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安顿下来
吃完饭,众人也顾不上歇息,赶紧收拾好工具,往山上赶。那个岩洞所在的山叫天河,是平窑村最高的一座山。
时间不够了,像床啦,家具什么的,暂时也来不及置办,先从徐氏和慕贞家拿了几床被子就出发了。
天色不算早了,慕贞把小包子放到红梅家,也跟随何老三他们一起往岩洞赶。
赵明哲受的有重伤,那崎岖的山路他是寸步难行。好在徐大夫家有那种支架床,由何老三和阿牛一起抬着他。齐氏的身体有些若,赵宝珠要扶着她。
这么晚了,徐大夫要跟着一起帮忙,慕贞自然是不许的。最后人手不够,何老三又去叫了水玲的相公孙贵和锦山,这才堪堪把东西装下。
孙贵这段时间,经常听到自家媳妇还有爹娘提起慕贞,都说她和以前大不一样了。那天他烧窑的时候,慕贞去看过,那是只是觉得,和以前比起来,人爽朗了不少,看着舒服些了,今儿看看她这三个讨上门的亲戚,孙贵对贞娘的胸襟还是深感佩服的。
“老三,你媳妇儿不错啊。都说小时是兄弟,长大各乡里。你看你媳妇多仗义,亲戚有难大老远来了,人家处处想的周到,小意照顾着,为人真是不错。”
何老三今儿已经听到太多,夸自己的媳妇的话了,只是笑了笑没有做声,倒是躺在担架上的赵明哲开口了“是啊,茫茫四海人无数,哪个男儿是丈夫?贞娘虽然不是男儿,但是却不比男儿差。对我一家的收留之恩,不知何时可以报答。”
这些古人就是喜欢客套,其实在慕贞自己眼里,她也没帮个多大的忙,边喘着气,边道:“这不也要靠大家的帮忙嘛,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只是多了三张嘴。靠山吃山,大家勤快点,这年成也不算差,肯定是饿不了肚子的。”
众人边走边说,虽说从山脚下看着路远,但人多也就不觉得累,坡也不陡,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岩洞的位置还比较好,前面是别人种的地,非常宽敞,四周都是茂密的树,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十分养眼。
岩洞的门能容得下两人并排过去,里面的空间还非常大,差不多有百十来平方。空间大,还不阴暗,在这里暂住着,还是十分的合适。
整个岩洞的内部,又被岩石隔离成了三间大小不等的屋子。靠近门口的最小,顺着洞往里走,中间的最大,靠里面的要小一些。
奇怪的是,这个洞的通道还非常有规律,就像那种宿舍楼似的,一个门一间屋,各个屋子之间还是隔断的。
“这个洞是自己长成这样,还是有人修过的啊?”这本来是村长家的,所以文村长的儿子,他应该晓得。
“这洞本来是有的,但是没有这么大,往年日子不太平,不是打仗就是征兵,我祖上就剩下一个男丁了,带着妻女躲到这里来。那个门当时也比较小,前面那块地还没有开出来,这地方又隐蔽,就没有人发现。后来两口子又添了一个儿子,洞有些小,住不下了,他就一天敲一点,几年过去了,等他们出来的时候,这个洞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孙贵见慕贞感兴趣,就详细的介绍着。
她就说呢,这洞有些地方像是人为的,十分的规则。
不过,不管它怎么来的,至少现在给自己提供了方便。锦山和孙贵帮忙把东西送上来了,何老三就让他们回去了。剩下的捡拾,就由慕贞和他在这里帮忙。
洞虽然比较大,但是没有床,这个时候也来不及了,就从外面抱了一捆苞杆子进来,把被子铺那上面,先将就一夜。
这个时候所有的劳作,除了牛就是人,而牛又只能犁地。所以像这种庄稼离屋里比较远的,大家一般都只把粮食收回去,想苞杆子这样的,就把它砍了堆在地边上。
岩洞的不远出,就是一个山沟,有沟的地方就有小溪,何老三当时想到吃水的问题了,所以当顾从屋里抗了一把锄头上来,把溪水挖个沟,引到岩洞的旁边。
不过掏沟也是个技术活,要是处理不仔细,引来的水里全是泥巴,也喝不成。
不仅要掏沟,还要挖个蓄水池,把这些弄好了之后,再拿着一个像棒槌似的东西,沿路把挖过的泥巴都捶结实,这样水流动的时候,才不会带来大量的泥水。
何老三忙的时候,慕贞也没闲着。这洞毕竟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里面的张了好多杂草。齐氏本来身体就不行,慕贞就和赵宝珠两个人来扯这杂草。
毕竟是四月份的天气,雨水也比较足,洞较足,洞里还是有一些湿。忙完了手里的事,慕贞又和赵宝珠去林子里捡了不少干柴,在洞里生起了火,把湿气烘一烘,住着也舒服些。
何老三把水弄好之后,又回来砌灶。自己的房子还没盖起来,肯定是要在这里还要住一段时间的,那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选在门口敞亮的地方,从外面捡了一些平滑的石头,和些他刚才可以留的稀泥,砌了一个半人高的单灶。
从镇上回来的时候也匆忙,根本来不及准备太多的东西,这锅还是村长给的。
慕贞把该忙的都忙的差不多了,看着何老三做什么都特别认真的样子,她觉得特别的迷人,也觉得很庆幸。
她知道,她今天做的事,在很多人眼里,都有些匪夷所思,觉得她是个败家的娘们,但是只要她想做,这个男人就义无反顾的支持着自己。
虽然他没有工具,就是就着石头片糊的灶,但也很整齐,衔接的很严密。
把灶砌好,基本上算是完工了。只是今天是第一天砌,泥巴和石头还没有完全粘合,现在要是烧火,把泥巴里的水分烧干了,就会导致泥土炸裂。
忙完了这些,天已经全黑了,逸清还在别人家里,慕贞不放心“天已经黑了,这也忙的差不多了,你们累了一天,也早些睡,剩下的明儿早上我们给你们送来。”
这里现在还是烂糟糟的,再说逸清一个人还在下面,那两口子肯定不放心,齐氏也就没有挽留“你们回去烧个火把,也过细一些,我送你们一间。今儿硬是麻烦你们了啊,多余感谢的话,老婆子我也不多说,反正我都放在心上,来日方长。”
看齐氏要赵宝珠扶着她起来,慕贞赶忙拦着道:“齐婶,您这是做啥子,本来身体就不好,赶紧躺下,这漆抹黑的,我们要你送干啥?都累了一天了,赶紧睡啊。”
说着,就拉着何老三打着火把走了。
赵明哲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久久的才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这岩洞,道:“娘,我们算是在这里安顿下来了。今儿要不是他们夫妻两个,我们娘两个怕是活不成了啊。”
听自己儿子这余惊未了的叹息,齐氏的心尖也颤了颤,道:“是啊,天不收我们娘俩,就是等着收那些烂心的人啊。贞娘两口子现在看着虽然过的落魄,但是你给我看着,等他们分家的时候,就是他们飞黄腾达的时候。”
赵明哲接着道:“是啊,今儿他们救了我们娘儿两一命,这辈子,我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们。”
“我儿就是要懂得报恩,不说是你,就算是为娘,也要好好答谢人家啊。我看那两口子也是仗义的,我们娘儿俩这辈子无颜面对赵家的列祖列宗,到时候求个他们的恩典,让你的晚辈子还是归族吧。”
说着,又看着赵宝珠,道:“宝珠啊,我娘俩现在还是奴籍,你跟着我们也是受罪。我也看透了,越是豪门大户,越是不太平,还不如这乡野安静自在,要不我明儿去拜托慕贞,看看这附近哪儿有合适的人家,你也快二十了,不能再拖了。”
赵宝珠是齐氏自小看着长大的,要是没发生当年那事情,只要这丫头还是现在这性子,就是说让她做赵家的儿媳妇,少奶奶,齐氏觉得也是可以的。
只是现在自己这娘俩是奴籍,要是还要她嫁给自己的儿子,不是委屈了人姑娘吗?
