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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何老三的桃花运二

 

春桃看着何老三如此冷漠决绝的态度,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晓得,何老三为人虽然看起来冰冷,但实则内心却十分热情。从救了自己起到如今,不晓得他帮了自己多少个忙。

她喜欢何老三,从他救了自己后,春桃发现她慢慢的,就从相公死去的悲伤中走了出来,脑海里时不时涌现的,都是何老三那伟岸英俊的身影。

于是,她开始不自觉的打探何老三的消息,得知他的遭遇和家事时,春桃的内心又是心疼又是狂喜。

心疼的是,在她心目中,英雄一般存在的男人,竟不得父母欢喜,不得兄弟姐妹待见。狂喜的是,他的媳妇儿和他的感情不好,那婆娘是个又懒又好吃的。

婆婆家的家境好,对她也好,而且他们也允许自己再婚。虽然愿意上门招的男人不多,但是公婆的家境好,总有人会愿意的。

何老三不得爹娘疼爱,想必就算是他上门招,何氏夫妇也不会在意的。只是他还有个婆娘,这让春桃感到棘手。

春桃的婆婆的婆婆姓王,对春桃那是真好,儿子死了,就把春桃当闺女养着,再加上春桃给他们老孙家生了个孙子,那可是老孙家的恩人呐。

所以,等得知春桃的那些心思后,王氏见何老三老实又能干,就主动出主意,道:“男人有时候就是个小娃子,也需要哄的,他爹娘对他不好,你就对他好,他婆娘没得用,你就让他看看你的贤惠。这一对比啊,差距就出来了,你再时不时的假意劝他休了那媳妇,难保时间长了他就有了这个想法,到时候你不就有机会了吗?”

王氏的话让春桃十分赶激,毕竟这个时代改嫁的女人多,在婆家改嫁的却少,婆婆这么为她着想,她也不能忽视婆家,为难道:“只是,他有一个儿子,和咱家元宝差不多大,这到时候要是他答应上门招,说不定那儿子他也会带着。”

春桃的话让王氏十分满意,毕竟晓得为自己着想,不在意的摆手道:“没事,那娃子我就看见过,也是个乖顺听话的,就当是给元宝找个玩伴儿。再说,有你这个亲娘在,你还会让自己的娃子吃亏?”

对于逸清,王氏觉得根本不是个事。先不说那孩子唯唯诺诺的性子,就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她还着个啥急?

于是,春桃就在公婆的支持下,开始接近何老三。

这长时间了,她以为就算她没说出开,至少何老三也是知道她的心思的。但今儿何老三这态度让她慌了神,也不顾是在别人屋里,拉着何老三的胳膊道:“三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喜欢你。你休了你那媳妇儿,我给你做媳妇儿,你看我比她能干,比她贤惠,我也会对三娃子好的。”

夜长梦多,左右说穿了,她心里也有个底。

春桃的话一出口,何老三就大手一挥,把胳膊从她手里拽了出来,春桃一不留神,被推的一个踉跄。

这边,还不等何老三说什么,就听到李氏站在门口,阴阳怪气的说到:“这大白天的,就做一些羞人的勾当,当大家伙是死的呢?”

在怎么着,春桃都是女的,听到这话,自然觉得不好意思,脸色绯红的往何老三身后躲了躲。

何老三皱眉看着春桃,不动声色的绕开了她,然后看着李氏道:“不晓得大嫂说的羞人的勾当,是指哪个呢?”

何老三不是愚忠愚孝,对何氏夫妇的话,他是无法拒绝,就像是一种病态的听从,而且无法反抗。但对上房其他的人,他只是懒得计较。

在加上何氏夫妇并不待见自己这一家子,要是真和他们起了冲突,吃亏的还是自己,所以他才一再的忍让。

然而,上次媳妇被那三个人打了,让他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他一再的忍让,只会让那些嚣张的人变本加厉。

再说,李氏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就是仗着何氏夫妇,才敢作威作福。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只消何老三的一个眼神,李氏就吓得一个哆嗦,那天田地夫妇的惨状,又不自觉的涌上了心头。

讪讪的往屋里退了几步,道:“不是说你,不是你,我是说那倒贴上来的。”

“谁倒贴上来干啥啊?”

听到屋外的声响,老四何福翠从屋里走出来问。

看到春桃在自己家门口,嘲讽道:“哟,又来送汤啊,何老三,你挺享福的啊,莫以后也学人田地哥,有个媳妇还说个小的,大白天的,你们都不要脸了?”

李氏在何老三手里吃过亏,所以怕何老三,但何福翠不晓得何老三的手段啊,所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吵架不是何老三的强项,先不说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冷言冷语,就说何福翠在他眼里,那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他也懒得和她计较。

也就把何福翠的话不当回事,兀自坐下继续划篾。

何老三不理视何福翠,何福翠,并不代表春桃会咽下这口气啊。再说,她一个娃子都有的妇女了,脸皮怎么可能没这个小姑娘厚?

双手往腰上一插,斜睨着何福翠,道:“你一个婆家都没找的,咋说话的呢?三哥给我帮忙了,我还不能答谢他了?你们克扣人家,还不许别人对人家好了?什么叫不要脸啊?你是看我们抱在一起了,还是睡在一起了?”

何福翠就算再怎么嚣张,也是一个姑娘,被春桃这么咋咋呼呼一叫,顿时觉得羞愤不以。刚转身往屋里跑,就一头撞在了身后宋氏的身上。

“你是赶着投胎还是鬼撵来了?跑那快的做啥子?老娘的骨头都要叫你给撞断了。”

看到宋氏出来了,何福翠也顾不得自己娘嘴里骂骂咧咧的话了,拉着宋氏道:“娘,你赶紧看看,这偷汉子都偷到我们门前头来了,还要不要脸了?”

何福翠的话音一落,春桃挽着袖子就往前走,骂道:“你个小贱蹄子,咋说话的呢?”

看着这边两个人挽起手的架势,何老三皱眉,放下手里的刀,拉着小包子就往回走。何老三离开的时机比较对,正是挑宋氏要和春桃干架的时候走,不然就宋氏的性子,还真走不了了。

“爹,你看看你,没事惹这么多麻烦,还好娘今天没在屋里,不然看你怎么弄?”

看着儿子一脸凝重的样子,何老三好笑的拍拍儿子的脑壳,道:“要是你娘在这里,她一定会帮我解决麻烦,而不是像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拆你老爹的台。”

小包子毕竟人小,埋怨何老三也只是因为春桃说慕贞的坏话,但春桃的目的他还是不懂得。

时辰不早了,何老三给小包子找了些吃货打尖了,父子两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何老三熟练的拿起抹布洗碗刷锅,对屋外的战火充耳不闻。

宋氏虽然平时嚣张跋扈的,但一般都是动动嘴皮子,真正动手的地方少,就像空心的萝卜,外强中干。

春桃毕竟年轻些,在加上吃的好,长得很丰腴,浑身是劲儿。宋氏虽然扑上来看着来势汹汹,却反被春桃绊倒了。

还好农村的道场都是泥巴铺的,摔下去不算疼,要是水泥地,宋氏那一跤子,估计够她趟个十天半个月的。

何明忠家的地,少说也有十几亩,虽说大部分都是何老三在做,不过到了春种秋收的忙季,一家人都是要干活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等何老三一个人做完这些活,时令早就过了。

所以,长期在地里摸爬滚打的人,身体还是比较皮实的,一跤子摔下去,宋只是哎呦了一声,就立马爬起来了。

一边冲向春桃,一边吆喝着:“秀娃子,老四,你们两在呢儿站桩啊,看到老娘被打了,也找不到过来帮忙?一群烂心的东西,老娘的粮食都进了狗肚子。”

宋氏这么一吼,那两个看好戏的自然就回过神来了。

想着自己刚才被春桃骂的羞愤难当,这回儿有了报仇的机会,何福翠那是毫不手软,趁着春桃和宋氏对打的时候,不是踹一脚,就是揪一下。

要李氏自己评价自己,她肯定会说自己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这平窑村大部分人,李氏看着都是蛮舒服的。要说看着不爽的人,那首当其冲的就要数春桃了。

为啥呢?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李氏不止一次看见何福来给春桃帮忙。虽然说何福来的说法是,看着她一个女人家怪不容易的,他就搭了把手。

但是,有哪个个女人会容忍自己的相公和一个寡妇搅合在一起?

所以,就算是她晓得春桃有意与何老三,但心里还是不放心,每次见到自己男人给春桃帮忙时,总避免不了要大吵一顿。

就这样,李氏就把春桃给记恨上了。

今天有这么好的机会,她要是不收拾这小贱蹄子一顿,那还对的起她受了那么多的气?

于是,这三个女人难得的团结在了一起,共同目的就是好好收拾春桃一顿。

春桃就是在怎么厉害,现在以一对三,再加上还有一个和她半斤八两的李氏,自然就落了下风。

何明忠自恃是一个讲理明理的人,这女人家的事,他还是不屑插手的,只是现在自家老婆子三个打人家一个,要是打坏了咋办?

听到春桃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这才不情愿的走出来,吼道:“打什么打,都给我住手,看看你们,像个啥样子?”

何明忠毕竟是长辈,他的话宋氏不听,李氏和何福翠还是要听的。

两人这么一停手,就被春桃钻了空子逃走了。

宋氏还打的意犹未尽呢,被何明忠这么一吼,坏了好事。两个小辈怕他,宋氏可不怕“你个老疙瘩子,是不是也和那小贱蹄子有一腿啊?看到老娘被打了,你不给老娘帮忙,还吼起老娘来了。”

何明忠被宋氏呛的脸红脖子粗,要是吵架,他肯定吵不过宋氏,气呼呼的甩袖子走了。

等慕贞把东西存放到徐大娘家,并和她交待好之后回家时,老远就看到了宋氏站在上房门口,冲着自己屋子的方向咒骂些什么。

“原来那些丢人的事我就不说了,现在偷女人还偷到老娘门口了,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的东西。”

走近了,慕贞才听清楚宋氏在骂些什么,只是,什么偷女人,说的不会是自家相公吧?

正在慕贞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回走的时候,宋氏发现了慕贞。

双手往腰上一插,冲着慕贞就骂道:“老娘还老指望你现在有多有用了呢,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球出息,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都是不要脸的。”

慕贞真不想和宋氏吵架,这不是她的强项,但现在莫名其妙的被炮轰了,她也不会忍气吞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些日子,她是充分明白了这句话。

把手里的篮子换了个胳膊挎着,淡定的走到宋氏的面前,道:“娘这是在骂哪个呢?火气这么大?”

宋氏斜睨了慕贞一眼,不屑道:“娘?我可不是你的娘,一个两个不不要脸,叫我娘我都嫌丢人。”

慕贞一直都在想,怎么会有这种娘呢?同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区别这么大?听宋氏这么一说,她故意套话道:“哦,你不是我娘,不知道我正真的老婆子是哪个呢?”

“我哪晓得是嘿,我说你不得了了是吧?你这话是啥意思?老娘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老娘不是你老婆子,你还指望哪个是?就你这德行,也只能倒贴。”

宋氏虽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但是她前面的话,慕贞也是听的清清楚楚了,她不晓得,那也就是说,自己相公真的不是她亲生的。

“宋氏,你个短阳寿的,你给老娘说清楚,老娘的桃儿咋叫你打成这德行了,你要是不给老娘一个交待,老娘今儿跟你没完。”

还不等慕贞细想,有一声高亢的声音打断了慕贞的思路。

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藏青碎花的中年女人,拉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妇人,骂骂咧咧的冲着这边走来。

等人走进了细细一看,慕贞发现那小妇人的身形有些熟悉。只是她一直低着头跟着中年妇女的身后,看不真切面容。

那中年妇女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不同与宋氏肤色长期晒太阳的黝黑,那人看起来到有些白净,只是满头盘起来的长发间,夹杂这些许雪白。

而与肤色不符的是,脸上的皱纹让她看起来略显苍老。和宋氏说话的同时,一双眼睛却打量着慕贞。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精明的妇人。

看清来人以后,宋氏也不怕,圆腰一扭,看着那妇人身后的人,道:“咋了,偷汉子偷到人家门口了,还不兴别人教训几下?还晓不晓得,啥子叫廉耻啊?”

平窑村四百多户的人家,还是挺大的,在加上本尊平时不喜欢出门,所以,认得她的和她认得的也不多。

这会儿看着前的两个人,脑海里都没有印象。反正有宋氏顶着呢,慕贞也不急着出声。

回头,看见小包子扒在自己门口看着自己,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篮子。

这边,被宋氏呛了声,那小妇人是面红耳赤的不敢吱声,而年长的那个则是把宋氏的话当没听见似的。

道:“啥子叫偷汉子啊?人家两个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咋不要脸了?你要是要脸,你屋里那几个娃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看着宋氏被气的额头青筋直冒,那中年妇人得意一笑,接着道:“行了,我今儿来也不是和你吵架的,本来我桃儿来给你老三送碗饭是好心,叫你们娘儿三个这么一咋呼,我桃儿的名声还要不要?既然是这样,那干脆就让老三说了我家桃儿。”

那中年妇人就是春桃的老婆子,娘家姓张,在娘家时,屋里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叫她张二娘。

宋氏晓得张二娘没见过慕贞,听张二娘这么一说,顿时乐了,道:“让老三说你家媳妇儿?咋,你屋里就你孙子一根独苗苗了,你还要你媳妇带着娃子改嫁?”

张二娘看着宋氏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语气自然也就缓和下来了,道:“这咋可能,我的意思是,让你屋里的老三掌门招。”

一听到这儿,宋氏跟乐了,看着慕贞哈哈的笑起来,道:“让他上门招?难道你找不到老三有媳妇娃子?”

“嗨,那有啥”张二娘满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慕贞娘那德行,别说是在咱平窑村,就是在上河镇,估计都要被人吐口唾沫星子。你们家老三也不是个傻的,那种媳妇儿,妇儿,甩都甩不赢。要是你觉得这桩亲事可以,自然是让老三休了那懒婆娘。反正你也不待见那一家三口,所以三娃子也可以接到我屋去,让他继续行何,我给你养孙子。”

张二娘这边的算盘打的有多响,宋氏的笑声就有多大,看了看张二娘,道:“哎哟,笑死我了,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抢人家男人,还有这么光明正大的当着人家媳妇的面抢的。”

说着,就在张二娘诧异的眼神中,回屋搬了个凳子坐到门口。外面动静这么大,上房那一家人早就个个老早的出来看戏了。

慕贞这回儿的思路有些理不顺,张二娘的那一番话,早就把她累的外焦里嫩了,真不晓得,这种人除了无耻,还用什么词可以形容。

慕贞不想和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打交道,也不想把自己当作笑话,表演给上房的那群人看,于是提着篮子,就要往回走。

然而,她才刚转身,就被人一把拽住了。

扭头一看,慕贞突然想起来,这人的身影咋那么熟悉了,原来,那天和小包子去河里洗衣服,莫名其妙的被人斜了一眼,就是这个女人。

春桃对慕贞也不是很熟悉,刚才一直低着头,也没看清楚慕贞的脸。那次在河里之所以能认出慕贞,则是因为小包子。何老三去给春桃家帮什么忙的时候,都带着小包子。

再加上那天,她老远听小包子叫慕贞娘,才晓得这个女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三哥的媳妇。

虽然她经常见到小包子,对小包子也比较热络,但那孩子就是和她不亲近。因此,那天看到春桃的时候,小包子就没有叫人。

再说小包子明显的感觉到了,春桃不喜欢自己的娘亲,就更不可能搭理她了。所以,被这么一差,慕贞就不知道这女人还认得自己家里的那两个。

看了一眼拉着自己的手,慕贞平静的问道:“不晓得你拉着我要说啥子?”

