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又闹了
“还能怎么着,作孽太多遭报应了呗!”沈秀娘站在门口,盯着门外的刘家人厌恶的嗤笑道。
沈念念一愣,诧异的看向门外。
刘家老太太这会儿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我这做的什么孽哟!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呜呜,都怪这个不要脸的扫把星,把我最疼的孙儿也带的五孽不孝哟!”
“呜呜,乡亲们评评理呀,你们瞧瞧这臭不要脸的现在住的这大宅子,还不是偷了我们刘家的钱建起来的?不然她一个寡妇,哪里有这么多钱修房子哦!”
“还有刘子齐这个天杀的不孝孙!看上了人家的大宅院就眼红了,竟然提出了分家,我这老婆子还没死呢!咋养了这么一只白眼狼!”
…………
老太婆的哭的那怎叫一个伤心了得!若是不知道她德性的人,还真得被她给骗了。
刘子齐在一旁搂着面色苍白的苏娘面色青黑,脸上还有明显被打出来的淤青,对于老太太这种胡搅蛮缠,张口就胡说八道的本事显然是气愤不已。
刚刚掉了孩子,身体羸弱的苏娘不停的抹着眼泪,也不开口说话,就这么轻声呜咽着,与那骂人骂的中气十足的老太太相比起来,那才叫一个惹人怜。
至于齐哥儿则是一直躲在他们夫妻二人的身后,瞅着老太太的目光十分晦暗,若是仔细查看,便能瞧见其中夹着的恨意。
他穿的比较单薄,小脸更是比前些日子见到的还要暗黄无光,整个人瘦巴巴的,头发也泛着枯黄。
“老刘家的,你们家的事儿干嘛要跑到我家门口来闹,我这家里可还有着贵客养伤呢,你们要是惊扰了贵客,惹出什么事儿来,这可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了。”沈秀娘朝着儿媳妇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说我偷了你们刘家的钱建起了房子可也得拿出证据来,否则,我还想与你们说道说道我那五十两银子的嫁妆呢!”
“沈大娘,毕竟咱们也曾是一家人,您这么对待以前的长辈,是否有些过分了。”
穿的一表人才的刘子越站了出来,目光闪烁着的说道。
沈念念在一旁撇撇嘴,“刘秀才你也说了,那是过去是一家人了,现在可不是一家人,我娘不是被你们刘家的人给休了吗?当初那五十两银子的嫁妆钱被你们刘家的人拿去给你念书去了,我娘也就当做了件善事,不想与你们计较,怎么着?现在刘秀才瞧着咱门沈家没个能撑腰的男人,还想用那种破借口强占咱们家刚刚修建起来的新宅子不成?”
如此伶牙利嘴的沈念念让刘家人一惊,而刘子越更是被她的话气的浑身发抖:“大姐,你怎能这般胡搅蛮缠,我们刘家可从未有此意!”
刘子越被当众挖出竟是拿着以前二婶的嫁妆钱念得书这件事儿弄得十分恼怒。
这个沈念念到底有没有脑子,他以后可是要做官的人,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下来了!
“胡搅蛮缠的可不是我们沈家,而是你们刘家的人。”沈念念皮笑肉不笑:“刘秀才,你要是还想着做官,就劝你家老太太给你留点脸吧,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徒留笑话!”
若非这刘家的人天天找事儿,她刚才就能从大表哥的口里得知自家爹爹他们的下落了,现在倒好,刚才的套话算是白费了,沈念念这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呢!
“你!你……”
老太太没想到这母女二人离了自己的掌控之后,胆子竟然变得这么大,顿时就被气的说不出来话来,而刘子越也连忙上前拉住她,对于刚才沈念念那一番话,并非不忌惮。
“娘,我们先进屋吧。”沈念念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弟弟,拉着沈秀娘直接关门进屋。
“唉,这老刘家的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可惜了我的齐哥儿和安哥儿,在那家里,日子该怎么熬哟!”毕竟是亲生的儿子,沈秀娘哪里没有看到齐哥儿和安哥儿身上的伤?
甚至没了她这个当年的照顾,两个儿子明显又瘦了一圈,可让她心疼的很。
之前当着刘家人的面儿她不敢哭出来,直来,直到这会儿才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那老太太也忒狠点儿,苏娘还是头胎呢就给折腾没了,呜呜,我可怜的小孙孙……”
“娘,您就别伤心了,不如还是想想怎么让齐哥儿他们从刘家分出来吧?”沈念念轻叹一声,刚才看到安哥儿的模样,她心里也是不好受。
毕竟那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被这么折磨,实在有些让人不忍心。“唉,咱们现在毕竟不是刘家人,刘二那个混账当初能狠心休了我都不愿意分家,现在齐哥儿他们又能怎么样?”沈秀娘重重叹气,她何尝不希望自家儿子们能够分出来过,虽不可能完全摆脱刘家人,但自个儿过日子,也总比如今吃个东西还要看人家脸色的好。
“娘,这次苏娘流产,若是让曹家村的人知道了……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呀?”
心里毕竟还对这位便宜娘亲带着几分忌惮,沈念念也不敢直接就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而是换了角度说道:“我听说曹家村那边的人最为护短了,而苏娘却是被刘家人虐待的流产,被那边的人知道了,万一给大弟引来麻烦怎么办?”
沈秀娘一愣,顿时奇怪的看了沈念念好几眼,见她苦着一张脸,像是十分为齐哥儿担忧的样子才把那丝升起的异样敢丢掉,而是灵光一闪,抿着唇勾起一丝不坏好意思的笑容道:“念念,你这话倒是提醒了娘,苏娘虽说无父无母,是被她家大伯们养大的,对她其实也说不得有多好,可是曹家村的人却非常护短,即便是嫁出去的女儿也十分看重。
那刘老太太以为苏娘没爹没娘就敢这么糟蹋曹家村出来的女儿,到时候被曹家村的人知道了,肯定有他们好看的!”
沈秀娘自个儿已经有了计划,顿时也就不哭了,抹了几把眼泪,这才笑着对沈念念说道:“对了,刚才你是从杜公子屋里出来的?”
“那个,是恒哥儿说杜公子想吃我做的肉粥,所以……”沈念念一愣,知道沈氏不喜自己去大表哥那边,所以连忙解释道。
“唉,我的傻闺女哟,娘知道你是个什么心思,只是那杜公子是我们这种下乡人高攀不上的,以后他若是再要吃肉粥,你就告诉我,我给他做,你们啊毕竟这是男女有别,叫人瞧去了,对你的名声可不怎么好。”沈秀娘无奈的摇头,拉着她又是再三叮嘱一番,这才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经过沈念念一番提醒,对于如何解救自家儿子们离开刘家那个火坑,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事不宜迟,她自然也要早早的去准备一下。
屋外的寒风依旧冷的冻骨,沈念念呼出一口气,看着飘散去的白雾,眼色一暗。
沈秀娘虽嘴里都是一副为了她好的样子,可是却总是让她觉得十分怪异。
也不知这个便宜娘亲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院内如今是空无一人,沈念念站在原处盯着沈秀娘的屋子好一会儿才搓搓手,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屋内没有火盆,不过却比外面要温暖许多。
看样子沈氏是打算自个儿亲自去一趟曹家村,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三四个时辰,这倒是给她腾出了空来,能够有绣荷包的时间。
翻出藏在床下的针线,她上了榻,一边想着事儿一边绣着花图不一样的荷包。
再过几日便是她的生辰,正如大表哥所说,得知她死讯的消息,爹爹白发送黑发,一点会很难过吧。
眼内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沈念念吸吸鼻子,无法控制的眼酸起来,视线也被水雾搞得模糊不堪。
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手上,沈念念控制不住的后悔。
她的任性,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当初为了嫁给云尚男,不惜和爹爹大吵一架。
如今细细一想,恐怕那个时候爹爹便已经看出了云家不是可靠的人家吧。
娘亲早逝,爹爹为了他们兄妹,未曾再娶,因此她也不用像别家嫡女那般还要在府内看着后母的脸色过日子。
唯一的亲哥哥也万分宠溺于她,她得到了不少世家千金们求之不得的宠爱,却为了一个男人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爹爹,哥哥,你们到底在哪儿……?
下午,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雪,外面的寒风更是呜呜作响。
沈念念绣了十几个荷包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约莫到了做饭的时间,她才搓搓手,呼出一口热气,走出门。
先去了一趟堂屋,发现没人之后,又去了一趟沈氏的正屋。
果真也没有人。
“真是看不出来,沈秀娘真的出去了,为了她的儿子,倒还是挺心急的嘛。”
轻笑一声,沈念念直接去了厨房,烧火准备开始做今天的晚饭。
里正他们准备的所有食材都是给杜盛年吃的,若是错开吃饭的时间,那么她们母女二人吃的也不过就是上次请村民们吃席时剩下来的饭菜。
晚上煮的是普通的粗面粥,用粗粮经过一点荤油炒过之后就能放很久,平日里饿的时候也可以用滚烫的水冲泡一碗,很快就能吃。
“今晚上,你就吃这个?”
灶台下的火光驱散了这个寒冬的冰冷与黑暗,沈念念端着碗,正准备吃东西,忽然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抬头朝着厨房门口看去,只见李佳恒站在门边,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一个人在厨房吃东西?”
沈念念抿着唇,放下碗,淡笑道:“一个人,在这里吃着暖和也方便,怎么恒哥儿不用陪着杜公子吗?”
“好歹杜公子也是一个成年男子,又是个将军,也不会和女子一般怕黑吧?”李佳恒神色淡然,走进屋内,拿了些东西,“沈家大姐,对于刘家的事情你怎么看?”
“刘家的事情自然与我无关,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沈念念不解的看着他道。
李佳恒微微皱起眉毛:“这次回来后,总发现你和以前好像是变了个人似得,难道脱离了刘家,对你的影响就这么大?”