听齐氏这么说,赵宝珠连忙道:“齐娘,你莫那样说,你不管是啥身份,都是宝珠的齐娘。”
宝珠的话说的这么明显了,齐氏怎么会不明白呢,自己的儿子齐氏也不小了,只是一直因为家仇而被耽误了,不由的带着希翼喊了声:“明哲。”
赵明哲把齐氏和赵宝霞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片刻后,道:“家仇未报,孩儿无心谈论婚嫁。”
还不等齐氏开口,宝珠就道:“齐娘,我可不急着嫁人,您就别催了。”
两个孩子的心思,齐氏都晓得,这个时候也不适合谈婚论嫁,齐氏也只好作罢。
火光渐渐微弱了下去,赵宝珠悄悄的看着对面那孱弱的身影,心里不由揪的生疼,她又何尝不明白赵明哲的想法呢。
他的杀父仇人是自己的父亲,就算那个父亲对她不闻不问,没有丝毫的感情,还亲生杀死了自己的娘亲,他也知道,在她心里,那份血脉之情是割舍不掉的。
所以,为了报仇,他宁愿忽视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在所不惜。
和这边的安静悲伤的气氛比起来,慕贞和何老三这小两口倒是挺温馨的。
怕慕贞看不清路摔倒,何老三一边拉着慕贞的手,一边举着火把。这么长时间了,两人还是第一次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这么亲密。
想起白天何老三丢这赵财主一文钱时,那霸气的动作,慕贞的仰慕之情就蹭蹭往上直升“相公,你以前是不是练过武功啊。”
一般人的力气,手劲都没有那么精准,要是没练过,怎么可能做到想何老三那样,单单一枚铜钱,就可以插在桌子上呢?
对于慕贞的话,何老三认真想了一下才道:“我也不晓得,脑壳里没有印象了。”
听到何老三的话,慕贞突然想起来了,有一次他无意中试探宋氏时,宋氏的态度很是让人怀疑。
“相公,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莫要伤心。咱们现在的娘,可能不是你的亲娘。”
“贞贞说的是宋氏?我早就猜到了。”
额,慕贞摸不透何老三对宋氏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感情,所以才称作‘我们现在的娘’,没想到这厮自己倒是大大咧咧的叫起了宋氏。
“早猜到了?什么时候?”他一直觉得何老三对宋氏他们的态度有古怪,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一层。
“大概是你被他们打伤清醒过来之后吧。以前我们的感情不太好,我也告诉过你,我的脑壳时常一片空白,对于这些事就没怎么去细想。后来你慢慢感染了我,让我对着漫无边际和目的的日子又抱了希望,就慢慢的开始注意这些事了。”
其实对于这写话,慕贞记得何老三有对她说过,只是上一次,他的感情表达的并没有像这一次这么浓烈。就像是沙漠里迷路的行人,找不到路的方向,那么的迷茫和无助。
慕贞捏着何老三的手不由的紧了紧,柔声道:“没事的,不是还有我和逸清吗?想不起来就算了,等我们逃离了上房的魔掌,就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说道这里,慕贞不由的想起了齐氏他们,他们的目的十分明显,但是那样的生活却不是慕贞想要的。
皱着眉头,道:“相公,你说齐氏他们怎么办?”
“贞贞指的,是他们想让我们帮他们报仇的事。”只要是没有宋氏和何明忠在场的情况下,何老三的思维一般都比较清醒,而且很聪明。
“嗯,可是,要想帮他们报仇,就得有和赵财主甚至是镇长对抗的实力,但是那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那贞贞想要一个啥样的生活呢。”何老三好像只听进了慕贞的后半句话。
“柳花深巷午鸡鸣,桑叶新尖绿未成。做睡觉来无一事,满窗晴日看蚕生。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日落篱长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杞菊垂珠滴露红,两蛩相应语莎丛。虫丝罥尽黄葵叶,寂历高花侧晚风。放船开看雪山晴,风定奇寒晚风凝。坐听一蒿珠玉碎,不知湖面已成冰。怎么样,我的要求高吗?”
这是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里的诗,慕贞从下就热别向往这里面随性悠闲的日子。记得小时候,被老师问道以后想要做什么,她回答是想回老家种田,可是被大家嘲笑了一番。
“贞贞真是好文采,尽然能做出这么文雅的诗。”何老三再一次的答非所问。
“这诗不是我做的啊,是我背别人的。”
“哦?不知是哪位才子所做的诗?贞贞说来听听,我也好仰慕一番大师的才华。”
“哦,他,他已经不在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师,所以说出来了你也不晓得。”
慕贞刚才走神了,所以她并未发现何老三问她这句话是眼眸一转而过的精光,还有她打着哈哈,何老三眼里的深意。
“哦?是吗?那贞贞哪天想说了在告诉我,说不定我就认识这位大师呢。”
慕贞总觉得何老三的花里有深意,但是操心着齐氏他们的事,慕贞也就没有细想,继续问道:“相公你怎么看齐氏这件事?倒是给个说法啊。”
“世人皆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想以贞贞的才智,做个富商并不是难事,为啥不想赚大钱呢?”何老三还是没有回答慕贞的问题,继续问着。
对于何老三的话,慕贞想也不想,道:“求财恨不多,财多害自己。你看齐婶家的事,要不是别人贪上了他们家的钱,也不会弄得这个家破人亡的场景。”
慕贞见自己问了何老三这么多遍,也没问出想问出想要的答案,反而是他一直追问着自己,颇为恼怒的问道:“相公难道向往那种老爷的生活?到时候美妾环绕,是不是就忘记我这个糟糠之妻了?”
何老三闷声一笑,颇为无奈的答道:“我见过古怪精灵的贞贞,见过聪明睿智的贞贞,今晚这无赖的贞贞,还是头一次见。为夫只是想了解一下娘子的志向,怎么就成了向往那有钱的老爷的生活了?”
慕贞被何老三这半打趣,半无奈的语气,说的颇有些脸红,和这厮越相处的久,自己就越不正常了,这会儿咋还撒起娇来了?
何老三也晓得慕贞被自己逗的有些害羞了,不等她再问,就回答道:“你救他们,是情分,是你的善意之举,这和那些袖手旁观的人比起来,你已经是他们的恩人了。不管他们怎么想,你只需要坚持你自己的,因为你不欠他们的。只要你不想,就没有人可以指使你。”
何老三的话,另慕贞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的,这才是自己一直受困扰的重点,她只想着齐氏他们会怎么想,却忘了自己的想法和初衷是什么。
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帮他们帮到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习惯性的给予,只会给自己造成困扰和伤害。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一个小故事:一个男的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乞丐,他见那个乞丐非常可怜,每次从那里经过的时候,都给那个乞丐十块钱,有一天,他身上只有十块钱了,他的女朋友又让他帮忙买东西,所以后来他几只给了那个乞丐五块。乞丐看到只有五块钱的时候,就问他‘怎么今天只有五块?’,那个男的说‘还有五块给我女朋友买东西了。’结果,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个乞丐一巴掌拍在那个男的脸上,怒吼道‘妈的,敢拿我的钱去给别人。’
慕贞把这个故事讲给了何老三听,何老三接着道:“所以,你要学着去拒绝,一味的给予,只会让别人习惯你的好,而忘了这些本是他欠你的。”
有了何老三的开导,慕贞豁然开朗。第二天一大早,慕贞就和何老三带着小包子赶上来了。
齐氏他们看到何老三还有慕贞被露水打湿的裤腿,说不感动那就是狼心狗肺了。
说实话,从赵世雄死后,再也没有人对他们这么好了,事无巨细的操办着。
看着何老三背着那一大背篓的东西,齐氏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就差跪下来磕头道谢了。
“齐婶,你莫这样,我们也只是尽了绵薄之力罢了,再说,我们帮你们也只是暂时的,关键是靠你们自己。”
慕贞的话让齐氏微微错愕,问道:“贞娘这话是啥意思?”
