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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金州

 

一觉醒来谢缘照已经去上班了,比以往提前了一两个小时。金州在床上乐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哼着小调做完从脸到私处各个身体部位的保养,再联系结交的阔太太们请教做一个完美妻子的知识。

上流圈子规矩多,这要注意那要谨慎,都是为了虚假的脸上风光。光参加宴会的衣着讲究金州就听了两个小时。但他乐此不疲,只要一想到谢缘照名下有多少财产,金州的精神就为之一振,充满了学习的动力。本来谢缘照就因为和他的婚姻遭人诟病,他必须要给自己的金主长脸才行。

给阳台上的小花园浇完水,金州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觉得人生不过如此。

有钱就是爽。

程有光那里他倒不担心,那小子受不了一点儿委屈,每次都要找他撒娇抱怨,到现在了还没动静多半是没事发生。思来想去,只有谢缘照能排遣一下无聊的时光。

金州一个电话过去,娇着声音装模作样地喊:“老公。”

“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还舒服吗?”

他语气娇滴滴的,满怀关切,倒真像个心系丈夫的小娇妻,和昨晚玩弄alpha的强势判若两人。谢缘照定了定神,看向手中出现一道折痕的策划案。

“老公,晚上早点回家哦,人家等你。”

金州还没说完,那边飞速挂了,立刻笑倒在沙发上。

以前谢缘照就算话少,也不会一个字不说直接挂断,在他眼里,这是不礼貌的行为。看来是真的害臊。

时间快到傍晚,估摸丈夫今天不会早早回来做晚餐,金州在炸掉厨房和外出之间犹豫了一下,果断决定刷老公的卡。朝房间喊了两声小光,没人应声,这才回过味来程有光没在闷头打游戏,昨天就回家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打了十几个电话没通,金州坐不住了,拿起车钥匙打算一探究竟。

程有光正在和史莱姆趴在地上玩拼图,头顶着一大一小的兔耳朵,被突然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齐齐看向来人。“金州?”程有光歪了歪头。

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幕让金州有些愣神,火噌地冒上来。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他妈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发了那么多消息,你是一条都不回啊。”金州揪住程有光的脸使劲揉。

“我没看手机。”程有光话都说不清楚了,“金州,你松开我!疼。”

“那个混蛋没对你做什么吧?”金州摸了摸他发红的脸颊,真是大少爷,细皮嫩肉,不是一般的滑,于是又摸了摸。

“混蛋?”

“就是李镶玉!”

“没有,没有。他人超好。你下次可不能再揍他了。”程有光兴致勃勃地拉他坐下,“快看快看,这个史莱姆可不可爱?和你以前见过的相比呢?”

“哪儿来的?品相不错。”金州提溜起小团子,被咬了一口,“嘶,还挺凶。”

“小心小心!等下摔着它了,小玉哥说史莱姆很脆弱,我求了半天才能养它呢。”程有光小心翼翼捧着史莱姆,看得金州心里泛酸,不阴不阳地说:“我还被咬了呢。你怎么不心疼一下我?”

“亲亲。”程有光努努嘴,“对了,金州,我要结婚了。还有,我怀孕了。”

金州转身就走,“我在做梦。”

“不是梦!是真的。好啦这不重要,快陪我打游戏,史莱姆不会打游戏的。你不知道你来得有多及时!我刚想去找你打游戏来着!”

金州只觉得眼前一黑,程有光短短几句话像幽魂一样萦绕在耳畔响彻不绝,许久不能回神。游戏输了好几盘,看程有光那张得意洋洋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像平常一样把他按在沙发上抽屁股,可是小光刚刚说他……怀孕了?金州又是一阵眩晕,眼前飘起了金色的小星星。

稀里糊涂听完了整件事的经过,金州呼出一口气,头斜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程有光爬到他面前,“金州,怎么了?”

