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筑巢
楚狂真端坐于办公桌前,理理近两天需要处理的文件,能提前的先提前做了。
前几天下午,他在吹笛、弹琴、折纸、熬粥、打绳结、擦地板……尽量干一些平心静气的小事,以应对中午和晚上两次的真气狂暴。
八层楼下属们虽不明所以,为何楼主藏着不露面只叫人送文件。决斗过后么,猜测他大概有所暗伤,自觉替代理上司分忧,递上来的多是讨论好的结论,同意即可,或者条理分明的请示,建议方案利弊一一列举,选择即可。
一只个头略肥的白头翠鸟,山风中熟练滑翔而来,拍动翅膀及时收羽,于二层露台中心偏西稳稳降落,用嘴梳理起翅膀,暂时还不会不耐烦地敲玻璃。他瞥一眼专心致志的少年,起身取了一小布袋分装好的瓜子,走到露台,和翠鸟交换纸条。得知应多福同意给病人念书说话,他抽出上午已批示好一叠文件中的一封,又看了一遍。
丰国14岁多、不满上岛年纪的姑娘贺芊芊,跳楼瘫痪,申请上主岛,希望借助奇特的天地元气,恢复一二。同行的是她16岁姑姑贺山岚,由双修对象器楼雷婷担保,估计有那么点真气,就会输出给侄女疗伤。他想了想,在同意申请后加了一句,将这对姑侄暂时安置到楚家老屋,那里和八层楼办公集群才是主岛天地元气最浓厚的地方,离慕容芳华诊所也近。
认真工作的同时,他不必抬头,就能听见同在书房内,少年在书架前纸笔记录的声音。在询问过他看书习惯放回原处、未有汇总过书籍位置后,这孩子非常自觉地开始搞索引。轻轻拉开遮光帘,给书格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编号。从楚狂真推荐的游记那格起,延伸到拿取方便的中间层,一张纸一格,记录书名、作者、书格编号,估计最后才归档底层和上层书格,暂时干不到这么多。其中哪本他感兴趣,便会有翻开书页的声音,他对待旧书更仔细、翻动更轻,细看目录后,在索引加上备注。考虑到还有人在几米外,沈鱼全程尽量轻手轻脚,令人几乎听不到他的脚步、衣服摩擦、搬动椅子、偶尔翻到树叶干花书签的微笑……
即便楚狂真的听力,低头光听也无法判断他目之所及的具体书名,但大致听得清笔尖在纸上的笔画,少年优先备注了史书、游记、百科……优先考虑了百算阁所在的丰国……
是因为待在这里时间终归有限,才要拎出所有待读的重点书目,以便及时看完需要的信息么。他抛开忽然冒出来的杂念,专注于手头事,这沙沙沙的纸笔声就成为了下午工作的主要背景音。直到他听出来,少年最新一张纸,划了五乘以六的三十格,在录入些什么。
楚某人落座后,无需人开口,便麻利地将桌这边部分文具纸张挪到办公桌那一边,又挑了一张椅移过去,无言地将书房分了他一半。
沈鲸口中未致谢显得生分,心中领情,安安静静坐在惯常那把椅子上,手撑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楚楼主专注工作的样子,或者说发呆看着他修长洁白的手指、线条优美的下巴,然后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书目索引这事儿,只要识字细心,按部就班慢慢来就成。一张记不下来一格就再加一张,一张张纸大致写满,一个多小时忙完中间层书格的归档,按编号顺序理好纸张,书夹夹好。
手头用的这堆纸张不知什么制成,雪白、韧性有、不透墨,质量上佳,就是边缘利易割手。他舔了下大拇指红痕,重新打开一张空白的,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落笔成文,不再是当初微博随手一发,什么内容都有不大不小的风险,需要多加小心。