看到慕贞娘,春桃就觉得自己莫名的有股怒火,咋都压不下去“你就是慕贞娘?”

慕贞无力的白了她一眼,道:“我没兴趣向你做自我介绍,也没兴趣认识你,麻烦放开你的手,我还要回屋。”

“回屋?回去做啥?三哥都要休了你了,你还有脸回去?”也不晓得为啥,看到慕贞,这些话春桃就想急急的表达出来。

然而,还不等慕贞说话,一只大手带着慕贞的胳膊,灵巧的甩开了春桃的手,寒声道:“看在春生的份儿上,我叫你一声嫂子。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甩出去。”

春桃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何老三道:“三哥,你看看这女人那点儿比我强,要不是她,你会变成这德行?我对你,比他对你要好上千倍,你咋还处处维护着她?”

慕贞看着春桃那泫然欲泣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轻轻拍了拍何老三紧拉着自己的手,看着春桃道:“这位嫂子好勇气,慕贞佩服。嫂子看起来也是明事理的人,咋就揪着我相公不放呢?先不说我夫妻两的关系好着,就是我们关系不好,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张二娘一看儿媳妇被慕贞呛的无话可说,上前道:“这是我媳妇儿和老三的事,你个小贱蹄子插啥嘴?老三要是不喜欢我家春桃,会不要命的去救我家春桃?”

听到张二娘骂慕贞,何老三的眉头一锁,冷脸看着张二娘,沉声道:“这么说,我当时救人还救错了,不说我当时没见过她春桃,我要是知道救了这么一个麻烦,当时我肯定不会插手。人是我救上来的,要是活的不耐烦了,让她再去跳一次,这回我保证抱着膀子看着也不插手。”

何老三的话在别人耳里听来,会觉得他冷酷无情,但慕贞的心里确实暖暖的。上次自己被田地那三人联手欺负了,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慕贞晓得他的心里十分的自责。

好几个早上醒来,慕贞都感觉到,他在轻轻的用那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的触摸着自己的伤。

再说了,都闹到了这个地步,何老三要是还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肯定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

春桃就算在怎么开放,也是个女的,何老三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春桃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了,捂着脸就跑了。

儿媳妇跑了,张二娘也不可能一个人在这儿,恨恨的看来慕贞一眼,转身就去追春桃去了。

何福翠看着何老三和慕贞并肩而去的身影,拐了拐李氏,道:“大嫂,我咋觉得那两口子现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

还不等李氏说什么,宋氏却突然站起来,戳了一下何福翠的脑壳,吼道:“这都啥时辰了,还不滚去给老娘做饭,没事儿干了就晓得瞎嘁哝。”

慕贞到家以后,笑嘻嘻的给小包子掏出了卖给他的吃货,又告诉了何老三自己今天成功卖掉椿芽的好消息。对于刚才回来遇到的那出闹剧,则是闭口不谈,似乎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到让何老三心里有些没底,瞅了好几次慕贞没有一点异色的俏脸,解释问道:“贞贞,将才那件事,你莫放在心上,我保证对你没有一点儿异心。”

半天没在家,这爷俩就把家里弄得有些乱糟糟的。慕贞回来后喝了口水,就开始捡拾屋。听到何老三的声音时,心里竟有些别样的温暖。

转身看着何老三一脸凝重的表情,不由觉得好笑“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既然要好好的在一起过日子,我自然会相信你。别说你今儿一直护着我,就算是你没在我跟前,我也不会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何老三看着慕贞那眉眼温柔的模样,心里无比熨贴。一句我相信,竟让他觉得两人像是携手走过了半生的老夫老妻。

慕贞一边做着家务,一边和何老三聊着家常,听到慕贞说买了不少的种子要种菜时,何老三思索了片刻,道:“我常年种的地都是上房的,再说,就算你想要种菜,上房也不会给地的。要不行了,我一会儿去看看哪里有荒地,开一块出来。”

听到何老三的话,慕贞忙碌的手一顿,道:“这也是个问题,开地肯定不行,节气也不早了,再说我买的种子比较多,要是开地也来不及了。”

一时,这夫妻两也没了主意。

“娘,我回来了。”

被派去徐大娘家的小包子,还没进屋,就唤着慕贞。

因为买的东西比较多,慕贞就让小包子去告诉徐大娘,先帮忙送些要紧的回来,其他的可以慢慢拿。

阿牛来送东西的时候,徐大娘跟着一起的,刚好遇到了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的宋氏两口子。

这两天不是农忙的时候,家里大头都让何老三一个人干了。一般要是有篾活来找何老三,只要是不帮,宋氏都会让何老三做篾活,毕竟这个来钱快些。

就是一点临细的活,何明忠领着宋氏还有何福来,也废不了多大的力。

“哟,这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拎这大包小包的是干啥呢?”

徐大娘本来是打算不搭理宋氏的,可她那泛酸的话都搭上了,徐大娘也不好不吱声,笑道:“也没得啥子,就是我家那口子去镇上买东西买多了,我来给老三他们送点儿。”

“呵,这是钱做烧了?买多了这些?果然有个当县老爷的儿子,就是不一样。”徐大娘一家不是第一次帮何老三家了,所以,宋氏看到对何老三一家好的,就会有点敌意。

“唉,没办法,屋里老汉头子有点手艺,晚辈子有挣气,这花起钱来,我们也就没咋过细。但是多了,我也只给喜欢的人,要是不喜欢的人,我宁愿甩了也不好事他。再说了,我看贞娘那丫头性子好,就认她做了干女儿,送这点东西来,也不算啥。”装作没看见宋氏变黑的脸色似的,继续道:“我家恩浩还算争气,劳老嫂子天天记挂。不过你家福临也不错啊,今年秋天就要县试了吧?好像还是我家恩浩当考官呢。哎呀,这天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先给你道个喜,愿福临高中,也给咱平窑村挣个光啊。”

宋氏看到徐大娘远走的身影,狠狠的呸了一口。

何福来看着阿牛身上挎的一包东西,兴奋的对宋氏道:“娘,我看那老太婆刚拿了不少好东西给老三,你等会儿了去老三那儿要过来。”

何明忠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的,徐老汉手里有几个钱,给的东西也差不到哪儿去,你去拿过来我们持用,莫好事了老三。”

何明忠的话音刚落,宋氏就着手里的锄头,扬起锄把狠狠的打了何明忠几下“老娘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眼皮子就那浅?你耳朵聋了,没听到那女人将才说,我们福临秋试是他儿子当考官?你现在和她做对,要是她给她儿子告状,那不是害了福临?我说你脑子咋这闷?跟猪似的。”说着还不过瘾,狠狠的又掐了何明忠几下,这才抗起锄头往回走。

何福临看着自己老爹被收拾了,也不敢说话了,扛着锄头,讪讪的跟在何明忠身后。

听到小包子的叫声,慕贞和何老三两人早就站在门口迎着了,看到徐大娘手里垮的篮子,赶紧上前接过来,道:“干娘,这让阿牛帮忙送过来就行了,你咋还亲自跑一趟来送东西?”何老三则上前接过阿牛肩上的东西,道了句“辛苦阿牛了。”

徐大娘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也没得“也没得多重,我就帮忙拿了些,让阿牛一次全给你送过来了。对了,将才我给你装东西的时候,看见你买了不少的菜籽,这是打算自己吃?那也要不了这些啊。”

“我是打算买来种着卖的,可是我们两口子也没有地种,这还在和老三想办法呢。”徐大娘在这村里毕竟有声望些,说不定还没给他们帮点忙。

“你要好些地?我们家就有十几亩,只是早年的时候没有在屋里住,地都盘给别人种去了,我自己留了一亩多的菜园还没来得及种,你先种那块地,其他的我再去找别人收回来。”徐大娘是真心的喜欢慕贞,也就讨心窝子的对慕贞好。

想了想,慕贞道:“反正我买的种子多,到时候那块地就种杂点,干娘要是想吃菜了,就自己去摘。其他的地,要是有就好,没有就算了,我和老三在想想别的办法。”

这两天不是农忙的时候,也没得啥子作物要下地的“要不我先回去看看,早点给人家说一声,说不定还有地没种的。”

说着就要起身走,慕贞还没来得急开口挽留,徐大娘又回头道:“我看你买了那么多的猪骨头和杂细,也没得啥子用,就把屋里的腊肉给你拎了一块来了,啥子都是慢慢来的,你也莫克扣很了。”

说起猪骨头和杂细,这其实是慕贞故意买的。

那会儿去东门楼等贵根叔的时候,他刚好要去割点儿新鲜肉,慕贞想要了解下猪肉是个啥价钱,就跟着去了。

各个部位的价钱是不一样的,也许是大家平时干的体力活比较多,肥肉吃着有油水受饿些,所以肥肉的价钱要比瘦肉贵。

肥肉是二十文一斤,瘦肉是十五文一斤,猪板油是十八文一斤,猪花油是十六文一斤。其他的杂细,像猪肝子,猪心扉,猪肚子都是十文钱一副,小肠和大肠是五文钱一副。

而在前世备受慕贞喜爱的猪骨头,竟然不要钱。

屠夫一般在年底的时候,也去给别人杀猪,到时候沾了血腥,走夜路就不太安全了,所以一般的屠户都喂的有狗,到时候由狗给人带路,就不怕那些东西了。

所以,没人要的猪骨头,一般都是屠户用来喂狗。

慕贞对那些说法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只是觉得这么好的骨头全部喂狗给糟蹋了。这些猪杂细,全部都是今天的,就全部买下来了。

那屠户是贵根叔的熟人,看慕贞买了这么多,虽然不咋值钱,但加起来也有四十文,就顺便把一副猪腰子送给了慕贞。

本来慕贞是打算要猪骨头的,不过既然老板给了腰子,她就不好再开口要了,只好让那屠户卖给她。

屠户人爽利也精明,他这摊子的生意好,每天的骨头就有十几二十斤,每次狗吃不完,丢了也是浪费,还不如送给慕贞卖个人情,只说到时候要什么肉了,再到他这里来买就是。

实在推脱不过,慕贞只好接下。这屠户人实在,价格也公道,就是次次来这家买也行。

没想到徐大娘当她舍不得卖猪肉吃,还刻意送了一块腊肉给她。徐大娘的照顾让慕贞觉得十分温暖,从自己开始来这异世起,徐大娘夫妇俩就给了他们不少帮助。

“娘,不是的,这是我当故买着吃的,这些东西怪好吃的,所以我才买。猪骨头熬汤,喝了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不信你回去问爹,他肯定晓得。这肉我咋地都不能要了,上次才给我了一块,我还没吃完,再给你屋里的肉都叫我们一家子给吃完了。”

是亲不是亲,非亲却是亲。徐大娘对自己这么好,叫她一声娘,也是应该的,再说在这异世,她也没有爹娘,本尊的爹,基本上可以忽略的,那就把徐老头和徐大娘当自己的亲爹娘,也算是对的起他们对自己一家的恩情。

慕贞的那一声娘,听的徐大娘心里热乎乎的,把慕贞塞在她手里的篮子又放在桌上,道:“就算能吃你也留着,这还早着,这点儿肉能吃几顿啊?我们家去年杀了两条猪,我和你爹两个人也吃不了,搁到明年长成虫串了咋吃?”

最后无法,慕贞只好接下了。

“那行,我就厚脸皮接下了。我买的这些东西,娘要是不晓得咋吃,到时候等我做好了给娘送过去,你和爹尝尝鲜,要是喜欢吃,我就三不时的做一顿。”

家里没有合适的东西,慕贞暂时不打算做成火锅吃,但是其他的吃法也不错。再说,吃火锅要边煮边吃,家里的位置这么小,也坐不下。

心里记挂着慕贞的事,徐大娘就没有多坐,应了慕贞的话,就带着阿牛一起走了。

有徐大娘的帮忙,菜地这件事很快落实下来了。徐大娘家里一共有十五亩地,租给了两家人,其中有一家的地现在还没有种粮食,打算四五月份留着种红薯的。

一般农村种红薯,大部分都是用来喂猪,也不算是什么要紧的,所以徐大娘一说,对方就把这八亩地还给人家了。

另外有一家的有七亩,留着种红薯的只有两亩,其他的都种了洋芋。不过洋芋成熟的早,五六月份就可以收了。

所以徐大娘就把那两亩先收回来了,等洋芋挖完了,其他的地也不租了。

也就是说,慕贞现在可以种菜的地,加上徐大娘留给她的,一共有十七亩左右。十七亩,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

平窑村大多是山地,所以大家种的田多是改造的梯田。梯田的位置比较规整,一般一块地都是两三亩的样子,这十七亩,也就是六七块地啊。

前世她家乡也有种庄稼的,一家就五六亩最多不会超过十亩的样子,每当农忙的时候,就把人累的够呛,这十七亩地,又没有机器,怎么种的完?

慕贞把这些想法告诉何老三的时候,何老三停下手里的活儿,浅笑着看了一眼眼前这愁眉不展的小媳妇,道:“没得事,你这只是种菜,很简单的,四季豆直接把种子种到地里,到时候插个签子除一遍草就差不多了。辣子要麻烦一点,先得培苗,等辣子秧儿长的差不多有一两拃长的时候,就要移栽的地里,然后锄草,所以都不是啥难事。到时候找几个做活的帮个忙,一天就弄完了。”

慕贞虽然知道这些,但怎么种还是不太懂的,听何老三这么说,这才言笑晏晏,看着何老三打趣道:“相公在手,天下我有。”

看着慕贞那笑颜如花的小脸,何老三觉的心里别样的满足,忍不住的伸出手,在那纤瘦的小脸蛋上摩挲着。

只是还没有几下,慕贞说了句“我去拿点东西”就躲开了。

何老三常年干着体力活,停不下来的双手,几乎布满了老茧,刺的慕贞小脸生疼。

在何老三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慕贞抱出了前几天去镇上买的布料子“来,把手升出来。”

何老三配合的伸出手,问道:“贞贞这是要做啥子?”