“这并非是影响问题,恒哥儿,你还小,很多事情你并不懂。”沈念念淡淡一笑,自个儿开始吃起东西来。
李佳恒似乎对她这番话很不满,不过这孤男寡女也不好一直共处一室,因此他拿了东西后就准备离开。
“对了,恒哥儿,你爹什么时候回来?”沈念念突然开口问道。
自从确定下来大表哥在她家养伤之后,里正叔就去了县上要帮着他带信,算算时间,大概也差不多时候该回来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沈家大姐怎么想知道这个?”李佳恒一愣,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沈念念笑了笑,低头这继续吃东西,不过若仔细看去,便能够发现她实则有些心不在焉。
李佳恒也没在意,很快就走了出去。
里正离开至今已经过去两日,算上来,这时他应该在往回来的路上了。
若是他将大表哥的人领回来,到时候她更没有问出父亲他们的下落的机会了。
得想个办法,再和大表哥聊聊才是。
沈秀娘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并不知晓,不过,但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发现,这些土匪实际竟是形成了三角之阵朝着坨子村进攻。
因此,虽看上去伤了不少的人,可实际上保存下来的却是完整的三分之二战力。
情势似乎有些不妙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杜盛年连忙就去找冯先生,将情况说明。
冯先生见他这番打扮,便知他在军中的地位并不低,顿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连忙叫来了几个村民,嘀咕一声之后,村民们便忽然朝着后方退去。
一场厮杀正式开始,为首的土匪头子眯着眼睛,瞧着这些不好对付的村民顿时暗骂一声,“娘的,谁说这坨子村的人是最好打的,怎么一个个比咱们还像土匪似得!”
土匪头子身旁的大个子摸着被打的地方,苦笑一阵,“老大,俺就说了,这坨子村不好打,你自个儿要听那个臭娘们的。”
两三年前的坨子村,可是打劫那些贵族官员们的好手,以前和周边几个村子拧成一团的时候,可没少打劫那些路过的商队之内的,甚至还和官兵们对着干过呢!
以前在这边境混的,谁不知道哪些村子是不能招惹的?
可这位老大倒好,硬是要来找这硬茬子。
双方很快交手,村民们可是一点也不懂得手下留情为何物,只知道要是被这帮土匪进了村子,那家里的女人孩子们可就要遭殃了。
因此一个个就像是打了鸡血似得,在加上后来武力不弱的杜盛年,一时间竟是僵持了下来。
不过此时,村里的女人们可也没闲着,一个个开始烧起了水,跟着王三娘一起将那装着滚烫的热水桶搬到村口边的高处位置,瞅着那些土匪就像他们泼沸水。
顿时一声声惨叫便在周围回荡开来。
“臭不要脸的,竟然来咱们村子抢劫,也不看看咱们坨子村以前是干啥的?老娘烫死你个老不死的!”
“哼,姐妹们,咱们使劲儿的泼,让这帮小土匪瞧瞧咱们的厉害!”
……
跟着王三娘一起来的不少村妇都哈哈大笑起来,瞧着那些被烫伤的土匪更是幸灾乐祸。
当然,偶尔也会伤到自己人,不过也就是被骂两句就没事儿了,总的来说,惨的还是那些土匪。
这帮土匪选在今日也的确是他们倒霉,因为他们前脚刚朝着坨子村来,后脚里正也把军营里的人朝着村里带过来了。
等到里正他们听到前面的异动,见着竟然有土匪袭击村子,跟着来的官兵立刻就上前去帮忙去了。
经过一番混乱,虽有村民受了些伤,不过万幸的是,并无人死亡。
领头的将军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些被自个儿手下绑起来的土匪,“把这些人都带回镇子上去,看看有没有北寒的奸细。”
“是,凌将军。”
一队官兵将人绑了直接原路返回。
而杜盛年瞧着竟是姓凌的过来了,便收起染了血的佩剑,走过来淡笑道,“怎么是你亲自来了?王爷呢?你来了,王爷的安全怎么办?”
“王爷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你失踪这么久,可是让兄弟们担忧了好一阵子。”凌墨元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将杜盛年打量一番才继续道,“看来你倒是恢复的不错。”
杜盛年呵呵笑道,“这还多亏救我的那家人和里正,否则我就算是没有因为重伤而死,也被冻死了。不过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最近匈奴那边又有了动静,我们正盯着呢,王爷说让你先休养一段时间,这才派我来接你的。”凌墨元依旧是板着一张脸道。
杜盛年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紧接着便又听他继续说道,“既然你已没事,那就跟我们走吧。”
杜盛年一愣,随后摆手摇头道,“先不急,我得先去和我的救命恩人告别再说,别失了礼数。”
听此,凌墨元却是嗤笑一声,“你这贵家公子的习惯还没有改过来。不过也无妨,正好也让我们兄弟们上门讨杯热水喝。”
两人一边朝着村内走,一边说着。
因此,沈念念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凌墨元倒又是微微一惊,诧异道,“是你?”
“姑娘认识我?”见着沈念念面上的惊讶之色,凌墨元微微挑眉道。
沈念念一愣,知道这位大忙人是不可能记得现在她这么一个乡下村妇,顿时有几分尴尬,干巴巴的笑道,“前一段时间,在镇子上的时候见到过公子一次,念念还要多谢您当时出手相救,否则我定会摔上一跤呢。”
说着,她连忙侧开身子,右手朝着屋内一摊,“二位请进来坐吧,屋外寒凉,可进屋暂时取暖。”
凌墨元盯着她脸上那略微吓人的疤,倒是稍稍记起来前阵子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儿,因此便也未曾客气,只是微微拱手,便与杜盛年一起进入院内。
他们随行而来的其他官兵也跟着进了屋子。
听到动静的沈秀娘出来看见这番场面,连忙去厨房准备了些热水端过来。
而这时,王三娘和里正也到了沈家,正殷勤的和杜盛年还有凌墨元二人说这话。
沈念念被赶去给那些士兵们端水。
来的士兵并不多,也就七八个而已,因此倒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将人一一请进堂屋,王三娘也是半点没不舍的意思,将那火盆烧得够旺。
“这几日多谢几位的照顾,杜某感激不尽,这是托人带来的一方薄礼,还请几位收下。”
杜盛年是个通透人,哪里不知这里正对他如此殷勤是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这人情债是最不好还的一个东西,若是能够用银子解决,对他而言自是再合适不过。
自是里正他们虽瞧着那放在袋子里鼓鼓囊囊的银子心动,可却在乎的并非这个,因此只是笑呵呵道,“杜公子可是客气了,救下您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哪能要您的银子。”
王三娘瞧着那银子,激动的眼睛都红了,不过知道当家的还另有打算,便也只能不甘心的收回那热切的目光。
凌墨元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丝冷淡嘲讽的弧度,哪里看不出来这对夫妻的打算,因此只是冷淡道,“里正若是有什么要求藕,尽可提出来,若是我们能够帮的,自当尽那绵薄之力。”
里正看这位爷也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主儿,略微踌躇一番,才干巴巴的笑道,“实不相瞒,小老儿确实有一件事儿希望公子能够帮忙。”
杜盛年挑挑眉,难怪这人对他如此殷勤呢,原来是有事儿相求。
不过这些天,里正家的确将他照顾的很好,若是小事儿,帮一下忙倒是无碍。
“里正有什么事儿可直说,不必客气。”
“是这样的,前阵子小老儿的大儿子得罪了镇上的一位官老爷,如今正被关在牢里,老朽那儿子完全是被冤枉的,可是求告无门,被那官老爷一直关着不肯放人出来,所以小老儿想请二位公子帮忙,救出我那可怜的儿子。”
说起这件事儿,里正夫妇两人都是一阵的担忧,虽知道儿子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可这天寒地冻的,被关在那冰冷的牢房中,万一生病了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李佳恒还不知自己那在镇上做生意的大哥竟然出了事儿,这会儿一听顿时也慌了,“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哥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会被关起来?”
他李佳恒是个秀才,哪怕是在县里,那些人也会给他两分薄面。
可现在竟然有人动了他大哥,明显就是不将他看在眼里,而爹娘却一直瞒着此事,看来对方的确不好对付才对。
向他如此年轻便考上了秀才的人,不论是当官的,还是那些商客都不愿意得罪,那么到底是谁抓了他大哥。
提起这件事儿王三娘就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抽抽搭搭的好一阵说,才让众人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李佳恒的大哥李佳奇在镇上是做吃食的小本生意,卖的是李家的祖传秘方,味道那在边境镇上也是出了名的好,来往的商客也都乐意去他那儿打包一些吃食带走,因此生意倒是红火。
只是那镇上住着一名员外,姓何,看上了这李家的秘方,便栽赃陷害,抓了里正的大儿子,哪怕是里正已经给了秘方,对方也不愿意放人,依旧固执的认为,这李家肯定还有其他的方子,所以便一直关着李佳奇。
原本里正这段时间一直在为了大儿子的事情着急,却没有想到沈念念竟然会救了杜盛年。
若是普通的士兵被救,可能对这件事儿也是毫无办法,可是那日里正前来,见到了杜盛年的随身腰牌后便立刻认出来,这位可是凌王殿下身前的大红人。
这整个边境都是凌王的地盘,那凌盘,那凌王身边的大红人要是肯帮忙,那这也就不过是一件小事儿而已,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才对杜盛年如此的献殷勤,就是为了待杜盛年伤好离开的那一日,能够施以援手,帮帮忙。
了解了这事情的始末,确定的确是小事一桩之后,杜盛年才点头道,“若这事儿真如你所言,那么杜某帮这个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里正可放心,待会儿我们就去镇上走一趟。”
里正夫妇二人闻言,顿时喜极而泣,一副看大恩人的表情,对杜盛年那可是万分感激。
而杜盛年倒也不觉得这里正夫妇心机过深,毕竟谁都没有那个必要无条件的讨好一个人而已。
解决完里正夫妇之后,杜盛年的目光便又放在了沈氏母女二人的身上,瞧着沈念念发愣的样子,便笑道,“沈姑娘,那夜若非你救了在下,恐怕我已经冻死了,大恩不言谢,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开口便是。”
沈念念紧了紧拳头,心底有些无奈。
她倒是想直接开口要那笔银子,可是就算是要过来了,估计也会被沈秀娘拿走,所以也没什么大用,因此想了想,便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不过是在给自己积德,杜公子不必客气,若您真要感谢我的话,不如待会儿就送我去一趟镇上,然后又派人把我送回来如何?”