楚狂真在露台上那席话犹在耳边,他由此想到,如果积极主动多换几种姿势……他会快点好么?那样会不会不到三个月?念及刚分到的衣柜、书房,想想出岛必然要查的资料信息,要攒的钱和其他东西,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晕这里的船……
他想了一堆,没得出什么结论,发自内心觉得三个月太短,四五个月会好些,准备更充足。只不过那并不完全取决于他……
沈鲸定定心思,没找到尺,徒手划了有点歪的五乘以六三十格。
第一格,白衣背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带着笑意写下,“41,初见”。
第二格,“42,定约”,省略了中间可记的,加上“腿交、看”。
第三格,也就是今天,“43,对摸,打”,同样省略了一堆可记的。
一经认真回忆,他才发现跟这人认识得好短,他们默契得未曾吻过一回,且彼此身体探索也很少,这倒是可以理解,说到底不熟。
他放下笔,抛开纸上记下与永不会记下的内容,往后靠上椅背,将椅子转到背对楚狂真,面对着满墙书格又愣了一会儿。
放眼看去,从神话到宗教,从花草到乐谱菜谱,从官方史传到私人小忆,从战争冲突到移民开拓,从某个城市到某个家族的故事,从几千年前至今……
是非成败转头空,家族与地方兴衰,王朝励精图治到千疮百孔……一个人的真实与谎言,两个人的熟悉又陌生……
有无记载,重大渺小,没有什么是未曾发生过的,也没有什么是不会再发生的。
此时此刻,即使是这个海棠文世界,想必也有人,与他一样,不管怎么选,终归会做错些什么,也会做对些什么。
到头来,有多轻,有多重,自己明了,足矣。顺其自然吧。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墙角,把遮光帘一寸一寸再轻轻合上,转过身来,拿起那张纸,如同拿到了台本,自动进入了角色。
下午西晒略刺眼,窗帘拉上了大半。楚狂真听完并预估好纸上剧本时,西斜阳光从剩余一段玻璃窗挤入。眼前的少年,脸庞轮廓一大半现出光一小半隐入影。他右手抓着对折的纸张,绕到一边,面对办公桌,跪坐到了楚狂真椅旁地上,然后一歪脑袋,右脸颊贴着年长者大腿,闭上眼,无声地静候指令。
如果他们两人正在主奴的场景,这就是一只驯服的狗,无需质疑,皆大欢喜。
虽然楚狂真不时在内心狗塑他,叫他奶狗小狗之类,等这孩子真的做出这样的姿态,他无法抗拒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小狗的头发,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想想那次刚签完约,少年爬到桌上放还纸张,后来宁愿舔竹笛也要留下,为什么他总要用这样让人看轻的姿态,来确保不会被拒绝。
沈鱼身上穿的是他选的那套浅湖蓝色劲装,穿脱容易方便行动,经过一上午的跑跳,中午的匆忙穿戴,下午一番室内劳动,现在领口比较松。从他坐着的角度,可以很容易看见跪着的少年人后颈一抹白,他的手不由得向下抚,去盖住摩挲那片白肤。少年大概是误解了他的意思,或者愿意进一步配合,他闭着眼,没拿纸的左手摸索着解开了自己前襟的三个扣子。他甚至拉扯了两下上衣衣角,确保衣服更松垮,让自己洁白的胸膛和粉嫩的乳头从斜上方清晰可见。年长者拍拍他肩膀,拉着他胳膊指引,他就很顺从地站起来,坐到了对方的怀里。可以说,两人几乎跟下午在那张折叠椅上一样的姿势,且可坐下的面积大不少,更舒适,但少年衣襟半开,闭眼任君把玩,意味却大有不同。
楚狂真,曾经性生活相当丰富,他不缺实践,不缺想象力,很容易就能在脑海里构想出画面。