慕贞看到齐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直接道:“我晓得你们是想借我们夫妻两来报仇,但是,我们是个没有什么志气的人,只想做个小本生意,过个安稳日子,吃喝不愁就够了。”
齐氏忙道:“贞娘,我看人是不会错的,你们夫妻俩明明非池中之物,为啥要安于现状呢?”
慕贞笑着道:“贫穷自在多,富贵多烦忧,我们只想过这种悠闲的小日子。”
“可是”
“娘,莫要再说了。”齐氏本想再劝劝慕贞的,可是自家的儿子喊住了她。
赵明哲强撑着靠在被子上,目光真诚的对慕贞道:“夫人,我娘也是报仇心切,请您和老爷不要放在心上。您想做什么事,我们一家人都会跟着您,绝不多加干涉的。”
赵明哲那卑微而谦逊的话让齐氏微微错愕,瞬间就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了,低头对慕贞道:“夫人见谅,老妇我一时糊涂,要是说了什么冲撞您的话,请您和老爷还不要放在心上。
齐氏是真有些忘本了。就因为慕贞他们帮助自己,虽然手握他们母子两的卖身契,却还是对他们照顾有加,没有丝毫的轻视。
正因为这样,才让她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家主,自己不过是一个仆人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去对主人家的事指手画脚?
这要是在规矩严的家里,自己刚才这么莽撞,怕是早就要受罚了吧?就她这样沉不住气,只会拖累自己的儿子罢了,还怎么辅佐他呢?
看着这母子两卑微的态度,慕贞还真有些不习惯,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大家还是按以前的叫法叫吧,只不过对于你们说的事,我们夫妻两实在是没兴趣,我们就想把我们的小日子过好,平平淡淡就行。”
这次齐氏和赵明哲都没有在说什么,都是慕贞说什么,他们就答应什么。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不管慕贞做什么决定,他们都不再插嘴了。
慕贞和何老三今儿早上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把话说开,再给他们送点粮食,顺便把徐大夫给他们娘儿两开的药带上来。
新打的灶有一个晚上,差不多就干了,这里有个习俗是,新打的灶要开锅,这样灶司爷就会保佑一家人吃饱喝足,身体安康。
所谓开锅,就是把新架的锅洗净之后,用一块猪油沿着锅的四周转,等整个锅都被油给抹匀了,让火烧一会儿,然后下锅炒菜。
其实对于让灶司爷保佑这一说法,慕贞是不怎么信的,但是第一次使用铁锅,用猪油烧一下锅,可以避免铁锅经常生锈。
一般的开火饭,要做的丰盛些,因为齐氏娘儿两还有两副中药要熬,所以慕贞就主动揽下了做饭的活,赵宝珠去煎药。
现在没什么事,何老三就坐下来给慕贞帮忙烧火。小包子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大院子里待着,很少往这上山跑,所以他一来,就对着周围充满了好奇,这里瞄瞄,那里瞅瞅。
索性那孩子听话,在加上赵宝珠在外面看着,慕贞嘱咐他小心点,就由着他了。
或许是小时候受的关爱比较少的原因,这孩子特别依恋自己和何老三。一般的小孩子整天喜欢满院子的跑,他却整天不是粘着自己就是跟着何老三。
男孩子的性子,还是独立一些好,所以慕贞现在经常会鼓励他一个人去干什么事情。
上次买的猪杂,就剩下一个心肺了,熏了这么长的时间,早就可以吃了,所以慕贞今天早上就把它拿上来了。
再说赵明哲母子现在是和他们绑在一起的,一些陋习,总要慢慢的让他们改变。
他们身体不算好,吃一些动物的肝脏,对身体也有益处。
慕贞拿着个出来切的时候,本以为要废好一番周折解释,他们才肯接受,没想道赵明哲问了一句:“贞娘,这是啥东西,我咋没见过?”
当慕贞回答“猪心肺”的时候,他除了“哦”了一声,就没有再做其他的反应了。
就连齐氏,也只是看了看慕贞手里的东西,没有任何意见。
他们不问,还免得自己多费口舌,慕贞也就不做它想,认真的忙起手上的活儿。
猪心肺最佳的吃法,当然是和绿豆一起煮汤了。
猪心肺有镇定、补心的作用,可以用于辅助治疗气血不足所致的心悸、健忘、失眠等症状,也可以用于久病虚弱者的辅助治疗。
齐氏的身子之所以差,就是久病未医,拖成现在这样的,心肺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这也是慕贞选择拿上来吃的原因。
要是徐老头晓得,自己吃这没给他留,不知道又要怎么搅合了。
而绿豆富含蛋白质,还有多种维生素、钙、磷等无机盐,有“食中佳品,济世之谷”之说。
绿豆最常知的功效当然是清暑益气、止渴利尿了。不仅能补充水分,还能补充无机盐。
天渐渐热了,每次何老三从地里回来都是一身的汗水,所以慕贞每次买粮食的时候,都会买一些绿豆回来。
心肺绿豆汤的做法还是比较简单的,首先不心肺滚刀切成长五厘米左右,宽一厘米左右的薄片,然后把锅里的水烧开下心肺,等心肺煮的手可以掐的动的时候,再把绿豆加到锅里,中火熬。
因为在熏心肺的时候,慕贞已经加过佐料腌制了的,所以这次只需要放如三四个辣椒,一小撮花椒,干姜两三片就可以了。
要是有橘子皮,也也可以放少许。只是慕贞在家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最后起锅的时候,加上适量的盐和葱花,就可以起锅了。
因为熬这个心肺汤的时间要长一些,所以慕贞把汤加到锅里之后,才开始洗菜切菜。
何老三也是第一次见慕贞做这个汤,从慕贞开始准备起,两只眼睛就没离开过慕贞的身上。
齐氏虽然以前没吃过这个汤,但是还没有熟,就问到了汤的香味,不由好奇的问道:“夫人,以前老婆子我都没听说过猪杂细可以吃,没想到在你手里,这些东西不仅可以吃,这还没熟呢,欠的老婆子我憨水都要流出来了。”
虽说慕贞拒绝了齐氏的希翼,但是齐氏是个明白人分的清对错,也理得清人情。
不说自己的卖身契还在别人的手里,就说是慕贞两口子帮了自己这么多的忙,她也该对人家和颜悦色的。
所以,除了称呼上的变化,齐氏对慕贞的热络并没有减少,所以,这也是慕贞原因包下下厨这件事的原因。
听齐氏这么说,慕贞笑道:“齐娘就会说笑,这都没熟,你哪儿闻到的香味?你要是喜欢吃,等下就多吃几碗,这本来就是专门给你煮的,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慕贞的话,逗的齐氏哈哈直笑。
赵宝珠领着小包子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齐氏开怀的笑声,问道:“齐娘,这是有啥好事呢?”
