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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躺着也中枪

 

沈念念应了声,便锁了屋子,就走了过去。

桌上放着普通的两菜一汤,其中有一道荤菜,汤里也能看见明显的荤腥,饭菜的香味诱的沈念念肚子里的馋虫都差点跑出来了,没想到这怀西做菜还是挺有一手的。

沈念念笑眯眯的帮着怀西舀饭,见她拿了四个碗出来,诧异道,“怀西姐还请了别人吗?怎么有四个碗?”

怀西点点头,“呆会儿还有一对母女要过来,那母女二人挺可怜的,平时的时候,能帮衬着一把就帮衬着,一会儿我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

沈念念应了声,帮着端饭上桌,刚刚将筷子放下,就见一名面容枯槁,精神不济的年轻妇人牵着一个脸色红润白嫩,却脏兮兮的小女孩走了进来,瞧着屋里多了个人,年轻妇人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笑容,“这就是沈妹子吧?我夫家姓何,你叫我何大姐就好,这是我女儿颖儿,来,颖儿叫念婶子。”

“念婶子好。”何颖儿怯怯的叫了一声,不过目光却是在那桌上的饭菜上,忍不住丢下母亲的跑到桌边坐下,眼巴巴的拿着筷子准备自个儿吃起来。

沈念念见状,微微皱眉,只觉得这小孩没有尊卑之分。

何氏倒像是没觉得自家女儿做错了,笑吟吟的也在何颖儿身边坐下,拿起筷子,就吃起来,还一个劲儿的往肉上挑。

沈念念微微挑眉,直觉的这个何氏似乎并不欢迎自己,这母女俩虽然一点也不客气,不过她还是等着怀西坐下后,这才取下面罩。

“啊!丑八怪!”

何颖儿看上去也有十岁了,无意中瞥见沈念念的脸,顿时吓得惊叫起来,直接往母亲的怀里躲去,看向沈念念的眼神中明显带着厌恶之色。

何氏脸色也明显不好看,连忙安抚起被惊吓的女儿,对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是抱歉,沈妹子小孩儿胆小,不是故意的。”

沈念念嘴角微微勾起,安静的吃着饭,仿佛对方根本不存在。

怀西作为主人,见到这种场面,不由尴尬的笑了笑,“都是小孩不懂事,咱们快点吃饭吧,明天不还忙着么?沈妹子初来乍到,何大姐,咱们可得帮衬着她。”

何氏一个劲儿的往自己闺女碗里夹着肉菜,一边说道,“那当然了,咱们现在都是邻居,应该的,应该的,呵呵。”

沈念念注意到,这何氏虽嘴上这么说着,可是眼神却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她的脸。

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这一顿饭吃的也只能算是勉强宾主尽欢。

沈念念发现,只要她或者怀西夹了一块肉,何氏母女就会皱皱眉,然后下手夹肉的速度更快,简直就像是在抢似得。

更别说,那叫何颖儿的女孩竟是对着满桌子的菜打喷嚏,鼻涕口水喷了满桌,就连她碗里也被波及。

霎时,沈念念就没有吃下去的胃口。

虽说刚刚重生的那一段时间,在刘家的吃食也并不好,可好歹,沈秀娘给她的那些粗粮窝窝头都是干干净净的,除了有点难以下咽,但是为了活下去,吃饱肚子,再难吃,她也能够忍下去。

然而像何颖儿这种,故意对着桌上饭菜打喷嚏,口水溅落在菜上,让人十分倒胃口,因此沈念念的眉头也都皱了起来,放下来筷子。

毕竟这是怀西的屋子,沈念念看着这位热情的大姐份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怀西姐,我吃饱了,你们先用着吧。”

怀西也对何颖儿这番无礼的举动十分不悦,知道沈念念这是嫌弃桌上的饭菜已经脏了,不然一个女人,胃口再小,也不至于刚刚动筷,就说吃饱了。

何氏见状连忙低着头,做出一副伏小做低的模样,愧疚道,“对不起啊沈妹子,我家颖儿最近身体不适,不适故意的。”

沈念念见她说的这般委屈,只觉得有些好笑,合着这还是她的错了?