温香软玉在怀,自己从身后,右手摸进衣襟轻抚少年胸乳,左手向下探入他双腿之间,与此同时,吻咬嘴边后颈肉留下不浅的齿痕,几分钟内就能这孩子高潮着扭动着想要更多。
又或者将少年往前推,面朝下,趴在办公桌上,命令其脱去下半身裤子,在桌边不断摩擦,高潮后撅起屁股掀开阴唇给他看,被磨红的湿漉漉的整个下体,然后尽可以随意选择怎么肏他,肏他哪里。
又或者让少年跪在眼前,办公桌下方,抓着他柔顺的头发,阴茎一下下不管不顾撞进他的嘴,直抵喉管。少年经验不够,吃不进全部,被搞得眼泪汪汪,呜呜出不了声,却兴奋地流水流了一地……
他脑子里各种性爱刺激画面,排解因记着纸张内容造成的波澜不惊。阴茎暂时无事发生,双手轻抚少年柔软的腹部,鼻尖触碰到柔软的头发,中午起床匆匆,这家伙又是随意乱盘的,玉簪已经歪斜。
他和少年的关系,似乎可以从其发型体现一部分,如果他心情好,给这孩子仔细盘发,他定然努力整洁端庄,如果他心情不太好或小有矛盾,这孩子自己搞下来就凑合,维持得更乱。
大概是等待许久没有下文,他听见少年开口,语气真诚,清亮如洗的嗓音依旧:“真哥,我们来填格子?”
纸张被递送到眼前,既然早已了解内容,纸自动飘动到办公桌上。他轻抚少年腹部的动作未增未减,轻吻了其后脑勺头发,不高不低问:“你想提前离岛么?”各种姿势做完,按照心法特性和主岛元气,他们双修的过程必然会小于三个月。
怀中少年猛地一回头,看他一眼,见他平静无波的脸色,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又吞回去,他转回去,不答,转而低头小声问:“你好了,我还能多留一会儿么?”
他忽然有点明白,会不会是今天又分衣柜,又洗内衣,又划书房,做得太多?远超过认识两天多陌生人应有的界限,也远超他们签订契约的关系。
少年既怕他要的太多,超过自身能给的,无法及时抽身,又怕他控制欲下的余地太少,无论是否不欢而散,允许的栖身范围都过于有限,来不及做什么。身体上顺从让步,只是为了让他尽快答应恰好的时间,维持不多不少的兴趣,而少年不得不扮演的角色背后,本人心理处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们两个,年龄、外表、武功、学识、阅历、钱权……种种大有不同,在靠得越近其实越远这一点上却该死地惊人得相像,心防砌了又砌越来越高。
他没想到会如同看到一个小号的自己,伤得还不那么严重但毕竟还是伤了,一时之间不知哪儿来的涩意涌入眼眶和喉头,少年背对着他不可能瞧见,他听见自己如常的声音:“岛上夏天一到,你又要嫌头发麻烦,剪么?”
现在是四月初,夏天的话,起码呆三到六个月,感觉这买卖可以,沈鲸嗯一声。一直在抚弄他腹部有点舒服的一双手,移到他耳后,拔去玉簪,顺起一头青丝,手指比划了一个长度给他看,大概比到肩膀略长。他又嗯了一声,后半截头发应声而断。他转过身来,面对面跨坐在楚狂真膝头,对方神色淡然,把手中拢着的断发郑重双手交给他。
他意识到,自己合该颈间发凉,真气断发,没有一点儿感觉和预警,自己的脖子在这位八重武者面前不会有任何难度和区别。但也是这个人,会给他编发,吹笛,熬粥,洗衣,抚摸他头皮腹部,从未不顾他的意愿真正做什么……
就好像一只老虎,往日只觉得在雪地间打滚扑雪可爱好似大猫,直到见到其捕猎过程的一角,才惊觉这原来还是只猛兽。而猛兽对他,温柔似水,心细如发……
披肩黑发正在被同一人的真气操纵,分成几股,上下交织,形成简单的双环髻,被眼熟的鱼莲玉环扣住。
沈鲸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什么,抓紧手中一大捧断发,这里没个捐头发的场所和需要,换个话题求助道:“真哥,这怎么处理?”