齐氏确实很久都没有这么开怀的笑过了,也不怕在小辈面前失了分寸,道:“今儿早上啊,你们都是沾了老婆子的光,才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小包子现在嘴被慕贞给养刁了,只要是慕贞做的东西,他只闻味道就可以分辨的出来。
只是锅里煮的这个汤,他好像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馋虫上身的他,一直哼唧这让娘喂他一口尝尝。
那小馋样,逗得慕贞甚是无语。但是汤没有熟,又不能给他喝,最后还是在何老三的呵斥下,才眼巴巴的盯着锅,消停了一些。
昨天在徐大夫家里的时候,赵宝珠就已经见识过来慕贞的厨艺,只是很简单的东西,在她的手里,就变得很有味道,没想到,今儿的汤更了不起。
这还没有熟,满屋子都是心肺的腊味和烟熏过的香味,还有绿豆掺杂在其中的清香,让人忍不住的食指大动。
“夫人,你的厨艺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赵宝珠的称呼,一直是随着齐氏和赵明哲的。
“行啊,这也没有啥子难度,你看多了就会了。”这也不是什么秘方,她愿意学,慕贞教也可以。
说着,赵宝珠就来给慕贞打下手了。
汤的香味越来越浓郁,慕贞揭开锅一看,绿豆差不多都煮化了。
不煮熟的汤舀到盆子里装着,然后锅里开始炒菜。
这个时候,真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要吃个什么菜,还真是没有。慕贞脑袋里盘算着,有时间了和何老三去上山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储存成干菜的。
炒了一个酸辣土豆丝,再炒了一个椿芽炒腊肉,然后又摊了几个圆饼子。
上次摊圆饼子的时候,灰面都长虫了,又是黑漆漆的。这次的灰面是慕贞托锦山在镇上买的,陈色好,也有劲道一些,打一个鸡蛋,加上一点葱花和在一起,吃着十分有劲道,嚼劲也不错,要是没肉吃的时候,还可以当肉吃。
吃面饼子,咋能不卷菜呢。虽然这个时候地里种的菜没有长起来,但是坡上的野菜多啊、
岩洞前面就是庄稼地,慕贞带着何老三去地里转了一圈,发现了不少婆婆丁。婆婆丁的学名叫做蒲公英。
蒲公英是属于菊科植物,虽然是野菜,但是价值和功效都不可小觑。它对利尿有非常好的效果,富含丰富的胡萝卜素和矿物质,对消化不良、便秘都有改善作用。
叶子还有改善湿疹、舒缓皮肤炎,关节不适的净血功效。蒲公英开花后,花朵煎汁之后可以去雀斑。
味道有些苦,还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结及催乳的作用。
慕贞带何老三来挖这个菜时,何老三只是说了一句:“这不是猪草么?人怎么还能吃?”
于是慕贞就说了这么一大串的话,成功的堵得何老三哑口无言。
它的药用价值虽然打,但是对慕贞来说,它的可食性,才是吸引慕贞的主要原因。
蒲公英不管是生吃、凉拌、还是做馅儿,都非常的可口。想着是为了卷饼子吃,慕贞还是选了凉拌。
这两天的蒲公英才长不久,嫩悠悠的,夫妻两不一会而就挖了一大框子。
其实挖野菜还是用小铲子好,只是没有这个工具,慕贞拿的是弯刀,何老三则是削了一个棍子戳的,所以菜里的泥巴比较多。
凉拌蒲公英的做法比较简单,将洗干净的蒲公英用沸水煮个一分钟,然后用笊篱子沥出,用冷水冲一下,放在筲箕子里控干水。
然后用辣椒,花椒,姜丝,葱,蒜,烧热油爆香,把调好的料和控干水的婆婆丁拌匀,最后加上醋和盐,就可以吃了。
不过,要是在前世,慕贞做的比这还要精细些,至少还有调味料、香油什么的可以放。
只是条件不允许,有这个样子,她也满足了。
慕贞拌凉菜的时候,赵宝珠就已经把熬好的汤倒在锅里了,凉菜一拌好,汤也差不多可以开了。
何老三和小包子第一次喝这个汤,这味道他们也是没有尝过的,硬是每人喝了两碗之后,才开始动桌子上其他的菜。
婆婆丁就算是过了水,还是有些苦,所以小包子不怎么吃,索性他喝了两碗汤,也差不多饱了。
以前慕贞做面饼子吃的时候,都是卷的热菜,这才卷着凉菜吃,虽然味道有一点苦,但是颇得几个大人的欢心。
何老三看着慕贞只是尝了一口这个凉菜,就不再动筷子了,好奇的问道:“贞贞不是说这个菜的好处那么多吗?咋不吃呢?”
被人发现了,慕贞只好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喜欢吃味道苦的菜。”就像她前世不喜欢吃苦瓜一样。
这个和逸清一样的喜好,逗得众人一乐。
总之,这顿开锅饭,每个人都吃的很尽兴。
昨儿去给宋氏交了四百六十文,这可把宋氏给乐坏了。四百多文啊,这给人卖工,一天也才是十文钱,三百六十文,一个多月都挣不到啊。毕竟不是天天都有人请做活的。
所以宋氏就跟何老三说,以后屋里不忙的时候,庄稼就不肖他做的了,她去多给何老三接点篾活。
听到这个消息,慕贞是真心的高兴。毕竟做篾活,只是伤手,现在何老三习惯了戴手套,也没得多大个影响了。
而种地就不一样了,真的是晨曦理荒穗,带月荷锄归。因为有何老三在,那群人是能靠一天就是一天。只要不是农忙,屋里的活基本上就是何老三一个人的了。
慕贞当时听到宋氏这么说,故意对何老三道:“相公,听说收你那些竹篾的掌柜,还要不少的东西,你要是有时间了,教教锦山,让他和你一起编,反正人家生意好,长年要货的。”
宋氏一听慕贞这么说,顿时不乐意了,骂道:“你个黑心肝的,手膀子咋往外拐唻?老三,你这两天啥都不许干,给我多砍些竹子准备着。我去镇上打听打听,看看人家还要哪些东西。”
慕贞本来就是为了诱导宋氏的,对于被骂这件事,早已学会免疫,不当回事了,所以夫妻两今儿早上才有功夫来这里吃顿饭。
四季豆下地快有一个月了,慕贞见天的去瞧,长得有半尺深了,差不多要插签子了。
吃完饭,何老三要去砍豆儿签子。赵明哲想去帮忙,可惜力不从心。齐氏的身体也差的很。赵宝珠虽说从小过的不是小姐的日子,但是上坡砍柴这种事,她还是没做过的。
最后慕贞决定和何老三一起去,把小包子留在这里,让赵宝珠帮忙看着。
慕贞本来打算是把小包子送回去的,后来齐氏咋法儿都不答应“夫人,我叫您一声夫人,您就是我们娘俩的主人,卖身契我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要的,你们总得让我们帮忙做些什么,不可能让我们吃一辈子的白饭吧?要是这样,我们还不如饿死算了。”
实在无法,慕贞只好答应。
这个时代的卖身契,比前世的身份证还要重要。没有了身份证你还可以补办一张,卖身契的管理可是十分苛刻的。
不仅要主人家持卖身契去官府,还要这个卖身契的本人去,双方皆同意,签字画押之后才会生效。
现在齐氏他们死活不要这份卖身契,慕贞总不可能把他们绑去吧,就算绑去了,要是他们自己不愿意,那官府说不定还得治自己一个扰乱公堂的罪。
当然,这也不是说主人家对于奴才就没有处决权了。当奴才犯错的时候,主人可以不经过官府,就能决定奴仆的生死。
慕贞暂时还不习惯这样的思维,但是齐氏只要一离开他们,说不定就会遭到赵财主的报复,她不可能就为了人家要做她的奴隶,而要让人家去送死吧?
赵宝珠既没有卖身契在慕贞手里,慕贞夫妻两也毫无怨言的收留她,给她口饭吃,所以,赵宝霞心里的报恩念想,比齐氏和赵明哲更加强烈。
最后,她提出照看逸清和做饷午饭的要求。
十亩地的四季豆,估计要上千根豆儿签子,两口子光砍签子,估计都要个四五天的时间,要是有个人搭把手,那倒是减轻了他们不少的负担。
砍豆儿签子不是啥难活,就是看到那有食指粗细的树棍子,砍下来,然后把枝桠一削就可以了。
一般选用桦李树做豆儿签子,这种树从新发的幼苗起,就是直溜溜的,而且树也长得结实,从地里拔回来了,还可以当柴火烧。
这岩洞的附近就是树林,夫妻两也没走多远。
有些人,慕贞是一辈子都不想见的,这其中就包括了田地和桂花夫妻两。
有何老三在,她倒是不怕他们,只是心里会不舒服。有些人,慕贞估计这一辈子都无法和他愉快的玩耍。
两家人虽说住在一个村,但是从那件事以后,慕贞似乎就没见过他们了,就算是这样,慕贞在心里也不由的道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
这次除了田地和桂花,旁边还有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妇人。
慕贞离得老远,就听到了桂花的咒骂声:“你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娘都砍了这些了?你数数你这才几根?”
