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过年
不管凌墨元怎么想的,反正沈安素最后是从杜盛年这里借到了十两银子。
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借上一大笔银子然后去找父亲和哥哥,可是想要足够的盘缠,至少也需要准备上百两银子。
以前杜家还未被皇帝削爵的时候,可能想杜盛年这样的公子哥儿随随便便的拿个百两银子根本不算是事儿,可如今选在边疆,虽说是当了个将军,可估计身上也没多少银子。
否则按照以前大表哥的性格,这救命的恩情哪能是区区五十两银子就能够抵得了的。
好歹人家以前也是京都的四大公子之一,那出手可是极为阔绰的。
十两银子,也就是刚刚购买笔墨纸砚,再加上一点劣质的朱砂,花青之内的。
拿着买好的东西,凌墨元臭着一张脸,趁着天色未黑的时候将她送了回去。
心知这个家伙板着脸的原因恐怕是因为自己贪得无厌的缘故,不过因着和他不熟,所以沈念念一点也不想解释。
虽说是借的,可杜盛年并未说让她什么时候还回去。
沈念念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还钱都是虚的,不过等日后和父亲他们相认之后,再和大表哥解释也不迟。
拿着东西回家,沈秀娘并未检查,因为这会儿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家里的苏娘身体又不好,自然得好好的养着。
沈念念先回了自己的屋,把东西都藏好了,这才拿着今天卖掉的钱去找沈秀娘。
几百个铜钱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她连忙就拿去放了起来,不过倒也没忘记把苏娘的那份给她。
没了杜盛年在家呆着,沈家宅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李家的大儿子和署名,这画顶多就是买回去自个儿留着欣赏欣赏,就算想要拿出去与人炫耀炫耀,也无从说起才是。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竟是让这二位竟对这同一副画看上了眼了呢?
“那我出一百五十两。”林老板微微皱眉,不过随即唇边却是扯出一抹笑容来,“虽不知蓝公子为何也看上了这幅图,不过这幅图在下乃是喜欢的很,所以,蓝公子可别怪在下不能成人之美了。”
蓝公子也呵呵笑了两声,看着那幅图,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幽幽的说道,“这画虽对我不重要,我可我想,对我的一个朋友肯定很重要,实不相瞒,这画,便是为了我那位朋友拍下的,林老板不愿意退让,在下自然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话毕,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咬咬牙,“我出四百两银子,这是在下能够拿出来的所有银两,若是林老板能够拿出更高的银两来,那在下便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他的全部家当可就这么几百两银子了,没想到却要全部搭在一副画上。
若非这幅《墨鹰图》的画风与意境着实与那人手里的那幅几乎一模一样,他还真不舍得花这么大一笔银子。
不过随即,他又安慰起自己来,这画若是拿回去,这钱肯定是不能让他白白出的,怎么着都得找那人要回来才是。
沈念念在旁边听着他们报出的价格,顿时惊呆了。
没有想到那幅《墨鹰图》竟然能够卖出这么高的价格来,虽然疑惑这二人为何偏偏对这幅画情有独钟,不过想到竟然有几百两银子要入手,沈念念瞅着这位蓝公子与林老板的目光顿时就变得火热起来。
而还在书斋里瞧热闹的刘子越也惊呆了。
那么几幅破画而已,竟然能够卖到几百两银子!
他的看着沈念念那带着火热的目光,眼睛微微眯起,顿时有了个主意来。
&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这银子怎么也不该是沈念念这种乡下丑姑娘能够拥有的,要是他能得了这笔钱,至少也能在县里置上一套好房产,也不至于要寄人篱下,整天被那个泼妇姨娘指桑骂槐似得抱怨。
四百两银子。
这在边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林老板虽有举人的身份,可当年考中之后,他便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仕途,虽然家中不缺吃食,可要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来,可也着实不易。
看着蓝公子势在必得的模样,林老板叹了口气,苦笑道,“蓝公子,这幅画归你了。”
虽说有些不舍,可也只能当做他与这画没有缘分。
这么一场小小的拍卖会就这么结束,在场的人看够了热闹,拍到画的人也都喜滋滋的离去了。
沈念念拿着四百九十二两的银票,还有些愣神,没想到不过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有这么多私房钱了!
若放在她还是沈凝霜之时,光嫁妆就值两万两银子,这么一点银票肯定不会让她如此的激动,可是这是她真正意义上赚的第一笔巨款,也是她日后寻找爹爹他们下落的盘缠时那可就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了。
“沈姑娘,请恕在下冒昧的问上一句,不知你可否知晓,这作画之人是谁?”
蓝公子将画卷收好,看着她那张因为高兴而显得扭曲的脸,不由出声问道。
沈念念一愣,若说是自己画的,这蓝公子肯定会以为是自己故意欺骗他,她自是不愿骗人的,只能摇摇头,“实在抱歉,公子,这作画之人,请恕我不能告知。”
蓝公子见状,也难免觉得有些失望,正准备收好东西回去,却无意中看到她脸上那坑坑洼洼的疤痕,顿时皱起了眉头。
沈念念这会儿也准备走人了,她现在可是身怀巨款,刚才有那么多人看到她得了钱,难免会有人生出其他的心思来,所以她打算先去找沈秀娘,然后再找个地方住下。
只是她正准备离开之时,却又被这位蓝公子给拦住了。
沈念念还以为他是想从自己这里搞清楚作画之人的身份,不由叹道,“公子,这作画之人我是真的不知,而这画也并非我的,而是我帮一个朋友代卖,我那朋友再三叮嘱我,不可告知他人,此些画是她所作,还请您别为难我了。”
蓝公子愣了愣,随即淡淡一笑,对于一个下乡丑姑娘,他还做不出来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来,反正他只要把这幅画拿回去,自是有人想要从这位沈姑娘这里知道这作画的人究竟是谁。
“沈姑娘,你误会了,我拦住你,并非为了此事,而是因为你脸上的疤。”
沈念念一怔,随后像是受到屈辱似得捂住自己的脸,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起来,当下便冷硬道,“没想到公子竟也是喜欢戳人伤疤之人,这件事儿与你无关,抱歉,我还有事,就不耽误公子的时间了。”
丢下这句话,沈念念也不在乎这蓝公子错愕的表情,便垂着眼,面色难看的离去。
蓝公子甚是无语的看着这位沈姑娘愤怒的离开,微微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可真的没有要侮辱她的意思。
她右侧脸颊上露出来的疤痕模样,在他看来,似乎是一种中毒的迹象,本欲提醒这位沈姑娘一二,却没有想到被误会了。
摇摇头,蓝公子看着手中的画卷,当下也不再耽搁时间,直接匆匆的走出书斋。
而书斋之内,一些还未离去的学子书生们,还在谈论刚才那几幅画的事情。
刚才沈念念离开之时所说的话,倒是让他们心里微微舒服了一点。
边境生活寒苦,百姓们的生活并不富裕。
对于有的人来说,这一生可能都没有见过一百两银子长什么模样,更别说那七幅画竟然就让一个乡下丑姑娘得了近五百两银子,怎么可能让人不眼红。
虽说在场之人都是读书人,可也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能够将金钱视为粪土,所以沈念念得了那么多钱,肯定会让人起一些小心思。
毕竟,在不少的人眼中,那么丑的乡下姑娘,凭什么拥有的钱财竟比他们这些读书人还多?
这种心理,难免会让人产生嫉妒之心,可沈念念临走之时的那番话,却顿时让这种嫉妒的情绪烟消云散。
瞧!
果然没有猜错,这丑姑娘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值钱的七幅画,看来果真是帮着别人代为售卖的。
说不定,那人就是作出这几幅画的人呢!