她这个要求可是奇怪,一旁王三娘暗暗骂这是个傻丫头,去镇上干什么?还不如要银子呢!
沈秀娘也是颇为奇怪的看了自己这个女儿一眼。
若非这丫头还是那副丑样子,她还真以为是不是谁假冒的。
想到这段时间沈念念的改变,沈秀娘虽奇怪,可到底还是没有想到这借尸还魂一说之上,只是心里略有不安,隐隐安抚自己,大概是因为离开了那刘家,又从阎王殿走了一遭回来,这性情才有所大变的缘故。
“念念,你去镇上干啥?”
沈秀娘暗暗扯了下她的袖子,在她耳边嘀咕道。
“娘,咱们家里的吃的东西不多了,白面也没多少了,这些都要上镇子上去买呀?大弟不是说镇上戒严了,我想着我一个姑娘家去也不大安全,还不如让杜公子送我去呢。”沈念念笑了笑,完全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再说了,您这些日子不是和苏娘绣了些荷包还有鞋底子吗?正好我这一起去镇上给卖了,这眼看着也要过年了,咱们也得准备些东西好过年呀!”
沈秀娘干巴巴的笑了笑,心里却有些责怪她。
要银子直接找这位杜公子要不就得了,毕竟这人住在她家里呢!
杜盛年哪里看不出来这位沈大娘的想法,笑了笑,“既然沈姑娘都这么说了,那么杜某就送你去一趟吧,最近这外面也不太平,沈姑娘的担忧,倒也是对的。”
说着,他又将那一包银子塞到沈秀娘的手里,“不过这救命之恩,杜某无以为报,只能给些银子聊表谢意,还请大娘千万别嫌弃才是。”
感受到手里这银子的分量不轻,少说也有五十两银子后,沈秀娘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花,“瞧您这客气的,杜公子。”
嘴里虽说着客气的话,不过手上却也没含糊的就接了过来。
见状,凌墨元微微皱眉,带着一丝不耐问道,“既然要去镇上,那现在就走吧,这天色也不早了。”
沈念念听到这话,连忙点头,推推沈秀娘的手臂,笑道,“那娘,您先把您做的那些东西拿出来,再给我点银子,到时候我买些东西回来。”
刚刚得到五十两银子的沈秀娘也格外大方,给了她二两的碎银,便匆匆去了自己的房间。
沈念念颇不好意思等的对着这位凌将军道,“凌将军,麻烦您稍等一下,我也去那点东西。”
说着,她便匆匆的去了自己的屋子,将藏在床下的那二十几个荷包都藏在身上,这才拿了个布袋子出去。
沈秀娘将这段时间做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全部放到那布袋子里,这才松气道,“这些就去上次我带你买衣服的那家店买卖去,一个荷包至少也要五文,你可别被那老板忽悠了。”
“娘,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将东西都包好,沈念念拿在手上,这会儿凌墨元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沈念念便连忙跟了出去。
“沈姑娘,你可会骑马?”
凌元墨他们是骑马来的,来的时候倒是准备了马车,只是杜盛年身上伤势未好,若是让沈念念也上马车,这孤男寡女的,影响也不大好。
沈念念一愣,瞧着那高大的马匹,眼里闪过一丝怀恋之色,想也没想的便答道,“我会!”
沈念念干脆利落的上马,倒是让凌墨元与杜盛年二人刮目相看。
即便是边境,会骑马的女子可也不多。
毕竟这马也是个精贵物,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的,因此像沈念念这种出身的女子竟然会骑马,自然会让人觉得奇怪。
所幸这里已经距离村口不远,再加上刚才和土匪们拼了一次,村里的人都躲在自个儿家里兴奋的说笑呢,只有少部分来瞧热闹的人注意到了这些来帮忙的官兵们要走了。
不过由于视角不同,因此也没几个人瞧见沈念念竟然也跟着上了马。
跟在凌墨元他们身后,沈念念那张小脸被寒风刮的生疼,所幸出来之时带了头巾,将脸包住后,情况好了不少。
“沈姑娘这骑术不错,以前专程学过?”
有士兵瞧见她骑马的确骑的有模有样,不由好奇的问了起来。
沈念念这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要是让沈秀娘知道,那么肯定会引起她的怀疑。
思及至此,沈念念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不自在的笑容,有些牵强的解释道,“我瞧着挺简单的,应该和骑牛差不多,所以……”
“哈哈,姑娘你的胆子可真大的,这骑马怎么和骑牛一样?毕竟这马儿跑起来可比牛快多了。”
那士兵爽朗的笑起来,觉得这乡下姑娘的胆子就是比那城里姑娘的胆子大多了。
听着她的意思,这是把马当成牛骑了?
士兵们一个个都是粗鲁的汉子,自然不会想太多,很容易就被她忽悠了过去。
沈念念见状,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难道这不一样吗?我觉得差不多啊。”
“姑娘,这马和牛的差别可大了去了,不然咱们打仗干嘛骑马不骑牛呢!不过我瞧着你刚才上马的姿势倒是挺利落的。”
沈念念能把这些士兵忽悠过去,却忽悠不了凌墨元。
不论是上马的姿势,还是骑马的动作都很正确,这可不像是一个乡下骑牛的姑娘能够做出来的。
见到这位冷面将军竟然主动和自己搭话,沈念念心里一个咯噔。
她当然不会愚蠢的认为,像凌墨元这种聪明人会被自己忽悠了过去,因此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便扭过头去不吭声了。
凌墨元眯着眼睛,到底也没有逼迫。
这女子一直都是生活在坨子村的,应该不可能是什么奸细,可到底是从何处学会了骑马,这倒是得查查。
最近边境并不太平,凌墨元身处高位,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骑马果真比坐牛车快的多,不到一个时辰,便走完了平日坐牛车要两个时辰的山路。
沈念念拿着包裹,在镇口下了车,因之前的事儿,根本不敢和凌墨元说话,生怕他看出了什么异样,因此便直接走到马车跟前,和杜盛年说起话来,“杜公子,我要去一趟布庄,还得麻烦您在这儿等等。”
“不碍事,沈姑娘也不必着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过之前我听你要去采办东西,你一个人能行吗?”杜盛年对刚才的事儿一无所知,虽然奇怪沈念念怎么会骑马,不过倒也没多想。
沈念念一愣,想到自己待会儿还要去买白面什么的,靠着自己一个人,肯定拿不下,顿时就有些为难起来。
见状,杜盛年直接下了马车,淡笑道,“既然沈姑娘一个人不方便,那么杜某就陪着你去吧,正好许久没来镇上,我也正好逛逛。”
“那……就多谢杜公子了。”
沈念念想了想,便也没拒绝,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与她同行的除了杜盛年之外,凌墨元也跟着。
两个看上去英俊非凡的男子竟然跟在一个丑八怪女人的身后,这种场景倒是吸引了镇上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所幸因为最近的事儿来镇上的人并不多,因此倒也没什么闲言碎语,顶多是让人觉得奇怪罢了。
到了布庄门口,沈念念便停下脚步,对着身后两人道,“二位公子也要跟着我一块儿进去吗?”
杜盛年淡淡一笑,“我们就在外等你吧,大男人的进布庄,倒显得很奇怪。”
镇上会进入布庄的几乎都是女人,因为男人根本不会操心这些事儿。
凌墨元虽然没说然没说话,不过很明显是和杜盛年一个意思。
见状,沈念念也只是笑了笑,便道,“那好,还请二位公子在这外面暂时等等我了。”
说着,沈念念便直接进了布庄,布庄的掌柜的在里面的时候,就瞧见这个丑八怪是跟着两个军爷来的,因此虽然嫌弃沈念念的样貌,不过面上到十分热情。
“这位姑娘,可是要买布做衣裳?咱们店里的布料可是这镇上最好的,而且保证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掌柜的讨好的笑着,“姑娘你来瞧瞧,看上了哪一匹布,尽管说便是。”
沈念念直到这掌柜的会对自己这么热情,肯定是因为外面站在的那二人的缘故,因此只是将包裹放在柜台上,对着掌柜的笑道,“掌柜的,我不是来买布的,只是来卖东西的。”
这布庄除了出售布料之外,还卖一些其他的小东西,例如成衣或是荷包,手帕,鞋子之内的,平日里也对外收东西,不过给的价格自然也不高。
掌柜的一听是来卖东西的,顿时脸上的热情就消散了不少,不过因着外面那两位军爷的面子上,才没有表现出一副冷淡的样子来。
“姑娘要卖的什么东西,拿出来瞧瞧吧。”掌柜的拿着算盘,有些不在意的说道。
沈念念倒也不介意掌柜突然变的冷淡的态度,只是将包袱打开。
包裹里的都是沈秀娘这一段时间做出来的荷包还有鞋底子什么的,沈念念下了马后,便把藏在身上,自己做的荷包也给拿了出来。
她做的荷包和沈秀娘做的不同,上面绣着精致的小花,虽然不论是面料还是丝线都差了那么点,可是做工却很完美,根本看不见线头,很是精致。
掌柜的随意拿着几个看了看,倒是觉得这荷包做的不错,虽然忌惮外面那两位军爷,不过到底也是个生意人,他便淡淡笑道,“姑娘,你这种绣了小花的荷包我给你五文一个,而这种没有的,则是四文一个,鞋底子四文一双,这个价你觉得如何?”
“掌柜的,平日里我也有认识的大娘来你的店里卖东西,这个价位多少,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你还是说个正经的价格吧。”沈念念脸上的笑容不变,直接开口说道,“更何况,你瞧我这荷包上绣的小花,连个线头都看不到,怎么着也得给个稍微高点的价格吧?”
这时,外面的凌墨元朝里面看了一眼,那冷冰冰的目光顿时让掌柜的一阵头皮发麻,还以为是这位军爷不满,顿时有些干巴巴的笑了起来,“成吧,那这小花荷包我就给你七文一个,这种就是五文,鞋底子也五文吧?这已经是我能够给你的最高价了,若是姑娘不满意,那么还请姑娘去其他地方卖吧。”
沈念念也知道这掌柜的实际上也只是帮东家做工的,而他们收来的这些小玩意儿除了在店里售卖之外,大部分其实还是要运到其他地方去卖的,所以她也没继续讨价还价,只是点点头,将包袱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那掌柜的,你就算算总价吧。”
小花荷包沈念念一共绣了二十一个,一个七文,那么总共就是一百四十七文。
这笔钱沈念念贴身收好了,而其他属于沈秀娘她们的则是单独放好。
做完这些,她才心满意足的拿着布袋子离开。
虽然一百四十七文的确少的可怜,不过只要有了本钱,还愁没有钱赚吗?