慕贞边用手量着尺寸,边道:“这一块布是当顾给你买来做手套子的,也不晓得我们啥时候才能分出去过,屋里这么多的活,就你一个人做,手都糟蹋的不成样子了。以后我给你做几双手套子放那儿,你不管做啥子,都把它戴上。”

听着慕贞渐渐哽咽的声音,何老三腾出另外一只闲着的手,轻轻的为她别着落下的碎发,柔声道:“没得事,都习惯了,也没有多累人,你也莫给我忙活了,多给自己还有逸清做几套衣裳就行,我都习惯这样了,戴手套子还做不惯。”

慕贞却头也不抬的反驳道:“你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农活的,做啥子都有一个适应期,开始不习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看这都啥时候了,你手上还裂了这么多口子。不晓得你疼不疼,我看了都心惊肉跳的。”

虽是指责,却透着浓浓的关心,听的何老三心里十分熨贴“好,都听你的。”

虽然来这异世的时间也有个把月了,但除了给何老三送饭,慕贞出门,或者是去山上走走的时候很少。

毕竟才二三月的时候,这里的海拔可能比较高,山上除了一些桃花,都是光秃秃的,也没啥好看的。

一品堂的掌柜亲自来把椿芽领走,慕贞收到了另外的六十两银子后,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不少。

搬椿芽的时候,是挑着上房一家没在的时候,所以过程还比较顺利。

闲来无事,慕贞这才发现,山上又冒出了许多黄色的小花,一簇簇的,格外好看。在桃花之后开,还是黄色的,应该是连翘花了。

想起连翘花,慕贞觉得自己又有事情可做了。

连翘是一种落叶灌木,一般高有2至4米,叶片一般是卵形,花朵一般是金黄色的,果实也是卵形的,顶端比较尖锐,表皮有凸起的小颗粒。

连翘是一种很普遍,也是很重要的药材,主治清热解毒、散结、消肿,治温热,斑疹等症状。

提起连翘,目前最另慕贞感兴趣的就是连翘叶子了。连翘的果子可以入药,连翘的叶子也可以清热解毒,治风热感冒,喉咙肿痛。

记得在前世的时候,奶奶最喜欢喝的就是连翘叶泡的茶,虽然没有茶叶的味道那么悠远,但也没有茶叶的那种苦味。

想到这里,慕贞就有些跃跃欲试了。刚好这些天何老三在家里做篾活不出门,小包子在家也有人照顾。

&nbssp;“相公,我去山上采点儿连翘叶子回来做茶,你在屋里照顾着包包啊。”

听到慕贞说要上山,何老三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计,道:“我和你一路去。”

“不消的,也不是好远的地方,屋后头就有不少的连翘树,我也不走多远,你手上的活路还有这么多,先忙你的,我这也不是啥重活,也要不了好一会儿的时间。”

听慕贞这么说了,何老三这才放心她一个人去。

小包子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娘亲了,恨不得慕贞走到哪里都要跟着“娘,包包想和你一路,包包一个人在屋里不好玩,包包要去保护娘,帮娘打狼巴子。”

儿子那软糯的哀求声,听的慕贞心都快化了,然而小包子毕竟还小,山上还是比较危险的,可看着儿子那希翼的眼神,慕贞又不晓得怎么拒绝。

“逸清,听话,你娘是有事要去山上,就和爹在一起。”正在慕贞考虑要怎么开口的时候,何老三威严的声音就想了起来。

“好吧。”听到小包子弱弱的答应道,逗的慕贞一笑“好了,娘一会儿就回来了,包包听话啊。”

挎着何老三特意为慕贞做的缩小版的挎篮,慕贞就向山上出发了。

不得不说,难怪何老三编的这些家用,就算宋氏开的价钱比一般人要贵,也有很多人愿意买。

竹篾的粗细十分匀称,编织的紧密而又结实,一般竹编的家具,怎么都会有些扎手,何老三却非常细心的再检查一边,把扎手的地方有细细磨平。

慕贞所说的那片长连翘的地方不算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这两天的连翘才开始长叶子,都不算大,不过这样更好,慕贞要的就是中间的芯。

黄花带着绿色的叶子,放在青黄色的挎篮里格外好看。连翘的叶子比较大,就算是才发出芽的芯,也比一般的茶叶要大,不一会儿,慕贞就摘了满满的一挎篮。

用连翘做茶叶,制作方法还是比较简单的。回到家后,慕贞把挎篮里的连翘叶子倒在了箩筛里,让后让小包子帮忙把黄色的小花摘出来。

把花和叶子用清水一淘,让后把花放在筲箕子里晾晒干,叶子则需要蒸一下。蒸好了的连翘叶子色泽没有新鲜的时候那么好看,但是随着滚滚的热气,迎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清香。

小心的把蒸好的连翘叶子放在箩筛里,端到太阳底下,两三个太阳差不多就全干了,存储起来,可以喝到来年的连翘花开时。

这段时间不忙,慕贞买的那些菜,现在的季节还早,种不下去,慕贞就打算多晒点连翘叶子,到时候来人客了,用这个也是可以的。

还有就是,那地要是种菜,总需要重新整一下。但是在自己这小茅草房是不可能的,被上房发现了,她也别想做下去了。

慕贞做什么一直顾忌着上房,到是不是怕他们,而是上房有那二老在。虽然上次宋氏的话让慕贞十分怀疑,但是目前谁也无法证明何老三不是宋氏亲生的。

而在大恒王朝,对孝这个字是非常敬重的,就算你是皇帝,要是不孝顺,照样也有人可以把他从王位上拉下来。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如果被告不孝顺父母,那么坐牢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有了这么一层顾虑,慕贞就不能和他们明面上对着干,做什么事情,也都束手束脚了好多。

不过还好,她有一个把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干娘。

徐大娘看着这时令差不多是要到整地种菜的时候了,就主动找到慕贞“囡子,这时候也差不多了,那些地也该整出来了。你屋里做啥也不方便,老三肯定也帮不上多少忙,娘就打着娘的名义给你找几个功,到时候一个人给个十文钱,一天再包个三餐就差不多了。”

对于徐大娘的细心,慕贞十分感激“娘,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这两天还在想这个事呢。这样吧,您帮我找几个人,到时候我拿粮饭去你屋里做。”

“嗨,你是我女子,计较这些做啥子,粮饭我屋里有的是。娘不怎么会做饭,到时候你要是会做了你就做,你要是不会了,我再请个帮忙做饭的。”

徐大娘说的是实话,徐大娘的娘家,是青桐县的一个财主,从小爹娘看的娇。徐大夫年少有成,年纪轻轻就医术超群,家里有能力,自然请的有丫鬟婆子供使唤。

好在徐大娘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一般的持家还是会的。所以两人这重返故里,虽是穷乡僻壤,徐大娘倒也能适应。

这两天的连翘叶子还嫩,慕贞就想多储存一点。和徐大娘商量好了,慕贞早上起早,去摘一篮子连翘叶子回来,然后去徐大娘家做饭,等到吃完饭,都收拾好了,又回来拾掇连翘叶子。

十七亩地毕竟不是小数目,四个劳力,外加何老三时不时的去帮帮忙,硬生生的忙了五天才全部干完。

四季豆全部下地,辣子也在培苗,慕贞的心里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上次去街上买的猪杂,当时太忙了,除了猪肝吃当时请做活的吃了,其他的全部都留着。

今儿早上起来,慕贞习惯性的去地里转转,看鸦雀子有没有啄菜种,刚好遇上了徐大夫“女子,你上次炒的那猪肝子,你爹我吃的是意犹未尽,听你娘说,你那儿还有其他的东西,啥时候能让你爹我吃到嘴啊?”

女子就是闺女女儿的意思,这几天慕贞在徐家待得时间比较长,会做家务人也务实,时不时的还能和徐老头打打嘴官司。让徐老头越发觉得,这个闺女是认对了。

看到徐老头那一脸的馋样儿,慕贞不由失笑的摇了摇头,道:“放心,我忘了啥也忘不了孝敬您的嘴。晌午告诉娘,让她莫做饭了。”

“饭还是让你娘做,你记得把菜给爹留点儿就行了。”

这些天虽然是在他们家做的饭,但是除了一个猪肝子,他俩半点东西都没让慕贞拿,用的全部都是自家的。

好几次徐大娘都怕慕贞没有钱用,偷偷的给慕贞塞银子,但全部都被慕贞给还回来了,所以,他们又在其他的方面,想方设法的接济慕贞一家。

“今儿的这个杂细是掺在饭里面的,您放心,有您和娘在,饿不死女子的。”知道徐老头的用意,慕贞笑着打趣到。

吃的有希望了,徐老头这才心满意足的背着竹篓回去了。

慕贞中午打算做个玉米糁蒸肥肠,也叫糁糁儿干饭,这是慕贞小时候非常喜欢吃的。

因为肥肠还用盐水泡着,所以做起来有些麻烦,所以其他的地慕贞也就没有看,赶忙回家了。

何老三这次接的篾活有点多,大概需要一个月的的时间,听说是镇上开了一个铺子,专门买这些东西。

在慕贞的坚持下,何老三现在带着手套,也能习惯自如的干活了。只是手套四五天就烂一双,这让何老三非常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这点布,而是舍不得慕贞这么为他操劳。慕贞晓得他的心思后,就打开了柜子让他看。

破旧的柜子里,码着崭新的二三十双手套,看着慕贞献宝似的看着他,问道:“怎么样,这么多够你糟蹋的吧?”

何老三竟忍不住哽了哽喉头,牢牢的把慕贞搂到怀里,轻轻的道:“够了,够了。”

慕贞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包子像模像样的在和何老三学着编篮子,不晓得他编不编的出来,但是那架势倒是有模有样的。

一看到慕贞回来,小包子欢快的喊了一声“娘”献宝似的道:“娘,你看,我在编篮篮儿,到时候娘上坡去干啥,都带着逸清,我可以给娘帮忙。”

在徐老头家的时候,他整天围着徐老头,学着认药草,听徐老头和他讲些医理,现在又和何老三学这编家用,看着小包子好学的模样,慕贞的心里盘算着,明年该是让小包子上学了。

“这是包包第一次编吧?为什么不是想着给娘亲编一个,而要想着给自己编呢?”一般小孩子的思维不都是这样吗?

小包子手里的动作不停,埋头答道:“因为逸清的手没有爹爹有劲儿,编出的大的没有用,所以逸清就给自己编一个小的,到时候娘要干活的时候,逸清就可以陪着娘了。”

小包子的话大出慕贞所料,虽然不是一般孩子的想法,却不得不说,小包子的回答更是在更感人。

“好,为了感谢包包的一片孝心,娘今儿饷午要做好吃的犒劳犒劳包包。”

一听说又有好吃的,小包子立马欢呼起来,连何老三都忍不住期待了起来。在父子两灼热的眼神中,慕贞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慕贞家现在用的灶是土砌的,非常简单,而且排烟的地方也没有,一烧火,烟子就从灶洞口出来了,很是呛人。

但这会儿慕贞倒是要感谢这灶了。因为三四月份的天气虽然不热,但是这些新鲜的肉食肯定不能长时间存放,但是把那些猪杂用盐一阉,然后挂在灶台前,每次做饭一熏,就不会轻易的坏掉。

上次买的猪杂中,猪肝已经吃了,猪心肺和猪肚子煮汤比较好喝,所以今儿饷午,慕贞打算先吃小肠大肠和猪腰子。

还有屠夫送的那些猪骨头也没有吃完,先把里锅洗干净,把骨头剁成小结,让后放些油,放些辣椒,生姜爆香,加水,把骨头下锅,切了几个萝卜准备着,等骨头熬出白汤后白汤后,把萝卜下锅,煮一个骨头萝卜汤。

记得小时候,家里每次杀猪的时候,奶奶都会煮一锅新鲜排骨萝卜汤,味道十分的鲜美,就算是光喝汤,也非常的有滋味。

这些排骨上的肉虽然很少,但是并不会影响味道,毕竟最主要的是骨头。

然后把小肠和大肠取下来切成一厘米左右的小圈,然后在锅里加了几勺猪油,把切好的小肠和大肠放锅里面炼,还要在加几片姜和花椒、辣椒。

小肠和大肠都有不少的油,要是直接吃,会觉得很腻,而且还有一股腥味,炼干油后的猪肠,则只剩下肉香味了。

“婶婶,你做的啥子好吃的,好香啊,能不能给我吃点儿?”

这茅草房是没有什么封闭性可言的,锅里又是熬汤又是炼油的,屋外肯定飘得有香气。

听到声音,慕贞抬头一看,是上房老大的大宝。小孩子毕竟还小,就比小包子大一岁,所以虽然被宋氏和李氏惯的比较娇纵,但是和桂花家的狗蛋比起来,好好多了。

小孩子要吃的,在怎么说慕贞也不可能不给。笑着夹起了几块煎的差不多的肠子,放在一个小盘子里,笑着道:“拿去吃吧。”

见慕贞这么好说话,大宝又道:“我可不可以拿回去吃,二宝也在屋里。”

这些东西在大多数人眼里,也不是啥好的,慕贞想上房肯定是看不上的,也就点头答应了。

让慕贞没想到的是,上房啊是看不上,但却不知道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老三媳妇,你那个短阳寿的,黑了心啊,老娘好吃好喝的把你伺候着,你给老娘的孙娃子吃这些喂猪的东西。”

怕宋氏冲过来,搅得自己饷午饭都吃不到嘴,慕贞主动走出来,面不改色的看着宋氏,问道:“不晓得贞娘是咋惹了娘,要这样儿咒我?”

还不等宋氏说什么,屋里又传来了李氏的叫声:“大宝,你喂弟弟吃的啥?赶紧甩了,我到要看看,是哪个烂心的喂我娃吃这些东西。”

“娘,这是三婶儿给我的,怪怪好吃的,好香。”大宝不晓得自己的娘是为啥发火,但是婶婶给的东西是真的好吃,就开口解释到。

大宝这么一说,李氏更是火大了,三步并作两步跨,出门就骂道:“慕贞,你个短阳寿的,你要是有啥子不满,你冲老娘来,你这这对付我娃算个啥?那是啥东西,你都给我娃吃?”

这两人莫名其妙的怒火让慕贞觉得很奇怪,道:“大嫂,这东西咋就不能吃了,再说,是你娃子撵到我屋里问我要的,能怪我?”