书斋内一阵阵小声的谈论着,有的还在说刚才拍卖画卷的事情,有的则是与好友一起,说起了书中内容,一时倒又是恢复了平静。
林老板抿着唇,轻叹了口气,想到那蓝公子拿走的画,颇有些遗憾。
那蓝公子,姓蓝名玉文,他自是认识,乃是镇守边境的军营里的一位军师,他曾在凌王身边见过这位蓝公子,所以也很清楚,这蓝玉文买下此画,肯定是为了凌王。
而他,也曾在凌王的书房里,曾见过一副与那《墨鹰图》相差无几的画作,即便是来这边疆,也将那画随身携带,可见凌王对那画的重视。
难怪,这蓝公子不惜以四百两银子与他争夺呢!
微微摇头,林老板转身进了里屋,直接走到书桌旁边,拿起石墨慢慢的磨了起来,闭上眼睛,脑海里逐渐开始回忆那画作的神韵……
蓝玉文得了画,便直接骑马回到军营。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前段时间他们已经发现那些胡人的探子踪迹,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凌王便直接下令,命黑翼营的人直接镇守在边城之外,不给那些胡人半点可乘之机。
“哟,蓝先生回来了,哥几个儿要的东西,您给俺们带回来了没?”
蓝玉文刚刚下马,就有士兵围了上来,一个个兴奋的朝着马上看去。
军营内管制严格,每月休假都是轮休,想要离开军营一次,指不定就得排上好几个月,所以每次能够出去的士兵,都会被委托重任,帮着军营里的弟兄们带些肉干或者其它东西回来。
&nbssp;蓝玉文作为凌王亲自命定的军师,出入营地之时虽不像普通士兵那般诸多限制,可也不能常常出去,不过即便是一月一回,也是够兄弟们羡慕的了。
再加上蓝玉文是个温和的人,虽然满肚子坏水,不过对待自家营地的兄弟们还是不错的,人缘也很好,所以每次出营地之时,都会尽量帮着携带东西。
只是这次却不同。
蓝玉文看着众多弟兄们,脸上浮现一抹歉意,抱拳道,“抱歉,兄弟们,我这次有事儿给忘记了,等下次在帮你们带吧,我还有事要快点见王爷,王爷现在在营帐中码?”
众人顿时有些失望之色,不过心里倒是没啥想法,只是纷纷点头,“王爷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蓝玉文一愣,待到众人纷纷退去之后,这才连忙往凌王的营帐快步走去。
偌大的营帐,布置的十分简单,睡觉的木板床与平日里办公的地方仅用一扇六面屏风隔开,一张低矮的案几摆放于屏风之前,而在案前坐着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男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穿着一件玄色云蝠纹劲装,腰间系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带,披着一件黑色大麾,即便是安静的坐在案前,一身凌厉之气也显势不可挡之势。
此人便是凌王,易卿澜。
易卿澜此时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桌案上的画。
画中,一只停驻于枝头上的墨鹰正有展翅翱翔之势,只是,画卷的一角明显有茶渍的痕迹,可惜了一幅好画。
可他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稚嫩微红的小脸,带着安抚的笑,却是他黑暗记忆中唯一的救赎。
如今,就连她也不在了吗?
蓝玉文掀开帘帐走进来来之时,看到的便是易卿澜阴沉的脸。
心知好友还未从那件事儿的打击中走出来,不由也深叹了口气。
不过,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自然要更好的活着才是,凌王虽然在外声名赫赫,可终究也不过是一名刚成年不久的少年郎罢了。
“有什么事。”
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在帐内响起。
若是让其他人听了,定会觉得心惊胆战,可蓝玉文不一样。
只见他朗声笑了两声,一点也没有之前在外面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直接上前一屁股在易卿澜对面坐下,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易卿澜微微皱眉,倒并未介意蓝玉文的以下犯上,只是此时心情不好,不想让人打扰。
“王爷,今个儿我上街的时候,买了一幅画。”蓝玉文知道他心情沉郁,也不敢卖关子,而是将手中的画卷递到他的面前。
易卿澜见状,胸腔之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猛地一拍桌子,阴沉的吼道,“蓝玉文,你也想像他们一样,来逼迫本王吗?!”
蓝玉文心一跳,连忙摇头叹道,“王爷,我与你认识了十年,别人不了解你我,难道你还能不了解我?我知道你还念着她,所以一直随身带着她曾赠与你的画作,而我手中这画,您若是看了,便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沈念念还不知道自己的画已经被人带到了军营里去了,将沈秀娘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后,这才又去戏台子的地方,去找她们去了。
虽然刚才离开书斋前,她说了那么一番话,不过她敢肯定,刘子越眼睁睁的看到她手上有这么多银两,绝对不会就此坐以待毙,为了以防万一,在去找沈秀娘她们的时候,她还特意买了些针线碎布,又找掌柜的要了块巴掌大小的油纸,花了一点点时间绣了个鞋垫子,先把银票用油布包起来放在鞋垫子里,这才找了过去。
“你咋去了这么久?”
沈秀娘一看见她,就忍不住数落起来,这一去就将近一个时辰,她一场戏都看完了!
“娘,刚才有个姑娘让我帮她去书斋卖画,所以花了点时间。”沈念念知道有刘子越在,她去书斋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去,所幸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开始忽悠沈秀娘起来。
瞧着周围热热闹闹的人群,沈秀娘故作一副努力忍住激动的模样,凑到沈秀娘的耳边,低声道,“那个姑娘给了我十两银子的代卖费呢!”
沈秀娘听到这话,顿时一惊,连忙朝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到,这才拉着沈念念的手,走到一个偏僻人少的角落,惊讶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沈念念猛地点点头,一副激动无措的样子,快速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破布钱袋子,就往沈秀娘的手里塞。
沈秀娘偷偷的掂量着钱袋子,心里也有些小激动,虽然更多的钱她都见过了,不过现在她一直都在啃老本,养着一大家子也不容易,这次能得十两银子,自然激动的很。
不过她也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顿时也不看戏了,连忙去找王三娘说了几句,便约好明日一早回坨子村,这才拉着沈念念去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下等房住下。
若不是沈念念这么好运的得了十两银子,沈秀娘原本还打算着和王三娘一起去睡大通铺呢。
一个大通铺的床位只要十文钱,可一间下等房住一晚上就要六十文,要不是得了十两银子,她怕晚上不安全,这四十文自然还是能省则省的。
“那个姑娘干啥找你帮她卖画呀?念念,该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虽然得了十两银子着实让人惊喜,不过等沈秀娘冷静下来之后,又有些不安的问起来。
沈念念做出一副啥都不懂的样子,眨眨眼道,“应该不会吧,那姑娘看上去不像是啥坏人。”
本来她就不是坏人,所以这话也不算是撒谎了。
沈念念心里琢磨着手里的四百八十两银子打算怎么放,毕竟沈秀娘可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忽悠的人。
若非想要去京都,需要拿到官府的路引,她早就拿着钱走人了,根本不会再回来找沈秀娘。
沈秀娘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能够白得十两银子也足够让人惊喜的了,因此她完全没有想到要还给沈念念,而是自个儿揣了起来。
沈念念本也就没有打算能够拿回这十两银子,要不是因为刘子越当时也在那里,她才舍不得拿出这么拿出这么多钱来给沈秀娘呢。
天色渐渐变暗,沈秀娘带着沈念念出去吃了一碗馄饨,花了十五文钱,在宵禁还没开始之间,就缩在房间里不出去了。
下等房住着并不舒坦,还显得很潮湿,就连被子也是带着一股霉味。
所幸沈念念这段时间也没少吃苦,哪里还会计较这些,因此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大半夜的时候,她感觉隐隐有灯光在房间亮着。
眯着眼睛,隐隐感觉到了一个人,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脑袋顿时清醒,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在灯光下活络的人影。
沈秀娘?