和这夫妻两在一起,还任桂花欺负的女人,估计就是田地那小妾表妹王燕了。
慕贞和何老三的位置在他们的上方,要是走吧,肯定会和那夫妻两打上照面。慕贞承认自己不是个什么大方的人,两人已经砍了好几捆了,就坐下来休息,免得和那家人撞上。
那王燕被桂花骂了,好坏都不敢做声,继续拿着刀砍着。
慕贞sp;慕贞和何老三坐在一条小路边上,慕贞他们看的树林,是买村长的,和田地他们家的捱着。
慕贞的头稍稍一抬,就能看到那三个人。
只见田地和桂花两人坐在一旁歇着,已经被汗水打湿背心的王燕,还在挥刀砍着。
说来也奇怪,当年田地和那王燕,听说感情好的不得了,也不至于王燕只是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态度就变成这样了吧。
桂花和王燕比起来,那可不止粗了一圈,以慕贞的眼光看,肯定是王燕要好看些。只不过可能有些营养不足,面色有些发黄。
看着田地和桂花的身边都有一堆捆好了的柴,看来,两人这是在等王燕了。
“你眼睛瞎实了?老娘离你这么远,你的棍子都能刷到老娘的脸上?你是不是当顾的?”
慕贞正百无聊赖的等着他们走呢,谁晓得桂花突然又爆发了。
慕贞抬头一看,只见话音将才落下的桂花,就扭着她那肥胖,但是十分矫健的身子,大步跨到王燕面前,抬起手就是大耳巴子的往王燕身上招呼,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小贱蹄子,我让你谋害我,我几巴掌打到你摸门不到。”
开始王燕还不敢让,只是用胳膊挡着,桂花是越打越顺手,最后抽起地上的树条子就往王燕的身上招呼。王燕生生的挨了几下之后,或许是真的受不住了,连忙往田地的身后躲“表哥,你赶紧管管,大娘她要打死我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看别的,就看看我两曾经的情分上,救救我吧,她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打啊。”
或许是王燕的话起来作用,或许是两个女人的吵闹声让田地觉得吵,不耐烦的吼了一句:“都给老子停下,吵死了。”
桂花自持有理,双手往圆滚滚的腰上一插,道:“相公,这骚蹄子一天到晚心思不用在正点子上。你不好好收拾她2一顿,说不定哪天有和别人有一腿,到时候要是整个平窑村的人都晓得了,你的脸往哪儿搁?”
王燕一听桂花说这话,嘶吼起来,道:“你莫要含血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和你们出来做活,我连大门都不出,我去哪儿偷人?当年的事,都是你和你哥一口咬定的。我好好在我的屋里睡瞌睡?他是咋跑我屋里来的?”
都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桂花这么多年拿捏王燕,那可比她婆婆拿捏她要顺手的多,将才猛地被王燕一吼,桂花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呸,这会儿给老娘装起贞洁烈妇了,这些年过去了,你咋不说呢?今儿到是变成我和我兄弟串通好了来谋害你?”
王燕或许是被逼急了,也不怕桂花了,梗着脖子道:“当年我被你害的早产,那个时候吃的又差,刚生完娃子,都还没出月子,连床都下不了,我去找哪个澄清?等我好不容易能下床了?我说地又有哪个人信?”
说着,王燕泪眼婆娑的看着田地,道:“表哥,从小我对你的情义咋样,你心里都有个数,我都嫁给你了,我还有啥子好图的,虽然那是只给你生了个闺女,但是我要是和你好,咋愁生不出儿子,你只是出门了几天,我咋会做这种不要脸的事?”
桂花看着田地的脸色有些松动,几步冲上去,揪着王燕的头发就打“个人不要脸,还不敢承认,我和娘当时都看见了,你们两个人都滚到一堆去了,还有啥子好说的?我兄弟为了你,都耽搁了这么多年,你还敢说那不要脸的话?”
田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撕抓着,脑海里却回想起了当年的事。
那个时候儿子狗蛋快一岁了,按习俗来,娃子一岁的时候要大办,再加上赶上了王燕坐月子,算是双喜临门。
桂花为他们田家生了儿子有功,王燕又是自己的心头好,他提前上镇上去买东西,准备两个一起办了。
只是走的时候欢欢喜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老娘一脸乌黑的要自己休了王燕。
而桂花则在一边。啪啪的说是啥事。其实田地咋都不相信,王燕会背着自己偷人,当时那奸夫,也就是桂花的哥哥都承认了,他当时放话说,自己和王燕是两情相悦,非王燕不娶。
在加上自己老娘说,是亲眼看见两人滚在一张床上,而桂花的兄弟这么多年又确实没娶媳妇,这才让他不得不信。
当时他娘都怀疑,王燕给他生的女儿田苗,是不是他亲生的,非要他休了王燕。
当时他心里对王燕是真有情,也就没有理会他娘的话,再加上田苗越长越像自己,众人也无话可说。
这么多年,桂花欺负王燕,他都看在眼里,但是他总觉得是王燕对不起自己,也从来不吱声。
现在看着曾经那个娇俏的小丫头,被打的头发凌乱,像个疯婆子似的,田地心里没来由的冒火“都给老子住手,不然我休了她。”
撂下这一句后,气冲冲的拖着柴走了。
慕贞看着追着田地而去的桂花,和伏地嚎哭不以的王燕,心里不由的同情起了那个女人。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同情别人的时候,自己也被别人给算计着。更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她同情过的人,也会变成和桂花同样的,甚至是更卑鄙的人。
赵财主能做出为了多人财产而谋人性命的事,自然不会是什么善茬儿。只是慕贞和何老三那天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来不及注备,才生生的看着他们从自己的眼前把人弄走。
现在想想,心理就觉得窝火。关键是慕贞聪明,在众人面前,在大义的高度上,让赵财主受制,而不能对她动手。
所以,吃了亏还不能报仇的赵财主,这几天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心口疼,那口恶气憋在心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赵宝霞能在赵财主众多的子女中,独得赵财主的喜欢。除了她娘的原因外,还有就是她那不亚于男儿的聪慧。
早就看出了赵财主心里不舒坦,赵宝霞在今早吃饭的时候,终于开了口“爹,这些天您是咋了,见天的叹气,饭也没见着你吃多少,眼见着消瘦了不少。您有啥事就说出来,还有女子和福临在呢,好歹也可以帮您分担点儿。”
柳姨娘,也就是赵财主最疼的三姨太接着道:“是啊老爷,您有啥事就说出来,这憋在心里,妾身看着你不痛快,妾心里也难受啊。您和妾说说,虽不能帮您解难,但好歹能宽慰宽慰您啊。”
赵财主看着妻儿如此关心他,心里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也不再隐瞒,就把那天的事缓缓道来。
“您说,那个妇人住在平窑村,叫慕贞?”说这话的时候,赵宝霞的眼睛往何福临的身上撇了撇。
“老夫可不会忘了,让老夫受如此大辱的人。”说着,手里的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拍。
赵宝霞想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道:“爹,您也别气了,这事儿您不好出面,交给女儿我来办就行了。”
赵财主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能怎么办?要是被人发现了,还不是说我言而无信,心胸狭隘。这个哑巴亏,我是吃定了。”
赵宝霞站起身来,给赵财主顺了顺气,接着道:“女儿看爹爹被人驳了面子,从小娇惯坏了,自作主张的替爹爹报仇,您就装作什么都不晓得,有谁会怪到您的头上?”
赵宝霞的话,让赵财主一顿,接着大笑道:“哈哈,我儿聪明,我儿聪明啊。”
赵宝霞做回座位上,笑道:“这只是事情败露后的对策而已,她让您有苦说不出,我自然也能不动声色的回击。”
见赵宝霞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赵财主也不追问她的计划是什么,道:“好,爹爹相信宝霞,要是有啥需要,直接找管家,无须通报爹爹。”
“这只是女儿耍小心子,要帮爹爹出气,爹爹怎么会晓得女儿要做啥呢。”说着,拉着何福临站起身来,福了福身,道:“爹,娘,你们慢用,我和福临先回屋了。”
回到屋里,赵宝霞看着何福临道:“相公,不晓得这件事,你有啥看法呢?”