“其实可以留一股。”楚狂真面上荡漾开一个轻松愉悦的笑,直接抽出两指宽的头发,发丝在他手指间自动缠绕成圆圈,他手持黑色发圈,尾部作势虚虚扫了一下少年的腹部往下。
“啊……”少年恍然大悟他在指什么,光洁的脸颊顿时渐渐泛上绯色,脑袋靠过来顶着他脑袋,呼吸相闻间,意味深长笑道,“真真,你好下流……”
楚狂真简简单单回以他最先想到的话,一字一字道:“流向你。”
少年茫然间眨眨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维持在一个被凝固住的姿态。
真气解开自己发髻,楚狂真将一股头发塞到他手里,少年下意识抓紧,发丝瞬间被真气断下。直接从他手中抽走自己那股发,楚狂真把两股发从头到尾,顺顺好,理到一起。空中飘来粗细适中的黑绳,他有时候用来扎袋口或打绳结之类,三下五除二,头发被黑绳从中系紧。他把这一股交杂的头发交到少年手中,正色说:“洗好,收好,以后有空用。”
沈鲸麻木地从楚狂真身上下来,把黑绳系好的头发用纸包好,放到他那边桌单独一个抽屉里,心中实则一直在暗暗计较,岛上或陆上,到底有没有结发的风俗?有的话,像这样合成一股做情趣用品,又是否算?
他想象了一下,用两人的头发怎么亵渎楚狂真某些部位,他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忍耐不住的声音,散发出什么味道,顿觉自己脸上更加烫了,赶紧不敢再想。
剩下的一大股头发,暂时放在桌上,他回到楚某人身旁,自然而然捞起他断发的那一边。这家伙不愧海棠出品,发质都比他好些,差不多能拍洗发水广告那种乌黑亮泽,仔细端详,能看出一些头发断了。
“这样有点可惜。”
“那再找你借些,”楚狂真不待他答应,一股头发从桌移到了办公桌上,被他顺手收到抽屉里,“明天我找人接发。”
刺激又来一个,沈鲸更加头皮发麻,用对方的头发,接续自己的断发,在这里,到底有没有什么讲究,代表什么含义,今天没看到哪本书讲这个的,又能找谁询问这种事情,口胡。
他心怀忐忑,乖乖侧坐于对方膝头,单手搂着楚狂真脖子,手指轻轻抚摸年长者已重新系好的发髻下边一点皮肤,镇定问:“剩下的烧掉么?”
楚狂真灿烂一笑,这次笑得确实真心且轻松,有种终归于红尘俗世的美,点点他胳膊肘示意起身,然后站起来拉着他的手,说:“跟我去助人为乐吧……”
实际上,是助鸟为乐。
楚楼主的建议是,剩下的头发,洗干净烘干去掉气味,除了一小撮烧掉,分成几份,送给山里周围恰逢春天忙着求偶的鸟儿,作为筑巢材料。
未曾再动用真气,楚狂真拉着沈鲸,如常人般行走,在山间茂密的树林里不计较路程远近地绕来绕去。一看到目标树木和树上的鸟巢,他会远远指出给沈鲸看,介绍树木种类、鸟类习性啥的,或者逗弄啥都不认识的沈鲸几句,或者两人一言不发,自在自然地沉默着并肩前进。
价值不菲的浅灰色锦袍早已脱下,搭在手臂间,楚楼主只剩里面的黑色贴身中衣和衬裤,越发显得身姿挺拔,肌肤如玉。沈鲸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小时候顽皮爬树也算半个行家,竟然爬不过他。这人毫无绝世美人的包袱,又手长腿长,蹭蹭蹭几下就上树,远远领先于他,灵活得像一只本地山间红屁股猴子。
这棵巨树,感觉有十七八层楼高,郁郁葱葱,枝叶繁茂,根系复杂,不知道矗立于此多少年头,经历过什么样的风雨,有怎么样的故事。沈鲸没爬过这么高的,手脚并用战战兢兢爬到中段,抬头看去,楚某人半挂在树上,不加掩饰地嘲笑着他的落后和爬树姿态,最后还是憋住笑向他伸出手,拉他上去。
夕阳西下,吹着凉爽晚风,两人并肩坐在相对结实的树杈上,脚自在晃荡着,欣赏身下和远方的美丽风景。倒数第二股头发离开他的手,被真气驱动,自动往上飘,天降到更高处相隔一段距离的一个鸟窝上,不知道里面的鸟们懵不懵。沈鲸有点想看那场面,想想作为人类还是少打扰肥啾们吧。
