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路上积雪很严重,江谦晚到家四个多小时,看到江冰在客厅假装学习实际却是在等他,从那以后,江冰打给他的每一通电话,无论多忙,他都会接。
十三岁那年,江谦生了场重病,睡着的时候他听到江冰来过,哭着求他不要死,也是在那一天,江谦请公证处立了遗嘱。
江谦不懂得如何疼爱孩子,却自认为给了江冰最柔情的一面。
过往的画面被一鞭鞭抽碎,江冰张着嘴急促地喘息,像一尾瘫白肚皮,眼神失焦的死鱼。
他眼睛周围的地面湿润了一大片,源源不断有泪珠滚落,江冰绝望地想,他今日可能会命丧于此。
和江谦互相折磨的十多年,一个不懂给,一个不想要,父子之情被这一道道鞭痕悉数毁灭,死亡带给他们的是解脱,仿佛只有这样父子俩才能够放过彼此。
可是江冰又真的很想活,就像林业斐告诉他的,只有活下去,才能创造属于自己的好命,也只有活下去,才能获得林业斐许诺他的,世界上最好的幸运。
阿斐江冰开始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他心中的神袛唯有一人,那是他活下去的信念。
这一天,助理往返了江家四五趟,江谦坐在沙发上,从客厅的玻璃壁柜里看清医生忙碌的白影。
他坐的很端正,又像瞬间苍老了,平日辉煌的吊灯,无端端落下了很多灰,家里的事物总在不经意间磨损,就像他面前这把最钟爱的交椅,也随着年华生出了裂纹。
助理再一次跑过来确认真的不需要送医院吗,江谦一句话把他堵了回来。
“你是生怕青少年保护协会抓不到我家暴的证据是吗!”
于是助理只能去请私人医生帮忙,打点封口,折腾到傍晚才把江冰的伤口处理好,等到把人挪回床上,江冰灰败的脸色说剩下半条命都嫌多了。
林业斐后背僵直地坐在椅子上,听江谦波澜不惊地讲述起那些过往,扶手的一侧如果够脆弱,或许早被他捏碎。
悲愤显得于事无补,他身上仿佛有千百种痛,仍自虐地觉得不够,林业斐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抓起江谦的衣领,狠狠把他拽到了地上。
保安冲了进来,江谦呵斥他们出去,这间气派的办公室,俨然变成了一间肃穆的法庭,群众人声鼎沸,法官细数罪责,林业斐的通感静止了,他保持沉默,不需要经过他人审判,便认定了自己的罪无可赦。
江谦整理了衣领,两手一摊,脸上露出一种冷血又麻木的神情。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如果我告诉你,当初我和江冰在机场打赌,只要他开口你肯不问理由为他留下来,我就答应放你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