不过怀西姐邀请她来吃饭,也是一片好心,沈念念没有冷下脸。只是淡淡笑道,“没事儿,只是小孩子而已,不过日后当着其他人的面,何大姐你还是要好好教导一下何颖儿,若是日后嫁了人也对着一桌子饭菜打喷嚏,那肯定会惹怒婆家人的。”

说着。沈念念站了起来。对着面色沉下来的怀西叹道,“时候也不早了,怀西姐我就不打扰你了。咱们来日方长,谢谢你今儿的招待,明日等你收摊后,我做东。也请你吃一次。”

发生了这种事儿,若是深究。怀西的面上肯定会不好看,瞧着沈念念虽面貌尽毁,可是却依旧温文有礼,明显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女子。

对比之下。何氏母女倒是越来越过分了……

“那姐姐可就不客气,等着明日妹妹做东了,今儿招待不周。妹妹可千万别介意。”怀西轻叹一声,将人送到屋外。

沈念念笑着告辞。反正两家住的很近,倒也不用过于客套。

直到目送她回到家里,看着她屋里的油灯点起,怀西这才沉下来来,转过身,看着依旧吃个不停的母女,脸色顿时变得冷淡下来,“何大姐,这一段时间我应该都不会在家煮饭了,所以这一段时间你还是和颖儿自己开火吧。”

她这话一出,何氏顿时脸色微微一变,也顾不得吃饭了,连忙说道,“怀西,这事儿真的不是颖儿故意的,她是感染了轻微的风寒,才会做出这般无礼之事……”

“是不是故意的,我心里有数,何大姐,我这段时间是真的有事儿……”怀西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以何氏的眼力哪里看不出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心下一咯噔,对这怀西也不满起来,不过就是为了一个丑八怪而已,竟然就想要断她们母女二人的伙食,做梦!

何氏眼底顿时充满了盈盈水泪,像是被欺负了似得,扯了扯吃的正欢的女儿,“颖儿,咱们回去吧,你怀姨生气了,快给怀姨道个歉。”

何颖儿吃的是满嘴流油,不过听到母亲的话,立刻干脆利落的道歉,只是听着没有诚意,“对不起,怀姨,颖儿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打了个喷嚏,怎么知道念婶子竟会生气……”

何颖儿也觉得自己好委屈,谁叫那个丑八怪竟然敢和她抢肉吃来着,要不,她也不会这么无礼。

怀西看着这对母女,心下微叹,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那你们先吃着吧,我先去准备明日要卖的炒米了。”

想起刚才沈念念不过动了几下筷子,肯定还没有吃饱,怀西便没有理会何氏母女,直接去了厨房,找到自己平日里放吃食的橱柜,打开外面的小锁,取了些面粉出来。

……

摸摸有些扁的肚子,沈念念一阵无奈,原本还以为终于可以吃上一顿好的了,哪知竟然会被那么一个小丫头给破坏,沾染了别人口水的东西,她根本吃不下去。

肚子饿的隐隐作痛,沈念念轻叹一声,瞧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淡,这个时候想要出去买点东西来吃,她一个孤身女子,可不怎么安全。

边境的环境虽有凌王管辖,可混乱依旧乱依旧,她可不愿意为了一顿吃食,而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不过那个何氏……

沈念念躺在床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难道那个年轻的妇人认识她?

不等她多想,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沈妹子,是我……”

听到怀西的声音,沈念念连忙过去开了门,见她竟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顿时诧异道,“怀西姐,这是特意做给我的?”

怀西温柔的笑了起来,没客气的直接端着面碗走进了屋,朝着她招呼道,“知道你刚才没怎么吃饱,特意给你做了碗肉丝面,可别嫌弃姐姐的手艺不好。”

“这面的香味,闻着都让我饥肠辘辘了,哪敢嫌弃姐姐的手艺?这比我,可不知好了多少呢。”沈念念笑吟吟的关了门,瞧着怀西拿了筷子,对自己露出的笑脸,却觉得心中有一股淡淡的暖意升腾。

凑到桌边,沈念念也没客气,道了谢,接过怀西递过来的筷子,吃了起来。

怀西将肉丝切的很细,不过数量却很多,浓浓的肉面汤,陪着新鲜的脆嫩蔬菜,而这碗里的面也被拉的很细,吃着非常有嚼劲。

沈念念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面,看着怀西好笑中又带着关心的表情,却是难得羞涩起来,“真是抱歉,怀西姐,今个儿我就吃了几个包子,所以……”