金州在想要不要杀了程有光的爹,让他继承家产也好过嫁人,然后自己自首滚去星际监狱吃牢饭去,把小光托付给谢缘照。谢缘照那个性格……应该会同意的。流产伤身,如果小光不想生就流,谢缘照会养好他,如果想生就把孩子生下来,谢缘照会养好他和孩子。

“金州,你喝醉了?你在说什么呀?杀人是犯法的。再说,妈妈凭什么替我养孩子?他应该养你们两个的宝宝才对啊。”程有光接着说:“你不要担心啦,小玉哥真的挺好的,帮我洗头洗澡都没有动手动脚呢。”

“别说了。”金州怕自己再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扫了眼空荡荡的房子,“你爸不在?”

“估计又跑到那个海景别墅去和情人幽会去了。”

“他就放心这么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你现在可是怀孕了!”金州瞪他一眼,程有光被凶了很委屈,大着胆子说:“怀孕怎么了。我早就是成年人了!又不会磕着碰着。”

“头发都不会自己洗的成年人。”

在视线范围里看着程有光,少爷和史莱姆玩得不亦乐乎,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明明是一副活泼天真的模样,不知怎么,他散着一头长发的样子让金州感到了一种独属于母性的温和柔顺。是他的错觉吗?

怀孕。牙齿嚼碎了这两个字咽下去,金州心底发冷。

几年前,金州还是个只能靠接客维持生计的男妓,因为漂亮爱笑,嘴也甜,所以很招客人喜欢。他先是陪聊,陪酒,然后才让人牵着去上床。

一位客人挑了几个oga一起服侍,金州就在其中。

那是个很难形容的alpha,高大英俊,却不能拿正眼去看——男人一双浅灰的瞳孔总给人毛骨悚然的凉意。客人对他最感兴趣,问有没有其他服务,金州说:“一次八百,包夜五千,哥哥可以随便操我。操尿,道具,这是另外的价钱,一样两千。但是不要弄伤我的身体。”他还有家人要照顾。而且,妈妈看到了会伤心。

“你卖得可真贵。”男人眼神有点轻蔑地问道:“穿刺下体呢?我给你五万。”

金州想了挺久,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这笔买卖对生意影响太大,不划算。alpha也不在意,扯过他的头发,阳具顶开干涩的穴肉径直插进最深处,动作粗鲁而野蛮。他的身体对粗暴的性爱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手指插进去就湿,也能在过度摩擦、快感全无、浑身疼痛的情况下娇媚地呻吟。和他做过的人总称赞他有一副好身体,天生淫贱。alpha最后死死扣住金州的胯骨射精。怀孕对他们这行是巨大的打击,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吃药断绝这种意外,金州也吃了药,就没有管。他们几人伺候了这位客人很久,金州发现,有两个oga动心了。

他们会在他被操的时候嫉妒地审视他的身体,窃窃私语,他们说金州的长相,身材,声音,哪里都差到极点不如自己。

稍一分心,肚子突然剧痛痉挛不止,以至于他难忍地惨叫哭泣,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自己双腿无力地敞开,腿间淅淅沥沥全是血,alpha却越来越兴奋,他掐住金州的下巴,欣赏他惨白的脸色,满足地冲刺射精,他拔了出来,抠挖出精液,让金州吞下去。拾掇好,抽出一张钞票塞进满是血迹的下体,然后拍了拍金州的脸蛋。

一张卡滑入他的手心,“二十万。”

金州没想到他会给这么多钱,有些怔愣。看着身下流出大片的血,心里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指甲掐进手心里,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他问:“您还会……再要我吗?”

对方有些意外地回过头,说道:“等你再怀一次吧。到时候,我再给你五十万。”

“好。”金州微笑着点头。

他们是给那位客人满足特殊癖好用的,被偷偷喂了解掉避孕效果的药,有人在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崩溃了,也有人怀上了欣喜若狂,还有人拼命想怀上。金州属于无所谓的那类,他知道自己是商品,没有人权,赚了钱只会让他心情很好,债又能还清一部分了。

