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不知道我眼睛看不见了,其实光说现在我还能如常行动,估计本来也算个医学奇迹了。
那边化验结果也出了,我打了退烧针,体温暂时恢复了正常。开药间隙,医生忽然和我闲聊了几句,让我不要让别人遗憾。
我知道,他恐怕是想起了自身经历,在提醒我和裴追的事。
其实在酒吧那刻,我真的想和裴追坦白清楚。但到如今这活了这周没下周的光景,恐怕说与不说意义也已经不大了。
临走前,医生叫住我,说:“其实这次看到你的状态,我刚开始还挺开心的……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是么?怎么不一样。”我耐心地笑着看他。
“刚开始见到你,只觉得你这人挺怪的,虽然看着不像是找死求死那类,但似乎也没太大求生意志。感觉活不活、手术不手术都无所谓似的。”医生缓缓道:“……而这次再见,才觉得你有了牵挂。”
他话音落地,夜晚的诊室中倏然一静。
因为对于注定要离开的人来说,没什么比牵挂更糟糕的了。
半晌,我道:“走了。这段时间麻烦了。”
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叨扰了。
医生打开门,擦身而过时对我说:“虽然让你别给人家遗憾。但我仔细想了下……”
他竟难得地笑了笑:“将心比心……如果我是你,都这份上了,还是别想那么多了,顺其自然,对得起自己最重要。”
和他告别后,我走出医院,夜风扑面,忽然想到,在遥远的旧时间线,塔罗以为我要自裁时也劝过我,要无愧于己。
我自认并没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也不觉得现在有何悲惨。
事到如今,还能恢复些法力,有资格把自己当把火烧了。
——我何其有幸。
因为医生的配合,从检查到拿结果,比我预期的还要快,比裴追预计回来的时间更是早许多。
因此,我十分放心镇定地出了医院,心里还在琢磨,回家后就趁裴追不在把视物法术解了,节约一会法力。
却没成想,一出医院门,我就差点和人撞了满怀。
竟然是裴追。
我猜不到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天色昏暗,阴眼在夜间视物也并不方便,我也看不清他脸上神态。
但我能感受到他的视线细细密密地“缝”在我身上。
我庆幸自己现在看起来应该还算健康完整,和常人区别不大,让裴追好歹有耐心站在这里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