何福临神色淡淡的道:“你既然有计划,先说出来听听吧。”和赵宝霞相处的越久,他就越发现赵宝霞是一个心思非常缜密的女子。
见何福临没什么表情,赵宝霞委屈道:“我答应了爹爹要为他出气,但是那人似乎又是你的家人,我想征求你的意见,不然我不是左右为难,难做人吗?”
“那你刚才又为啥答应为岳父出气呢。”何福临的话一落,连自己也一怔,他这是袒护那个女人吗?
其实何福临自己也不晓得为啥,在赵财主一提到那个女人的名字时,他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了她淡雅的面容,温柔的声音。
挥之不去的感觉,然何福临自己也有些错乱,所以,在赵宝霞问他的时候,他才会觉得不耐烦,想潜意识的去袒护她。
何福临这么明显的话,赵宝霞自然听出了意思,拿起手帕抹抹眼角,哽咽道:“我这么做,是为了哪个?你也不想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不是我这么费心巴力的讨好我爹,咱夫妻两个能这么快活的待在赵府?你能接手满堂香的生意?你的那些同窗又怎么会巴着和你交好?”
这就是赵宝霞的聪明之处,或许她从上次回何家就发现了何福临的不对劲,但是她却闭口不提。
而今天,今天,在自己让他以为慕贞不识好歹,打碎了自己的手镯之后,他也只是当时气愤而去,并未放在心上,还袒护慕贞,这让她感觉到了危险。
但是,何福临这种读书人,有些好面子,也有些高傲。
要是自己逼问他,让他更清楚了自己的想法,他或许更加的无所顾忌了。但是,他读的书,有让他拥有着些许的正义感,那些仁义礼智信,让他又感念着赵宝霞为他的付出。
所以,赵宝霞便引起他的内疚。
果然,听到赵宝霞这么说,何福临的语气软了几分,道:“他们好歹是我的兄嫂,我能怎么做?而岳父对我又有知遇之恩,我也是左右为难啊。”
对于赵宝霞说的事,何福临并不想面对,所以他才这么推脱着。
对于何福临的托词,赵宝霞怎么会听出来,只是,她晓得何福临的性子,逼急了,反而对她自己不利。
赵宝霞笑着站起身来,拉着何福临坐下,嗔怪道:“咱们是夫妻,我哪次不是向着你,你要是实在觉得为难,我便只能对不起我爹了,何必还值得你不痛快。”
看着何福临软下来的脸色,接着道:“左右这两天生意也不算忙,我陪你回趟何家,也算是我向你赔个不是了。”
何福临看着赵宝霞那俏皮的模样,心里也不由的为自己刚才的语气自责。这个妻子其实还是很和他的意的。
赵宝霞有多不想回何家,他是晓得的。他也从来不怪她。毕竟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能为她做到这个份儿上,他还是很知足的。
伸手把赵宝霞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发迹,道:“好,都听你的。”
赵宝霞只是告诉了官家一声,也没有和她爹娘说一声,就和何福临起身了。
车走到一半的时候,赵宝霞突然惊呼了一声,道:“相公,完了。”
看着赵宝霞那么惊慌的样子,何福临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拉着她的手,问道:“别急,咋地了?”
赵宝霞用空着的手,使劲的捏了捏裙摆,内疚的说道:“刚才走的匆忙,我只是想着和相公早些回去,毕竟咱们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了,所以,所以就忘了给家里人准备礼物。”
赵宝霞这么一说,何福临才想起这件事。
两人成亲这么久,每次回来,礼物都是赵宝霞一手操办的,没让他操一点心,所以,这次赵宝霞提说要回来,他也没想起这件事。
但是怎么说,自己和媳妇都是从老丈人家回来,次次拿一大堆的东西回来,时间长了,村里人也要说闲话的,毕竟自己是说媳妇,不是倒插门。
遂就不在意道:“没事,你是何家的媳妇,也不是回娘屋,哪肖准备那些东西的。”
说着,温柔的把赵宝霞往怀里揽了揽,道:“你呀,就是太过细了。要是有时间操这些心,还不如想想,啥时候给我生个儿子。”
赵宝霞羞涩的往何福临的怀里钻了钻,娇羞道:“成亲才多长时间啊,你就想着这些了。他们毕竟是你的家人,我带些东西回去也是应该的,下次我们回来了,你陪我一起去挑礼物吧。我怕我挑的,他们不喜欢。”
赵宝霞以前想着,自己年纪还不大,不急着生孩子,但是何福临今天的反常,让她有了危机感,或许,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何福临看着羞红了脸的赵宝霞,笑道:“媳妇孩子热炕头,这是人生一大乐事,怎么不能想啊。”
想起上次赵宝霞带了那么多礼物回去,家里人的样子,让他在自家媳妇面前好没面子,道:“礼行这件事,你不肖管的,他们虽是我的家人,但是要一直这么不晓得好歹,你也不肖买那些东西回去,你是我媳妇,他们给你脸子看,不就是打我的脸么?”
赵宝霞在何福临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唉,道:“我没事的,毕竟是小辈,受点气也没得啥子,只要你晓得我的委屈,别人怎么对我,我也无所谓了。”
不得不说,赵宝霞这小鸟依人的姿态,完全满足和何福临的大男子主义。
虽说他和赵宝霞相遇的时候,是被她的聪明才智所吸引,但是,作为媳妇,他还是希望赵宝霞以他为中心,不要事事出头。
两人成亲了这么长时间,赵宝霞自然是把何福临的脾气摸的清清楚楚,一路上的小意温柔,夫妻两柔情蜜意的往平窑村驶去。
何福临和赵宝霞是临时决定要回来的,何家的一家人并不晓得。
宋氏有去镇上订了一批竹编家用的单子,何老三这些天又在忙这些,地里这两天要镐苞谷草了,所以只有何大宝和何二宝在屋里看家。
对于赵宝霞这个婶娘和何福临这个小叔,两个孩子还是很喜欢的。每次赵宝霞回来,都给两个小的带的有零嘴。
所以,不管其他人是怎样,两个小的绝对是最欢迎他们的。
何大宝比小包子还要大两岁,何二宝比小包子大一岁。
已经觉得自己是大人的何大宝,自然不好意思再问别人要吃的事了,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在了何二宝的身上。
兄弟两从下一起长大,自然是相当有默契的。何二宝感觉到何大宝拽了拽他的袖子,立马反应过来了,笑眯眯的看着赵宝霞道:“婶婶,你回来了,我和大宝都好想你,你这次又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啊?”
赵宝霞心里对这两个孩子的行为十分唾弃,暗自腹诽着李氏的家教,都多大的人了,还问别人要东西吃。
脸上却装出一副内疚的样子,道:“哎哟,对不住大宝和二宝啦,婶婶这次回来的急,没顾得给你们买东西。下次婶娘回来了,在给你们带好吃的啊。”
何大宝听闻,不在意的摆摆手,何二宝确不干了,噘着嘴冲何福临告状“叔娃儿,你看婶娘抠门,回来都不给二宝带东西。”
赵宝霞一听何二宝的话,不由得有些怒火中烧,这娃子太不识好歹了。
相对于赵宝霞的不快,何福临倒是无所谓,毕竟他是当叔的,怎么会和自己的侄子计较?
再加上何大宝和何二宝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己成亲以前,这两个孩子见天的和他在一起,肯定十分的亲进。
所以也就没把何二宝的话放在心上,笑着摸摸他的头,道:“二宝这么说,婶娘会难过的,小心下次回来也不给你带了。”
何二宝到底小一些,他的行为和思想,受李氏影响挺大的。李氏在背后编排赵宝霞的时候,从不避着两个孩子,所以何二宝对赵宝霞这个婶娘的态度,或多或少都受了他娘的影响。
小孩子是禁不住诱惑的,听何福临这么说,在零嘴的诱惑下,也就暂时放下了对赵宝霞的芥蒂,扑到赵宝霞的身边,拉着她的裙摆道:“婶娘,二宝最喜欢你了,你下次回来还给二宝带吃的好不好?”