之前的时候她就已经考虑好了,靠着绣荷包之内的肯定是赚不够盘缠,但是却能够赚到买笔墨纸砚的钱。
借尸还魂之后,她作画的右手完好无损,也就意味着她能够重新画画。
到那时她只要画几幅画,让识货的人买到,那么肯定能够凑足盘缠。
“沈姑娘已经卖完东西了吗?那现在还要去买什么?”杜盛年见她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肯定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不知为什么,见着她脸上的笑容,他的心情顿时也好了不少。
“还要购置一些过年要用到的年货,再去一趟书斋买些笔墨纸砚。”沈念念笑着说道,不过随即想到一件事儿,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来,有些犹豫的看向杜盛年道,“杜公子,笔墨纸砚是我想给我小弟买的东西,身上的钱可能不够……不知您……”
虽然找人借钱实在是无奈之举,不过想快点凑足盘缠,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开口了。
杜盛年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倒是凌墨元嗤笑一声,虽然没说什么,但也能够看得出来,他对沈念念的不屑。
见状,她也只能苦笑,毕竟之前沈秀娘才接那五十两银子,现在她却又提出来要银子的事情,凌墨元认为她得寸进尺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管凌墨元怎么想的,反正沈安素最后是从杜盛年这里借到了十两银子。
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借上一大笔银子然后去找父亲和哥哥,可是想要足够的盘缠,至少也需要准备上百两银子。
以前杜家还未被皇帝削爵的时候,可能想杜盛年这样的公子哥儿随随便便的拿个百两银子根本不算是事儿,可如今选在边疆,虽说是当了个将军,可估计身上也没多少银子。
否则按照以前大表哥的性格,这救命的恩情哪能是区区五十两银子就能够抵得了的。
好歹人家以前也是京都的四大公子之一,那出手可是极为阔绰的。
十两银子,也就是刚刚购买笔墨纸砚,再加上一点劣质的朱砂,花青之内的。
拿着买好的东西,凌墨元臭着一张脸,趁着天色未黑的时候将她送了回去。
心知这个家伙板着脸的原因恐怕是因为自己贪得无厌的缘故,不过因着和他不熟,所以沈念念一点也不想解释。
虽说是借的,可杜盛年并未说让她什么时候还回去。
沈念念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还钱都是虚的,不过等日后和父亲他们相认之后,再和大表哥解释也不迟。
拿着东西回家,沈秀娘并未检查,因为这会儿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家里的苏娘身体又不好,自然得好好的养着。
沈念念先回了自己的屋,把东西都藏好了,这才拿着今天卖掉的钱去找沈秀娘。
几百个铜钱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她连忙就拿去放了起来,不过倒也没忘记把苏娘的那份给她。
没了杜盛年在家呆着,沈家宅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李家的大儿子和署名,这画顶多就是买回去自个儿留着欣赏欣赏,就算想要拿出去与人炫耀炫耀,也无从说起才是。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竟是让这二位竟对这同一副画看上了眼了呢?
“那我出一百五十两。”林老板微微皱眉,不过随即唇边却是扯出一抹笑容来,“虽不知蓝公子为何也看上了这幅图,不过这幅图在下乃是喜欢的很,所以,蓝公子可别怪在下不能成人之美了。”
蓝公子也呵呵笑了两声,看着那幅图,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幽幽的说道,“这画虽对我不重要,我可我想,对我的一个朋友肯定很重要,实不相瞒,这画,便是为了我那位朋友拍下的,林老板不愿意退让,在下自然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话毕,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咬咬牙,“我出四百两银子,这是在下能够拿出来的所有银两,若是林老板能够拿出更高的银两来,那在下便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他的全部家当可就这么几百两银子了,没想到却要全部搭在一副画上。
若非这幅《墨鹰图》的画风与意境着实与那人手里的那幅几乎一模一样,他还真不舍得花这么大一笔银子。
不过随即,他又安慰起自己来,这画若是拿回去,这钱肯定是不能让他白白出的,怎么着都得找那人要回来才是。
沈念念在旁边听着他们报出的价格,顿时惊呆了。
没有想到那幅《墨鹰图》竟然能够卖出这么高的价格来,虽然疑惑这二人为何偏偏对这幅画情有独钟,不过想到竟然有几百两银子要入手,沈念念瞅着这位蓝公子与林老板的目光顿时就变得火热起来。
而还在书斋里瞧热闹的刘子越也惊呆了。
那么几幅破画而已,竟然能够卖到几百两银子!
他的看着沈念念那带着火热的目光,眼睛微微眯起,顿时有了个主意来。
&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这银子怎么也不该是沈念念这种乡下丑姑娘能够拥有的,要是他能得了这笔钱,至少也能在县里置上一套好房产,也不至于要寄人篱下,整天被那个泼妇姨娘指桑骂槐似得抱怨。
四百两银子。
这在边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林老板虽有举人的身份,可当年考中之后,他便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仕途,虽然家中不缺吃食,可要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来,可也着实不易。
看着蓝公子势在必得的模样,林老板叹了口气,苦笑道,“蓝公子,这幅画归你了。”
虽说有些不舍,可也只能当做他与这画没有缘分。
这么一场小小的拍卖会就这么结束,在场的人看够了热闹,拍到画的人也都喜滋滋的离去了。
沈念念拿着四百九十二两的银票,还有些愣神,没想到不过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有这么多私房钱了!
若放在她还是沈凝霜之时,光嫁妆就值两万两银子,这么一点银票肯定不会让她如此的激动,可是这是她真正意义上赚的第一笔巨款,也是她日后寻找爹爹他们下落的盘缠时那可就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了。
“沈姑娘,请恕在下冒昧的问上一句,不知你可否知晓,这作画之人是谁?”
蓝公子将画卷收好,看着她那张因为高兴而显得扭曲的脸,不由出声问道。
沈念念一愣,若说是自己画的,这蓝公子肯定会以为是自己故意欺骗他,她自是不愿骗人的,只能摇摇头,“实在抱歉,公子,这作画之人,请恕我不能告知。”
蓝公子见状,也难免觉得有些失望,正准备收好东西回去,却无意中看到她脸上那坑坑洼洼的疤痕,顿时皱起了眉头。
沈念念这会儿也准备走人了,她现在可是身怀巨款,刚才有那么多人看到她得了钱,难免会有人生出其他的心思来,所以她打算先去找沈秀娘,然后再找个地方住下。
只是她正准备离开之时,却又被这位蓝公子给拦住了。
沈念念还以为他是想从自己这里搞清楚作画之人的身份,不由叹道,“公子,这作画之人我是真的不知,而这画也并非我的,而是我帮一个朋友代卖,我那朋友再三叮嘱我,不可告知他人,此些画是她所作,还请您别为难我了。”
蓝公子愣了愣,随即淡淡一笑,对于一个下乡丑姑娘,他还做不出来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来,反正他只要把这幅画拿回去,自是有人想要从这位沈姑娘这里知道这作画的人究竟是谁。
“沈姑娘,你误会了,我拦住你,并非为了此事,而是因为你脸上的疤。”
沈念念一怔,随后像是受到屈辱似得捂住自己的脸,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起来,当下便冷硬道,“没想到公子竟也是喜欢戳人伤疤之人,这件事儿与你无关,抱歉,我还有事,就不耽误公子的时间了。”
丢下这句话,沈念念也不在乎这蓝公子错愕的表情,便垂着眼,面色难看的离去。
蓝公子甚是无语的看着这位沈姑娘愤怒的离开,微微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可真的没有要侮辱她的意思。
她右侧脸颊上露出来的疤痕模样,在他看来,似乎是一种中毒的迹象,本欲提醒这位沈姑娘一二,却没有想到被误会了。
摇摇头,蓝公子看着手中的画卷,当下也不再耽搁时间,直接匆匆的走出书斋。
而书斋之内,一些还未离去的学子书生们,还在谈论刚才那几幅画的事情。
刚才沈念念离开之时所说的话,倒是让他们心里微微舒服了一点。
边境生活寒苦,百姓们的生活并不富裕。
对于有的人来说,这一生可能都没有见过一百两银子长什么模样,更别说那七幅画竟然就让一个乡下丑姑娘得了近五百两银子,怎么可能让人不眼红。
虽说在场之人都是读书人,可也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能够将金钱视为粪土,所以沈念念得了那么多钱,肯定会让人起一些小心思。
毕竟,在不少的人眼中,那么丑的乡下姑娘,凭什么拥有的钱财竟比他们这些读书人还多?
这种心理,难免会让人产生嫉妒之心,可沈念念临走之时的那番话,却顿时让这种嫉妒的情绪烟消云散。
瞧!
果然没有猜错,这丑姑娘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值钱的七幅画,看来果真是帮着别人代为售卖的。
说不定,那人就是作出这几幅画的人呢!
书斋内一阵阵小声的谈论着,有的还在说刚才拍卖画卷的事情,有的则是与好友一起,说起了书中内容,一时倒又是恢复了平静。
林老板抿着唇,轻叹了口气,想到那蓝公子拿走的画,颇有些遗憾。
那蓝公子,姓蓝名玉文,他自是认识,乃是镇守边境的军营里的一位军师,他曾在凌王身边见过这位蓝公子,所以也很清楚,这蓝玉文买下此画,肯定是为了凌王。
而他,也曾在凌王的书房里,曾见过一副与那《墨鹰图》相差无几的画作,即便是来这边疆,也将那画随身携带,可见凌王对那画的重视。
难怪,这蓝公子不惜以四百两银子与他争夺呢!
