定亲的次女随后出阁,便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谢家长女已有婚约,未婚夫婿是咱们北平府的一位举人,眼下正在京中备考明年春闱。不管考不考得中,明年总是要回乡来的。儿子算算时间,觉得大约还来得及,大不了到了秋天再办婚礼就是……”

燕王笑着看他:“方才瞧你还是一脸愁容的,没想到这会子已是胸有成竹了?行呀,你想得挺周到的,就这么办就不错。等回了王府,我立刻就跟王妃商量,找人看日子去,就等明年秋天娶儿媳妇了!”

萧瑞心下惴惴。主意他是有的,却不知道谢慕林那边会不会答应,他心里也是没底呢。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得燕王道:“早些把婚事办了也好。接下来这一年里,我们在北平大约还算清静,过后就难说了。皇上眼下有正事要办,且还顾不上你呢。但等到他办完了正事,回头发现你还未娶妻生子,天知道又会生出什么念头来?你若是不想哪日忽然换了个未婚妻,还没法抱怨只能谢恩,最好还是赶紧把人娶回来,定了名分,上了玉牒,才不用担心会生出变故呢!”

萧瑞顿时变了脸色。

耳目

晚饭结束后不久,宛琴就回到船上来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丫头们去取她那份晚餐,比平日里要稍稍冷一点,她也没留意到。

谢映芬本来还想去警告她一番,看到她这模样,心都凉了,也没了警告的耐心,只私底下给宛琴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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