今天除了爬树,还一起大喊大叫大笑听回声,简直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而这全是因为某个人。他忍不住看向身边,实打实运动后,楚某人面色格外润泽,笑容十足亲人,这样光线和背景山水印照下,美得如同蕴山水之华英的自然精灵。
楚狂真简直像一个充满惊喜的宝藏,不知道过去都经历了些什么,就算拉长到一年两年,或许自己也只能看清楚他的几个侧面。三个月,又或是六个月,这样一看,实在太短了。不过,无论陪伴多久,他已经确定自己绝不会后悔认识他。
树杈上,沈鲸掏出火石打火,最后一股头发,被真气裹挟,飘于眼前,乖乖被点燃,然后慢慢向下匀速飘去,未落地前就已燃尽。为了不引发山火,楚狂真全程死死盯着,难得这么小心翼翼使用真气。沈鲸双手合十,默默祝愿不知道在哪里的沈九一切顺遂。
说来好笑,他图行动方便省时间同意剪下的长发,一股合并做为情趣用品,一股会接到楚狂真发间,几股赠送山间生灵,一股燃尽暗自寄送故人。
头毛一生如此际遇,想来不虚此行。
“看那儿,”楚狂真指给他看荷花池边上亮起来的自家居所,“日光石已经在发光。”
他又向他伸出手:“时候不早,回去吧。”
沈鲸头歪到他肩膀,隐去百感交集,只当自己单纯少年,娇憨道:“哥哥,抱我下去……”
于是,相隔没几个小时,沈鲸今天第二次被公主抱,自发自愿自己要求的,从几十米高的树杈上,匀速笔直,飘然落地。没有电视剧常见的那种转圈圈,技术不精容易晕,说老实话。
短短几十秒,他全程看景,看随着高度改变视角变换,看远处夕阳落下最后的余晖,未曾看抱着他的人一眼,心跳平静极了。
一落地站稳,沈鲸微笑着,主动伸出手,在高处时已看清方向,即使是他这个轻度路痴也不会走错。
楚狂真了然地与他十指相扣,被少年一路牵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日光石吸够了阳光,便自发挥洒柔和的光线,楚家院落里面大多数屋子都有,也就都是亮的。只有给它翻个面,归入配套罩子,才会隐去光。
随着他们走过回廊,走过玻璃栈桥,各个屋子里面日光石纷纷翻面。从高空看下来,就会看见这手牵手的两人径直走向荷花池的过程中,身后光明一一湮灭,归于沉沉黑暗,如梦似幻。实则楚狂真为了延长日光石的使用期限,勤俭持家而已。
沈鲸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牵着楚狂真,一路走来,眼前只余熟悉的两层建筑,一上一下两个长条形交叉成一个比较狭窄的x字,一部分突出荷花池之上,在山间黑夜中光辉灿烂,水中倒影尽职尽责回应真实的虚幻。
一层三间客房,估计本来供侍者居住,他占据的那间方位较好,靠近荷花池,另有一间起居室,一间杂物间,一间小厨房。
二层更长更宽,主卧,衣帽间,书房,会客厅,大片单向玻璃、大片原色混凝土,毫无障碍地融入周围明暗景致间。
之前看这个建筑没啥特别感觉,这样打黑暗里猛地换新角度一看,沈鲸忽然有种不太妙的明悟,这一层二层的长度比例,不会是他和楚狂真两人阴茎的比例吧。靠,这是人干的事儿么。
正在我靠和诅咒作者250字间,旁边人低哑沉稳的话语将他拉回现实:
“我之前考虑不周,另两间客房应该清空,你做书房,或其他什么都行。”
“岛上记名月结,你明天去钱庄开个账户,我转给你一些。”
“要添置什么家具、衣物,你愿意记我名下,或你名下,都行。”
食盒放到地上,沈鲸双手抓紧他双手,意外至极,胸中复杂柔软一片,澎湃如潮,一浪更接一浪,却只能表面故意道:“真真,你要我回自己客房睡么?”