微微摇头,林老板转身进了里屋,直接走到书桌旁边,拿起石墨慢慢的磨了起来,闭上眼睛,脑海里逐渐开始回忆那画作的神韵……
蓝玉文得了画,便直接骑马回到军营。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前段时间他们已经发现那些胡人的探子踪迹,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凌王便直接下令,命黑翼营的人直接镇守在边城之外,不给那些胡人半点可乘之机。
“哟,蓝先生回来了,哥几个儿要的东西,您给俺们带回来了没?”
蓝玉文刚刚下马,就有士兵围了上来,一个个兴奋的朝着马上看去。
军营内管制严格,每月休假都是轮休,想要离开军营一次,指不定就得排上好几个月,所以每次能够出去的士兵,都会被委托重任,帮着军营里的弟兄们带些肉干或者其它东西回来。
&nbssp;蓝玉文作为凌王亲自命定的军师,出入营地之时虽不像普通士兵那般诸多限制,可也不能常常出去,不过即便是一月一回,也是够兄弟们羡慕的了。
再加上蓝玉文是个温和的人,虽然满肚子坏水,不过对待自家营地的兄弟们还是不错的,人缘也很好,所以每次出营地之时,都会尽量帮着携带东西。
只是这次却不同。
蓝玉文看着众多弟兄们,脸上浮现一抹歉意,抱拳道,“抱歉,兄弟们,我这次有事儿给忘记了,等下次在帮你们带吧,我还有事要快点见王爷,王爷现在在营帐中码?”
众人顿时有些失望之色,不过心里倒是没啥想法,只是纷纷点头,“王爷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蓝玉文一愣,待到众人纷纷退去之后,这才连忙往凌王的营帐快步走去。
偌大的营帐,布置的十分简单,睡觉的木板床与平日里办公的地方仅用一扇六面屏风隔开,一张低矮的案几摆放于屏风之前,而在案前坐着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男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穿着一件玄色云蝠纹劲装,腰间系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带,披着一件黑色大麾,即便是安静的坐在案前,一身凌厉之气也显势不可挡之势。
此人便是凌王,易卿澜。
易卿澜此时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桌案上的画。
画中,一只停驻于枝头上的墨鹰正有展翅翱翔之势,只是,画卷的一角明显有茶渍的痕迹,可惜了一幅好画。
可他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稚嫩微红的小脸,带着安抚的笑,却是他黑暗记忆中唯一的救赎。
如今,就连她也不在了吗?
蓝玉文掀开帘帐走进来来之时,看到的便是易卿澜阴沉的脸。
心知好友还未从那件事儿的打击中走出来,不由也深叹了口气。
不过,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自然要更好的活着才是,凌王虽然在外声名赫赫,可终究也不过是一名刚成年不久的少年郎罢了。
“有什么事。”
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在帐内响起。
若是让其他人听了,定会觉得心惊胆战,可蓝玉文不一样。
只见他朗声笑了两声,一点也没有之前在外面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直接上前一屁股在易卿澜对面坐下,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易卿澜微微皱眉,倒并未介意蓝玉文的以下犯上,只是此时心情不好,不想让人打扰。
“王爷,今个儿我上街的时候,买了一幅画。”蓝玉文知道他心情沉郁,也不敢卖关子,而是将手中的画卷递到他的面前。
易卿澜见状,胸腔之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猛地一拍桌子,阴沉的吼道,“蓝玉文,你也想像他们一样,来逼迫本王吗?!”
蓝玉文心一跳,连忙摇头叹道,“王爷,我与你认识了十年,别人不了解你我,难道你还能不了解我?我知道你还念着她,所以一直随身带着她曾赠与你的画作,而我手中这画,您若是看了,便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沈念念还不知道自己的画已经被人带到了军营里去了,将沈秀娘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后,这才又去戏台子的地方,去找她们去了。
虽然刚才离开书斋前,她说了那么一番话,不过她敢肯定,刘子越眼睁睁的看到她手上有这么多银两,绝对不会就此坐以待毙,为了以防万一,在去找沈秀娘她们的时候,她还特意买了些针线碎布,又找掌柜的要了块巴掌大小的油纸,花了一点点时间绣了个鞋垫子,先把银票用油布包起来放在鞋垫子里,这才找了过去。
“你咋去了这么久?”
沈秀娘一看见她,就忍不住数落起来,这一去就将近一个时辰,她一场戏都看完了!
“娘,刚才有个姑娘让我帮她去书斋卖画,所以花了点时间。”沈念念知道有刘子越在,她去书斋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去,所幸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开始忽悠沈秀娘起来。
瞧着周围热热闹闹的人群,沈秀娘故作一副努力忍住激动的模样,凑到沈秀娘的耳边,低声道,“那个姑娘给了我十两银子的代卖费呢!”
沈秀娘听到这话,顿时一惊,连忙朝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到,这才拉着沈念念的手,走到一个偏僻人少的角落,惊讶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沈念念猛地点点头,一副激动无措的样子,快速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破布钱袋子,就往沈秀娘的手里塞。
沈秀娘偷偷的掂量着钱袋子,心里也有些小激动,虽然更多的钱她都见过了,不过现在她一直都在啃老本,养着一大家子也不容易,这次能得十两银子,自然激动的很。
不过她也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顿时也不看戏了,连忙去找王三娘说了几句,便约好明日一早回坨子村,这才拉着沈念念去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下等房住下。
若不是沈念念这么好运的得了十两银子,沈秀娘原本还打算着和王三娘一起去睡大通铺呢。
一个大通铺的床位只要十文钱,可一间下等房住一晚上就要六十文,要不是得了十两银子,她怕晚上不安全,这四十文自然还是能省则省的。
“那个姑娘干啥找你帮她卖画呀?念念,该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虽然得了十两银子着实让人惊喜,不过等沈秀娘冷静下来之后,又有些不安的问起来。
沈念念做出一副啥都不懂的样子,眨眨眼道,“应该不会吧,那姑娘看上去不像是啥坏人。”
本来她就不是坏人,所以这话也不算是撒谎了。
沈念念心里琢磨着手里的四百八十两银子打算怎么放,毕竟沈秀娘可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忽悠的人。
若非想要去京都,需要拿到官府的路引,她早就拿着钱走人了,根本不会再回来找沈秀娘。
沈秀娘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能够白得十两银子也足够让人惊喜的了,因此她完全没有想到要还给沈念念,而是自个儿揣了起来。
沈念念本也就没有打算能够拿回这十两银子,要不是因为刘子越当时也在那里,她才舍不得拿出这么拿出这么多钱来给沈秀娘呢。
天色渐渐变暗,沈秀娘带着沈念念出去吃了一碗馄饨,花了十五文钱,在宵禁还没开始之间,就缩在房间里不出去了。
下等房住着并不舒坦,还显得很潮湿,就连被子也是带着一股霉味。
所幸沈念念这段时间也没少吃苦,哪里还会计较这些,因此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大半夜的时候,她感觉隐隐有灯光在房间亮着。
眯着眼睛,隐隐感觉到了一个人,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脑袋顿时清醒,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在灯光下活络的人影。
沈秀娘?
沈念念依旧是装着睡着的样子,看着沈秀娘拿着她的衣服轻轻捏着,发现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后,又拿着她的鞋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这才吹灭了油灯,继续上床睡觉。
黑暗中,沈念念睁开眼睛,听着身后沈秀娘浅浅的呼吸声,心下一沉。
果然,卖画的借口并未让沈秀娘全然相信,若非她重新做的那个鞋垫子被她特意的处理过,恐怕还真会被这个女人发现。
沈秀娘这般做法,让沈念念心下一寒。
若说以前仅仅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她已经敢肯定,这个乡下妇人并非表面上这疼爱原主。
只是装出来这么一副模样,给别人看的。
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为何,沈念念突然想到上次在铜镜中看到这具身体的脸。
那半张几乎与她以前一模一样的脸,让她隐隐约约有些察觉到,这其中恐怕有个巨大的秘密!
翌日一早。
沈秀娘与沈念念早早的就收拾好东西,然后去城门口等着里正他们的牛车。
虽说上次她们也买了牛车,不过因为她们都不会赶车的缘故,所以还是宁愿给些路费,让里正捎带她们娘俩一程。
昨天沈秀娘给她的两个儿子买了不少的东西,崭新的好布扯了不少,看样子是打算回去给他们做衣裳的。
油盐酱醋之内的,也买了些,县里的这些玩意儿可比镇上要便宜不少呢。
“哎哟,昨个儿那个戏真好看呐!那个花旦长得也挺漂亮的,我听说,咱们县老爷要把那花旦送给凌王殿下呢!”王三娘一上车,就忍不住分享起来自己昨天听说的那些八卦起来。
“不是说那是京都的戏班子?咋又跟凌王爷扯上关系了?”沈秀娘十分配合的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王三娘咯咯笑起来,“我昨个儿才知道呢,那戏班子是被逐出京都的,原本是要流放的,不过那班主不知道用了啥法子,才把戏班子保下来,不过想要在咱们边城混,肯定得找个靠山呀,那花旦听说还是个雏儿呢,所以才要给凌王爷送去呀!”
沈念念在一旁默默的听着王三娘八卦,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个小王爷,说起来,她们以前也是熟人呢。
一路上,王三娘的嘴巴就没有停过,说着那漂亮花旦的事儿,看上去兴奋极了。
沈秀娘也是应和着,不过到了后来也就没啥兴趣。
虽然年已经过了,不过这天气依旧的寒冷,坐在牛车上,也没个挡风的,几人都是缩成一团,硬是挨了好几个时辰,才终于又回到小山村。
这次她们买回来的东西不多,但是平白得了十两银子,沈秀娘也难得奢侈了一回,准备去村里买只老母鸡来杀了,给家里人补补身子。
沈念念有些无语的提着鸡翅膀,她发现现在自己的心也是越来越宽了,以前别说鸡了,她连哥哥给她抓的小鸟都不敢抓,现在抓着鸡,倒是挺熟练的。
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正有人在劈材。
沈念念本以为是齐哥,走近细看之下,才发现,竟然是刘二!
诧异的看着这个曾经被原主称为爹的男人,她有些不解的朝着齐哥儿看去,“大弟,刘二叔怎么在这儿劈材?病都好了吗?”