一个oga大着肚子偷偷逃走,被抓回来架起供人使用。金州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那么傻,被骗了感情不说,还愿意替他生孩子。他分娩的样子金州记忆犹新,披头散发,满脸汗水,很是痛苦。他说alpha一定会回来的,他怀了他的孩子。却不知道就是那位少爷喊了人把他扔回来。那时候金州就知道,没有任何一个alpha是靠得住的。

金州心底颤了颤,走到程有光身后,拢起他的长发,编好一条斜斜的麻花辫。然后看了看他的肚子,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吓傻了,这才多久,当然看不出来痕迹。

他一定会照顾好程有光的,不会让他像自己,或是那些人一样。

李镶玉的父亲李荣一生风流,娶了好几任妻子。原配生了一个基因顶级的alpha,取名李知文,深受李荣喜爱,却不幸在几岁的时候被人拐走。其他孩子大多娇养得不尽人意,唯独一个妓子带回来的李镶玉尚能入眼,凭自身本事年纪轻轻就做到了第六军团的少校,即使意外退役,也是一身荣光。李荣很喜欢这个小儿子,婚事答应得爽快。两家约在周末见面。

程鎏桥打量了下沉默冷淡的两位少爷,兄弟俩看着很像。说实话,他没有料到李知文会跟着过来商量同父异母的弟弟的亲事,跟他家小光一个德行。

“叔叔。”注意到程鎏桥在看自己,李知文——他更愿意叫自己秦见,礼貌地喊了一句,气质彬彬有礼。

他是名正言顺的婚生子,丢了很多年才认祖归宗,幸运的是,收养他的秦姓家族实力极为庞大,还把继承人的位置给他。让秦见的身份镀了一层又一层金。如果能和秦见联姻最好不过,可惜儿子已经怀了李镶玉的种。

心下波涛汹涌,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程鎏桥收回视线,说了一堆诸如两位少爷仪表不凡年轻有为的漂亮话。听得程有光只想翻白眼。

“你也养了个好儿子。”李荣很吃这套,被哄得脸上都是笑。瞥了瞥老实吃着甜点的程有光,这位娇蛮任性的名声在外,还以为会很娇气闹腾,亲眼见到发现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只剥了壳的虾肉落进碗里,李镶玉低声拒绝,嘴里又让秦见塞了一只,只好咽下。程鎏桥见状又道:“知文和镶玉关系很好啊。”

李荣点点头:“他们从小关系就好。”

两位alpha父亲一见如故,相聊甚欢。程有光的心情就不大愉快了。

李镶玉回去之后就不大理会他,要不是爸爸交代他要乖乖的,他才不来呢。程有光盯着盘里的点心,叉子差点把蛋糕戳烂。

“小光。”一盘色泽鲜亮诱人的水果被推到面前,alpha轻声说:“这个解腻。”

长辈还在场,程有光很是斯文矜持地咬了一口苹果。偷偷瞟对面安静吃饭的男人,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李镶玉抬眼望过来,程有光镇定地朝他笑了笑,桌布下掩着的脚轻轻碰了一下alpha的鞋。

那人僵了一僵,耳朵又悄悄红了。

程有光这下舒服了,忍不住继续捣蛋。他装得再乖也有破绽,秦见捡筷子的时间看到他未及时收回的不安分的腿,若无其事起身。

勾住李镶玉的脖子,朝程有光勾唇笑笑,“我和弟弟失陪一下。小少爷。”

程有光觉得那个alpha的眼神很奇怪,敌意和恶意糅杂,让人很不舒服。感觉李镶玉很可能不会回到这里,程有光遗憾地叹了口气。都走到这一步了,他还想得寸进尺,找他亲亲抱抱撒个娇摸摸鸡巴和胸呢。

拽着李镶玉走远,甩开他的手,秦见直视着前方疾驰的车流,问道:“你俩怎么回事,为什么李荣突然告诉我,你要娶妻了。”

“缘照婚礼那天……”李镶玉住了嘴,因为哥哥转过头阴沉沉盯着他。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母亲发现了,警告我不要抛头露面,他丢不起这个人。如果我敢出现在谢缘照面前,他就把我的朋友全部扔掉。”

秦见知道他说的朋友是指家里捡回来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动物和怪物,“还有呢?”