听到慕贞的争辩,宋氏双手一撸就要过来打慕贞,嘴里念叨着:“你还有理了,老娘打死你个恶心人的东西,那是装猪屎的东西,你给我孙儿吃。”

何老三在屋里听到宋氏要打慕贞,心里万分着急,脚上却迈不动一不,他越是急,脑袋就越是疼。

小包子听说宋氏要动手大慕贞了,也是记的趴在门上紧紧的盯着,一会儿看看何老三,一会儿看看慕贞,那一脸的焦急,看的人十分心疼。

屋里这两个人记得团团转,慕贞看到宋氏的架势确是一点也不怕“娘今儿尽管打我,你要是打不死我,我就拖着我的伤去见县老爷,你要是打死了我,我干爹干娘也就是徐大夫两口子也不会便宜了你。那四弟秋试的时候,要是考取了,到时候别人一看他有一个杀人犯的娘,或者蹲过大狱的娘,不晓得朝廷还要不要这种人。”

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慕贞这一副死了也要拖宋氏垫背的样子,还真是吓到宋氏了。

生生的止住了脚步,恨恨的瞪了一眼慕贞,道:“看在我福临的份儿上,老娘今儿先饶了你,等老娘的儿子当的官比那姓徐的大时,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你不是喜欢和狗抢食和猪抢食?那以后你们每个月的粮食也莫指望老娘给你们了,谁愿意接济你们你们找谁去,老娘可不养你这样的东西。”

宋氏现在给不给粮食,慕贞已经不在意了,毕竟那和喂猪的粮食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慕贞的手里也有不少的银子,买那点粮饭的钱还是有的。

看着宋氏气冲冲的拉着大宝往屋里走,慕贞也打算离开的时候,宋氏又转身补了一句“老娘现在看到你就恶心,以后烧火烧水这些事儿也不指望你了,你敢跨进老娘屋半步,老娘打断你的腿。”

不用去上房干活了,这对慕贞来说其实是好事,毕竟天天面对宋氏、李氏还有何福翠的冷嘲热讽,慕贞也有些疲于应对,这个结果,可是慕贞求而不得的。

对于宋氏的咒骂,慕贞则忽略不记了,毕竟这个时候不是她嘴上逞能的时候。

被宋氏她们这么一耽搁,等慕贞进屋的时候,锅里的肠子差不多都炼好了。

下锅的时候满满一锅,现在是炼了大半锅的油,肠子估计只剩一老碗了。

剩下的工序就比较简单了,把油舀起来,锅里留个小半碗的肠子,然后加水焖软,把苞谷糁舀个几碗加到锅里,和水还有肥肠拌匀,接下来就是用小火,跟蒸干饭是一样的,水干了之后,加上一点蒜和葱拌匀,就可以吃了。

里锅的汤熬得差不多了,慕贞用一个大木盆给盛了起来,然后开始炒猪腰子。

猪腰子阉过了,微微有些缩水,不过也阉掉了它本身的腥味,两个怕不够,慕贞就把四个一次炒了。

锅烧红之后加上油,加上几个辣椒花椒还有姜爆香,然后把猪腰子倒进去爆炒,最后加上洋葱,等洋葱炒熟之后加上盐,基本上就可以出锅了。

菜盛出来之后,把汤倒锅里面烧开,差不多包谷糁就蒸熟了。加上蒜泥和葱花一炒,说不出来的香。

慕贞拿了两个篮子,打算分别给徐大夫和红梅两家送去。

从宋氏刚才的反应看,估计有很多人都忌讳吃这个。但是徐大夫都吃过猪肝子了,这些他也知道,肯定是不介意的。

当时自己买这些,红梅都没有阻拦,想必他们也不会介意。

慕贞带着小包子给徐大夫他们送去,何老三则给红梅他们送去。

看到慕贞来了,徐大夫老远就跑来接慕贞手上的东西,迫不及待的打开一闻,顿时发出满足的叹声“你这丫头,嘴虽然坏,但手艺没错,总算对的起你爹我疼你一趟了。”

对于徐老头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慕贞是连个白眼也懒得给,无语道:“好吧,那您就慢慢吃,我不再这里碍你的眼了。早晓得,我就吃完了再给你送来。”

对于慕贞的嘟囔,徐大夫则是无所谓的摆手道:“快走吧快走吧,等会儿我要是吃完了,是要再去舀的,你再磨磨唧唧,当心我给你吃完。”

说着,也不管慕贞是什么反应,抱着篮子就往回走,时不时的还用手捻一块肥肠或是猪腰子吃。

看着徐老头那孩子气的样子,慕贞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小包子往回走。

这孩子从她开始做饭起,就一直眼巴巴的望着,只是见爹娘没吃,自己也生生的忍着。

和徐大夫的直接开吃相比,红梅一家则是有些顾忌。

看着这满满的一钵子汤和玉米糁,红梅道:“当时看到慕贞买这,我老指望她做啥呢,没想到是自己吃的,但是这东西能吃吗?”

锦山挠了挠头,道:“人家老三送来一趟,不吃不好吧。”

“可是”

红梅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闻声而来的小姑子金莲打断,道:“嫂子要是不吃,我来吃。人家是一片好心,我们总不能这么糟蹋了。再说,别人能吃的东西,为啥我们吃不得?”

说着,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吃起来。上次慕贞让哥嫂给她带回来的椿芽可好吃了,味道她到现在都记得。

本来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味道还真不错“哥,嫂子,不信你们尝尝,不好吃了再倒也行啊,咱们家也不是啥有钱的,计较那么多干啥子,我保证这和肉一样好吃。”

锦山看到妹子在吃,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计较,也吃了起来,没想到味道还真是可以。

这贞娘自从受伤醒过来之后,锦山还没怎么和她接触过。上次媳妇儿说她绣花的手艺比自己都好,锦山还不相信来着,没想到这做饭的手艺,也要比自家媳妇儿的好。

红梅看着锦山和金莲吃的喷香的样子,忍不住的夹了一筷子猪腰子。吃着吃着,就停不下手了,想着多吃也是吃了,少吃也是吃了,她还不如吃饱。

估计一家三口都是抱着这个态度,所以被他们一顿都给吃完了。

慕贞这边吃过饭了,也就没有再上山去了。早上和宋氏那么一闹,出门杠上了不好。

这两天是锄苞谷草的时候,上房一天除了吃饭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坡上忙着。不用去帮忙烧火做饭了,慕贞更是轻松了不少。

何老三在屋里编着家用,慕贞则拿着花样子绣着。小包子本来是让他去院子里找小孩子玩的,谁知他硬是要粘着慕贞,慕贞便教他了几句三字经。

现在一家三口都睡在一张床上,何老三闲的时候,把以前的那两张床拼成了一张。慕贞把被子又重新缝了一下,一家人睡着倒是绰绰有余。

何老三的手有手套护着,每晚睡觉前,慕贞又让他用热水泡了一边,在小心的把老茧剥了一些,现在到没有以前那么糙人了。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电视这些东西,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了。这个时候的天气,还是黑的早亮的晚,每晚小两口都是要说一会儿话了才睡的。

何老三抹着黑,把横亘在他和慕贞之间的儿子移到了里边,自己则搂着媳妇儿。从那。从那熟练的动作来看,这样的事是经常做了。

对于何老三这样的举动,慕贞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那次她被田地他们给推着扭了脚筋之后,他每晚都会等儿子睡着了,就把儿子移到里面。

尽管慕贞抗议了好几次,怕小包子一个人在里面睡会踢被子,但何老三却信誓旦旦的说小包子是男子汉,不能这么娇惯。

而在小包子一次也没有着凉的情况下,慕贞也懒得坚持了,反正坚持了也没有用。

习惯的窝在了何老三的怀里,慕贞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给干爹他们送饭时,在路边遇到了一种奇怪的草。

“相公,我今儿早上在路上看到了一种草,长得好奇怪。”

何老三一只手让慕贞枕着,另一只手摸着慕贞的头发“什么草?咋奇怪了。”

“我不晓得叫啥名字,但是路边上长了好多。一丛一丛的,长得细长细长的,而且每一片叶子上都长得有一个印子,就像是叫哪个用指甲壳子掐了似的。”

听媳妇这么一说,何老三就晓得慕贞说的是那种草了。

这种草叫节疤草,确实长得奇怪,不论大小,上面都一个印记,说起来,这种草在平窑村还有一个说法呢。

那个时候大概是在战乱年代吧,有两个同乡,张三和李四一起去参军,军队里每个月都会有一两银子的补贴。

张三为人厚重老实,想着家里还有妻儿寡母,这天天打仗,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于是就像给屋里的人谋个后路。

军队每次发的银子,他都不拿,全部都存在头头那儿“要是我哪一天不小心死了,您发抚恤金的时候,接把这些军饷一起给我媳妇儿和老娘吧。”

而李四则是一个喜欢偷奸耍滑,贪生怕死的人。想的事情则是和张三相反,反正也不晓得到时候活不活的下去,该吃吃,该喝喝,手里是一分钱也没存到。

两年过去了,战争终于停了,这两人也都活下来了。张三从头头儿那儿领了二十几两银子带回家,李四确连个铜子儿也没有。

看到张三那满面青光,自己却一文钱也没有,李四自然是心里不平衡“三哥,你看咱俩死里逃生这么多回,也是过命的交情了。这出去混了一两年,一官半职没有不说,连个子儿也没得,多让人笑话。你看,要不你把你的银子借兄弟我一点,等我回去某个什么活路了,再还给你。”

虽说两人是同乡,但李四那有了一文想花两文的性子,张三是劝了一遍又一遍,奈何就是不听。自己手里的钱,是自己用命换来的给老娘和媳妇的,咋能借给他?

李四遭到了拒绝,心里虽然不痛快,脸上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张三的家比李四要远点儿,李四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就强留张三在家里休息。张三想着马上就回去了,也不差这几个时辰,再说一个人走路上,说不定会遇到豺狼,就答应了。

李四的媳妇在家里苦等这么久,却没看到一个银子,半夜的时候,两口子不由的吵了起来,李四被吵的不耐烦了,突然想起张三身上还有不少银子,就对媳妇说:“我身上是没有银子,但是张三手里有不少,要不咋弄来?”

李四的弄,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李四媳妇自然晓得是啥意思“这不行,他要是在我们屋死了,到时候大老爷找来,我可不蹲大狱。”

李四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心肠自然比较硬“怕啥子,我们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除了咋儿子,哪个晓得他在咱们屋里歇了一夜?”

三年后,张三的家人怎么打听都找不到人,就报了官。官府的差役就沿着张三回来的路寻找,走到李四家盘问过后,天也黑了,李四就留了几位官差在屋里吃饭过夜,还把家里的一只大公鸡杀了。

那几位差役看着这公鸡的血比较多,放了半天还有,就笑着道:“这鸡都快成精了,放了这么多血都还没死。”

这时李四的儿子在旁边道:“那年我爹和娘杀人的时候,血流的比这还多呢?”

小孩子一句无心的话,引起了几位衙役的注意“小娃,你咋晓得你爹娘杀人了?”

“他们开始掐着那个人的脖子,那个人和他们撕抓的时候我就醒了,我躲在门背后看见的,那个人断气后,他们有用刀砍了几刀,血比这流的多的多。后来那流血的地方就长了好多结疤草,咋都除不掉,我们还换了一座房子住呢。”

就这样,几个衙役在小孩子的带领下从老房子里找到了尸骨,和一丛丛的结疤草。案子破了之后,那草就在平窑村落地生根了,路边上到处都有。

听何老三讲了这么个故事,慕贞突然想起宋氏早上那激烈的反应,问道:“那宋氏早上那反应,是不是也有啥讲究呢?”

何老三以为媳妇是晓得这些事情,但还是不在乎而吃猪杂那些东西,解释道:“像猪杂这些东西,老辈子说是不干净,吃了得罪灶王爷,会瞎眼睛,所以甚少有人吃。”

听何老三这么一说,慕贞就晓得是为啥了。虽然这古代啥子都落后,但到处都是故事,到还别有一番滋味。

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月,何老三终于把接的那批货编完了。

人家的店也要快开张了,催了何老三好几次要货。宋氏把所有的东西点了一遍数,就让何老三走了“多少东西我心里都是有下数的,要是你敢偷偷给老娘私存了,老娘打断你的腿。”

对于宋氏那恶狠狠的话,慕贞只当是没听见,拉着小包子和何老三一起去镇上了。

早上一家三口出门的时候,宋氏是看见的,要是坐牛车,传到宋氏耳朵里,估计又是少不了一番争吵。

但还是何老三想着媳妇身子弱,儿子又小,走路估计他们两个都招架不住,所以还是坚持找来了贵根叔的牛车。

不过四月中旬的天气,天渐渐热起来了,大家也要为农忙做准备,有时间上镇上的,还真没几个,反正这牛车上,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小包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镇上,小脸是抑制不住的心奋,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到处张望着,但也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见到新奇的就缠着大人要看要买。还是安静的待在爹娘的身旁,着实让人放心。

何老三身上背的东西有十几件,慕贞要帮忙,他死活都不干,最后在慕贞的坚持下,就背了一个挎篮和箢子。

这么多东西,体积又大,夫妻两就先去了那收这些东西的铺子。铺子是新开的,在南街,铺子没有取什么特殊的名字,就是在门前的幡旗上,挂着竹编两个打字。

凑巧的是,刚好在慕贞上次买种子的那家旁边。慕贞本想去打个招呼,但是那掌柜的没有在,只好作罢。

夫妻二人刚进旁边的那家铺子,却看到卖种子的掌柜在,和那卖竹编的掌柜的,在一起商讨着什么,一副熟稔的模样。

卖竹编的掌柜姓范,当时去何家订竹编的时候,与何老三打过几次照面,两人到也眼熟“哟,老三来啦?哎呀,我就是在等你了呢,可把你给盼来了。”

对于范掌柜的热情,何老三也没别的什么反应,面不改色的道:“让范掌柜久等了。”

那位买种子的掌柜姓柳,看到了慕贞倒也热情,还不等慕贞开口,就笑着打趣到:“小娘子什么时候,再关顾老朽儿的铺子啊,你可是老朽儿的的大主顾呢。”

对于柳掌柜的打趣,慕贞笑道:“我将才还到您贵店去,想和您套个近乎呢?没想到您不在,没想到还是在这里被我给逮住了。”

“你这丫头,嘴壳子就是厉害。”

相对于这边两人的熟络,何老三和范掌柜则是直接切入正题。

“老三,你也晓得,当时我去和你娘商谈的时候,是付了十件的定金。一个背篓,两把笊篱子,两个筲箕子,三个箢子,两把连架的。你现在一共有二十一件,也就是超出了十一件。我是做生意的,也不可能骗你一个人,背篓是五十文一个,笊篱子二十文,箢子和筲箕子是三十文,连架和挎篮是四十文。出去我付了一百文的定金,我再给你儿百二十文。其他的,我还是按这个价钱收。”

连架的外形有点像旗子加上旗杆的样子,不同的是,像旗帜的地方是高比宽要长,而且连接的地方,是还可以翻转的。

当时何老三做这个家用的时候,慕贞好奇,还特意观看了一番。先划五根粗细差不多都是1。5厘米左右的竹片,然后削一块直径3厘米左右,长15厘米的木头。

把木头左边削一个宽3厘米左右,圆柱型的平滑的木槽,靠中间的部位两边削平为长方体的样子,右边留一个0。5厘米的距离不动。

然后再准备一根长一米多,粗一把左右的竹竿。把竹竿的大头劈长约二十厘米的样子,和刚才划好的竹片一起放在火上烤,边烤边掰,等竹片完全变成u就可以了。

竹片也是一样的,把正中间的位置放火上烤,两边要差不多长,那个弯的弧度,要比竹竿大。

等这两道工序做好,接下来就是编构树皮。把剥下来的的构树皮,编成0,5厘米左右的辫子,或者使劲搓紧也可以。编好了之后,就把竹片固定在楔子中间的部位,把编好的构皮,按着一上一下的编法编紧,把六十厘米左右的竹片全部围实就可以了。

然后把竹竿固定在左边的沟槽里,右边的木头用锯子稍微修短一点,就算大功告成了。

连架的主要作用是给农作物脱粒。这个时代没有剥壳机,像麦子,黄豆,绿豆红豆这之类的,都要靠人力用连架给拍下来。

所以,连架在这个时代,是非常重要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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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慕贞在范掌柜和自家相公说话的时候,就到处打量着已经放在地上的箩萝筐筐了,听到范掌柜和何老三说的话,慕贞眉头微皱,道:“不晓得范掌柜看没看我相公编的东西,或者是有没有把你收过的这些东西,和我相公的对比一番?”