沈念念依旧是装着睡着的样子,看着沈秀娘拿着她的衣服轻轻捏着,发现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后,又拿着她的鞋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这才吹灭了油灯,继续上床睡觉。
黑暗中,沈念念睁开眼睛,听着身后沈秀娘浅浅的呼吸声,心下一沉。
果然,卖画的借口并未让沈秀娘全然相信,若非她重新做的那个鞋垫子被她特意的处理过,恐怕还真会被这个女人发现。
沈秀娘这般做法,让沈念念心下一寒。
若说以前仅仅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她已经敢肯定,这个乡下妇人并非表面上这疼爱原主。
只是装出来这么一副模样,给别人看的。
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为何,沈念念突然想到上次在铜镜中看到这具身体的脸。
那半张几乎与她以前一模一样的脸,让她隐隐约约有些察觉到,这其中恐怕有个巨大的秘密!
翌日一早。
沈秀娘与沈念念早早的就收拾好东西,然后去城门口等着里正他们的牛车。
虽说上次她们也买了牛车,不过因为她们都不会赶车的缘故,所以还是宁愿给些路费,让里正捎带她们娘俩一程。
昨天沈秀娘给她的两个儿子买了不少的东西,崭新的好布扯了不少,看样子是打算回去给他们做衣裳的。
油盐酱醋之内的,也买了些,县里的这些玩意儿可比镇上要便宜不少呢。
“哎哟,昨个儿那个戏真好看呐!那个花旦长得也挺漂亮的,我听说,咱们县老爷要把那花旦送给凌王殿下呢!”王三娘一上车,就忍不住分享起来自己昨天听说的那些八卦起来。
“不是说那是京都的戏班子?咋又跟凌王爷扯上关系了?”沈秀娘十分配合的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王三娘咯咯笑起来,“我昨个儿才知道呢,那戏班子是被逐出京都的,原本是要流放的,不过那班主不知道用了啥法子,才把戏班子保下来,不过想要在咱们边城混,肯定得找个靠山呀,那花旦听说还是个雏儿呢,所以才要给凌王爷送去呀!”
沈念念在一旁默默的听着王三娘八卦,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个小王爷,说起来,她们以前也是熟人呢。
一路上,王三娘的嘴巴就没有停过,说着那漂亮花旦的事儿,看上去兴奋极了。
沈秀娘也是应和着,不过到了后来也就没啥兴趣。
虽然年已经过了,不过这天气依旧的寒冷,坐在牛车上,也没个挡风的,几人都是缩成一团,硬是挨了好几个时辰,才终于又回到小山村。
这次她们买回来的东西不多,但是平白得了十两银子,沈秀娘也难得奢侈了一回,准备去村里买只老母鸡来杀了,给家里人补补身子。
沈念念有些无语的提着鸡翅膀,她发现现在自己的心也是越来越宽了,以前别说鸡了,她连哥哥给她抓的小鸟都不敢抓,现在抓着鸡,倒是挺熟练的。
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正有人在劈材。
沈念念本以为是齐哥,走近细看之下,才发现,竟然是刘二!
诧异的看着这个曾经被原主称为爹的男人,她有些不解的朝着齐哥儿看去,“大弟,刘二叔怎么在这儿劈材?病都好了吗?”
齐哥儿脸上带着无奈之色,摇摇头,“还没好呢!爹他说他没钱,就劈柴火,用力气能补偿一点是一点。”
说着,他还指了指旁边高高垒起来的柴火堆,叹道,“瞧,劈了整整一天了呢,劝了也没用。”
虽说这话是对沈念念说的,可她哪里看不出来,齐哥儿实际上是给沈秀娘说的。
只见沈秀娘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消失不见,此刻沉着个脸,冷冷淡淡的看着刘二,“要是觉得病已经好了,那你就走吧,看在儿子们的份上,那几个药钱也算不了啥,我家的柴火还剩不少,不用你在这儿作!”
丢下这一句话,沈秀娘就毫不犹豫的叫上沈念念拿着东西去厨房,坐了几个时辰的牛车,她们是又冷又饿,就想回来吃个热乎的呢!
只是到了灶房,看着一丝热气儿都没有,沈秀娘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黑了。
走之前她可是和苏娘留了话,说今天她们就要回来,让她帮着煮一锅粥的,结果竟然连灶都没有烧起来!
沈秀娘脸绷得紧紧的,觉得这阵子,自己把苏娘伺候的真是无法无天了!
就算现在她和刘二已经不是夫妻,可是好歹她还是齐哥儿的娘呢!以前在镇上,她觉得那小两口子也不容易,所以回来的时候从来不会要求苏娘做什么活儿。
可现在好吃好喝的供着,连自个儿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
她这个媳妇儿做的可真舒坦!
想到过去那些年自己在刘老太太手下过得那些日子,再瞧瞧现在苏娘过得日子,沈秀娘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儿,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仁慈了!
沈念念见着冷清的灶房也是无奈的很,连忙上前去忙活着烧火,准备煮饭,瞧着沈秀娘那难看的脸色,也没咋为苏娘说啥好话。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的确把这个大弟妹惯得有些娇气了。
前段时间她可是听到,这位弟妹还想着把自己嫁出去,说到曹家村去呢!
而且,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个苏,这个苏娘说的那个曹家村的人还是个好打媳妇的瘸子鳏夫。
前一个媳妇,可就是被那瘸子自个儿磋磨死的。
瞧瞧那个弟媳妇儿这是安得啥心呢!
沈念念暗暗冷笑。
对于苏娘那点心思,她也是心知肚明。
毕竟就算现在沈秀娘和刘家没啥关系了,可到底还是齐哥儿的亲娘。
要是以后沈秀娘真的招婿,那以后这宅子的主人可就是她沈念念这个大姑子的了,哪里还轮的了她去?
因此,这才想撺掇着让沈秀娘把她给嫁出去呢!
而沈秀娘,也是矛盾的很。
沈念念一直不解的很,为什么每次沈秀娘提到她的亲事,都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毕竟从她这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可没咋感觉到,沈秀娘是真的疼爱原主!
苏娘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瞧着沈秀娘黑如锅底的脸,顿时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来昨个儿离开之前,婆婆吩咐了啥。
顿时扯出一丝笑容,上前挽着沈秀娘胳膊,解释起来,“娘,瞧这都怪我,劝了一早的爹,都忘记给您和大姐做饭了,您稍等等,我这就给您做点儿去,您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呀!”
话音落时,还带着小女儿家的撒娇口吻,把所有的原因都推到了固执的公公身上去。
沈念念暗暗撇嘴,心道这大弟媳妇儿也不是个蠢的。
果然,见她这么一解释,沈秀娘的脸色顿时就好看了一点,不过还是做出一副不满的样子,敲打着这位已经养的有些心大的儿媳妇起来,“今儿这事儿就算了,苏娘啊,虽然我只是你的婆婆,可是你也得弄清楚了,现在这个家,可不是以前的老太太当家了,这宅子的主人,可是我呢!”
苏娘浑身一震,顿时小脸一白,忙道,“娘,我当然知道这家里当家做主的是您了,我……”
“娘,苏娘也不是故意的,您给她说这个干啥呀!”后面跟着过来的齐哥儿听到这话顿时就不满了,连忙过来将脸色苍白的苏娘护在身后,一副心疼的样子,“再说了,上次苏娘小产后,这身子骨还没养好呢,您这么计较做啥!大姐又不是不能干!”
齐哥儿自以为是护着自己的媳妇,殊不知这番话却让苏娘刚才好不容易哄好的沈秀娘的脸色顿时难看之极。
做娘的都不愿意看见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帮着媳妇儿说自己,就连沈秀娘也不例外,瞥了眼垂泪欲泣,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得苏娘,冷冷一笑,“是啊,都这么久了,这身子还没养好,我这个做婆婆的就该伺候着,哪敢让她做饭呐!”
说着,沈秀娘看也没有看齐哥儿夫妇一眼,直接甩手走人,看样子是气的不轻。
亏她还记着给儿子做衣裳呢,没想到竟然还被齐哥儿这么顶撞!