“他说,一个眼睛残疾的人,是不配拥有朋友的,无论是什么种族。”

李镶玉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对方不紧不慢回过身,扬手扇了他一巴掌,没有留情。牙齿磕破口腔,李镶玉撑住墙,擦了下嘴角的血。左眼球的异形虫受了刺激,焦躁不安地蠕动起来,视线里满是炫目的光斑。

“知错了没?”

光斑太晃眼,五颜六色到刺目的地步,李镶玉努力睁大眼看他,“什么错……”

“第一,连发情期都控制不了。你说,你还有什么用呢?”秦见笑着说:“第二,上了个beta也就算了,还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你知道父亲最在乎名声。现在两家联姻,他是真的宠爱你啊。”

李镶玉闭上眼睛,他不是不想睁眼,而是睁不开了,“我犯了很严重的错吗?哥哥。”

“别叫我哥!你他妈把别人肚子搞大了,你说严不严重?!”秦见厌恶地说,一想到他要离开家里去结婚就心情阴沉,脸色也完全没有掩饰。

“第三。你那个势利恶毒的母亲只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让你失控了。我对你的脆弱无话可说。”秦见忽然上前一步,两指撑开他的左眼。发红的眼角缓慢爬出黏糊糊的黑色肉块,蠕动着,把整只眼球完全包裹,只能看得见中央黑漆漆的瞳仁。乍看黑色几乎融为一体,十分骇人。那双眼睛不受控制滑下两道泪痕。

秦见冷冷地说:“眼泪收回去。”

“哥,这是我不能控制的……”李镶玉张嘴露出两颗犬牙,他面无表情,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剧烈的疼痛,“我想咬。”

秦见在他身上摸到抑制剂,对准alpha的后颈扎进去,注入药液。之前只知道这玩意儿会夺走他世界里的色彩,没想到还有其他负面作用——剧痛,泪失禁,信息素紊乱,还可能出现类似oga的发情期。

早知如此……

他还是会给他用。

秦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弟弟有了心思,总之,有了就是有了。

冰冰凉凉的药液沿着血管一路抽干了四肢的力气,alpha脱了力,直往下滑。秦见一手托着他腋下,一手圈住腰,心底一阵阵头昏脑涨的渴望。垂眸盯着alpha被冷汗浸透的瘦削的下巴。怀里借李镶玉偎了会儿。

对方恢复清醒后立刻推开了他,不自在地擦了一下嘴角干涸的血迹,没敢看过来,“谢谢,哥。”

秦见找不出第二个alpha,有一张凶悍野蛮的脸的同时,性格却很好欺负。

真不能怪我。他心想。

他走上前一步,身体几乎和alpha紧紧贴在一起,对方僵硬着一动不动,头埋得更低。秦见握住他的手指,摸到一片冰冷湿滑。

“你好像被吓坏了,是怪我打你打得太凶了?”秦见主动嵌进他的指缝,每一根手指都贴的很紧,除了秦见右手的无名指,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豁口。李镶玉的心也猛地一空,像是被快刀子活生生割开,先是流血,才觉出疼。

如果当初他没有开那一枪,哥哥的手指就不会断。

“没有。”他说,“是我的错。”

“哦,乖孩子。”秦见轻笑一声,悦耳沙哑的音色,语气却冷冰冰的。

见到那个beta的第一眼起,秦见心里就涌起一股恶意,天知道他有多想挖掉程有光那双明亮带笑的眼睛。他慢悠悠拿指根处凹凸不平的截面蹭弄李镶玉的手背。

“感觉好点了没?想不想回去。”

对方轻轻应了一声,模样和小时候一样乖。

“是想见他?”