毕竟是做生意的,怎么可能不精明,慕贞这话一说出口,范掌柜那微胖黝黑的脸,就有些讪讪的了,道:“看当然是看了,老三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

慕贞指了指地上放的东西,笃定的说道:“不是没话说,我可以拍着胸脯说,你店里任意拿出一个家用,也没我相公编的好。要是这样,范掌柜觉得还是没有骗我们,那我们就把你定的十件东西给你,其他的我们拿走,以后范掌柜也不肖找我们两口子谈生意了。”

慕贞对这个是门外汉,虽然她不懂这些东西的好坏,但是就从何老三一天磨破一双手套的事来看,他编的绝对结实,而且花样也多。

再说,纹路的稀密,大眼一看就晓得。很显然,地上的那些东西,一看就是稀密不均。

和人谈生意的时候,气场要足,就算不懂也要懂,让人觉得你不好糊弄,这样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所以慕贞一开口,就把架势端的很足。

范掌柜看何老三的话少,以为是个不会说的,没想到这家做主的,尽然是这小媳妇,看摸样,还是个不好糊弄的。

听说慕贞不卖了,范掌柜赶紧赔笑道:“小娘子莫急,生意都是商量出来的,你要是对这个价钱不满意,老朽儿再往上抬抬就是了。”

人家的态度软下来了,慕贞自然也不好再端着架子,问道:“不晓得范掌柜是怎么个抬法?”

范掌柜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何老三,又看了一眼慕贞,小心的问道:“我每件给你们提十文钱怎么样?”

范掌柜的收购价格,本就比给人家户编多了五文钱,现在一加就是十文,应该是可以的。

只是,范掌柜见慕贞没有说话,以为是对这个价格不满意,咬着牙道:“那就再加五文,实在是不能多了,不然我的东西买的太贵了,也没有人愿意卖啊。”

这时站在慕贞身旁的何老三,用手轻轻的捏了捏慕贞的手。两人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这点默契自然是有的。

于是慕贞装作满脸纠结的样子,道:“好吧,看范掌柜做生意也算实在,我们也就让一步吧,这些东西就全部留给掌柜的了。”

对于慕贞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何老三心里只想笑,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范掌柜则是一脸无奈的看着慕贞,道:“你这小丫头,要是不来做生意,真的是亏了。”

而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柳掌柜,则是哈哈大笑:“范掌柜,你现在可算是棋逢对手了,能让你范掌柜占不到便宜的人,除了这丫头,我还真没发现过。”

转身,又看着何老三道:“你这媳妇可是个了不起的,我看啊,一般人还降不住她。上次来我那里买种子,我还以为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呢,没想到鬼精鬼精着。”一旁的范掌柜则是一脸无奈的表情,道:“老三,你这媳妇还真是说对了。老朽儿做生意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没占到便宜,嗨,真不舒服。”

听着两人连连夸赞着慕贞,何老三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道:“我媳妇肯定是聪明的。”

虽然是一句话,那傲娇的模样尽显。

生意谈妥了,以后两人就是合作的关系了更是熟稔了不少,慕贞也就把话给说明了。

“范掌柜,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我们将才谈的价钱,就咱们几个人晓得,到时候我婆婆要是来问了,你就按开始的价位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相信以范掌柜的通透,也去了我们屋几次,肯定是看出了什么门路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慕贞的坦白让范掌柜所料不及,但也更加愿意和慕贞打交道了“行,都按你说的。老朽儿我这儿保证半个字也不会透露。”

一旁的柳掌柜听了则道:“小丫头,还有我这个外人在呢。”

慕贞笑着对柳掌柜道:“您可不是外人。上次去您那儿买种子,您额外送我了一包不说,还让小二专门送了我一间,您的人品。我怎么都信。”

另外的十一件家用里面,有九个笊篱子,一个箢子,一个筲箕子。

价钱谈好了,范掌柜把八百七十五文一次给了何老三。除去给宋氏的四百六十文,夫妻两还得了三百一十五文。

有大半个月没有来这上河镇了,慕贞乘着闲暇的时候,又休了二十来个荷包。一家三口从卖竹具的铺子出来,就去了锦绣纺。

虽说慕贞好久没来了,但就凭她那一手好手艺,苏姑姑也不会忘了她。

老远看到慕贞,就一脸熟稔的过来,拉着慕贞的手,道:“贞娘,你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姑姑这里了,这位当家的是你的相公吧?和你还真配。在咱上河镇,还真没有这么俊的人呢。小娃娃长得真好看,水灵灵的,一看就是和当家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有些瘦了。贞娘,你可是好福气哦。”

慕贞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相公,姓何,苏姑姑您叫他老三就行。这是我们的儿子,叫逸清。”

何老三还是一副冷清的样子,只是冲苏姑姑点了一下头,就不做他说了。

慕贞又摸摸逸清的头,道:“逸清,快叫苏奶奶。”

小包子乖乖的拉着慕贞的一只手,叫道:“苏奶奶好。”

看着小人那乖巧的模样,苏姑姑心里十分欢喜“哎呦,这娃娃真懂事。”

然后又对慕贞道:“贞娘有些日子没有来了,可是给姑姑带了什么好东西,还是要买些料子啊?”

“说好东西也算不上,就是闲来无事瞎琢磨的,也不晓得姑姑看的上不。”

苏姑姑边带着他们往进走,边道:“你这小妮子就喜欢谦虚,你的手艺我会不晓得,咋可能看不上,快,拿出来给姑姑瞧瞧。”

苏姑姑听慕贞那么一说,就晓得这次的绣品和上次的还不一样,顿时有些期待了起来。

荷包面积小,绣了这么久,慕贞也熟练了,一天要是不干什么事,三个都绣的好。

那几天何老三在编家用,慕贞没什么事,就拿着荷包坐在一旁绣着。因为慕贞时不时的和他聊着家常,他就没怎么注意。

慕贞一天就把四个给修好了,但是坐的时间长了,眼睛又一直瞅着,下午她起身的时候,突然眼睛有些花,头也晕乎乎的。

要不是何老三听到她的呼声反应的快,慕贞就一个跟头蹿到地上了。

饶是晕了一下,就够让何老三紧张的了。以后慕贞再绣东西的时候,他都会留个心,要是绣的时间长了,他就会让小包子拉慕贞出去转转,所以,后来一天就最多绣两个了。

慕贞从篮子里拿出了三十个荷包,苏姑姑用手一一的摸着。针脚大小一样,平滑整齐。只是当她无意见看到里面还有花样子时,翻开一看,顿时惊呼出来。

“双面绣?贞娘,你还会双面绣?”

慕贞看着苏姑姑那吃惊的样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是双面绣啊?”

慕贞还真不知道苏姑姑所谓的双面绣是什么东西,她这次绣的荷包,不过是受了前世有些可以正反两穿的衣服的启发。

荷包两面绣了不同的花样,针脚和缝合的地方都巧妙的处理了,所以可以里外翻着使用。

听慕贞这么一问,苏姑姑这才细细的观察这荷包。双面绣是在同一块底料上,在同一绣制过程中,绣出正反两面图像,轮廓完全一样。

而慕贞绣的这个荷包,虽然正反两都有图案,但是从针脚来看,是先绣一面,再绣一面,而且两面的图案还不一样,轮廓也在不同的位置。

看着这个荷包,苏姑姑虽然满意,却还是掩饰不了满脸的失望“要是双面绣,那就值钱了,就这一个荷包,一百五十文,姑姑都给你。不过你这虽不是双面绣,但看着新奇,我就给你算六十文一个吧。十五个两面的,十五个单面的,一共九百二十五文。”

让帐房给慕贞取了银子,苏姑姑突然提议道:“贞娘,要不你来我这儿当绣娘算了,我一个月给你五两银子,吃住都是我的。这年头,挣钱不容易,没个手艺挣钱跟不容易。不说别的,就说你这瘦精寡骨的儿子,你也要考虑考虑。”

这次,不等慕贞说话,一直沉默寡言的何老三却开口了“苏姑姑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屋里的娃子还小,离不开娘。而且这娃子瘦,也是他不挑食的原因。”

苏姑姑没想到何老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甘心道:“当家的不再想想?毕竟一个月五两银子,比在大户人家当差还划算呢。”

何老三这次是直接拉着慕贞的手,道:“不用考虑了,要不是我娘子在家里没得事干,想绣些东西打发时间,我连针都不让她捏。”

慕贞看着何老三拉着自己就要走的架势,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对苏姑姑道:“姑姑放心,姑姑这么照顾我,以后有啥东西,我还是会给姑姑送来的。不过来这里当绣娘就算了,毕竟一家老小的,也不方便。”

苏姑姑本以为,像何老三这样的庄稼户,还不是在地里刨食吃里刨食吃,媳妇在屋里也是忙了屋里忙屋外,照样挣不到几个钱,没想到,从这庄稼汉的话里,这小娘子在家竟然连重活都舍不得干。

这年头,哪家的媳妇不是当汉子使,既要照顾老小,收拾家务,农忙的时候不一样上坡干活。看来这个何老三,是真疼媳妇的。

看着夫妻两一副决绝的样子,苏姑姑也不好再劝说,笑着打趣道:“贞娘,你这相公,表面上看着挺冷淡的,没想到还是一副外冷内热的性子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听媳妇的男人呢,好福气啊。”

对于苏姑姑的打趣,慕贞只是笑笑,并未接话。时辰也不早了,慕贞就向苏姑姑拜别了。看着铺子里又来了几个人,苏姑姑也没有挽留,把三人送到门口,就去招待别的顾客去了。

想着来了镇上,还是去和一品堂的人打个招呼,也不晓得他们现在的生意怎么样了。毕竟是合作伙伴,还是经常走动走动比较好。

“相公,今天我赚的钱比你多哦,走我带你和逸清下馆子去看看我的手艺和别人的比起来,哪个和你的胃口。”

小包子听说娘亲要带他下馆子对于什么都是第一次见的他,自然是无比的兴奋,不停的催着爹娘快一点。

而何老三看着慕贞那得瑟的俏皮样,宠溺的冲她笑笑,抬手拨了拨她被风吹乱的刘海,由着她拉着自己往前走。

一家三口来到一品堂的门口,迎客的小二还是那天的那位,一看到慕贞,老远就跑了过来,熟稔道:“贞娘,你来了,可是有一段时间没瞧见你了呢。”

又看向何老三和逸清,道:“这就是你的相公和娃娃吧?”

慕贞点点头,道:“他比你大,你叫他三哥就行,这是逸清。”

又对何老三道:“这就是我上回和你说的很热心的小二宝泉。”

何老三这次倒是说了话:“有劳宝泉照顾我家娘子了。”虽然语气淡淡的,但是不难听出其中的真诚。

宝泉笑着摆摆手,道:“都是小事,有啥好笑的。再说,贞娘上次给我的好吃的,我还没来的及道谢呢。”

边说,边带着三人往里走“现在大厅满了,我带你们去楼上的厢房吧。”

二楼和三楼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待得地方,虽然慕贞的心里是人人平等的,但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在这个人人都不平等的世界里,她自然不会托大。

“那怎么行,二楼是啥地方,我们咋能去?要不我们等一会儿,有人走了我们再吃也是可以的。”

这厢房是少东家刻意嘱咐了留给慕贞的,宝泉自然是要劝说的。就在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王掌柜来了。

“哟,贞娘,你来了,快,楼上请。这两位是当家的和你娃娃吧?今儿第一次见面老朽我请了。”

“真不用了王伯,您忙您的,等会儿有人走了,我和相公在楼下吃就可以了。”

“这有啥麻烦的,不要和我谦讲,这屋是我们少东家刻意给你留的,你好歹也是我们一品堂的贵客,咋能怠慢了呢。”连少东家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王掌柜自然是尽心尽力的招待。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慕贞要是还谦讲,那就矫情了,也就拉着小包子随王掌柜一起上了搂。

“今儿这菜你们也不肖点的,没人比我更了解这菜了,贞娘的脾性老朽我也晓得,保证包你们满意。”等三人坐定,王掌柜笑嘻嘻的说着。招来小二上了茶,就出去了。

没有人了,慕贞这才问何老三“相公,你一直瞅着我干嘛?”

从锦绣纺出来,慕贞就发现何老三时不时的瞅着她,一脸温柔的笑着。虽说心里甜蜜蜜的,可总的知道个理由吧。

“贞贞,你真了不起。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慕贞问了,何老三也就毫不隐瞒的答道。

听到何老三这么一说,慕贞的眼眶突然热热的。在这个时代,好多夫家并不许女子抛头露面的。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何老三从不阻拦不说,还一直默默的支持着他。

今天他们一起走过的地方,肯定有不少人觉得他没有用,一个大男人,事事还要媳妇出面,肯定会笑他夫纲不振。

就算是这样,自己做什么,他都是默默的陪在身后。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以夫为天的女人,她喜欢独立,喜欢找些事情做,因为他懂自己,所以他就一直支持着自己,还以自己为骄傲。

慕贞没有说话,但是何老三通过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是在感激自己,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他不需要她的感激,因为她是自己的小媳妇,是自己的救赎,所以,她做什么,他都是支持,就算他被别人嘲笑。

小包子并不懂大人之间的感情,只是附和道:“娘亲好厉害,娘亲也是逸清的骄傲。”

淡淡的温情萦绕在一家人之间,这顿饭吃的是格外的舒心。

“老爷,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实在是家里老娘病入膏肓,我走投无路了。”

一家人正吃的欢实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阵阵的哀求声。

听声音,大概是一个二十来岁左右的小伙子。

只是被求的人,听到这小伙子的哀求,并不当回事“哼,果然是家贼难防,老爷我平时对你有多好,大家伙的心里都明白。一个个落魄的少爷,有谁会收留你?除了我,你去上河镇打听打听,谁敢要?就这你还不知足?还要偷老子的家当,你当老子是活菩萨啊?”