苏娘原本还挺高兴相公能够帮自己说话,可是见沈秀娘气的走人,顿时就明白过来了,连忙就追了上去。
齐哥儿见状,回头看着正烧火的沈念念,不由埋怨起来,“大姐,你咋就不能帮着苏娘说说话呢!苏娘又不是故意不做你们的饭!”
这还怪到我的头上来了?
沈念念无语至极,完全没有打算理会齐哥儿的意思,只是抓了把糙米,然后切了些白菜,扔到锅里一起煮着。
调味品只有盐还有酱油醋,她只是撒了少许的粗盐进去,也不敢多放。
因为这种粗盐放多了的话,食物里面就会带上苦味,变得难以入口。
齐哥儿见自己被无视掉了,脸上更是带着不满之色。
大姐和娘咋就不知道体谅一下苏娘呢?她身子那么弱,又不是故意不做饭的。
为了这么芝麻大点的事儿,至于吗?!
瞧着大姐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齐哥儿重重的哼了一声后,这才甩手离开。
沈念念只觉得好笑,抬起头,只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的说话声,隐隐还有苏娘委屈至极的哭声。
冷冷一笑,像苏娘这种手段还太嫩了些,也就只能糊弄一下像齐哥儿这样的男人,若是像她哥还有父亲那种人,指不定一巴掌就糊上去了呢!
等到煮的菜粥差不多了,沈念念这才拿了两个海碗出来,舀的满满的,给沈秀娘端了过去。
沈秀娘这会儿已经被齐哥儿哄高兴了。
虽然还是对儿媳妇不满,不过看在齐哥儿的面子上,给了个好脸色。
苏娘也知道这位婆婆并非以前那个受气小媳妇了,现在手里有几个钱,还有这么大的宅子,可谓是底气十足,自然也就不像以前那么好伺候了。
到底也是怕被赶出去的,苏娘也不敢有半分埋怨,要是惹得沈秀娘发怒,让她跟着齐哥儿他们去住那破屋子,她可受不了那种苦。
“娘,咱们今天先随便吃点,明天再做一些好点的菜吧。”沈念念把菜粥放到沈秀娘的桌前淡淡笑道。
离开刘家之后,她们娘俩的伙食还算不错,每隔两三天就能好好的吃上一顿肉,除了大表哥之前送的谢礼五十两,她又故意拿出了十两银子来,所以比之原主以前的日子,可谓是天差地别。
最近她身上也长了肉,不再像刚刚醒来哪会儿瘦的只剩皮包骨似得,就连皮肤也慢慢的养了起来。
虽然没有曾经的那般肤若凝脂,可在这偏僻的村庄里也不算差了。
“还是我的念念懂事。”沈秀娘端起粥,乐呵呵的夸奖起来,却是暗暗在敲打苏娘这个儿媳妇。
苏娘抿着唇,看着她们娘俩喝着菜粥,心里极不舒服,瞧着沈念念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嫉妒。
沈念念倒是一脸淡定的喝着热气腾腾的粥,这种天气吃着热乎乎的东西,着实是一种享受。
虽然这边境山村的日子辛苦的很,事事都需要自己去干,也无丫鬟婆子伺候,可比之在那后宅深院内,处处小心,整日算计来算计去,就怕被人逮住了把柄,给自己惹来麻烦要好的多。
碗里的粥甚至是以前侯府的下人们都不乐意吃的玩意儿,可却出自她之手,自是吃的津津有味。
简单的对付了一顿,沈秀娘便借口路上颠簸疲惫,先行回屋睡了。
沈念念洗了碗,这碗,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不过正准备关门,就见苏娘站在自己的门口。
“大姐,咱们姐俩许久都未曾好好说说话了,咱们这会儿聊聊可好?”苏娘脸上带着极为虚假的笑容,故作亲切的说道。
沈念念微微皱眉,她着实不愿再掺合到那些算计中去,之前苏娘小产,丢了孩子,她瞧着可怜,在杂活家务上便也没计较,只要不麻烦的,都顺手给做了。
可什么时候起,这位大弟媳妇儿的心就给她们养大了呢?
沈念念面上不变,只是点点头,侧开身子,让苏娘进屋。
苏娘进了屋便十分不客气的打量着她屋里的摆设,看着冷清的屋子里基本除了普通的桌子柜子之外,便啥都没有,叹道,“大姐,你这屋里到时冷清的很,你性子又这般孤僻,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嫁给个什么样的人?”
沈念念从柜子里拿出针线,淡笑道,“嫁什么人呀,我这样貌,谁又敢娶我呢?”
“大姐,您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咱们可不能自个儿看不上自个儿,你这脸上的疤也就是占了半张脸而已,也不咋个吓人,哪有外面那些嘴碎的说的那么丑陋?”苏娘笑呵呵帮着她整理针线,悠悠说道,“咱们这些女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和你同龄的那个宋玉儿,不都是两个娃子的娘了么!你就不想要个自个儿的娃儿?以后给自己养老吗?”
沈念念一愣,神色黯然的垂下头。
她还是沈凝霜的时候,已经嫁入侯府两年。
可一直未曾有身孕。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侯府老夫人还有云尚男的娘一直都不喜欢她。
在她嫁入侯府半年,身子还未有什么动静的时候,就自主张罗着给云尚男纳了好几房妾室。
她一直渴望着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庶长子出生!
苏娘瞧着她发呆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话算是被她听了进去,顿时一喜,继续道,“大姐,你要是信得过我,弟媳我呀,就给你做个媒,你觉得如何?”
沈念念没吭声,对于苏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谓是心知肚明。
“那人也算是我的一个堂兄,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就是以前做活儿的时候,不小心断了腿,没能及时医治,便瘸了,可人家样貌倒是不错,也是能够挣钱养家的,人家也不在乎面貌如何,就是想找个能过日子,一起繁衍后代。”
苏娘笑眯眯的说着,就不怕沈念念不动心。
她可是知道这位大姑子是渴望有个自己家的,以前瞧着村里的小孩,可一个劲儿的羡慕着呢!
“大姐,照我说呀,我那堂兄还真是不错,你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的,你要是乐意,就给我个话,到时候我就让堂兄来上门提亲,你觉得如何?”
苏娘说的口都干了,可就见着沈念念不说话,也有些着急起来。
这事儿要是说成了,她婶子可说好了要给她拿一两银子的媒人钱呢,这丑八怪咋不说话?难道高兴狠了不成?
苏娘想了想,又准备开口,却见沈念念突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瞬间就如同一盆凉水,直接浇到她的头上,竟是冷的彻骨!
看着大姑子的眼神,咋这么渗得慌呢?
苏娘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屁股,再次朝着沈念念看去的时候,发现这位大姑子眼神十分平和,仿佛刚才她感觉到的那股冷意,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
“苏娘,我的亲事,有娘帮我张罗着呢,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养好身子,给我添个小侄儿吧,娘可是每天都盼着你肚子有消息呢!”
沈念念呵呵笑着,不过眼底并未有一丝笑意。
不管这是不是苏娘自个儿的想法,齐哥儿肯定也是知道的。
若是真的盼着她这个当大姐的能有好日子过,还会给她说一个脾气暴躁,又会打婆娘的瘸子?
这大弟夫妇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她可是门清儿呢!
苏娘被她这话噎的顿时就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要是沈秀娘能够同意,她还能来专程游说么?
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丑八怪,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娘俩心里嫌弃她那个堂兄呢!
深深叹了口气,苏娘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扯嘴笑起来道,“既然大姐不愿意,那我这个做弟媳的也就不说啥了,我还有事儿要做,就不打扰大姐休息了。”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笑吟吟的就要走。
沈念念也不想和这种心思极多的人聊天,与其有这个闲工夫,她宁愿去哄着安哥玩儿呢!