“没事儿,肚子饿了很正常,倒是我应该说对不起才对,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饿着肚子了。”怀西轻叹一声,或许是想起了那何氏母女,面上带着无奈。

沈念念瞧着她这番语气,不由好奇起来,“怀西姐,请恕妹妹冒昧的问上一句,那何氏母女和你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怀西笑着,无奈的摇头,“也就是普通的邻居罢了。”

“邻居?”沈念念这下倒是真的惊讶了,她瞧着那何氏母女的模样,应当是常常与怀西一起吃食才对,可若仅仅只是邻居的话,未免也太过于亲近了。

或许是瞧出了她的疑惑,怀西便也解释起来。

“当初何氏在这里租下一间小屋的时候,是狼狈至极的,身上还有被打伤的青紫痕迹,后来才从她嘴里得知,是因为她一直生不出儿子来,结果丈夫又死了,所以公婆便将她们娘俩赶了出来。

最初我瞧着她们母女着实可怜的很,那何颖儿更是瘦巴巴的,脸上一点肉的没有,就像只猫儿似得。

我一心软,便时常照拂着她们母女,也经常请她们过来陪我一起吃饭,原本想着,左右我也是孤身一人,在这里有个伴儿也挺好的,谁知后来……

说起来,这也是我的不是,不知不觉中,就将她们母女的心给养大了,经常不打招呼的就过来吃饭,有好几次我没做她们的份,就可怜巴巴的瞧着我,久而久之,我也就只能默认了。

总不好将她们赶出去……”

怀西脸上的无奈之色越来越浓,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何氏母女竟然会这么不给她面子,在她宴请沈念念的时候,竟是闹了这么一出来。

即便她向来不计较她们时常蹭饭的举动,可这次不也是打了她的脸,让她在沈念念面前出糗吗?

所以这一次,那何颖儿的举动,可是真的让她生气了!

沈念念听此,也顿时明白了为何那何氏母女看着她时那隐隐排除的目光。

原来是怕她跟着她们抢食呀!

顿时沈念念也无奈的笑了起来,看着怀西充满了同情。

不过……

“怀西姐,你我不过只相识一天,就把这些事儿说与我听,难道你就不怕我是那些嘴碎的,将这件事儿说出去,搞得最后让那何氏母女记恨上你?”沈念念挪愉道。

怀西咯咯笑起来,“傻妹子,你以为姐姐我是个人都亲近呀,我只是瞧着你一见如故,不像是那喜欢偷奸耍滑,背后说人坏话的女子,否则我可不会特意做一碗面来道歉呢!”

这话说的沈念念对这怀西的印象更是好了几分。

她从未有过友人,能够亲手做一碗面给她吃,只怕她晚间饿了肚子。

一时竟又是觉得几分感动,和怀西聊了一阵,二人的感情更是亲近了几分,倒是不像才认识不久的。

眼看着天色渐黑,突然,聊得正开心的怀西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门,懊恼道,“呀,我怎么就忘了,今儿可是夫君回来的日子呢!”

夫君?

沈念念微微挑眉,诧异的看着怀西,不是说这小院里住的都是一些孤寡女子,怎么怀西姐的夫家……

怀西咯咯一笑,虽然这新来的沈妹子容貌尽毁,看着也挺让人瘆的慌,可是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却如同她曾在山间养的那些小动物一般灵动,双颊因为正在吃东西而上下鼓动,没有大户人家食不言寝不语的破规矩,看着就像小仓鼠一般的可爱。

若是忽略她脸上那偌大的一块疤,如此的女子,又怎会没了夫家呢?

怀西还以为沈念念不愿提起自己的夫家,乃是因为自己面貌丑陋,被夫家嫌弃后赶出来的,难免多了几分怜悯之意,“我夫家姓杜,如今正在军营里做事,因军营有军营的规定,我夫君也只能每月十五回来一趟,所以平日里我都是自个儿住在这里的。”

也正因为怀西的夫君在军营中,所以周围的宵小并不敢对她有什么不轨的意图。

要知道,当年怀西自个儿刚到这里的时候,摆摊卖炒米,又因为长得又几分姿色,可没少被边城内的那些稍有权势的地痞流氓欺负。

她自个儿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孤身一人,绝对不能与这些地痞流氓硬碰硬,因此还是等到自己丈夫沐休回来之时,才把这些事儿托盘而出,而以往那些耀武扬威的地痞流氓也被她反而丈夫好好的收拾了一顿,再也不敢过来找麻烦。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今儿已是十五,怎么他还没有回来呢?”怀西眉间带上一抹担忧之色。

丈夫虽在军营内有点地位,可那是随时都要上战场的地方。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她又怎么会不担心呢?