“是。”他的弟弟诚实地说。

“只是睡了一觉,就爱上了,你的爱可真是廉价啊。”秦见装模作样地说:“你这样始乱终弃,我可是会伤心的。”

“哥哥。”李镶玉抬头看他,“这种话,不要乱说……”

秦见嘴边常常挂着的阴冷的笑消失了。

“别这么叫我。”秦见不让他这么叫,肉麻又恶心。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李镶玉触及他嫌恶的眼神,又低下头。

“对不起。”

自己夺走了属于他的宠爱,秦见这么讨厌他,是应该的。

“小信,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秦见揪住他的头发,发间露出一张梦里朝思暮想的脸,视线在他脸上一淌淌泪痕上来回地扫。“好可怜啊……再喊一声,这次要喊对。”

他的弟弟在发抖,“哥。”

一模一样的字,这次,秦见只想将他拖上床。

但他不能。

不能这么做……秦见闭了闭眼,心底将这句话反复嚼了几遍,手上用力,猛地把人推开。

最近天气转凉了,李镶玉拢紧领口,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在原地站了会儿。

程有光知道自己怀孕之后懒了很多,走到哪儿,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程鎏桥看不惯他这副模样。长辈们见面,小辈可不能失了礼仪,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李家的儿媳了。

趁李荣短暂离席的功夫,程鎏桥冲程有光板起脸,“坐没坐相,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程有光没骨头似的靠着椅背,不理。

“小光,说话。”

“烦不烦呐,我都答应你要嫁人了你还想怎样?管我怎么坐呢。我怀孕了知不知道啊?人家李伯伯都没说什么。”程有光活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换了个姿势,脸和身体侧向另一边。

“这是最基本的教养。我看你天天吃好喝好,看不出来哪里难受了。”

“你怀一个试试不就知道了。”

程鎏桥碰地放下酒杯,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怎么说话的?”

程有光坐直,悻悻哼了一声。

“结婚之后收敛点儿。”他爸爸警告道:“不是每个alpha都像我一样好脾气。还记得你那个高中同学被扫地出门之后有多惨吧?”

余光见李镶玉突然出现,朝自己投来个眼神,程鎏桥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让正主听到的尴尬,将脸色掩饰过去。好在李镶玉没说什么,径直在程有光旁边坐下,扶了扶他的腰,任由对方倒进自己怀里。见程有光脸色不是一般的差劲,他道:“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先走,好不好?”

“这怎么……”

程鎏桥话还没说完,被回来的李荣笑着打断,“知道你心疼老婆,赶紧走。”

街上风大,李镶玉一回生二回熟,把外套解了给人披上。程有光被夹到头发,竟然没有不依不饶地喊疼,手指绕着发尾玩儿。

“小光。”alpha摸摸他的头发,“现在没事了。”

“你听到了?”程有光惊讶地看他。

“一点。”

“我想和你讲一件事……”程有光心里难过,又觉得李镶玉是可信任的,嘴巴就拦不住话,“你听我讲。”

“好,你说。我在听。”

程有光那个高中同学是个oga,长得清纯动人,性格温柔小意,有很多追求者。刚毕业,就被家里嫁给了一个年纪比他大了一轮的alpha,因为结婚两年迟迟生不出alpha,被丈夫转卖给了其他权贵。

程有光和他只是见过面的关系,听到这些消息还是很难受,找人想救他。等程有光赶到地方,已经为时已晚。他从十楼跳了下去。

同学还有个妹妹,正怀着孕,医生说是个alpha,听这话时她没和其他人一起笑,一直被暗地戳着脊梁骨,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妹妹说自己像是只鸟被关在笼子里。她挽住程有光的胳膊和他抱了一下,“我哥其实恐高。以前荡秋千他都害怕呢。他走之后,没有人会给我荡秋千了。”

“我家里有棵树,可以绑秋千,我给你绑一个好不好?”程有光摸了一下她的肚子,“只要你肯陪我一起玩。”

“然后呢,你们变成了好朋友吗?”李镶玉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你真的很好。”

“我还没说完。”

