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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写李商隐吧?他想。

落笔遒劲,几乎有些狂舞的风姿,浓墨重彩,刚柔并济。第一句却是“老兔寒蟾泣天色”,是李长吉的。

“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明韫冰随手联道,“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梁陈看罢,诚恳地评价说:“真厉害!八句错了四个字,请问您上一次动笔是什么时候?”

明韫冰被他那个扶额欲止的表情逗住,眼睛微弯,丢笔道:“其实我也想过像苏学士那样留个文名的!”

“那你至少要再学个二十年,苏子呈那种程度的学问……没有一定天分外加十年以上的闻鸡起舞,哪达得到?”

明韫冰没什么反应,但在梁陈圈住他腰侧耍赖的时候忽然追问:“那我算是有天分吗?”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其实不太记得了,因为过盛的烟花绽放在眼前时,很难保持正常的状态去应答。

惟一能记得的是之后醒来,身边空无一人,明韫冰坐在书桌前端详那几幅字帖。

那一瞬间的月光如此残忍地镀刻下来,往常只是寒凉的光线变成了非常坚硬的东西,让那整个侧脸都变得非常不近人情。

那种冷漠几乎让梁陈想起他见明韫冰的第一眼,给无论人神都确凿无疑的不可触及的疏离之感。

那种极其内敛的冰冷里,有一种非常亲密的人才能发现的哀伤,那是无法用语言传达的痛苦,也许是因为生不为人,而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做某些事的权力,又或者有更复杂的理由。完全无法确切地说明。以至于无论何时想起来,都会令爱着他的人感到相似的痛苦。

随后,从他如玉的指尖生出苍白的火焰,将那些痕迹无情吞噬,曾写过的东西急速地堕入了虚无。

那举动的含义其实就像他还没有回魂的时候在亲王府做的一样:不看书不写字,虽然对很多东西都有意见,但基本不会想要真正更改。也像在荷榭。

他不想留下痕迹。

勾陈上宫想起自己无声地靠近,像从三千弱水里掬起一捧那样俯身抱住他,明韫冰第一次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地回拥,在此之前,他永远都是易碎而蜷缩的。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

千言万语,何必再叙。

那应该是他第一次道歉,也是认识那么久以来,明韫冰第一次没有说“你我之间没有这些”。

当时他的指尖扣在梁陈后颈上,轻道:“上神,我们做一个约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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