这不,刚刚想起安哥儿,小家伙就神神秘秘的,手里揣着个小包裹屁颠屁颠的朝着她这里来了。
沈念念站在门口,刚瞧着苏娘进了他们自个儿的屋,就被一声软糯糯的童音给叫住了,“大姐,快进屋,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安哥儿的小脸灰扑扑的,就像个小花猫似得,不过那双黑亮的眼睛倒是神采奕奕,看着就吸引人的很。
安哥儿窜进了她的屋子后,就连忙把自己手里的小兜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爬上椅子,兴奋的朝着她招招手。
沈念念瞧着他异常兴奋的模样,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关了门,朝着他走过去,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鼻子,“小花猫,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搞得身上这么脏?要是被娘看见了,看不给你一顿好打!”
自从分出来之后,有沈秀娘宠着,小家伙的身上也长了些肉,头发也变黑了,不像最初她睁眼时看到的那个瘦巴巴,从来就没吃饱过的小孩。
安哥儿嘿嘿一笑,完全不在意自家大姐的威胁,而是一脸显摆的打开桌上的小布兜,“姐,你瞧,我给你带啥回来了!”
沈念念一看!
好家伙,竟是几个野鸭蛋!
这大冷天的,可是难得能够瞧见这种新鲜的鸭蛋,别说野鸭了,就连家养的鸭子,也因为天气寒冷,早就不下蛋了。
“这是我和王狗子还有崔蛤蟆去芦苇丛那边找到的,一窝鸭蛋,有十几个呢!”安哥儿喜滋滋的说着,“着,“是我发现的,所以我分了六个!姐,这些都给你吃,你要长的漂漂亮亮的,去气死那赵桂花,省的她总是在背后说你找不到夫家!”
说起这件事儿来,安哥儿脸上的表情立马又换上了气愤,显然这事儿是他亲耳听到的,把他气的不行。
沈念念倒是不介意这村里人都在说啥。
在她心里,这个地方她呆不了多久,很快就要离开,没有必要和一些嘴碎的村民们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争吵。
如今她虽面貌丑陋,可只要去了那繁华的京都,就能去看看好一点的大夫,若是有机会能够恢复,那自是好的,可若是没办法了,那对她影响也不大。
反正她又没打算再嫁一次人!
等日后找到爹爹他们,也应该能够理解自己的无奈。
瞧着安哥儿气呼呼的模样,沈念念倒是觉得心暖暖的。
有这么一个护着自己的小弟,就算再心烦的事儿,也会烟消云散了。
这么想着,沈念念不由伸出爪子,捏捏安哥儿这段时间已经长了些肉的小脸,笑吟吟道,“好了,别气了,你拿回来这么多野鸭蛋,大姐给你做点好吃的,给娘还有你哥嫂他们也端一份过去如何?”
安哥儿鼓着小脸,“不要给嫂子!可以给娘还有哥哥!”
沈念念一愣,随机有些奇怪的瞧着他,“怎么不能给你嫂嫂呢?她现在也是咱们家的一份子呀!”
安哥儿轻哼一声,鼓着小脸不说话。
反正他就是不喜欢嫂嫂!
沈念念倒也不强迫他,安哥儿是个敏感的孩子,能够清楚的分辨出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既然不喜欢苏娘,那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
曾吃过云家那个小霸王的亏,所以沈念念很清楚。
并非年纪小,孩子就什么都不懂,反而有的孩子,能够利用自己的年纪小,做出不少的事儿来让他们这些所谓的大人吃亏。
六个野鸭蛋的主人既然都说了不给苏娘吃了,沈念念自然也不会主动给她。
刚才苏娘说的那些话,的确让她心里不舒坦了,更别说,每次这个弟妹看到自己这张脸时,那眼中的嫌弃,可是一点都没遮拦。
先将野鸭蛋送到厨房,眼看着天色渐暗,寻思着这会儿再去找里正要路引,应该还能来得及。
所以她在厨房烧了水,吩咐安哥儿看着火,不要随意碰东西,这才又回了屋,拿出一小块碎布,包了一两碎银。
如今这年也过了,天气也渐渐回暖,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能够早些去京都打听消息,也好让她自个儿稍稍放心一下。
虽说这乡村生活有些琐事烦心,不过到底日子过的甚是悠哉,除了最初醒来之时稍稍受了点委屈,可这些日子有吃有喝,身上也长了肉,着实过得不错。
可一日不见到爹爹他们,她这心便难安······
“要路引?”里正惊讶的看着沈念念,瞧着她站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或许是家中日子过得好了些,所以看着也与过去那个总是畏畏缩缩的丑丫头不一样了。
即便脸依旧是那一张脸。
可却带着一股别样的气质,反而显得她那张脸,并不如以往那般惹人厌恶。
“念丫头,你打算拿着路引去哪儿?”里正抽着水烟,有些不解的问道。
“里正大叔,我想去外面的瞧瞧,之前我再镇上的时候,人人都说咱们东易朝的京都是如何的繁华,甚至还有黄毛绿眼的西洋人呢。”沈念念做出一副对外面世界极为憧憬的样子,一脸的期待说道,“我就是想着,去京都玩玩,也算是见见世面。”
里正听到她这话,倒是觉得很诧异。
生在这混乱的边境,即便是最混乱的时候,也未曾有人想过,要去京都那种繁华的地方,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不论边境多么荒凉,战争多么残酷,这里始终是他们的根。
“再说了……”沈念念脸上带上一抹哀愁,用手轻轻碰着自己脸上那被疤痕占据的地方,幽幽的说,“我还想去看看我这张脸,兴许京都那边,会有名医,能够让我脸上这些疤消去呢。”
她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怀疑的里正,立刻就信了。
这时间没有女子会不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这些年他也是知晓村民是如何称呼沈念念的,所以也能够理解,这丫头想要去京都寻访名医治脸的心思了。
想到这里,里正笑了笑,“你这丫头,也不想想,如今这兵荒马乱的,你要是一个人上路,万一遇到了危险,那该怎么办?这事儿,我可不能答应你,这村里谁不知道,你娘将你当成自个儿的命根子似得,我要是给了你路引,日后若是出了事儿,你娘还不得找我算账呀!”
沈念念一愣,没想到里正竟然不答应,立刻就慌了,连忙就像开口。
里正吐出一口烟雾,轻咳两声才笑着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这丫头想说啥,不过这事儿我是真的不能答应你,毕竟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娃娃,要是路上出了事儿该怎么办?你要是想去京都找名医治脸,那还是让你娘带你去吧。”
“可是……”沈念念上前一步,想要继续劝说里正。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准!”突然里正家大厅的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只见沈秀娘沉着脸,直接走了进来。
沈念念心里一咯噔,正诧异沈秀娘怎么会直到她在这儿的,就见王三娘笑呵呵的朝着她说道,“要路引这么大的事儿,念念咋不知道和你娘说一声呢?”
沈念念瞧着沈秀娘阴沉的脸色,心下一沉,面上却是挤出一丝笑容,“我这不是想先来找里正大叔问问嘛?要是能成,到时候我肯定也要把娘给叫上,咱们一起去京都瞧瞧呀!”
“不行!你不能去京都!绝对不能!”沈秀娘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听到那令她感觉恐惧的地方,连忙朝着沈念念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把她往门外拉。
王三娘没想到这沈秀娘反应竟然这么大,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劝道,“哎哎哎,秀娘呀,你这是干啥,别这么激动,你把念念抓疼了。”
 p;沈念念这时也跟着叫了一声,“娘,您弄疼我了!”
只是,这些话,沈秀娘却都充耳不闻,只是固执的拉扯着她,直接将她朝着外面拖走。
沈念念不知道这沈秀娘到底是怎么了,不过这会儿有外人在场,她也不好反抗,只得耐着性子跟着她回家。
哪知道,一回到家后,沈秀娘就把她关到屋子里,竟是在外面上了锁。
到这时,沈念念才终于觉得不对劲起来,用力的拍打着门,叫嚷道,“娘,您干什么呢?干什么要关着我?放我出去!”