齐哥儿脸上带着无奈之色,摇摇头,“还没好呢!爹他说他没钱,就劈柴火,用力气能补偿一点是一点。”
说着,他还指了指旁边高高垒起来的柴火堆,叹道,“瞧,劈了整整一天了呢,劝了也没用。”
虽说这话是对沈念念说的,可她哪里看不出来,齐哥儿实际上是给沈秀娘说的。
只见沈秀娘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消失不见,此刻沉着个脸,冷冷淡淡的看着刘二,“要是觉得病已经好了,那你就走吧,看在儿子们的份上,那几个药钱也算不了啥,我家的柴火还剩不少,不用你在这儿作!”
丢下这一句话,沈秀娘就毫不犹豫的叫上沈念念拿着东西去厨房,坐了几个时辰的牛车,她们是又冷又饿,就想回来吃个热乎的呢!
只是到了灶房,看着一丝热气儿都没有,沈秀娘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黑了。
走之前她可是和苏娘留了话,说今天她们就要回来,让她帮着煮一锅粥的,结果竟然连灶都没有烧起来!
沈秀娘脸绷得紧紧的,觉得这阵子,自己把苏娘伺候的真是无法无天了!
就算现在她和刘二已经不是夫妻,可是好歹她还是齐哥儿的娘呢!以前在镇上,她觉得那小两口子也不容易,所以回来的时候从来不会要求苏娘做什么活儿。
可现在好吃好喝的供着,连自个儿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
她这个媳妇儿做的可真舒坦!
想到过去那些年自己在刘老太太手下过得那些日子,再瞧瞧现在苏娘过得日子,沈秀娘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儿,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仁慈了!
沈念念见着冷清的灶房也是无奈的很,连忙上前去忙活着烧火,准备煮饭,瞧着沈秀娘那难看的脸色,也没咋为苏娘说啥好话。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的确把这个大弟妹惯得有些娇气了。
前段时间她可是听到,这位弟妹还想着把自己嫁出去,说到曹家村去呢!
而且,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个苏,这个苏娘说的那个曹家村的人还是个好打媳妇的瘸子鳏夫。
前一个媳妇,可就是被那瘸子自个儿磋磨死的。
瞧瞧那个弟媳妇儿这是安得啥心呢!
沈念念暗暗冷笑。
对于苏娘那点心思,她也是心知肚明。
毕竟就算现在沈秀娘和刘家没啥关系了,可到底还是齐哥儿的亲娘。
要是以后沈秀娘真的招婿,那以后这宅子的主人可就是她沈念念这个大姑子的了,哪里还轮的了她去?
因此,这才想撺掇着让沈秀娘把她给嫁出去呢!
而沈秀娘,也是矛盾的很。
沈念念一直不解的很,为什么每次沈秀娘提到她的亲事,都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毕竟从她这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可没咋感觉到,沈秀娘是真的疼爱原主!
苏娘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瞧着沈秀娘黑如锅底的脸,顿时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来昨个儿离开之前,婆婆吩咐了啥。
顿时扯出一丝笑容,上前挽着沈秀娘胳膊,解释起来,“娘,瞧这都怪我,劝了一早的爹,都忘记给您和大姐做饭了,您稍等等,我这就给您做点儿去,您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呀!”
话音落时,还带着小女儿家的撒娇口吻,把所有的原因都推到了固执的公公身上去。
沈念念暗暗撇嘴,心道这大弟媳妇儿也不是个蠢的。
果然,见她这么一解释,沈秀娘的脸色顿时就好看了一点,不过还是做出一副不满的样子,敲打着这位已经养的有些心大的儿媳妇起来,“今儿这事儿就算了,苏娘啊,虽然我只是你的婆婆,可是你也得弄清楚了,现在这个家,可不是以前的老太太当家了,这宅子的主人,可是我呢!”
苏娘浑身一震,顿时小脸一白,忙道,“娘,我当然知道这家里当家做主的是您了,我……”
“娘,苏娘也不是故意的,您给她说这个干啥呀!”后面跟着过来的齐哥儿听到这话顿时就不满了,连忙过来将脸色苍白的苏娘护在身后,一副心疼的样子,“再说了,上次苏娘小产后,这身子骨还没养好呢,您这么计较做啥!大姐又不是不能干!”
齐哥儿自以为是护着自己的媳妇,殊不知这番话却让苏娘刚才好不容易哄好的沈秀娘的脸色顿时难看之极。
做娘的都不愿意看见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帮着媳妇儿说自己,就连沈秀娘也不例外,瞥了眼垂泪欲泣,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得苏娘,冷冷一笑,“是啊,都这么久了,这身子还没养好,我这个做婆婆的就该伺候着,哪敢让她做饭呐!”
说着,沈秀娘看也没有看齐哥儿夫妇一眼,直接甩手走人,看样子是气的不轻。
亏她还记着给儿子做衣裳呢,没想到竟然还被齐哥儿这么顶撞!
苏娘原本还挺高兴相公能够帮自己说话,可是见沈秀娘气的走人,顿时就明白过来了,连忙就追了上去。
齐哥儿见状,回头看着正烧火的沈念念,不由埋怨起来,“大姐,你咋就不能帮着苏娘说说话呢!苏娘又不是故意不做你们的饭!”
这还怪到我的头上来了?
沈念念无语至极,完全没有打算理会齐哥儿的意思,只是抓了把糙米,然后切了些白菜,扔到锅里一起煮着。
调味品只有盐还有酱油醋,她只是撒了少许的粗盐进去,也不敢多放。
因为这种粗盐放多了的话,食物里面就会带上苦味,变得难以入口。
齐哥儿见自己被无视掉了,脸上更是带着不满之色。
大姐和娘咋就不知道体谅一下苏娘呢?她身子那么弱,又不是故意不做饭的。
为了这么芝麻大点的事儿,至于吗?!
瞧着大姐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齐哥儿重重的哼了一声后,这才甩手离开。
沈念念只觉得好笑,抬起头,只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的说话声,隐隐还有苏娘委屈至极的哭声。
冷冷一笑,像苏娘这种手段还太嫩了些,也就只能糊弄一下像齐哥儿这样的男人,若是像她哥还有父亲那种人,指不定一巴掌就糊上去了呢!
等到煮的菜粥差不多了,沈念念这才拿了两个海碗出来,舀的满满的,给沈秀娘端了过去。
沈秀娘这会儿已经被齐哥儿哄高兴了。
虽然还是对儿媳妇不满,不过看在齐哥儿的面子上,给了个好脸色。
苏娘也知道这位婆婆并非以前那个受气小媳妇了,现在手里有几个钱,还有这么大的宅子,可谓是底气十足,自然也就不像以前那么好伺候了。
到底也是怕被赶出去的,苏娘也不敢有半分埋怨,要是惹得沈秀娘发怒,让她跟着齐哥儿他们去住那破屋子,她可受不了那种苦。
“娘,咱们今天先随便吃点,明天再做一些好点的菜吧。”沈念念把菜粥放到沈秀娘的桌前淡淡笑道。
离开刘家之后,她们娘俩的伙食还算不错,每隔两三天就能好好的吃上一顿肉,除了大表哥之前送的谢礼五十两,她又故意拿出了十两银子来,所以比之原主以前的日子,可谓是天差地别。
最近她身上也长了肉,不再像刚刚醒来哪会儿瘦的只剩皮包骨似得,就连皮肤也慢慢的养了起来。
虽然没有曾经的那般肤若凝脂,可在这偏僻的村庄里也不算差了。
“还是我的念念懂事。”沈秀娘端起粥,乐呵呵的夸奖起来,却是暗暗在敲打苏娘这个儿媳妇。
苏娘抿着唇,看着她们娘俩喝着菜粥,心里极不舒服,瞧着沈念念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嫉妒。
沈念念倒是一脸淡定的喝着热气腾腾的粥,这种天气吃着热乎乎的东西,着实是一种享受。
虽然这边境山村的日子辛苦的很,事事都需要自己去干,也无丫鬟婆子伺候,可比之在那后宅深院内,处处小心,整日算计来算计去,就怕被人逮住了把柄,给自己惹来麻烦要好的多。
碗里的粥甚至是以前侯府的下人们都不乐意吃的玩意儿,可却出自她之手,自是吃的津津有味。
简单的对付了一顿,沈秀娘便借口路上颠簸疲惫,先行回屋睡了。
沈念念洗了碗,这碗,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不过正准备关门,就见苏娘站在自己的门口。
“大姐,咱们姐俩许久都未曾好好说说话了,咱们这会儿聊聊可好?”苏娘脸上带着极为虚假的笑容,故作亲切的说道。
沈念念微微皱眉,她着实不愿再掺合到那些算计中去,之前苏娘小产,丢了孩子,她瞧着可怜,在杂活家务上便也没计较,只要不麻烦的,都顺手给做了。
可什么时候起,这位大弟媳妇儿的心就给她们养大了呢?
沈念念面上不变,只是点点头,侧开身子,让苏娘进屋。
苏娘进了屋便十分不客气的打量着她屋里的摆设,看着冷清的屋子里基本除了普通的桌子柜子之外,便啥都没有,叹道,“大姐,你这屋里到时冷清的很,你性子又这般孤僻,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嫁给个什么样的人?”
沈念念从柜子里拿出针线,淡笑道,“嫁什么人呀,我这样貌,谁又敢娶我呢?”
“大姐,您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咱们可不能自个儿看不上自个儿,你这脸上的疤也就是占了半张脸而已,也不咋个吓人,哪有外面那些嘴碎的说的那么丑陋?”苏娘笑呵呵帮着她整理针线,悠悠说道,“咱们这些女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和你同龄的那个宋玉儿,不都是两个娃子的娘了么!你就不想要个自个儿的娃儿?以后给自己养老吗?”
沈念念一愣,神色黯然的垂下头。
她还是沈凝霜的时候,已经嫁入侯府两年。
可一直未曾有身孕。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侯府老夫人还有云尚男的娘一直都不喜欢她。
在她嫁入侯府半年,身子还未有什么动静的时候,就自主张罗着给云尚男纳了好几房妾室。
她一直渴望着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庶长子出生!