说着,只听噗通一声,那少年闷哼倒地,嘴里却还是解释道:“老爷的大恩大德,明哲没齿难忘,求老爷看在我娘病入膏肓的份儿上,饶了我一命,日后,明哲做牛做马,也会还回来的。”

然而,无论那少年再怎么恳求,那个被叫做老爷的人,还是毫不心软,大手一挥,道:“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这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娇俏女声传来“爹,求你了,求你不要啊。明哲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咋能经得起你这样的狠打?再打下去,他就要被你打死了。”

那中年男人听到女孩子的求饶声,冷冷道:“你和你那死鬼娘一样,什么都护着他们一家子,今儿你要是不给老子让开,老子连你一起打。”

姑娘听到男人的话,虽然心里畏惧,却还是死死的护着那少年“爹,人在做,天在看,当年明哲的爹娘对我们一家如何,大家都看的清楚。老爷临死前,亲手把他们娘儿两交到你手上,你是怎么照顾他们的?就为了那几两银子,你就要把明哲逼死,你对的起死去的老爷吗?”

那姑娘的话,似乎让男人更加暴怒了,只听“啪”的一声后,那男人怒吼道:“你是在提醒我,当年给他们家做过下人吗?哈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轮到那他们给我做下人了。你既然这么维护他们一家,那好啊,从此以后,我赵世文就没有你这个不孝顺的女儿。”

说着,对身边的仆从道:“来人,回府给这个逆子收拾东西,从此以后,我赵世文再也没有这个不孝女。”

小包子毕竟是小孩子,听到外面那么大的动静,吓得往慕贞怀里直钻。

被外面这么一吵,一家三口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虽说听到外面那中年人咄咄逼人的气势,和两个年轻人的苦苦哀求,慕贞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不平但是也明白自己现在没有管闲事的能力。

似乎不晓得该怎么办,慕贞只好无助的看着何老三。何老三虽然话少,但是十分聪慧,慕贞的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莫着急,再看看。”

何老三这句话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原来是宝泉上来了。

“大家伙受惊了,掌柜的已经在调解了。你们要不要再加个什么菜?”

何老三知道慕贞心里想的是什么,就主动开口问道:“不晓得门外面是啥人?”

“能在我们一品堂闹事的,还能有谁,咱们的收下败将,满堂香的老板赵世文呗。”说起着,宝泉也是一脸无奈。

“那被他打的那个人是谁啊?”这才是慕贞关心的,就急急的问道。

宝泉去门外瞅了瞅,小心的把门关上,走进了才小心翼翼的道:“赵家的正牌少爷,赵明哲。”

“正牌的?他的侄儿?”

宝泉摇摇头,道:“现在赵家的老爷,不过是前赵家的官家,说是叔伯,那可是抬举他了。说着,满脸不屑的道出了那段大家都知道,却都不敢说的事情。

现在的赵家家主,在没有给前赵家做官家之前,不过是一落魄书生。那年,前赵家的家主赵世雄和现在的家主赵世文一起上京赶考。

赵家是上河镇的大户人家,赵家的少爷赵世雄虽然从小锦衣玉食,但为人平易宽厚。走在路上遇上了赵世文,两人结伴而行,又相谈甚欢,再加上赵世文对赵世雄照顾有加,让赵世雄对他是十分的感激。

只是时运不济,两人考试纷纷落榜。赵世雄还好,毕竟是世家公子,以后是要接管家族生意的。读书不过是为了不让他玩物丧志罢了,并不是以此为生。

而赵世文就不同了,赵世文是庄稼汉的娃,父母为了供他读书,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说,长年操劳,身体也不行了,就指望他考上了,混个一官半职。

光门耀祖就不说了,最少要把那债给换上,要给两老养老吧。现在他落榜了,家里没钱供他继续念书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十几两的债务要怎么还?

赵世雄也是个仗义的,听说了他的家事之后,道:“要不你来我家当值,一个月好歹还有几两银子的月俸。”

赵世雄的话,等于是解了赵世文的燃眉之急。就这样,他就在赵家做起了下人。

赵世文的能力不错,赵世雄又对他十分照顾,只要是有什么好的职务,赵世雄都交给赵世文来做。

渐渐的,等赵世雄当家的时候,赵世文已经当上了官家的位置。

赵家毕竟是高门大户,财多遭人嫉。有一天赵世雄出门谈生意的时候,路上遇上了劫匪,要不是赵世文为他挡了一剑,早就命丧黄泉了。

为了报答赵世文的救命之恩,赵世雄将赵家的族姓,赐予原名叫文博的赵世文,并拜赵世文为义弟,并将自己妻子身边的一等陪嫁丫鬟嫁给了赵世文。

十年前,赵世雄突然暴病身亡,那是的赵家少爷赵明哲才十岁,偌大的赵家财产,交到他手里也无法打理,便交给了一直被自己当作好兄弟的赵世文。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找老爷还尸骨未寒的时候,一群要债的找上门,手里清清楚楚拿着账本,白纸黑字,还都有找老爷的画的押。

无法,孤儿寡母只好变卖掉家产来还债。然而,让谁都想不到的是,最后赵家的家主尽然变成了赵世文。

面对以前的赵夫人的质问的时候,赵世文还冠冕堂皇的说:“要不是我接力挽回,现在这门口挂的还会是赵府两个字?看在我好大哥的份儿上,我就留你们母子在赵府,不过,你们欠的债,我帮忙还了,你娘儿两个,就给我当下人还吧。”

赵世文要是空口说说,那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证据齐全,就算大家觉得这是蹊跷,也无从查起。

就这样,昔日的少爷,变成了现今赵府的杂役,什么苦,什么累,就让他做什么。老一辈的赵府下人,全被换了个干净,现在的一批,自然全都是赵世文的心腹。

这么好讨好主人的方法,怎么会有人浪费?这个嘲讽几句,那个殴打几下,都是常有的事。

而往日风光无限的赵家的当家少奶奶,现在则是赵府的浆洗婆子。无论是在娘家还是婆家,都没受过这种苦的齐氏,如果不是为了儿子,又怎么能一坚持就是十年呢?

只是现如今,渐入中年的她,身体以是强弩之末。长年干活,手上却分文没有。走投无路的赵明哲,只好乘找老爷没有在家,偷了一件当年祖传的宝贝去当,谁知却被家丁抓个现形,扭送到了这里。

听到小二的一番话,慕贞的心里是唏嘘不已。世事无常,就算是当年风光无限的少爷,也沦落到现在这副任人鱼肉的模样。

说实话,人都有怜悯之心。听到那赵家少爷这么悲催的遭遇,慕贞是真的想帮一把的。可是,要怎么帮?

人说:力微莫负重,言情莫劝人。自家现在都是在上房的夹缝中求生存,又如何去救别人呢?

再说,赵财主是这上河镇数一数二的的人物,自己以后还要在这里做做小生意,要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他得罪了,自己以后在这上河镇还活的下去吗?

不行,不能冲动。

不说别的,赵财主是宋氏的亲家,要是宋氏为他们出头,动起手来,小包子太小,何老三一听到宋氏两口子发火,就无法动弹的诡异行为,也让她倍感头疼,自己的处境都不比别人好多少,有如何去救别人呢?

一边是良心的谴责,一边是是现实的压迫。救?还是不救?慕贞真的无从选择。

就在慕贞无法抉择的时候,只听那赵老爷又道:“来人,去把齐氏给我带来。让她瞧瞧,她的儿子有多么的孝顺。让她亲眼看看,她的宝贝儿子,是怎么死在我的棍下。”

赵财主的话,听的慕贞心惊肉跳,满脸焦急的看着宝泉道:“这个人这么猖狂,都没有王法的吗?这镇上的镇长都不管的吗?”

慕贞一时情急,说的话音有些高,吓得宝泉一脸害怕的看着慕贞道:“我的姑奶奶啊,你声音小点儿。这镇长新搬的宅子,都是赵财主和我们东家出钱盖得,他如何会管?”

听说沈君也出了钱,慕贞的眉头皱了皱。想起那个男子,慕贞脑海里立马出现了那浑然天成的贵气英姿,那温润清越的嗓音。那样的男子,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不过,随即慕贞就释怀了。

不说是沈君把生意做的这么大,需要当地的照付,就说自己,虽说做什么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可是和村长交好,和水玲走的近,除了他们和自己的脾性以外,更多的是,他们对自己有帮助。

这话虽然无情,但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个理,你无用,别人就不会用你,就不会和你交好。

“我的儿啊,你咋样啊?咋被打成了这样?儿啊,娘没用,娘对不起你啊?”

慕贞正为沈君事沉思着,却被门外一声悲切的哭号声惊醒。

心里暗道一声:这么快就来了吗?

赵财主看到母子两人抱头痛苦的场面,似乎特别开心。刚才还带着震怒的声音,这次还夹杂了丝丝笑声“好一对母子情深啊,看的我都要流泪了。不过,你为了你儿子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今儿就来看看你儿子是怎么尽孝的吧。”

说着,大手一挥,冷冷的道:“给我打。”

齐氏看着几个家丁提着棍子凶神恶煞的走来,急忙向周围围观的人求救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母子二人,求你们了。”边说,边磕着头。慕贞在屋里听着那咚咚的声音,心都揪起来了。

照这么个磕法,要不了几下就流血了。

然而,饶是齐氏磕的再大声,周围的人一个也不敢出头。被家丁押着的赵明哲,看着自己的娘那么低声下气,不顾死活的磕头下跪,心如刀绞,失声的喊着:“娘,不要了,不要了。”

而刚才被赵财主赶出家门的女儿,也就是赵宝珠,看到母子二人这般样子,泪水簌簌直掉,跪爬到赵财主的面前,哀求道:“爹,求您了,求您放过他们吧,求求您了。”

对于赵宝珠不停磕头的样子,赵财主厌恶的皱着眉,道:“我可没有你这样的逆子,刚才都说过了,我赵世文从此以后,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女。”

然后一脸满足的笑意看着那狼狈的母子两,道:“求?你求谁?谁敢在我赵世文的眼皮子地下救你们?要不,咱们试试?”

说着,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众人,道:“今儿我赵世文就把话搁这儿了,一文钱,是要是给我一文钱,我就把这母子二人的卖身契给你们,只要一文钱。”

看着鸦雀无声的众人,找老爷哈哈一笑,看着齐氏道:“瞧见没,你们母子两个人,是一文不值。既然没人要赎,那好,给我往死里打。”

“慢着。”他的话音刚落,就被一道冷气的声音给阻断了,接着何老三推门出来,随手一挥,一文铜板,牢牢的插在了赵财主的桌子上。

一圈的人,都被何老三把霸气侧漏的动作给震住了。在加上他本来就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神情,和满身摄人的煞气,足足让众人呆愣了片刻。

赵财主毕竟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呆愣了片刻,但很快就回过了神,道:“这位壮士,不知道予以何为啊?”

赵财主虽然是和何家结了亲,可是那样的穷亲戚,他自然是看不上。何家除了何明忠和宋氏还有何福临,其他的他一个也不认得。

再加上何老三长得高大英俊,和上房的几个兄弟姐妹没有一个相像的,赵财主自然是不认得了。

何老三面不改色的看着赵财主,道:“一文钱,赎了他们。”

赵财主像是没听清楚似的,再问了一边“壮士说啥?我没听错。”

何老三不厌其烦的再次重复道:“一文钱,赎了他们。”

赵财主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仰头哈哈大笑,然后道:“壮士可晓得我是谁?不会是在和老夫开玩笑吧。”

对于赵财主的表情,何老三像是没看见似的“上河镇最有钱的赵财主,我自然是认得的,想必您生意做的这么大,定然是一个讲信用的人。刚才我清楚的听您说,谁给您一文钱,您就把他们的卖身契交给谁。”

转头有看向周围的人,道:“相信大家伙都听到了赵财主刚才的话吧。”

那古井无波般平静的眼神,缓缓的从众人身上扫过,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胆小的众人都有了勇气,参差不齐的答道:“听到了,我听到了,赵财主是这么说的。”

所谓争他一脚豚,反失一肘羊。赵财主本以为,以他在这上河镇的名号和影响,是不可能还有人不长眼色的,从他手里救他想弄死的人。

可是现在还真来了一个这么不长眼色的,话已经撂这儿了,在场的还有不少是他生意上的伙伴,他今儿要是不承认了,以后和在场的生意也难做了。

一手慢慢的撸着胡须,一边问道:“这位壮士,你可晓得,和我赵世文做对的下场是啥吗?你确定要就这母子两?”

何老三当作没听到赵财主的话似得,继续问道:“赵财主的话都说了,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吗?”

这明显是要救赵明哲母子两了,众人眼下,他也不好反悔,恨恨的说道:“你护的了他一时,看你如何护的了他一世。壮士既然有勇气救人,自然也有勇气抱上名号来。不知壮士是?”

这是,何老三还未说话,只见刚才他从屋里走出来的那扇门再次被人推开。

一个年约十七八岁,挽着少妇鬓的女子,拉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孩从屋里走出来。

少妇平静的对上赵财主的目光,毫不畏惧的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平窑村何老三和他的媳妇慕贞,赵财主可记住了?”

转身又看着众人,道:“本来我们夫妻两也不想拂了赵财主的面子,不过,大家都晓得,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说,这母子二人的情谊,也是感天动地,我想,就算我们夫妻二人不出手,也会有在坐的忠义之士,毕竟,赵财主也是慈悲的,一文钱就能赎了他们,相信很多人都掏的出来这个钱。”

赵世文被慕贞说的一阵气闷,冷哼道:“这位小娘子好是伶牙俐齿,老夫我记住了。”

慕贞仿佛对这裸的威胁听不见似的,走到齐氏身边扶起她,示意赵宝珠扶着。

然后才转过身来,对着赵财主盈盈一拜,道:“小女子不过一届草寇,能得赵财主记挂,实在是三生有幸。今儿我们冒昧救了这母子两,相信有不少为赵财主不平的人,看我们夫妻两不舒服。那小妇人就在此求个赵财主的庇护,要是小妇人的家人以后有个三长两短,来着镇上做个小声生意被别人欺负,赵财主可要为我们做主。毕竟今儿这事儿,看到的人可不少。要是被哪个传出去,说赵财主心胸狭隘,那可就污了您的名声。”

打蛇要打七寸,赵财主虽然权势和钱财都是慕贞夫妻两不可比拟的,不过,应为当年那事的发生,可是有不少人对他颇有微词,为了抹平当年的污点,赵财主这些年可是做了不少好事。

什么捐钱修庙修桥,这都是常有的事。今天这事是在众人眼皮子地下发生的,要是慕贞他们真发生了什么意外,就算是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众人也会认为和他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十几年前的事情要是再被大家挖出来,那么,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大善人,儒商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不得不说,慕贞的这个分寸拿捏的很好。这番话,她是站在大义面前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了,是赵财主自己提的条件,要是到时候,他再伺机报复,就说明他这人心胸狭隘,言而无信。

他是做商人的,而不是做土匪的,要是自己承诺过的事都不作数,以后还有谁敢和他合作?