而站在屋外的沈秀娘至始至终都沉着脸,听到她这话,却是冷冷的答道,“不,你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娘,我不去京都了,您放我出去好不好!”
沈念念见着她真的不打算开门,这下是真的急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沈秀娘知道她想去京都的事情,竟然会这么偏激!
居然打算将她关起来!
“这是怎么了?”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这宅子里其他的人,苏娘站在齐哥儿的身边,诧异的看着站在屋外和沈念念对峙的沈秀娘。
“娘,您为啥要把姐姐关起来?”
除了上次在刘家的时候,安哥儿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么可怕的母亲。
虽然这一次,母亲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姐的门口。
可他直觉,这个时候的母亲很可怕。
听着沈念念的叫声与拍门声,沈秀娘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转身看着已经被这动静惊扰到的其他家里人。
伸出手摸摸安哥儿的头,沈秀娘淡淡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谁也不准去放念念出来,否则,就给我滚出这里!”
她这话对于现在住在这里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
刘二脸色更是一白,随即便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这个曾经与他生活了将近十七年的老妻。
苏娘他们也连忙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大姑子到底是哪里惹到了沈秀娘,不过他们现在在这大宅子里住的好好的,可一点也不想搬出去。
倒是安哥儿满是不解的追问,可沈秀娘至始至终都没有理会他。
等到外面没了声音,只有呜呜的风声时,沈念念才放弃了叫喊。
她阴沉着连,坐到桌边,回想着沈秀娘拉自己回家时的脸色。
为什么,这个乡下妇对她想要去京都的事情如此的反对?
甚至,竟然做出了软禁她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她又拿出了铜镜,皱着眉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完好无损的半张脸。
与曾经的她有那么相似的面容。
看沈秀娘今天的模样,若说这其中没鬼,她可不信!
盯着那被紧锁的门,沈念念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仅仅只是这么一道锁就想要将我关起来,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翌日一早。
刘子越就带着刘家人敲上了沈家宅子的门。
他是昨个儿半夜回来的。
一回来,就把在书斋碰到沈念念的事儿告诉了刘老太太。
他很清楚。
在这个家中,老太太无疑是最有权利的人,即便是他爷爷,只要老太太不触及到他的底线,她爱咋个在家里兴奋作浪,刘老头儿都不会管。
之前他那二婶最怕的就是老太太,可就连他也没有想到的是,被老太太磋磨成那样的二婶,竟然还留着自个儿的心眼,藏了那么多银两!
想到最近自己手中吃紧,与好友去酒楼吃酒的时候,竟是拿不出银两,丢脸的尴尬,他对沈念念那手中近五百两银子更是势在必得。
只要有了那些银两,他也就不用租用那个母老虎的屋子,可以自个儿再县里去置一套宅子,与朋友出去吃酒的时候,也能够大方一回了。
所以他告诉刘老太太,那些话是沈念念偷的他的画,想要靠着老太太去把那笔钱给要回来。
刘老太太一听到那嫁不出去的丑八怪竟然敢偷自己宝贝孙儿的画,竟然还卖了近五百两银子,当场就炸了!
要不是刘子越说天色太晚,这会儿闹出去吵着周围邻里,她恨不得立即就冲到沈家去,要回那笔银子!
那可是她宝贝孙儿的画,那狗,日的丑八怪竟然敢偷她孙儿的画,看她不打烂那丑八怪的皮!
刘子越好说歹说,才让老太太等到天亮,其知道这消息的刘家人也一个个的摩拳擦掌,直接虎势汹汹的就朝着沈家走去。
一路上遇到一大早出来干活的村民,便也添油加醋的说上了一番。
有人得知那沈念念竟然卖画,竟然卖了五百两银子,也是震惊不已,连忙就放下手里的锄头,跟着刘家人一起看戏去了。
因此,到了沈家大门口的时候,刘家人身后至少也有五十来人,浩浩荡荡的,看着好不热闹,连沈家周围的邻居也听到了这动静,纷纷打开门窗,伸出头来,看看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儿。
只见刘老太太对自己大儿子使了个眼色,刘老大便立即抬头挺胸,直接走到那大门前,‘砰砰砰’的敲起了门。
沈秀娘正在厨房烧火,听到那如打雷的敲门声,立刻就皱起眉头来,再围裙上擦擦手上的灰,这才去开门。
这门开的突然,刘大一个没注意,差点就拍在了沈秀娘的身上。
沈秀娘瞧着是刘家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没好气道,“这一大清早的你拍魂儿呀,我家的门要是被你给拍坏了,你要赔不?”
刘大还没咋看见过自己这个相处了十几年的弟媳妇这么一副暴脾气的模样,顿时缩了缩手,不知如何反驳。
看着大儿子被沈秀娘骂的跟个龟孙子似得,刘老太太立即就不乐意了,一把上前,将大儿子扯回来,冷笑道,“沈秀娘,这么久不见,你倒是脾气见长啊!好歹我家老大以前也当了你十几年的大哥,这应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吧?”
沈秀娘因为沈念念想去京都的事儿,正是一肚子火气没出发呢,听到老太太这么理直气壮的的样子,嘲讽的笑了出来,出来,“老太太,你都说了那是以前了,现在咱们可是屁关系没有,他算哪门子大哥呀?一大清早的就来我家找茬,我没给你们泼一盆子烫水,也是我客气了!”
“你这臭婆娘给脸不要脸,还不把我孙子的五百两银子拿出来,否则我定要报官,叫你蹲大狱!”刘老太太可算是被沈秀娘气着了,以前这贱女人在自己跟前是多么低眉顺眼呀,没想到被老二休了后,不仅没有死在外面不说,竟然还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
要是当初这贱女人不自个儿藏钱,现在住这青砖大瓦房的人可就是她了!
“什么五百两银子?老太婆,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要发疯也别在我家跟前,滚滚滚!”沈秀娘这会儿心里烦躁的不行,看到刘老太太那幅刻薄的嘴脸,就要轰人。
刘子越站在老太太身边,做出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只是让人看着却是别扭的很,见这个以前的二婶竟然变得如此粗鄙,眼底不有带上一丝鄙夷,“沈大娘,奶好歹也是你以前的婆婆,你怎可对长辈如此无礼?”
“呸,你个小屁崽子,以为自己读了点书就了不起了?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那秀才的名头是怎么得来的,还敢在这儿教训我?你算个屁!”
别的人畏惧刘子越这个秀才老爷,沈秀娘可是一点也不怕,双手叉着腰,没一点客气的就喷了回去。
这个刘子越自以为自个儿做的十分隐蔽,当初考试的时候竟然大胆的买了试题,这件事儿别的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
只有刘家那群傻子,才以为这个刘子越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
刘子越听到她这话,脸色顿时一白,眼神中还带着一抹震惊,这个老婆子是怎么知道那件事儿的?
“臭婆娘,你别在那儿血口喷人,我家越儿天资聪颖,几个月前,画了几幅画,却没想到被你那丑闺女偷去卖了!你要是识趣点,就把银子换回来!”刘子越的娘王氏见沈秀娘竟然骂起了自己的儿子,立刻就把刘子越护在自己身后,骂了回去。
沈秀娘一听,原来是卖画这事儿,想到昨日回来时,念念说起的那件事儿,她就冷笑起来,“笑话!刘子越不过就是酸秀才而已,能画出什么画来,能卖那么多银两?那些画分明就是一位穿着富贵的姑娘托念念去书斋卖掉的,刘子越这个不要脸的,在书斋瞧了念念卖了近五百银两,是见财起意,所以这会儿要胡言乱语了吧!”
刘子越被道破了心思,脸色顿时一沉,咬牙道,“沈大娘,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读书人视金银为粪土,区区五百两,在下从不放在心上,只是沈家大姐自己做贼,偷卖了我的画,这事儿总得给我个交代才行!”