楚狂真一手摸上少年的左脸颊,奶狗还是会贴到他掌心。有时候身体太靠近,实际却是后退,有时候拉开距离,为了心灵更加靠近。他思来想去,必须给这个敏感至极心防太高的少年以适当的空间。
他在少年额头间落下一吻,然后抱紧他道:“春天到了,和我一起筑个巢吧。”
只说春天,未说夏天,未说秋天,未说冬天,未说来年,算是适度么?算是超过应有距离了么?
少年在他肩膀,回以鼻音很重的“嗯”,并模糊道:“浴室明天才能用,跟我到一层睡吧。”
未曾忘记食盒里汤汤水水已冷却,待会儿要分食,楚狂真一边暗自加热,一边安心回复:“荣幸之至。”
客房跟他原来在现代的狗窝差不多大,估计交付不久,且根本没人住过。
浴室相比楼上主卧的小很多,一多半由一个木质浴缸或者说长方形木缸占据,淋浴部分狭窄,两个人一站,即使轮流冲洗,想活动开能自由动作,不剩多少空档。
沈鲸一进去,就发现没啥能置物的地方,脱下的衣服没处放。马桶盖上盖子后垫几张草纸倒是可以,反正洗浴和如厕由一个半透明树胶帘隔开,淋不到水。但待会儿楚狂真就进来,让这家伙的贵价衣服放马桶上,一方面别扭,一方面由奢入俭,有些屈尊。
自己前世的浴室,限于房价,同样超小,这种似曾相识感,他有点儿别样的窘迫,浑身上下不自在,像是被提醒了和楚某人的不相称。
楚狂真,人大步往里走,后面跟了两个眼熟的浮雕木凳和换洗衣物飘进来。
二楼会客室,一方桌一圆桌加八椅的木刻技艺,一套取典雅华贵,一套取简约流畅,差不多都能上明式家具博物馆。刚刚他们权当餐厅吃饭,镂空雕精细、纹样华丽的圆桌旁,坐的就是这种相配的奢华凳子。
单人宽洗漱台和白色陶瓷马桶间,同样由从上到下的树胶帘隔开。人一进,门自动关上,两个凳子就地安插在洗漱台前,一个放新衣,一个放脏衣,差不多能把门口堵住了。
虽然有两层帘子阻隔大部分水汽,楚楼主把这种能供着传家的凳子放这里,未免有所浪费或太接地气。当然,这家伙日常喝茶的茶具、满柜的衣服玉饰、室内的字画摆件,本身就格调精致得过分,有些差不多能上贡品。
事关三道岛经济来源,沈鲸下午在书房整理索引时,便特意留心了相关邸报、游记、私人日志,多扫了几眼。
丰国海军糜烂已久,四大海盗一起势,这里就变成了商家们辗转绕远的航海要道必经之一,经常有官船商船走私船在离岛上下货,并补充远航必需品。
楚定天楼主多年,没道理在日常用度上苛扣唯一的儿子,楚狂真现在代楼主,配有相应规格的器具使用。纵然他曾经漂泊在外多年,其对物的价值观念从小耳濡目染,应是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