很显然,赵财主也是明白这点的。刚才他也是一时情急,现在被慕贞这拐弯抹角的一说,反而清醒了。

笑着道:“你这小女娃,好一副玲珑心。我赵世文的人品,你在这上河镇打听打听,老夫承诺过的事,自然会做到,这点你大可放心。哎呀,这人老了,将才发了好大的一通火气,这会儿乏了,都散了吧。”

说着,从家丁手里拿过齐氏和赵明哲的卖身契,家丁上前扶着他起来,却看都不看赵宝珠一眼。

刚走了几步,见他又转过身来对慕贞说道:“小娘子人心善,不过,老夫还是要劝告你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娘子还是小心为好。”

慕贞笑道:“多谢赵财主的忠告,小妇我铭记在心。”

众人见赵财主走了,都上前来对何老三和慕贞拱拱手拜别。

何老三叫来宝泉,一起把赵明哲扶进了厢房内,赵宝珠则和慕贞一起,扶着齐氏。

宝泉刚关上门,却见齐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慕贞赶紧去扶她“大娘,您这是干啥?赶紧起来。”

无论慕贞怎么拉,齐氏都跪在地上,道:“小娘子和壮士今日的救命之恩,老妇无以为报,这三个头,无论如何你们夫妻两都要受了,不然老妇良心难安啊。”

慕贞知道,要是他们今天不受了这一大礼,或许齐氏真的是常跪不起,无法,只得紧紧的拉着何老三的胳膊,生生的受了三拜。

慕贞扶起齐氏,就把从赵财主手里买来的卖身契还给她,却不料她无论如何都不收“小娘子买了我娘俩,从此就是我娘俩的主人,要是小娘子不嫌弃,他日能帮的上我儿一把,就看在今日的主仆之分儿上,尽尽绵薄之力,老妇我就感激不尽了。再说,赵家的祖业在老妇和小儿手里败落,我们娘俩,也无颜再面对赵家的列祖列宗啊。”

看着泣不成声的齐氏,慕贞一时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只好看着何老三。

看到慕贞求助的眼神,何老三沉思了片刻,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帮你们保管着,到时候,你们啥时候想通了,要这个卖身契了,我们就啥时候还给你们。”

齐氏母子是打心眼里不会要的,自然是能留一时就留一时,何老三这么一说,两人都点头答应。

现在有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摆在慕贞两口子的面前,自己一家三口还是住的茅草屋,拿什么给他们住?

而且,这儿还有一个赵宝珠,该怎么办?

正在慕贞不晓得如何开口的时候,齐氏张嘴了“宝珠,这么多年,你对我们母子二人的照顾,我们已经无以为报了,他再怎么说,都是你爹,你不要为了我们,而和他反目成仇,回去和他服个软,还是乖乖的待在赵家,总比和我们娘俩在一起的好。”

听齐氏这么说,赵宝珠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齐娘,我爹是啥样的人,您也是晓得的。我就算是现在跪死在赵家门口,他也不会眨下眼睛的。再说,这么多年,我人微言轻,也帮不了啥子忙,我只是在替我娘还债罢了。我娘欠你们赵家的,这一辈子,宝霞也还不清了。”

齐氏叹了一口气,道:“人啊,都是命。她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计较那些做啥子。你是晚辈子,这些事也和你没得关系。”

从齐氏简单的几句话中,却不难透露出,当年的事情,大有内幕。慕贞两口子救了他们娘儿两,齐氏也就不打算隐瞒。

她经历过了这么多的大风大浪,看人还是比较准的,这夫妻两虽然是村里人的打扮,但是言行举止却不似一般人。

到时候自己的儿子要想谋成事,少不了贵人的帮忙。从他们两刚才机智和赵世文对抗的时候,齐氏就认准了他们。

当年齐氏嫁给赵世雄,两人也算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齐氏是上河镇上任镇长的女儿,书香门第,从小受了不少的教育,看过不少的书。

把整个赵家的内务管的井井有条不说,就算是赵世雄在生意上有个什么难题了,她也能说出个一二。

故此,赵世雄对齐氏是深信不疑。

不仅把府里所以的账目交给她打理,还有一些生意上的重要账目,也放在她那里保管着。成亲十年,两人虽然只得了一个儿子,但赵世雄始终没有纳妾。

在赵世雄成亲后不久,就把赵世文抬做官家了。齐氏见赵世文和自家相公的年岁差不多大,就把自己身边的一等丫鬟妙玉赐给了赵世文做妻子。

妙玉是家养的丫鬟,从三岁起就跟在齐氏身边,从下齐氏学什么,她也跟在一旁耳濡目染了不少。虽说比不上一般的大家闺秀,但比起那些平民百姓家的闺女,也算是小家碧玉了。

那是的赵世文长得是一表人才,再加上深的赵世雄的信任,官家一职,当的是如鱼得水,听自家小姐这么一提,妙玉也就答应了。

赵世雄去问过赵世文的意思时,赵世文也没有意见,两人就这么成了亲。

或许是从下家贫,吃了不少苦,赵世文对妙玉到是关怀备至。再加上虽然把妙玉赐给了赵世文,但她还是齐氏身边的一等姑姑。

夫妻两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日子过的是蜜里调油。就在妙玉为自己的幸福而感叹时,却不晓得从哪里传来了风声,说自家相公要纳小妾。

妙玉从小和齐氏一起生活,性子自然也是有些像齐氏的。虽然她不奢求能嫁的像齐氏那么好,但好歹相公要像姑爷那样,忠贞,矢志不渝。

所以,现在外面传来了自家相公要纳小妾的事,她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毕竟两人成亲七八年了,也从没听说过相公要纳妾啊。

空穴来风的传闻让妙玉慌了神,正在她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去问的时候,赵世文却主动对她坦白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事。再加上,那陈家的小姐,不仅长得标致,人也聪慧,将来成了亲,对我也有个帮衬。”

听到赵世文的话,妙玉有些目瞪口呆“你打算娶她进门?那我呢?老爷这么多年,都只有夫人一个妻子,为什么你不行?”

赵世文嫌弃的看了妙玉一眼,道:“你?我不休了你就不错了。你说夫人,拿什么和夫人比?人家夫人处处可以帮衬老爷,你行吗?你能帮到我什么?”

妙玉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赵世文眼里,她是如此的一文不值,错愕的看着赵世文,呆呆的道:“你已经做到赵府管家的位置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么多年,你早以是游刃有余,又有什么要我帮你的呢?”

赵世文冷笑一声,道:“管家?那算个啥?我要的,是整个赵府。”狼子之心,毫不掩饰。

妙妙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那疯狂的模样让她觉得分外陌生。可是她能怎么办?女人最悲哀的就是,成了亲以后,把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天,当这个男人开始厌弃她的时候,她就会感觉到,好像天要塌了。

因为妙玉和齐氏从下一起长大,虽然她出嫁了,但还是伺候在齐氏身边,这么多年,两人的身份虽说是主仆,可是早已情同姐妹。

因此齐氏做什么,都不会避着她。所以,当妙玉听到赵世文让她去偷齐氏手里,管账房的钥匙时,妙玉十分的震惊。

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对她情同姐妹的小姐。一边是朝夕相伴,自己深爱的相公,妙玉一时陷入了两难。

然而,当她看到赵世文夜夜不归宿,甚至打算去官府过公文,要休了自己的时候,妙玉慌了。

最终,感情大过了理智,她还是按赵世文的指令办了。

为了安抚心神不宁的妙玉,赵世文对她,简直比成亲的时候还要体贴,渐渐迷失在幸福的漩涡中,偷帐房钥匙的事,妙玉也是做的越来越熟练。

赵世文一直以为他这些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晓得,在赵世雄遇刺的那天,虽然得他拼死相救,却还是识破了赵世文的轨迹。

然而,他发现的时候还是晚了,赵家的很多生意都被赵世文做了手脚。为了安抚赵世文,赵世雄就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

明面上认他做了义弟,私下了偷偷找上自己的岳父,把赵世文的户籍过为赵家的奴家,并且用不得更改。

然后在绕过赵世文,竭力挽回以前被他转移的赵家产业。

然而,另赵世雄没有想到的是,赵世文一边在侵吞着赵家的产业,一边却在暗地里给他下毒。

等他发现的时候,毒气已经浸入心脏,无法挽回。

赵世雄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就把妻儿叫到床前,向他们细说了赵世文狼子野心的这件事情,并告诉他们不要声张,就当作不知道这会事。

然后再假意临终托孤,把妻儿交到赵世文的手里。

那时齐氏过一介女流,在加上父亲以从镇长的位置退了下来,也无法帮到自己什么。而儿子又只有十来岁,无法挑起整个大梁。

就这样,齐氏就带着儿子在赵世文的手下,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

她懂得赵世雄的意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这些年无论赵世文再怎么磋磨他们母子两,外人问起来,她也只是说一句:“久住令人嫌,贫来亲也疏。”对当年的事,则是决口不提。

而妙玉在赵世雄死了之后,得知是自己的相公害死的,心里悲愤交加,在去质问赵世文为什么的时候,却被赵世文失手打死。

赵世文本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却不想,这一切被躲在门外,他和妙玉的女儿宝珠看的清清楚楚。

宝珠从下跟在齐氏身边长大,对齐氏的依赖并不比自己的娘亲妙玉少。再加上这两年,妙玉想方设法的帮赵世文,讨好赵世文,反而忽略了这个亲生女儿。

所以,可以说,齐氏在赵宝珠心目中的位置,或许比妙玉更加重要。

这个时候的女子,十四五岁就可以出嫁了。目睹这一切的时候,宝珠已经九岁了。惊恐的她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自己的爹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娘亲。

小小的身子在暗夜里瑟瑟的冻了一夜,全府却没有一个人晓得。

等第二天府上传来妙玉的死讯,齐氏这才问起照顾宝珠的下人,得知宝珠一夜都没见了。齐氏带着下人找到宝珠的时候,宝珠小脸冻得惨白,一头扎在了齐氏的怀里,死死的搂着。

从那以后,宝珠见了赵世文,都敬而远之。赵世文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儿,对她的态度自然是无所谓。

而宝珠对齐氏,则是像闺女一样好。

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她都尽力护着齐氏。有时候下人刁难齐氏,齐氏做什么,宝珠就做什么。

齐氏本来还在想,这孩子可能是亲娘不在了,所以才这么黏着她。知道宝珠长到十五岁左右,一天夜里发烧说胡话时,齐氏才晓得,这孩子一直是抱着一刻救赎的心。

逝者已逝,往事如风,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防备之心。再说,这一切和晚辈是没有关系的。

看着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却背负着巨大的包袱,她更加不忍心责怪宝珠。只是告诉宝珠,她看到的,和知晓的事,千万不要说出来。

就这样,三个人在吃人般的赵府,相扶过了这么多年。

齐氏或许这么多年都这么熬过来了,在加上那个时候什么事都扛在她一个人的肩上,或许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蚀骨的疼痛。

倒是赵宝珠和赵明哲,忍不住的失声痛哭了起来。

看着那刚毅的青年,刚才被打的那么惨都没出个大气,这会儿失声痛苦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才二十岁的年龄,在前世正是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时候吧,他却背着这沉重的包袱,过了十多年。

“我曾经听过这么一副对联:有志者,事竟成,破斧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讲的是两个成就大事业的人,都经历了一番磨难,最后才取得成功,老天爷是公平的,过去他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不过是要勉励你,想要你成为更好的人。”

慕贞的一番话,让众人沉思,也让何老三感到惊艳。

他一直都晓得,自己的小媳妇和平常的女子不同,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心胸,丝毫不亚于当时的男儿。

这时,拜托宝泉去找的大夫也来了,给齐氏和赵明哲看伤势。

齐氏就是额头上磕头磕破了,其他的到没啥大碍,赵明哲的伤就有些严重了。

这个时代,打死自家的奴才,是不犯法的,所以家丁是下了狠手的。肋骨断了一根,左腿小腿骨折,要不是何老三他们出手了,估计今天他真会被活活打死。

齐氏听说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本来就孱弱的身体,几欲晕倒,要不是放心不下儿子,怕是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送走了大夫,慕贞和何老三,这才商量起他们三个人去处的事。

先不说他们没有地方可去,就说赵财主对他们随时虎视眈眈的,慕贞他们也不放心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和自己在一起,好歹将才那么多人在场,慕贞站在大义的名义上,给赵财主了一定的压力,只要他还想维护他伪善的面孔,那么,在明面上,他是不会和慕贞他们撕破脸皮的。

本来还想带小包子逛逛的,但现在摊上了这事,只好先回村去想想办法了。

好在一品堂这个地方,不是平窑村的村民会轻易来的地方,那么今天的事,也不会轻易传进村里。

只要宋氏不晓得这件事,暂时还可以稳住。

然而,此时的慕贞忘了,纸是包不住火的,再加上有赵宝霞在,又怎么会太平呢?

一行六个人,回去的时候还是叫的贵根叔的车。

贵根叔看到何老三和慕贞带了三个莫生人,而且有两个还带着伤,分外奇怪的问道:“老三,这三位是谁啊?我咋从来都没见过呢。”

“是我媳妇的远房亲戚,为了供娃子上学,借了钱,屋里的粮食都卖了还债了,今年春上收成又不好,逃难来了。”

何老三解释的一本正经,贵根叔也就相信了。

何老三在外人面前,一直是一副冷峻少言的表情,慕贞心里揣着心事,也就没有多说话,而齐氏和赵明哲则是死里逃生,赵宝珠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包子刚受了惊吓,早就窝在慕贞的怀里睡着了,所以虽然拉了满满一车人,但除了牛脖子上的铃铛声,其他的都静悄悄的。

想了一路,慕贞决定还是先不把人带到自己的家里了,直接去干爹干娘家商量商量。

徐氏听了慕贞的讲解后,皱着眉头把慕贞拉到一边,道:“宁添一斗,莫添一口。你自家的日子都还没过好呢,咋去接济别人?”