沈秀娘轻蔑的笑了起来,“你视金银为粪土?我呸!刘子越,你那套唬你爹你娘还差不多,想要唬别人,再多修炼几年吧!”
说着,她也不管刘家人难看的脸色,直接摔门,将门栓上,沉着脸,朝着沈念念的屋子走去。
“念念,你醒了没?娘问你件事儿!”
虽明知那刘子越口说无凭,不过这事儿她还得再问清楚才行。
只是任由沈秀娘敲了半刻钟的门,依旧不见屋内有人应声。
沈秀娘心一咯噔,连忙就拿出钥匙,开了锁,冲进屋内。
果然,屋内哪里还有沈念念的影子!
沈念念跑了?
沈秀娘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顿时红了眼睛,气的不知道该说啥好。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从小养大的闺女竟然说跑就跑,果然不是亲生的,所以才会不被当成一回事儿吗?
想起昨天晚上那丫头说想要去京都的事情,沈秀娘立刻就慌了起来,连忙跑出去,带着一丝恐惧,惊声叫着她的大儿子,“齐哥儿,快去村头看看那牛车走没走!把沈念念那丫头给我抓回来!”
“娘,这是咋回事儿呀?”
齐哥儿一头雾水,可是沈秀娘却没啥心情给他解释,脸上的着急之色中夹杂着几分惶恐,看的让人更加茫然。
总感觉她不像是担忧自己的亲闺女,而是在忌惮什么。
……
再说沈念念,吹了一夜的冷风,这会儿冻的直接是脸色发白。
她这次离开,也算是鲁莽,而是做足了准备,打包了些厚实的衣服,从窗子爬出去后,就去了灶房,蒸了一锅热乎乎的馒头,便揣在身上,带着银票匆匆的离开了这偏远的小山村。
坐牛车虽然不舒坦,可是总比步行要好的多。
沈念念拿着个火把,夜晚的风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凛冽,她只能用厚实的衣服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哆嗦着身子上路。
这一次,她不打算继续留在坨子村。
沈秀娘那激烈的反应,一看就知道有鬼,如今她手上也有些银两,即便没有拿到去往京城的路引,不过到县城先住上一段时间倒是没有问题。
届时。再想想办法。
若实在去不了京都,那么也就只能想办法给军营里的大表哥递信儿了。
到这时候,哪怕身份暴露了也不要紧。
沈念念幽幽地叹了口气,早知会有今日,就不该顾忌这儿顾忌那儿的想太多,直接对大表哥坦白才是。
毕竟幼年时,大表哥对自己也很不错。若非经过被人背叛这一遭。她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心思颇重,处处怀疑。
举着火把。沈念念甚至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直到墨黑的天色逐渐变得浅淡,风声也逐渐减小时,她才走到三分之二的路程。
而也就是这时,她却听到了远方传来的马蹄声。
沈念念心一咯噔。立刻就想到这里可是边境,周围土匪敌寇极多。这个时候会骑马走上这一条路的,除了那些匪类之外,还会有谁?
当下她也不敢就这么明晃晃的站在路中央当靶子,趁着还未见到敌寇的身影。她连忙将火把扔到地上,灭了火后,立刻钻进了路边的林子里藏起来。听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可谓是心惊胆战。
“得得得……”
马蹄声音逐渐靠近。
沈念念憋着气。看着那远处的黑影渐渐变大,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胡掌柜,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卖给你荷包的女子真的是脸上有疤?”
“大将军,草民哪敢骗您呐,的确是一位丑姑娘把那荷包卖给我的,因为她绣的荷包十分精致,而且面貌又是丑陋不堪,所以草民印象十分深刻。”
“长弦,你说的那位卖画的姑娘也同样面容丑陋,真的会是的会是同一人吗?”
“王爷,是不是同一个人,咱们的到了那村子里便知,这不还有瀚宇帮着我们带路吗?咱们这都赶了大半夜的路,您还是小心身体为重。”
男人们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模模糊糊的,沈念念只听了个大概。
黑灯瞎火,隐隐约约她只能瞧见跑在最前头的那名男子,身材极为高大,骑着快马,竟是带着一股万夫莫当的气势。
好像不是那些土匪敌寇?
她隐约好像听到了‘瀚宇’这个名字,而其中又有一个声音像极了大表哥,那‘瀚宇’正是大表哥杜盛年的字。
只是这会儿她只有一个人,若是听错了,这么贸然的冲出去着实不妥。
沈念念沉着气,眼睁睁的瞧着那十几个骑着快马朝着她来时那条路上扬长而去,知道再也听不到他们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还有马蹄声时,这才又从林子里钻出来,重新用火折子点燃火把,搓搓手,哈了几口气,又继续上路。
天色见亮,终于能看到路的时候,沈念念也冻的直哆嗦,不过好在她已经达到了镇口,瞧着已经有人来往的小镇子,她呼出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她还不知,这会儿沈秀娘已经发现她跑了,打算先去上次那家老七面瘫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再继续去找前往县城的牛车。
走了整整一夜,她的速度慢极了,现在可谓是又累又饿,放在包袱里的十几个馒头也早就冻的硬邦邦的,完全咬不动。
……
齐哥儿匆匆的跑回家,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铠甲,明眼人一看,就知是边境的守卫军。
为首的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可身材却是高大的很,一双剑眉微微皱起,长得英俊非凡,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虽未跟着他身后的那些人穿着将士铁甲,可一身气势,怎么着也掩盖不住。
东易朝战功赫赫,让无数胡人敌寇闻风丧胆的凌王殿下,虽然众人只知他如今只有十七岁,可是任谁看到他真实的模样,都不会相信这人只有十七岁。
少年老成,从十三岁上战场,十五岁封王,被先皇丢到这边境蛮荒,凌王可谓是边境百姓中的神邸。
齐哥儿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带回来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只是凑到沈秀娘耳边压低声音道:“娘,大姐不在牛车上,这些人是我再村口碰到的,好像也是来找大姐的。”
回来的一路上,齐哥儿一直都在琢磨着,他那丑大姐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竟然勾搭到军营里的人了!
瞧着这几人明显地位不低,他就忍不住琢磨起来,是不是能给自己带点啥好处。
沈秀娘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变得煞白,她紧紧握着拳头,目光却是落在跟在易卿澜身后的杜盛年身上。
难道念念的身份已经被人发现了吗?
而这时,杜盛年也正好笑着站出来,对着沈秀娘拱手道:“沈大娘,这位是凌王殿下,此次殿下到此,只想问您一件事儿,不知沈姑娘在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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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卿澜等人,皆是会武之人,齐哥儿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凑在沈秀娘耳边说的话,他们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杜盛年如此之问,也不过是客气而已。
而沈秀娘母子也完全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凌王殿下,待杜盛年说完之后,连忙二人就跪在了地上。
“参见凌王,草民给殿下请安!”
齐哥儿也差点被吓傻了,母子二人磕着头不敢抬起头来,直到易卿澜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平身。
沈秀娘与齐哥儿这才哆哆嗦嗦的站起来。
杜盛年见此淡淡一笑,安抚道,“沈大娘,你们别怕,王爷会来此地,不过是为了一件事儿罢了,敢问你家沈姑娘如今身在何处?”
沈秀娘还沉浸在面前这个玄衣男子竟然会是威名赫赫的凌王殿下,又是惊又是怕,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而齐哥儿还不知自己老娘已经怕的要死,倒是对能够见到凌王十分的激动。
“草民不敢隐瞒各位大人,昨日我大姐与母亲起了些争执,哪成想今日一早便不见了踪影,草民和母亲此时也正急着呢!”
齐哥儿看的出来,这位凌王殿下还有这位杜公子对他那个丑大姐还是挺关心的,所以也做出来忧心忡忡的模样。
“不见了?”