“放心吧怀西姐,姐夫肯定会没事儿,今儿没有回来,肯定也是因为有军务缠身的缘故,说不准,明儿就回来了呢。”沈念念轻声安抚道。心思却是活络起来。

原本她就打算想办法与军营里的人搭上线儿。哪怕冒着被怀疑的危险,也要找到大表哥,问问父亲他们的事儿。正愁没办法呢,谁知这怀西的夫君竟然是军营里的人,这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想到这里,沈念念脸上就染上了笑意。快速的吃完面条,又喝了半碗面汤。这才摸摸肚子,收拾起碗筷,准备去洗碗。

“哎,沈妹子。我来吧,你早点休息,明儿咱们还要一起去摆摊呢。”怀西见状。连忙出声阻止。

沈念念笑道,“明儿要摆摊的东西我都弄得差不多了。洗个碗也不费事儿,今儿我还得多谢你呢,不然我可就要饿肚子了。”

说着,沈念念便拿着碗去了厨房,却不料在这里竟然看到了何氏。

何氏手里拿着两个荷包蛋,听到有人进屋的声音,顿时吓了一大跳,回头瞧见是她时,才微微松了口气,一边将荷包蛋不动声色的包起来,一边笑吟吟道,“原来是沈妹子,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这是……”

她的目光落在沈念念手中的碗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立刻消了音。

&r/>沈念念不太喜欢这个何氏,虽有点小算计,可却不是什么聪明的女子,不过好歹也是日后的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也不能将关系弄得太尴尬。

“何大姐,你们已经吃完饭了?”沈念念在大缸里舀了水,开始清洗手里的碗筷,对于何氏那点小动作,就当做没看见。

而跟着过来的怀西瞧见这一幕却是沉下了脸。

最初会邀请何氏母女二人来吃饭,本就是看在她们可怜的份上,孰料这何氏竟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还偷起了她的鸡蛋来!

虽说这一两个鸡蛋并不值什么钱,可未经她这个主人的允许,就私自拿她的东西,果然,心已经被养大了吗?

心里不悦,不过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只是怀西对待何氏的态度明显越来越冷淡起来,何氏自个儿又岂会不明白?

何氏心里琢磨着,现在能占多少便宜就是多少便宜,总比以后这怀西起了防备之心,一点便宜也占不了的好。

手里的碗清洗干净后,怀西便接了过去,放在橱柜里。

何氏在她洗碗的时候也没急着走,就默默的看着沈念念那半张被毁掉的侧脸,眼珠子转来转去,明显又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沈念念被那目光看的极不舒服,眉头微颦,暗暗翻了个白眼,便挽着怀西的手臂出了门。

“怀西姐,不知姐夫何时回来?”沈念念想找到大表哥,因此哪怕明明今日才与怀西相识,也不得不厚着脸皮问起来,只希望这怀西姐可千万别怀疑她对她的夫君有什么不轨心思的好。

“今日是十五,本应今儿就回来的,可是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大抵是被什么耽搁了吧。”怀西倒是没想太多,眉头轻皱,显然也清楚。

见状沈念念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沈妹子,你问这个,可是有事?”瞧着她面上的表情,怀西不由好奇起来。

“不满姐姐说,妹妹想通过姐夫,在军营里打听一个人。”沈念念隐瞒了一部分,“那人是我失散已久的亲戚,前阵子,我听说他在军营内做事儿,所以就想着打听打听他的下落。”

“原来如此。”怀西笑着,“沈妹子倒是不用着急,少则一日,多则两三日我夫君便会回来的,你想要打听的那人姓甚名谁?不如直接告诉姐姐我,等我见到夫君的时候,顺便帮你问问可好?”