苏娘瞧着她发呆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话算是被她听了进去,顿时一喜,继续道,“大姐,你要是信得过我,弟媳我呀,就给你做个媒,你觉得如何?”
沈念念没吭声,对于苏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谓是心知肚明。
“那人也算是我的一个堂兄,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就是以前做活儿的时候,不小心断了腿,没能及时医治,便瘸了,可人家样貌倒是不错,也是能够挣钱养家的,人家也不在乎面貌如何,就是想找个能过日子,一起繁衍后代。”
苏娘笑眯眯的说着,就不怕沈念念不动心。
她可是知道这位大姑子是渴望有个自己家的,以前瞧着村里的小孩,可一个劲儿的羡慕着呢!
“大姐,照我说呀,我那堂兄还真是不错,你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的,你要是乐意,就给我个话,到时候我就让堂兄来上门提亲,你觉得如何?”
苏娘说的口都干了,可就见着沈念念不说话,也有些着急起来。
这事儿要是说成了,她婶子可说好了要给她拿一两银子的媒人钱呢,这丑八怪咋不说话?难道高兴狠了不成?
苏娘想了想,又准备开口,却见沈念念突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瞬间就如同一盆凉水,直接浇到她的头上,竟是冷的彻骨!
看着大姑子的眼神,咋这么渗得慌呢?
苏娘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屁股,再次朝着沈念念看去的时候,发现这位大姑子眼神十分平和,仿佛刚才她感觉到的那股冷意,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
“苏娘,我的亲事,有娘帮我张罗着呢,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养好身子,给我添个小侄儿吧,娘可是每天都盼着你肚子有消息呢!”
沈念念呵呵笑着,不过眼底并未有一丝笑意。
不管这是不是苏娘自个儿的想法,齐哥儿肯定也是知道的。
若是真的盼着她这个当大姐的能有好日子过,还会给她说一个脾气暴躁,又会打婆娘的瘸子?
这大弟夫妇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她可是门清儿呢!
苏娘被她这话噎的顿时就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要是沈秀娘能够同意,她还能来专程游说么?
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丑八怪,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娘俩心里嫌弃她那个堂兄呢!
深深叹了口气,苏娘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扯嘴笑起来道,“既然大姐不愿意,那我这个做弟媳的也就不说啥了,我还有事儿要做,就不打扰大姐休息了。”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笑吟吟的就要走。
沈念念也不想和这种心思极多的人聊天,与其有这个闲工夫,她宁愿去哄着安哥玩儿呢!
这不,刚刚想起安哥儿,小家伙就神神秘秘的,手里揣着个小包裹屁颠屁颠的朝着她这里来了。
沈念念站在门口,刚瞧着苏娘进了他们自个儿的屋,就被一声软糯糯的童音给叫住了,“大姐,快进屋,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安哥儿的小脸灰扑扑的,就像个小花猫似得,不过那双黑亮的眼睛倒是神采奕奕,看着就吸引人的很。
安哥儿窜进了她的屋子后,就连忙把自己手里的小兜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爬上椅子,兴奋的朝着她招招手。
沈念念瞧着他异常兴奋的模样,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关了门,朝着他走过去,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鼻子,“小花猫,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搞得身上这么脏?要是被娘看见了,看不给你一顿好打!”
自从分出来之后,有沈秀娘宠着,小家伙的身上也长了些肉,头发也变黑了,不像最初她睁眼时看到的那个瘦巴巴,从来就没吃饱过的小孩。
安哥儿嘿嘿一笑,完全不在意自家大姐的威胁,而是一脸显摆的打开桌上的小布兜,“姐,你瞧,我给你带啥回来了!”
沈念念一看!
好家伙,竟是几个野鸭蛋!
这大冷天的,可是难得能够瞧见这种新鲜的鸭蛋,别说野鸭了,就连家养的鸭子,也因为天气寒冷,早就不下蛋了。
“这是我和王狗子还有崔蛤蟆去芦苇丛那边找到的,一窝鸭蛋,有十几个呢!”安哥儿喜滋滋的说着,“着,“是我发现的,所以我分了六个!姐,这些都给你吃,你要长的漂漂亮亮的,去气死那赵桂花,省的她总是在背后说你找不到夫家!”
说起这件事儿来,安哥儿脸上的表情立马又换上了气愤,显然这事儿是他亲耳听到的,把他气的不行。
沈念念倒是不介意这村里人都在说啥。
在她心里,这个地方她呆不了多久,很快就要离开,没有必要和一些嘴碎的村民们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争吵。
如今她虽面貌丑陋,可只要去了那繁华的京都,就能去看看好一点的大夫,若是有机会能够恢复,那自是好的,可若是没办法了,那对她影响也不大。
反正她又没打算再嫁一次人!
等日后找到爹爹他们,也应该能够理解自己的无奈。
瞧着安哥儿气呼呼的模样,沈念念倒是觉得心暖暖的。
有这么一个护着自己的小弟,就算再心烦的事儿,也会烟消云散了。
这么想着,沈念念不由伸出爪子,捏捏安哥儿这段时间已经长了些肉的小脸,笑吟吟道,“好了,别气了,你拿回来这么多野鸭蛋,大姐给你做点好吃的,给娘还有你哥嫂他们也端一份过去如何?”
安哥儿鼓着小脸,“不要给嫂子!可以给娘还有哥哥!”
沈念念一愣,随机有些奇怪的瞧着他,“怎么不能给你嫂嫂呢?她现在也是咱们家的一份子呀!”
安哥儿轻哼一声,鼓着小脸不说话。
反正他就是不喜欢嫂嫂!
沈念念倒也不强迫他,安哥儿是个敏感的孩子,能够清楚的分辨出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既然不喜欢苏娘,那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
曾吃过云家那个小霸王的亏,所以沈念念很清楚。
并非年纪小,孩子就什么都不懂,反而有的孩子,能够利用自己的年纪小,做出不少的事儿来让他们这些所谓的大人吃亏。
六个野鸭蛋的主人既然都说了不给苏娘吃了,沈念念自然也不会主动给她。
刚才苏娘说的那些话,的确让她心里不舒坦了,更别说,每次这个弟妹看到自己这张脸时,那眼中的嫌弃,可是一点都没遮拦。
先将野鸭蛋送到厨房,眼看着天色渐暗,寻思着这会儿再去找里正要路引,应该还能来得及。
所以她在厨房烧了水,吩咐安哥儿看着火,不要随意碰东西,这才又回了屋,拿出一小块碎布,包了一两碎银。
如今这年也过了,天气也渐渐回暖,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能够早些去京都打听消息,也好让她自个儿稍稍放心一下。
虽说这乡村生活有些琐事烦心,不过到底日子过的甚是悠哉,除了最初醒来之时稍稍受了点委屈,可这些日子有吃有喝,身上也长了肉,着实过得不错。
可一日不见到爹爹他们,她这心便难安······
“要路引?”里正惊讶的看着沈念念,瞧着她站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或许是家中日子过得好了些,所以看着也与过去那个总是畏畏缩缩的丑丫头不一样了。
即便脸依旧是那一张脸。
可却带着一股别样的气质,反而显得她那张脸,并不如以往那般惹人厌恶。
“念丫头,你打算拿着路引去哪儿?”里正抽着水烟,有些不解的问道。
“里正大叔,我想去外面的瞧瞧,之前我再镇上的时候,人人都说咱们东易朝的京都是如何的繁华,甚至还有黄毛绿眼的西洋人呢。”沈念念做出一副对外面世界极为憧憬的样子,一脸的期待说道,“我就是想着,去京都玩玩,也算是见见世面。”
里正听到她这话,倒是觉得很诧异。
生在这混乱的边境,即便是最混乱的时候,也未曾有人想过,要去京都那种繁华的地方,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不论边境多么荒凉,战争多么残酷,这里始终是他们的根。
“再说了……”沈念念脸上带上一抹哀愁,用手轻轻碰着自己脸上那被疤痕占据的地方,幽幽的说,“我还想去看看我这张脸,兴许京都那边,会有名医,能够让我脸上这些疤消去呢。”
她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怀疑的里正,立刻就信了。
这时间没有女子会不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这些年他也是知晓村民是如何称呼沈念念的,所以也能够理解,这丫头想要去京都寻访名医治脸的心思了。
想到这里,里正笑了笑,“你这丫头,也不想想,如今这兵荒马乱的,你要是一个人上路,万一遇到了危险,那该怎么办?这事儿,我可不能答应你,这村里谁不知道,你娘将你当成自个儿的命根子似得,我要是给了你路引,日后若是出了事儿,你娘还不得找我算账呀!”
沈念念一愣,没想到里正竟然不答应,立刻就慌了,连忙就像开口。
里正吐出一口烟雾,轻咳两声才笑着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这丫头想说啥,不过这事儿我是真的不能答应你,毕竟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娃娃,要是路上出了事儿该怎么办?你要是想去京都找名医治脸,那还是让你娘带你去吧。”
“可是……”沈念念上前一步,想要继续劝说里正。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准!”突然里正家大厅的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只见沈秀娘沉着脸,直接走了进来。
沈念念心里一咯噔,正诧异沈秀娘怎么会直到她在这儿的,就见王三娘笑呵呵的朝着她说道,“要路引这么大的事儿,念念咋不知道和你娘说一声呢?”
沈念念瞧着沈秀娘阴沉的脸色,心下一沉,面上却是挤出一丝笑容,“我这不是想先来找里正大叔问问嘛?要是能成,到时候我肯定也要把娘给叫上,咱们一起去京都瞧瞧呀!”
“不行!你不能去京都!绝对不能!”沈秀娘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听到那令她感觉恐惧的地方,连忙朝着沈念念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把她往门外拉。
王三娘没想到这沈秀娘反应竟然这么大,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劝道,“哎哎哎,秀娘呀,你这是干啥,别这么激动,你把念念抓疼了。”
 p;沈念念这时也跟着叫了一声,“娘,您弄疼我了!”
只是,这些话,沈秀娘却都充耳不闻,只是固执的拉扯着她,直接将她朝着外面拖走。
沈念念不知道这沈秀娘到底是怎么了,不过这会儿有外人在场,她也不好反抗,只得耐着性子跟着她回家。
哪知道,一回到家后,沈秀娘就把她关到屋子里,竟是在外面上了锁。
到这时,沈念念才终于觉得不对劲起来,用力的拍打着门,叫嚷道,“娘,您干什么呢?干什么要关着我?放我出去!”