程有光一头扎进他的胸膛。

第二天,有女性oga吊死在郊外的一道秋千上,衣裙上全是血。

程有光想,如果自己看住她,扯着她的衣袖撒娇说不肯松手,是不是就能像留下金州一样,把她也留下来。

他从前不算是个很容易哭的人,这会儿自责心疼一同涌上心头,瞬间湿了眼睛。偏偏记得风估计把鼻子冻红了,程有光不想让对方看到,连忙低头掩饰。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拢住他半边脸,擦掉那淌眼泪。

“你尽力了。”李镶玉说:“世界上有太多可怜的人,你不可能救下每一个。我们的小光已经做得很棒了,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至少比我好。”

程有光没说话。

“如果……亲亲的话,你会好一点吗?”半晌,李镶玉有些迟疑地问。

程有光蔫了吧唧的,什么亲近的心思都没了,闷声不吭地摇头,只是紧紧抱住他,像是抱住一个可以安抚情绪的玩偶。对方搭上他的后颈顺了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只手摸了两下抽离开。走了几步,程有光抓着alpha的胳膊晃了一下,“小玉哥,你继续摸那里。”

“哪里?”

程有光侧头露出光洁的后颈,“这儿。”

没得到回应,他疑惑转头,发现对方眼底有点笑意,“你是不是在笑?”

“抱歉,有点冒昧。”

程有光大大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笑什么,没关系,金州之前也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兽人基因,比如猫。但是医院检查结果证明我这只是天生的敏感带而已。”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谁知道我一个没腺体的,为什么会比别人有腺体的还敏感。”

“很可爱。”李镶玉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同,你的不同很可爱。”

程有光突然停下来。

“小光?”alpha跟着止步,关切地问。

花言巧语,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程有光琢磨了一下。

风吹动树影,他也踩上alpha的影子。

天冷,公园人少得可怜,目光所及,唯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看着生机蓬勃。李镶玉往那林子深处走,低声提醒他小心一些。一到里面,更是看不见人了。李镶玉说:“这地方夏天最好看,全是萤火虫。”

“哪里有萤火虫?我来过两回,没有萤火只有虫。”程有光哼了一声,恨恨地说:“蚊子咬了我几十个包。”

“是么?”李镶玉顿了顿,“我很久没来了,可能变了吧……”

“很久是多久?你上次什么时候来的?”

“十五岁。”

见程有光上下打量他,李镶玉应道:“离现在已经十年了。以前这里特别漂亮,晚上的时候,萤火虫就和天上的星星似的。”

“现在只剩蚊子了。”程有光苦着脸。

“你看!”他伸出胳膊,手臂上深深浅浅的印记,“都是当时留下来的,气死我了……”

程有光脚下倏忽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被稳稳接住了。

两人踩着的地上堆了一层枯叶,看似平整,实则底下凹凸不平。程有光惊魂未定地扒着李镶玉喘了几下,气不过,将脚底那颗作恶的石头踹飞,反而踢痛了脚,差点蹦起来。

“冷静,冷静。”李镶玉安抚他,“不要生气,对身体不好。我给你看你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小光,来这里。”他在灌木丛前蹲下,朝程有光招手。

他话音刚落,程有光冷不丁和灌木间的一双豆豆眼对上视线,黑溜溜圆滚滚的,和小黑如出一辙。豆豆眼眨巴几下,一只雪白的小团子钻出来,接着第二只,第三只……十几只五颜六色的小团子围着李镶玉叽叽叫。程有光目瞪口呆。

“这些都是路边捡的。”李镶玉一边解释,一遍从口袋里掏出糖果和食物,递给程有光。

程有光的手指让雪团子舔了一口,他忍不住笑起来,问:“哪儿来的这么多史莱姆?让某些商家知道了岂不是要疯了来抢?”

史莱姆作为一种珍惜宠物,市场价很贵。

“人工养殖,总有些失败品……卖不出去养着又废钱,就全扔进垃圾场里等待销毁,变成养料。它们都有点问题,你看这只,眼睛一大一小,这只舌头被人连根割掉了再也长不出来,这只的耳朵……”

程有光怜惜地摸了摸雪团子的小耳朵,透明圆润,软乎乎的,可惜只剩一只了,“好可怜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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