沈念念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浮现惊喜之色,又带着几分激动道,“那就麻烦姐姐了。”

怀西捂唇轻笑起来,一番动作倒是有大家之秀的影子,只是此时沈念念已经顾不得去在乎那么多,而是认真的说道,“我想要姐夫帮我问的人,姓杜名盛年,乃是我的一位表哥,至今已有几年不见,前阵子才知晓他的下落,还望姐姐能帮我问问姐夫,若是能够让我那位表哥亲自来见我一面更好。”

只是沈念念这话一出,却见对面的怀西脸色顿时一变,带着几分警惕与审视的目光盯着她。

察觉到怀西的脸色变化,沈念念微微一怔,带着几分疑惑问道,“怀西姐……是不是姐夫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如果……”

怀西摇摇头,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也变得疏离起来,客气而又不失礼数道,“沈妹子,对不起,这件事儿得容我回去想想,今夜天色已晚,你又是刚刚搬来不久的,还是早些休息吧,我……也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也不等沈念念出声挽留,怀西便直接提着裙摆,匆忙的离去,临走前看着她的目光,也让沈念念觉得奇怪。

难道说,这怀西……认识她表哥吗?

瞥了眼屋外的天色,黑夜已经彻底降临,沈念念连忙关了屋子,对于怀西的异常虽说放在了心上,可看她的脸色,似乎也很难问出什么事儿来。

通过这一件事儿,沈念念又了解到,这位新认识的邻居除了有着热情心善的性格之外,也没有失去原本的警惕之心,不得不说,这样的女人若是有个在军营内做事的夫君护着,那么在边城这种地方,当然也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

吹灭了油灯,沈念念打了个哈欠,就躺到床上去,又扯了扯被子,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却不知在小院,怀西的屋内,油灯却是亮了整夜。

轻叹一声,怀西拿出沈念念送给她的手帕与荷包。

第一眼她瞧见沈念念的时候,便觉得这位女子并非常人,虽说她衣着普通,可是周身的气质,包括说话时的语气腔调都改变不了这名面貌丑陋的女子曾受过良好的教养。

可是……

让她不解的是。为何这位沈姑娘竟然会与自己的夫君扯上关系?

没错,怀西的夫君正是杜盛年,而她则是杜盛年的继室,因此才会在听到沈念念说要打听她夫君的消息时,顿时就变了脸色。

甚至,她还在怀疑,这位新来的邻居沈姑娘。会不会是敌国故意安插过来的奸细。

怀西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便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今日她出去卖炒米的时候,就见到大街上四处都是搜寻一位容貌尽毁,脸上有疤的女子的士兵们。只是,他们所要找的是一位未出阁的女子,而她所认识的沈姑娘却是梳着妇人髻,因此一时半会儿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位沈姑娘会不会是王爷要找的人。

若非对方主动问起了她夫君的事情,她还真就没往那方面考虑。

可如今……

怀西抿着唇。对着隔壁住着的那位新来的邻居越来越怀疑。

要知道,她的夫君的确是有一位关系不错的表妹,也姓沈,只是。那位沈表妹前些日子早就传来了消息,因为病情加重,前些日子则是去了。因为这则消息,那段时间。即便是她也察觉到家里沉闷与悲伤的气氛。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特意说动公婆,从隔县搬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能够离夫君近一些,能够在他每月沐休之时好好的照顾她。

当然了,怀西也很清楚,公婆之所以会同意她单独搬出来,实则也是因为想让她早点怀上杜家的子嗣,虽说她已有继子继女,可是谁也不会嫌弃儿孙满堂的景象。

怀西胡思乱想着,一直坐在床边,打算等丈夫回来,与他说说这新来的邻居,若那人真的是奸细……

……

翌日一早,沈念念在院外的鸡鸣声中清醒。

她面色中带着一丝苍白,满头大汗,眼睛微红,甚至眼角还能够瞧见泪痕。

昨夜她陷入了梦魇,若非外面的鸡鸣声,她恐怕还无法清醒过来。

睡梦中,她又回到了那日死之前的场景。

那把火,烧掉了她对那人曾有的一切情感,如今只剩下深深的憎恨。

如今她承蒙上苍垂怜,能够借尸还魂,只待找到父亲,她便要戳破云家的谎言,一定要让那负心人,为她还有竹月陪葬!