赵宝霞看着何二宝那黑乎乎的指甲,和沾着泥巴的手,唯恐避之不及,但是何福临在一旁看着,她又不好躲开何二宝的手,只能强忍着心里的不快,眼睁睁的看着何二宝那脏兮兮的小手,捏上自己的衣裳。
强压下心中想要拍开那小爪子的想法,勉强露出了一抹笑,道:“好,婶娘下次回来一定给你带,带好多好多吃的。”
何二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就不再继续拉着赵宝霞,转身去给自己的哥哥炫耀功绩去了。
两人从上河镇出发的时候,刚吃过早饭,路上晃晃悠悠了一个多时辰。何福临寻思着,以媳妇儿的习惯,再过一会儿,估计要吃饷午饭了。
自家人的习惯,他还是了解的,一天两顿饭,这一拖,估计要到下昼黑,才会吃了。
不说赵宝霞,他自己都受不住,便叫了大宝去地里给宋氏报备一声。
宋氏听说自己的儿子回来了,高兴的锄头一丢,拔起腿就跑。
自家儿子说的话,李氏自然也听到了。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跟着一起走。
李氏虽然看不惯赵宝霞高人一等的姿态,但是赵宝霞每次回来带的礼行,她还是挺喜欢的,这要是不回去早一点,以宋氏的习性,属于自己的,都会被这个婆婆给霸占了。
宋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一看是老大媳妇跟上来了,骂道:“你个短阳寿的,这才啥时候就要往回跑,地里的苞谷都被草荒死了,吃把嘴巴子给封起来,不吃了是不是。”
想到赵宝霞的礼行,李氏也不畏惧宋氏的强权了,腆着脸笑道:“娘,这老四和他媳妇不是回来了吗?我回去好帮忙做饭啊。老四媳妇本来就是财主家的小姐,见天的被人伺候着,要是看你个当娘的,更个丫环婆子似的伺候着她,回去给亲家公说了,指不定人家在本后咋编排你呢。”
宋氏想了想,觉得李氏说的有道理,也就答应了她跟着自己往回走。
这个时候的民风开放,女子在未出嫁之前,也没有说不允许抛头露面的说法。所以何福翠虽然还待字闺中,但是家里有活儿了,她一样要掂个锄头上坡挖地。
何福翠是整个何家最不待见赵宝霞的人,所以看到娘和嫂子巴巴的赶回去,她在背后暗暗啐了一口,继续锄草。
宋氏还未走到家门口,那大嗓门儿就先亮出来了“我四儿回来了?媳了?媳妇呢?来,娘看看咋样啊?没瘦吧?”
对于宋氏的话,赵宝霞在屋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娘家的饭,不晓得比你家猪屎好吃哪里去了,咋可能会瘦?
心里这么想,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拉着何福临一起出来,甜蜜蜜的叫道:“娘,您回来啦?镇上的生意这段时间有些忙,这不刚得空,我就拉着福临回家看你们了。”
对于一个财主的女子能做自己儿媳妇的事,宋氏一直觉得蛮自豪的。觉得这是赵宝霞有眼光,看准了他临儿以后是个当大官的命。
再加上赵宝霞对这老太太一直挺大方的。所以就算是发生了上次自家闺女和儿媳杠上的事,她还是向着儿媳的。
与宋氏一直拉着赵宝霞寒暄不同,李氏一回来,和那两口子打了个招呼,就直奔主题了。
左找右找,这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赵宝霞带回来的礼行。
李氏心里不痛快了,这我大老远的从地里跑回来,为的就是那点儿事?你还把它收起来,是个什么事?
也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了,扯着嗓门儿就问:“老四媳妇,你这次回来带的东西呢?都收哪里去了?大嫂我可是天天巴着你回来,你不会连一根纱也没给我带回来吧?”
李氏这么直白的问法,让何福临黑了脸。然而,还不等何福临说啥,宋氏就发作了。
“老大媳妇,老娘平时咋克扣你了?这不要脸的,有你这么问人家要东西的吗?我何家咋就说了你这个不长相的媳妇呢?”果然是穷酸秀才教出来的闺女,就是上不了台面,自己当时咋就给老大说了这么一个媳妇呢?
李氏被宋氏一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喜悦冲昏了头,忙讪讪的解释道:“我这是看时候不早了,打算做饭了。老四媳妇每次回来都带的有吃食,我想看看,能不能凑一盘子菜呢。”
这一家子人的性子,何福临还是了解的。正打算这怎么给媳妇打幌子,把这件事给掩埋过去的,却听赵宝霞自己弱弱的开了口“大嫂,对不住了。我看相公有些时候没回来了,有些念家了,就走的急,没来的急给你们准备东西。”
刚还在帮赵宝霞训李氏的宋氏一听,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只是她自己将才说过李氏眼皮子浅,不可能自己再巴着问赵宝霞,怎么没给她这个老婆子带东西。
但是,话不能说,态度却是是变了。
慢慢的放开了赵宝霞的手,冷冷的说:“这两天比较忙,你们两口子回来了,帮不上啥忙就算了,也不肖这么多人都在屋里伺候着。”
说着,转过身开这老大媳妇,道:“现在还早,吃饭还要一会儿。老大媳妇,你先去地里帮一会儿忙,饭熟了,我是要让大宝去喊你们的。”
李氏听闻,也不做她说,扭这屁股扛起锄头就往外走。没有油水可捞,谁稀罕在你面前伏地做小?好歹我是你大嫂,要做小也该是你。
还好李氏这一番话是自己搁心里面想的,要是给赵宝霞晓得了,估计是这一辈子都不想给这一家人半点好处了。
宋氏虽说对赵宝霞的态度变了,可是自家的儿子,可还是很稀奇的,看都不看赵宝霞,笑嘻嘻的对何福临说着:“临儿啊,这一路回来也不近。怪累的吧?快去床上趟一会儿,饭熟了,娘会喊你的。”
自己这一家人对赵宝霞的态度,何福临也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一个是他老娘,一个是他大嫂,他一个做小的,孝字当头,咋也不可能为了媳妇受了点委屈,就和他们吵起来。
赵宝霞看着何福临的眼神,就晓得他是想要委屈自己了。
不过她也无所谓,毕竟这次回来,主要的事情不是在上房这些人身上。
但是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一下的。尤其是自己一个千金小姐,为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总该让他晓得吧?
何福临在前面拉着赵宝霞的手,突然感觉媳妇的小手一颤一颤的,回头一看,就看见了那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容,好不心疼。
几步拉着赵宝霞回到房屋,赶紧小意的哄了起来。
“我晓得你受了委屈,但是,他们是我的家人,是做长辈的,我不可能为了她们的冷淡态度,就和他们吵起起来不是?”
对于何福临的话,赵宝霞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哭着。
何福临见没有,继续耐着性子哄着“莫哭了,你看在我的份儿上,莫和他们计较,每次回来你都受委屈,我也怪难受的,要是实在不行,以后我们一年回来个一两次就是了。”
得到何福临的这个允诺,赵宝霞可谓是喜出望外。何福临对家人还算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一个月就要回来个一两趟。就算是接手镇上的生意了,他还是坚持着。
估计是这次回来,家里人的态度冷了他的心,他才这样狠心的决定。
其实对于何福临能允诺赵宝霞这件事的原因,在他自己看来是很简单的。
两人从上河镇回来,离平窑村越近,离老何家越近,他心里对慕贞的感觉也就越清晰。
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何福临也就不逃避了。男人嘛,谁不想坐享齐人之福?连他们村里那啥本事都没有的田地,都能整两媳妇,他何福临为啥不行?
赵宝霞为他付出了不少,他都看在眼里,两人这成亲之前吧,搁慕贞前世,也算是自由恋爱了,所以对赵宝霞他也是有感情的。
他心里虽然现在心心念念着慕贞,但是慕贞是成过亲,还生过孩子的人,他心里再怎么喜欢她,也不可能让她做正妻,这不平白让人说自己的闲话吗?