而站在屋外的沈秀娘至始至终都沉着脸,听到她这话,却是冷冷的答道,“不,你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娘,我不去京都了,您放我出去好不好!”
沈念念见着她真的不打算开门,这下是真的急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沈秀娘知道她想去京都的事情,竟然会这么偏激!
居然打算将她关起来!
“这是怎么了?”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这宅子里其他的人,苏娘站在齐哥儿的身边,诧异的看着站在屋外和沈念念对峙的沈秀娘。
“娘,您为啥要把姐姐关起来?”
除了上次在刘家的时候,安哥儿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么可怕的母亲。
虽然这一次,母亲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姐的门口。
可他直觉,这个时候的母亲很可怕。
听着沈念念的叫声与拍门声,沈秀娘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转身看着已经被这动静惊扰到的其他家里人。
伸出手摸摸安哥儿的头,沈秀娘淡淡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谁也不准去放念念出来,否则,就给我滚出这里!”
她这话对于现在住在这里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
刘二脸色更是一白,随即便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这个曾经与他生活了将近十七年的老妻。
苏娘他们也连忙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大姑子到底是哪里惹到了沈秀娘,不过他们现在在这大宅子里住的好好的,可一点也不想搬出去。
倒是安哥儿满是不解的追问,可沈秀娘至始至终都没有理会他。
等到外面没了声音,只有呜呜的风声时,沈念念才放弃了叫喊。
她阴沉着连,坐到桌边,回想着沈秀娘拉自己回家时的脸色。
为什么,这个乡下妇对她想要去京都的事情如此的反对?
甚至,竟然做出了软禁她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她又拿出了铜镜,皱着眉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完好无损的半张脸。
与曾经的她有那么相似的面容。
看沈秀娘今天的模样,若说这其中没鬼,她可不信!
盯着那被紧锁的门,沈念念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仅仅只是这么一道锁就想要将我关起来,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翌日一早。
刘子越就带着刘家人敲上了沈家宅子的门。
他是昨个儿半夜回来的。
一回来,就把在书斋碰到沈念念的事儿告诉了刘老太太。
他很清楚。
在这个家中,老太太无疑是最有权利的人,即便是他爷爷,只要老太太不触及到他的底线,她爱咋个在家里兴奋作浪,刘老头儿都不会管。
之前他那二婶最怕的就是老太太,可就连他也没有想到的是,被老太太磋磨成那样的二婶,竟然还留着自个儿的心眼,藏了那么多银两!
想到最近自己手中吃紧,与好友去酒楼吃酒的时候,竟是拿不出银两,丢脸的尴尬,他对沈念念那手中近五百两银子更是势在必得。
只要有了那些银两,他也就不用租用那个母老虎的屋子,可以自个儿再县里去置一套宅子,与朋友出去吃酒的时候,也能够大方一回了。
所以他告诉刘老太太,那些话是沈念念偷的他的画,想要靠着老太太去把那笔钱给要回来。
刘老太太一听到那嫁不出去的丑八怪竟然敢偷自己宝贝孙儿的画,竟然还卖了近五百两银子,当场就炸了!
要不是刘子越说天色太晚,这会儿闹出去吵着周围邻里,她恨不得立即就冲到沈家去,要回那笔银子!
那可是她宝贝孙儿的画,那狗,日的丑八怪竟然敢偷她孙儿的画,看她不打烂那丑八怪的皮!
刘子越好说歹说,才让老太太等到天亮,其知道这消息的刘家人也一个个的摩拳擦掌,直接虎势汹汹的就朝着沈家走去。
一路上遇到一大早出来干活的村民,便也添油加醋的说上了一番。
有人得知那沈念念竟然卖画,竟然卖了五百两银子,也是震惊不已,连忙就放下手里的锄头,跟着刘家人一起看戏去了。
因此,到了沈家大门口的时候,刘家人身后至少也有五十来人,浩浩荡荡的,看着好不热闹,连沈家周围的邻居也听到了这动静,纷纷打开门窗,伸出头来,看看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儿。
只见刘老太太对自己大儿子使了个眼色,刘老大便立即抬头挺胸,直接走到那大门前,‘砰砰砰’的敲起了门。
沈秀娘正在厨房烧火,听到那如打雷的敲门声,立刻就皱起眉头来,再围裙上擦擦手上的灰,这才去开门。
这门开的突然,刘大一个没注意,差点就拍在了沈秀娘的身上。
沈秀娘瞧着是刘家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没好气道,“这一大清早的你拍魂儿呀,我家的门要是被你给拍坏了,你要赔不?”
刘大还没咋看见过自己这个相处了十几年的弟媳妇这么一副暴脾气的模样,顿时缩了缩手,不知如何反驳。
看着大儿子被沈秀娘骂的跟个龟孙子似得,刘老太太立即就不乐意了,一把上前,将大儿子扯回来,冷笑道,“沈秀娘,这么久不见,你倒是脾气见长啊!好歹我家老大以前也当了你十几年的大哥,这应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吧?”
沈秀娘因为沈念念想去京都的事儿,正是一肚子火气没出发呢,听到老太太这么理直气壮的的样子,嘲讽的笑了出来,出来,“老太太,你都说了那是以前了,现在咱们可是屁关系没有,他算哪门子大哥呀?一大清早的就来我家找茬,我没给你们泼一盆子烫水,也是我客气了!”
“你这臭婆娘给脸不要脸,还不把我孙子的五百两银子拿出来,否则我定要报官,叫你蹲大狱!”刘老太太可算是被沈秀娘气着了,以前这贱女人在自己跟前是多么低眉顺眼呀,没想到被老二休了后,不仅没有死在外面不说,竟然还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
要是当初这贱女人不自个儿藏钱,现在住这青砖大瓦房的人可就是她了!
“什么五百两银子?老太婆,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要发疯也别在我家跟前,滚滚滚!”沈秀娘这会儿心里烦躁的不行,看到刘老太太那幅刻薄的嘴脸,就要轰人。
刘子越站在老太太身边,做出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只是让人看着却是别扭的很,见这个以前的二婶竟然变得如此粗鄙,眼底不有带上一丝鄙夷,“沈大娘,奶好歹也是你以前的婆婆,你怎可对长辈如此无礼?”
“呸,你个小屁崽子,以为自己读了点书就了不起了?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那秀才的名头是怎么得来的,还敢在这儿教训我?你算个屁!”
别的人畏惧刘子越这个秀才老爷,沈秀娘可是一点也不怕,双手叉着腰,没一点客气的就喷了回去。
这个刘子越自以为自个儿做的十分隐蔽,当初考试的时候竟然大胆的买了试题,这件事儿别的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
只有刘家那群傻子,才以为这个刘子越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
刘子越听到她这话,脸色顿时一白,眼神中还带着一抹震惊,这个老婆子是怎么知道那件事儿的?
“臭婆娘,你别在那儿血口喷人,我家越儿天资聪颖,几个月前,画了几幅画,却没想到被你那丑闺女偷去卖了!你要是识趣点,就把银子换回来!”刘子越的娘王氏见沈秀娘竟然骂起了自己的儿子,立刻就把刘子越护在自己身后,骂了回去。
沈秀娘一听,原来是卖画这事儿,想到昨日回来时,念念说起的那件事儿,她就冷笑起来,“笑话!刘子越不过就是酸秀才而已,能画出什么画来,能卖那么多银两?那些画分明就是一位穿着富贵的姑娘托念念去书斋卖掉的,刘子越这个不要脸的,在书斋瞧了念念卖了近五百银两,是见财起意,所以这会儿要胡言乱语了吧!”
刘子越被道破了心思,脸色顿时一沉,咬牙道,“沈大娘,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读书人视金银为粪土,区区五百两,在下从不放在心上,只是沈家大姐自己做贼,偷卖了我的画,这事儿总得给我个交代才行!”
沈秀娘轻蔑的笑了起来,“你视金银为粪土?我呸!刘子越,你那套唬你爹你娘还差不多,想要唬别人,再多修炼几年吧!”
说着,她也不管刘家人难看的脸色,直接摔门,将门栓上,沉着脸,朝着沈念念的屋子走去。
“念念,你醒了没?娘问你件事儿!”
虽明知那刘子越口说无凭,不过这事儿她还得再问清楚才行。
只是任由沈秀娘敲了半刻钟的门,依旧不见屋内有人应声。
沈秀娘心一咯噔,连忙就拿出钥匙,开了锁,冲进屋内。
果然,屋内哪里还有沈念念的影子!
沈念念跑了?
沈秀娘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顿时红了眼睛,气的不知道该说啥好。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从小养大的闺女竟然说跑就跑,果然不是亲生的,所以才会不被当成一回事儿吗?
想起昨天晚上那丫头说想要去京都的事情,沈秀娘立刻就慌了起来,连忙跑出去,带着一丝恐惧,惊声叫着她的大儿子,“齐哥儿,快去村头看看那牛车走没走!把沈念念那丫头给我抓回来!”
“娘,这是咋回事儿呀?”
齐哥儿一头雾水,可是沈秀娘却没啥心情给他解释,脸上的着急之色中夹杂着几分惶恐,看的让人更加茫然。
总感觉她不像是担忧自己的亲闺女,而是在忌惮什么。
……
再说沈念念,吹了一夜的冷风,这会儿冻的直接是脸色发白。
她这次离开,也算是鲁莽,而是做足了准备,打包了些厚实的衣服,从窗子爬出去后,就去了灶房,蒸了一锅热乎乎的馒头,便揣在身上,带着银票匆匆的离开了这偏远的小山村。
坐牛车虽然不舒坦,可是总比步行要好的多。
沈念念拿着个火把,夜晚的风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凛冽,她只能用厚实的衣服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哆嗦着身子上路。
这一次,她不打算继续留在坨子村。
沈秀娘那激烈的反应,一看就知道有鬼,如今她手上也有些银两,即便没有拿到去往京城的路引,不过到县城先住上一段时间倒是没有问题。
届时。再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