慕贞晓得徐大娘是为了她着想,笑眯眯的道:“娘,我晓得你是为了我着想,可是当时是人命攸关,我有能就他们,要是不出那个手,两条人命啊,这一辈子我都会良心难安的。”

姜氏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只是心疼慕贞罢了“你这囡子,就是死心眼儿,那么多人,就你夫妻两是活的。这老三也是的,你做啥子他都不晓得拦着,到时候等你把家败光了,我可不管你们。”

不管徐大娘说啥,慕贞都连连点头称是,一点也不狡辩,弄得徐大娘最后都不晓得再说她什么好了,只得气的用指头狠狠的戳了她一下,转身和他们一起商量起对策来。

徐老头毕竟是悬壶济世的,医者心善,再加上他是个大老爷们,心思也没徐大娘那么细腻,对慕贞和何老三仗义出手这件事,倒是大为赞同。

边为齐氏检查着身体,边道:“这件事做的不错,没丢我徐怀仁的脸。”

徐氏狠狠的白了徐大夫一眼,却还是看着慕贞道:“你那屋不肖说地,强免住的下你们三个就不错了,再说上房的的那些人,也不可能答应你们把人带回去。要不就住我们屋吧,我们这药庐多,誊几间出来间出来就是了。”

慕贞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虽说老是麻烦干娘也不是个事,可是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也只得答应。

反正自己手里也有百十来两银子了,到年低之前,齐一栋房子,那是绰绰有余的。

齐氏看慕贞他们的穿着,以为他们家好歹还不错的,至少给他们三一个容身之处是有的。没想到,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麻烦看慕贞夫妻两,齐氏本来就过意不去了,现在又要打扰徐大娘一家,齐氏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徐家嫂子,你的好意我们三个心领了,不过我们已经拖累了老三和贞娘,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徐大娘虽然开始,对慕贞强出头的事不赞同,但是听说了这个和自己小了几岁的女人的遭遇后,不禁对她同情和敬佩不以。

她自问,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不可能有齐氏这么坚毅勇敢“这有啥子的,我闺女家和我家不是一样的,再说了,要是我屋里住不下,我就不卖这个嘴了,这住的下,你就莫谦讲了。”

齐氏一脸认真的看着徐大娘,深深弯腰行了一礼,道:“徐家嫂子的好心我齐氏铭记在心,但是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住您的家里。”

见齐氏这么坚持,众人一时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思索了片刻,何老三道:“要不这样,先委屈大娘你们三个一下。我在坡上砍柴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岩屋,有三件房子左右,山是村长的,要不我去和村长商量一下,把那个岩屋买下来。”

何老三之所以说买,是想送给齐氏他们,这样也不受别人诟病,大家都安逸。却不想,在不久的以后,这个岩屋也成了他们一家三口很长一段时间的容身之处。

徐大夫道:“这个行,就一个岩屋,他们要了也没得啥用。走,我和你一起去和村长说说。”

说着,就带着何老三,齐氏去了村长家。

对村长,自然不能说人是慕贞他们从赵财主手里救下来的,只是说是慕贞的远房亲戚来投奔他们。

村长听了,沉思片刻,道:“你们做的是仁义事,我就凑个气。给钱也行,酒中不语真君子,财上分明大丈夫。用钱买了,也免得到时候扯皮。这样吧,就一个岩屋,也值不了几个钱,我把那块山往上起大水沟,都划给你们,到时候烧柴啥子的,也方便,一共就给个一两银子吧。”

从岩屋往上,村长划分的面积,都有七八亩,莫说是一两银子,就是十两银子也是卖得的。

徐老头晓得村长是卖了个人情,也就不做它说,笑着鞠躬走了。

住的地方解决了,现在就是往上搬了。

众人忙到现在,差不多吃开下午了,还没吃晌午。趁着徐大夫他们去村长屋里的时候,慕贞就开始做饭了。

饭做的简单,但是特别好吃,是慕贞很喜欢吃的家常饭。

就是把灰面放在盆子里,加少许的水,把水和面和好,但不要粘在一起。就是把面全部和成细细的面籽就可以了。

然后把锅烧红,加少许的油,把洋芋切成微厚的片,放在油锅里炒一会儿,加水。等水开了之后,把和好的面籽到在锅里面煮就可以了,等面籽和洋芋煮熟了之后,加上盐就可以吃了。

这道主食其实在前世的大小酒店餐馆里,是非常常见的,就叫青菜面籽。但是慕贞总觉得,只有用洋芋和面籽煮出来的才好吃,而且洋芋还要炒一下,不然她宁愿不吃。

要是平时,慕贞一般不炒菜,因为这个饭不用菜就蛮好吃。但因为齐氏他们在,慕贞又炒了一个椿芽炒肉。

等何老三他们回来的时候,锅里的饭刚好煮好。

徐老头第一次吃这种饭,虽说没什么新颖的,但是就是被慕贞做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直嚷嚷道:“你这女子太不孝顺了,有这么好的手艺还私藏,都不晓得孝敬老人家。你说说,老汉我有多长时间没吃到你做的饭了?”

徐老头这孩子气的贪吃样儿,气的徐大娘狠狠的掐了他一下,道:“吃饭还塞不住你的嘴。”

最后,在慕贞连连保证,会隔三差五的给他做顿饭送过来,这才安抚了这贪吃的老头。

赵宝珠在赵家没人把她当大小姐,所以,自从她娘妙玉死后,什么活她都会干,本来以为自己是比较能干的,可是今天才发现,原来真的是人外有人。

以前她觉得自己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可是今天和慕贞比起来,她才发现自己差远了。

总而言之,众人的这顿饭都吃的很尽兴,对慕贞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这让一直严肃的何老三,面部表情柔和了不少。

吃完饭,众人也顾不上歇息,赶紧收拾好工具,往山上赶。那个岩洞所在的山叫天河,是平窑村最高的一座山。

时间不够了,像床啦,家具什么的,暂时也来不及置办,先从徐氏和慕贞家拿了几床被子就出发了。

天色不算早了,慕贞把小包子放到红梅家,也跟随何老三他们一起往岩洞赶。

赵明哲受的有重伤,那崎岖的山路他是寸步难行。好在徐大夫家有那种支架床,由何老三和阿牛一起抬着他。齐氏的身体有些若,赵宝珠要扶着她。

这么晚了,徐大夫要跟着一起帮忙,慕贞自然是不许的。最后人手不够,何老三又去叫了水玲的相公孙贵和锦山,这才堪堪把东西装下。

孙贵这段时间,经常听到自家媳妇还有爹娘提起慕贞,都说她和以前大不一样了。那天他烧窑的时候,慕贞去看过,那是只是觉得,和以前比起来,人爽朗了不少,看着舒服些了,今儿看看她这三个讨上门的亲戚,孙贵对贞娘的胸襟还是深感佩服的。

“老三,你媳妇儿不错啊。都说小时是兄弟,长大各乡里。你看你媳妇多仗义,亲戚有难大老远来了,人家处处想的周到,小意照顾着,为人真是不错。”

何老三今儿已经听到太多,夸自己的媳妇的话了,只是笑了笑没有做声,倒是躺在担架上的赵明哲开口了“是啊,茫茫四海人无数,哪个男儿是丈夫?贞娘虽然不是男儿,但是却不比男儿差。对我一家的收留之恩,不知何时可以报答。”

这些古人就是喜欢客套,其实在慕贞自己眼里,她也没帮个多大的忙,边喘着气,边道:“这不也要靠大家的帮忙嘛,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只是多了三张嘴。靠山吃山,大家勤快点,这年成也不算差,肯定是饿不了肚子的。”

众人边走边说,虽说从山脚下看着路远,但人多也就不觉得累,坡也不陡,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岩洞的位置还比较好,前面是别人种的地,非常宽敞,四周都是茂密的树,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十分养眼。

岩洞的门能容得下两人并排过去,里面的空间还非常大,差不多有百十来平方。空间大,还不阴暗,在这里暂住着,还是十分的合适。

整个岩洞的内部,又被岩石隔离成了三间大小不等的屋子。靠近门口的最小,顺着洞往里走,中间的最大,靠里面的要小一些。

奇怪的是,这个洞的通道还非常有规律,就像那种宿舍楼似的,一个门一间屋,各个屋子之间还是隔断的。

“这个洞是自己长成这样,还是有人修过的啊?”这本来是村长家的,所以文村长的儿子,他应该晓得。

“这洞本来是有的,但是没有这么大,往年日子不太平,不是打仗就是征兵,我祖上就剩下一个男丁了,带着妻女躲到这里来。那个门当时也比较小,前面那块地还没有开出来,这地方又隐蔽,就没有人发现。后来两口子又添了一个儿子,洞有些小,住不下了,他就一天敲一点,几年过去了,等他们出来的时候,这个洞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孙贵见慕贞感兴趣,就详细的介绍着。

她就说呢,这洞有些地方像是人为的,十分的规则。

不过,不管它怎么来的,至少现在给自己提供了方便。锦山和孙贵帮忙把东西送上来了,何老三就让他们回去了。剩下的捡拾,就由慕贞和他在这里帮忙。

洞虽然比较大,但是没有床,这个时候也来不及了,就从外面抱了一捆苞杆子进来,把被子铺那上面,先将就一夜。

这个时候所有的劳作,除了牛就是人,而牛又只能犁地。所以像这种庄稼离屋里比较远的,大家一般都只把粮食收回去,想苞杆子这样的,就把它砍了堆在地边上。

岩洞的不远出,就是一个山沟,有沟的地方就有小溪,何老三当时想到吃水的问题了,所以当顾从屋里抗了一把锄头上来,把溪水挖个沟,引到岩洞的旁边。

不过掏沟也是个技术活,要是处理不仔细,引来的水里全是泥巴,也喝不成。

不仅要掏沟,还要挖个蓄水池,把这些弄好了之后,再拿着一个像棒槌似的东西,沿路把挖过的泥巴都捶结实,这样水流动的时候,才不会带来大量的泥水。

何老三忙的时候,慕贞也没闲着。这洞毕竟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里面的张了好多杂草。齐氏本来身体就不行,慕贞就和赵宝珠两个人来扯这杂草。

毕竟是四月份的天气,雨水也比较足,洞较足,洞里还是有一些湿。忙完了手里的事,慕贞又和赵宝珠去林子里捡了不少干柴,在洞里生起了火,把湿气烘一烘,住着也舒服些。

何老三把水弄好之后,又回来砌灶。自己的房子还没盖起来,肯定是要在这里还要住一段时间的,那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选在门口敞亮的地方,从外面捡了一些平滑的石头,和些他刚才可以留的稀泥,砌了一个半人高的单灶。

从镇上回来的时候也匆忙,根本来不及准备太多的东西,这锅还是村长给的。

慕贞把该忙的都忙的差不多了,看着何老三做什么都特别认真的样子,她觉得特别的迷人,也觉得很庆幸。

她知道,她今天做的事,在很多人眼里,都有些匪夷所思,觉得她是个败家的娘们,但是只要她想做,这个男人就义无反顾的支持着自己。

虽然他没有工具,就是就着石头片糊的灶,但也很整齐,衔接的很严密。

把灶砌好,基本上算是完工了。只是今天是第一天砌,泥巴和石头还没有完全粘合,现在要是烧火,把泥巴里的水分烧干了,就会导致泥土炸裂。

忙完了这些,天已经全黑了,逸清还在别人家里,慕贞不放心“天已经黑了,这也忙的差不多了,你们累了一天,也早些睡,剩下的明儿早上我们给你们送来。”

这里现在还是烂糟糟的,再说逸清一个人还在下面,那两口子肯定不放心,齐氏也就没有挽留“你们回去烧个火把,也过细一些,我送你们一间。今儿硬是麻烦你们了啊,多余感谢的话,老婆子我也不多说,反正我都放在心上,来日方长。”

看齐氏要赵宝珠扶着她起来,慕贞赶忙拦着道:“齐婶,您这是做啥子,本来身体就不好,赶紧躺下,这漆抹黑的,我们要你送干啥?都累了一天了,赶紧睡啊。”

说着,就拉着何老三打着火把走了。

赵明哲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久久的才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这岩洞,道:“娘,我们算是在这里安顿下来了。今儿要不是他们夫妻两个,我们娘两个怕是活不成了啊。”

听自己儿子这余惊未了的叹息,齐氏的心尖也颤了颤,道:“是啊,天不收我们娘俩,就是等着收那些烂心的人啊。贞娘两口子现在看着虽然过的落魄,但是你给我看着,等他们分家的时候,就是他们飞黄腾达的时候。”

赵明哲接着道:“是啊,今儿他们救了我们娘儿两一命,这辈子,我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们。”

“我儿就是要懂得报恩,不说是你,就算是为娘,也要好好答谢人家啊。我看那两口子也是仗义的,我们娘儿俩这辈子无颜面对赵家的列祖列宗,到时候求个他们的恩典,让你的晚辈子还是归族吧。”

说着,又看着赵宝珠,道:“宝珠啊,我娘俩现在还是奴籍,你跟着我们也是受罪。我也看透了,越是豪门大户,越是不太平,还不如这乡野安静自在,要不我明儿去拜托慕贞,看看这附近哪儿有合适的人家,你也快二十了,不能再拖了。”

赵宝珠是齐氏自小看着长大的,要是没发生当年那事情,只要这丫头还是现在这性子,就是说让她做赵家的儿媳妇,少奶奶,齐氏觉得也是可以的。

只是现在自己这娘俩是奴籍,要是还要她嫁给自己的儿子,不是委屈了人姑娘吗?

听齐氏这么说,赵宝珠连忙道:“齐娘,你莫那样说,你不管是啥身份,都是宝珠的齐娘。”

宝珠的话说的这么明显了,齐氏怎么会不明白呢,自己的儿子齐氏也不小了,只是一直因为家仇而被耽误了,不由的带着希翼喊了声:“明哲。”

赵明哲把齐氏和赵宝霞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片刻后,道:“家仇未报,孩儿无心谈论婚嫁。”

还不等齐氏开口,宝珠就道:“齐娘,我可不急着嫁人,您就别催了。”

两个孩子的心思,齐氏都晓得,这个时候也不适合谈婚论嫁,齐氏也只好作罢。

火光渐渐微弱了下去,赵宝珠悄悄的看着对面那孱弱的身影,心里不由揪的生疼,她又何尝不明白赵明哲的想法呢。

他的杀父仇人是自己的父亲,就算那个父亲对她不闻不问,没有丝毫的感情,还亲生杀死了自己的娘亲,他也知道,在她心里,那份血脉之情是割舍不掉的。

所以,为了报仇,他宁愿忽视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在所不惜。

和这边的安静悲伤的气氛比起来,慕贞和何老三这小两口倒是挺温馨的。

怕慕贞看不清路摔倒,何老三一边拉着慕贞的手,一边举着火把。这么长时间了,两人还是第一次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这么亲密。

想起白天何老三丢这赵财主一文钱时,那霸气的动作,慕贞的仰慕之情就蹭蹭往上直升“相公,你以前是不是练过武功啊。”

一般人的力气,手劲都没有那么精准,要是没练过,怎么可能做到想何老三那样,单单一枚铜钱,就可以插在桌子上呢?

对于慕贞的话,何老三认真想了一下才道:“我也不晓得,脑壳里没有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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