易卿澜皱起眉头,紧紧的捏着拳头,目光落在沈秀娘的身上。
沈秀娘心一咯噔,连连点头,摆出一副愁眉苦脸,“昨天念念和草民闹了点矛盾,草民就把她关到屋子里不让她出来了。哪晓得今个儿一大早,打开门的时候念念就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竟然说不见就不见了?”杜盛年也觉得奇怪的很,之前他瞧着那位沈姑娘不像是这么胆大的人呀!
“沈大娘,不知可否让我们去沈姑娘的屋内瞧瞧,没准能找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得。”蓝玉文上前。温和的说道。
王爷的气势太可怕。岂是这些小老百姓们能够招架的住的?瞧着那沈大娘,怕的脸色都白了!
出于无奈,蓝玉文不得不上前说起来。好歹他也是个书生,不像王爷和杜盛年这种武将,没有那么凌厉的气势。
“这……”毕竟是女儿的闺房,要是被外男闯入。这总归是不大好的吧?
沈秀娘正犹豫着,可齐哥儿却是直接应了下来。他可没觉得这有啥不好,反正自家那丑大姐的名声已经在村里坏了个彻底,再说了,像王爷这种位高权重的人。不知有多少待嫁闺中的女子求都求不来让他去自己闺房转悠一圈呢。
他那丑大姐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易卿澜等人将齐哥儿这殷勤的模样看在眼里,不过到底也什么都没说。
虽说私闯女子闺房确有不妥,可为了验证心中的那抹猜测。他必定要亲自去瞧瞧。
无奈,沈秀娘只得带着这些大爷们去了沈念念的屋子。
沈念念的屋子冷清的很。东西也少的可怜,不过却被整理的一尘不染,看的出来,屋子的主人也是非常爱干净的主儿。
以易卿澜的身份,自是不可能做出随意翻看他人屋子的举动,不过杜盛年和蓝玉文等人跟随这位少年成名的王爷也有好几年,当然明白他的心思。
所以只是对着沈秀娘说了声抱歉,就抱歉,就在屋内仔细的查找起来。
一大清早的,先是刘家人上门找茬,紧接着又有贵客上门,坨子村的村民们一个个伸长了脑袋朝着沈家宅子看去,心里痒痒的不行,就是好奇这沈家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刘老太太原本与刘子越也是准备打算等多找点人来,再去沈家算账的,只是突然听说有贵人进了沈家的门,他们悄悄的去沈家门口瞧了瞧。
好家伙,十几匹马就停在沈家大门口呢,还有几个带刀,身着厚重铠甲的侍卫守着,看着就吓人。
所以,刘老太太等人又缩头缩脑的回去了,就连刘子越也不敢再提那什么画是他的事情,反而想着是不是能去里面的贵客面前露露脸,要是能够得个一官半职,自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刘子越又觉得自家奶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知这沈家竟然还能搭上军营里的军爷,怎么着当初也不该将二婶休出去。
现在倒好,这二婶的日子是越过越舒坦,想要拿捏她,瞧着今个儿早上的态度,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当初没有逼着二叔休了二婶,没准现在,那些贵客进的就是他们刘家的门了!
……
“沈姑娘不是不识字儿吗?怎么这屋内竟然还有笔墨纸砚?”
杜盛年瞧着被手下兄弟在床头缝隙里找到的墨砚,竟然还有一些廉价的花青朱砂,顿时就奇怪起来。
易卿澜瞧着这些被搜出来的东西,立刻上前,将那朱砂放在鼻尖清嗅着。
廉价的朱砂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并无上好的朱砂中带着的淡淡香气。
那副蓝玉文拿回来的《墨鹰图》上,虽鲜少用到朱砂,可那寥寥几笔中散出来的难闻味儿与这朱砂的味道一模一样!
不过仅仅只是如此的话,还是无法证明什么。
而沈秀娘瞧着被搜出来的笔墨纸砚却是顿时傻了眼。
随即涌上心头的便是一阵阵寒意。
什么时候,她那大字不识一个的闺女竟然还在屋内藏起了笔墨之内的东西了!
她竟然一直未曾发掘!
“娘,大姐怎么不见了?我还想着让她给我做肉粥呢!”
屋外,突然安哥儿的声音响了起来。
易卿澜回头,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眨巴着眼睛跑进了屋,瞧着屋内这么多人,顿时好奇起来,“你们咋在我大姐的屋里,我姐呐?”
安哥儿刚刚起床不久,根本不知道他大姐已经跑了。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放在桌上的笔墨纸砚上面,轻咦一声,竟是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连忙跑到那桌边,就要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只是,当易卿澜瞧见那张皱巴巴纸上熟悉的字迹之后,却是全身一震,根本不顾人家还是个小娃娃,伸手便将那张纸抢了过来,红着眼睛,激动非常的瞪着安哥儿,“小娃儿,你这纸是谁给你的?这字又是谁写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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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星际女王途
作者:糯米团
简介:男多女少未来星际时代,萌萌哒蛋生女王苦逼奋斗史
安哥儿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娃,以前在刘家遭了不少的罪,被大伯娘三婶子还有刘家的老太太指着鼻子打骂那都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突然被一个成年男子如此激动的质问,倒也没显的过于害怕,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大哥哥。
倒是一旁的沈秀娘和齐哥儿差点被这鼎鼎大名的王爷给吓坏了,就怕安哥儿不小心得罪了王爷,那他们这好日子也算是过到了头!
“王爷恕罪,俺家安哥儿还小着,啥都不懂,若是冒犯了您,求您千万别生气!”
“小弟就是个啥都不知道的小娃娃,王爷饶命,饶命啊!”
母子二人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求饶,只是这会儿易卿澜可没有功夫理会这二人,死死的盯着安哥儿,自从看到这纸上的字迹之后,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作为他心尖尖上念了好几年的心上人,曾经她嫁做他人妇的时候,易卿澜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即便是不受宠的皇子,他的处境也是极为险恶,稍有疏忽就会丧命。
更别说,他还是某些受宠贵妃的眼中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恨不得他死相凄惨才好,那个时候,他又怎么敢上门求取一位侯府的嫡女小姐呢?
因此,在得知沈凝霜嫁人之后,他就自己父皇请命,上了战场。
哪怕得不到沈凝霜的人,可只要默默的在一旁守着她也是好的。
只要他在战场上得了军功,慢慢掌握兵权,成为沈凝霜的一大靠山,他相信她一定能够平平安安的在那深宅大院过一辈子!
可是怎料。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他得到的竟是那人的死讯!
蓝玉文带回去的那幅《墨鹰图》却是让他原本死了的心慢慢复燃。
即便明知那人已死,可是只要能够将那人曾用过的,曾画过的,曾做过的东西一一收回,留个念想,他也愿不惜一切代价。
因此。他才在听了蓝玉文的那番解释之后。立刻安排好军营里的事情,连忙赶往这偏远的小山村。
却哪料,在出军营之时。竟是碰到一位使用小花荷包的大婶子!
恐怕就是沈念念自己也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名男子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就连刺绣的手法还有习惯也能够一眼看透。
因此,易卿澜当场拦下了那位使用荷包的大娘。打听到了县里布庄的掌柜,又得知是一位丑姑娘卖给他之时。对于那位卖画又卖荷包的丑姑娘,他并非不疑惑。
甚至还在怀疑,是否人故意放出与沈凝霜有关之物,只为引他上钩!
可即便明知是一个陷阱。他也毫不犹豫的连夜赶来了。
然而就在这里,他竟然又看到了如此熟悉的字迹!
杜盛年站在一旁,瞧着安哥儿拿出来的皱巴巴的宣纸。
这宣纸十分粗劣。可是上面的字迹却是有女子的娟秀工整,如行云流水。却又带着一点男子的苍劲有力。
这世上,只有他那位病逝的表妹才能够写出如此字如此字,就连他也能够轻而易举的认出来。
原因无他,因为这一手的好字却是他姨父亲自所授,又因为表妹是女子,所以她的字迹不仅有女子的秀气端庄,又有一丝男子的豪迈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