所以,为了安抚赵宝霞,也为了自己以后,可以娶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何福临才做了这个让步。
以前他学那四书五经,一直觉得:世间万般皆下品,思量唯有读书高。所以,对于开始赵宝霞拾掇他接管满堂香生意时,他是有些抵触的。
后来在老丈人的威压下,接管日子长了,他也日渐得心应手了。那些同窗知道,他现在负责满堂香的生意后,不少人都和他结交上了。
走在大街上,好多认识他的人,都会叫一声“三姑爷好”而他清楚的明白,这一切是什么带给他的。
还有一点就是,离慕贞越近,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想法,他怕自己在羽翼未满的时候,露出了什么端倪,而被人生生阻碍。
所以,他这才决定少回何家,全心把精力放在考试和生意上,好养精蓄锐。
说起他对慕贞的感觉,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同是一样的人,为啥他以前都没有感觉,反到是自己成亲后,才看那女人越来越顺眼了呢?
尤其是上次无意间看到,她那温婉娴静的样子,让何福临越来越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觉。
不管何福临心里在怎么百转千回,赵宝霞肯定是不晓得自家相公在想什么的。因为她还有自己的事情在操心。
这次会老何家是为了啥?可不是为了来这找气找罪受的。深刻明白自己目的的赵宝霞则思量着,自己要想个啥法子,不用自己出面,还整到了那个女人。
精明的大眼转了几转,赵宝霞这才依依不舍的从何福临的怀里退出了“相公,我现在不困,想出去转转,你先歇着,等饭好了,我会叫你的。”
见何福临点点头,赵宝霞这才出去。
只是她并没有去转转,而是转身去了灶屋。
这个时宋氏正在烧火做饭呢,反正也是她一个人,刚才当着儿子和儿媳妇的面,她不好发作,这会儿一个人了,她便消停的念叨。
“有钱有啥子了不起?要不是你老子有几个子儿,你还老指望我福临看的上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啥模样,天天在老娘面前装腔作势,哼,给老娘拿点儿东西回来,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好大稀奇,等我福临考中了状元,我就休了她。”
赵宝霞穿的鞋子是软底的,再加上农村的泥巴路,也发不出多大的声音,而宋氏一个人在屋里,这念叨的声音就有点大了。
赵宝霞咋法儿也没想到,会听到宋氏的这番话。不说她别的,就说她打算让何福临休了自己这件事,她觉得自己就得采取什么措施了。
但是今天她来找宋氏,还有更重要的事,也只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假装喊道:“娘你在灶屋地不?福临睡了,儿媳来给你帮忙烧火。”
听到赵宝霞的声音,宋氏一惊,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会被她听到了吧?不过细细一听,赵宝霞的声音应该是从堂屋传来的,堂屋离灶屋还有几步路呢,如此宋氏也就不怕了。
看这走进来的赵宝霞,依旧语气不善的嘲讽道:“哟,您是大小姐,这厨房可不能来,要是烫着烧着了,老婆子的可赔不起。”
赵宝霞强忍这心里的怒火,笑着拉着宋氏的手,亲昵的道:“娘,瞧您说的哪儿的话,进了何家的门,我就是何家的人,啥子大小姐不大小姐的?原来在娘家爹娘是有些娇惯了,不过来了婆家,自然要听您的,您说啥,媳妇我就做啥。”
看着赵宝霞伏低做小,宋氏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爽,也不可能继续刁难她了。两家身份悬殊大,要是被传到儿媳妇娘家,说自己眼皮子浅,为了儿媳妇回婆屋妇回婆屋没带礼行回来刁难儿媳妇被人笑话是小。
要是赵财主因此而迁怒何福临,使个什么手段,让她福临念不成书了,那可是事大。
赵宝霞看着宋氏软下来的脸子,继续陪着笑,乖巧的坐在灶门口加这柴火,一边漫不经心的和宋氏聊着家常。
宋氏看着赵宝霞一千金小姐,能不怕脏的坐在灶门口给她帮忙,心里还是舒服的。
拿乔要有度,太过了也拿捏不住,要恩威并施,这是她这么多年,从大儿媳妇身上积累的经验,现在拿出来对付赵宝霞,也是得心应手。
想到这里,也就缓和了语气,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问道:“亲家母和亲家公,这段时间还好吧?”
赵宝霞虽然心里对宋氏假惺惺的关心不在意,面上却还是要乘这个情。
听宋氏这么问,她叹了一口气道:“唉,不算好,我爹这些天正烦心着呢,我娘见天的要伺候我爹,也不轻松。”
“哦?这是咋了,为啥烦心?”宋氏这么问,倒不是因为关心,只是纯属好奇罢了。
“不晓得咋地叫人给气着了,我也不好问,这不,这次会来准被给您买点儿东西回来的,可是我手里的钱没得了,我爹又心情不好,我也不敢开这个口。前几天我去镇上的锦绣纺转了转,里面新出来了几款衣裳,料子颜色都适合您,我准备这次回来给您添个一身儿呢,哪晓得我爹在人哪儿吃了哑巴亏,正气着呢。”赵宝霞似是和宋氏聊着家常,其实是把她往话里带。
宋氏一听这老四媳妇,打算从锦绣纺个自个买一套做好了的衣服,顿时心花怒放。
做好的衣裳啊,那一套得好几两银子吧。自己活了这大半辈子,衣裳啥的,从里到外,都是自己做的,还从没穿过别人做好了的呢?
现在一听,因为亲家公心情不好,自个这眼看到手的衣裳又飞了,咋能甘心呢?气愤的问了一句“这是那个瞎了狗眼的,惹的亲家公不顺畅啊?和那些小虾米计较啥,以亲家的手段,直接叫两个人收拾他一顿,不就得了。”
赵宝霞再次谈了口气,道:“嗨,莫说了,要是生意上的事,在镇上其他的老爷或是县里的老爷那你吃了亏,那也不说了,毕竟做生意,有赢有亏,关键的是,这次让我爹吃了闷亏还说把出来的人,是一个小妇人,你说这憋不憋屈?平白的叫我爹给镇上其他的老爷笑话了。”
“啥,是一个小妇人?哪儿的人啊?”宋氏自认为是有胆量的,但是和赵财主对上,她还是不敢的,所以对于这位敢和赵财主对上的小妇人,她表示十分好奇。
赵宝霞撑着头道:“我想想啊,好像是咋平窑村的人?”
“啥?咱村儿里的人?是那个狗东西,那不长眼色啊?”尽然这人还是和自己住一个村儿,宋氏更加好奇了。要是一个好欺负的,自己去收拾一顿,然后再去亲家面前讨个好,说不定还能捞到不少好处呢。
“我想想啊。”赵宝霞边说边拍了拍额头,惊呼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一个加慕贞的小夫人,唉,,说起来她的夫家和咱何家还是本性呢,叫何老三。娘,你晓得他们住哪里不?”
“啥子?是他们?”宋氏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三房两口子。
赵宝霞假装不晓得宋氏惊讶的原因,道:“咋地,娘认得他们?现在想想就气,要不是他们,我看中的衣裳,这次就给娘带回来了。那款式真好看,您要是穿上了,咱俩走一起,别人一定会以为您是我姐妹呢。”
是个女人都爱美,也都爱别人夸自己美,赵宝霞这一番违心的夸赞,听的宋氏是心花怒放。
可一想那么漂亮的衣裳,因为那两个小杂碎而穿不了,不由的怒火中烧,道:“怎地会不晓得?媳妇,你回去和亲家吱个声,让他放宽心,这口气,我给他出了,不过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为他们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赵宝霞听宋氏这么一说,心里不由窃喜一番“好,这次回去了,我就和我爹说说,要是晓得有人给他出了这口恶气,不晓得还要怎么感谢你呢。毕竟他好歹是咱上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给欺负了,在同行面前也抬不起头啊。”
赵宝霞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引的宋氏连连称是“媳妇,放心,这件事包在老婆子身上,好了,这灶屋烂糟糟的,你莫跩在这儿了,回屋去吧。”
赵宝霞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不在逗留,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