沈念念深深吸了口气,快速的抹干眼泪。

如今她不能有丝毫的脆弱,想要报仇,首先就要打听到父亲他们的下落。

只是可惜了,怀西姐不愿让姐夫帮她联系一下大表哥,也不知道要找到父亲,又得等到何年何月……

布谷鸟在树梢上轻轻鸣叫,清脆的鸟声驱散了心头萦绕的阴霾。

沈念念起身穿好衣裳,这才拿着木盆,出去打水。

刚刚踏出屋门一步,就见何氏母女在厨房门口偷偷摸摸的,不用多想,便知这母女二人肯定又在偷拿怀西的食物吃了。

微微皱眉,对于这种恬不知耻的妇人,她着实看不上,怀西姐怜悯她们母女二人可怜,谁知,这母女却越加得寸进尺,真是好不要脸!

不过这到底是他人之事,昨日怀西姐走时又是心事重重,她们二人之间的交情也还没有好到能够为对方打抱不平的份上,更何况,看昨日怀西姐瞧见她们母女二人偷吃鸡蛋的模样,也应该知晓这件事儿的。

若她贸然前去指责这母女二人,恐怕只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在院内打了水,沈念念梳洗一番后,这才提着个小篮子出门,打算先去买些早食回来。

清晨还带着水雾,空气也是格外的清晰,不过街上却是已经有了人来往走动,就连那些生意人们也是早早的出摊,没一会儿就变得热热闹闹的。

想起昨日怀西姐特意为她煮的那碗肉丝面,沈念念特意多买了几个包子,路过买蔬菜的摊贩时,又挑拣了一些菜,割了点肉,打算今儿自己也张罗一桌,请怀西来尝尝自己的手艺。

花去了将近四五十文钱后,沈念念这才满载而归,瞧着怀西屋门紧闭,想了想还是前去敲门,“怀西姐,你起了吗?我买了些早食回来……”

敲了好几声,屋内都没有人回应,沈念念只当是怀西已经出去摆摊了,并未作他想,便提着篮子朝着自个儿的屋子走去。

谁知,正准备拿着钥匙开门的时候,突然小院的大门外涌进来不少的士兵,其中何氏母女赫然在其中。

只见那何氏一脸兴奋与激动的抬手指向她道,“官爷,就是她,她的脸上就要好大一块疤,丑的很,肯定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穿着铠甲的士兵们将小院团团围住,何氏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显得她那张带着几分沧桑的脸上极为扭曲,一口一个丑八怪叫个不停。

沈念念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只觉得这个何氏实在讨厌,不过想去昨日馄饨摊上听到的那两个老妇的对话,便能猜到,这何氏做了什么。

五十两银子,对于一个孤身带着孩子,又无一特长的女子,已经是一笔巨款。

昨日,何氏母女二人都瞧见了她脸上的疤痕,若非当时天色已晚,恐怕昨晚这些士兵们就该来了才对。

“何氏,一口一个丑八怪,你的教养也就仅仅如此了?我与你也无冤无仇,莫非你真以为我是个软弱可欺的?才敢如此辱骂我!”再良好的教养,被这种人指着鼻子骂,沈念念也忍不住动怒了。

面无表情的瞥了眼何氏身边站着的那个高大的将领,微微挑眉,没想到到还是个熟人。

“鄙人凌墨元,奉凌王之命,寻找坨子村一名叫做沈念念的姑娘,若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凌墨元就是个万年不化的冰块,嘴里虽说着道歉的话,可是一双凌厉的目光却是直接在她身上打量着,“沈姑娘,凌王为了寻找你,已经派出了大量的兵力,请你现在随我去一趟,王爷有请。”

沈念念面上的罩纱能够瞒得住别人,可是绝对瞒不住曾经与她见过两次的凌墨元。

作为凌王手下的得力干将,凌墨元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更别说,他也曾对沈念念起过疑心,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正是王爷要找的人。

何氏在一旁听着这位将军的话,脸上的笑意都像是要溢出来似得,搓搓手,带着几分期待又畏惧的口吻道,“大人,这个……不是。那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

“我可以跟你走。只不过,这个何氏我不太喜欢,也不想她得到一文钱的奖赏。”不等何氏说完。沈念念便摘下面上的罩纱,露出那张让凌墨元熟悉,却又感觉万分陌生的脸。

凌墨元怔了怔,愣神的看着沈念念。发现这个曾有一面之缘的乡下丑姑娘此时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场,她就静静的站在门边。微微抬着下巴,面色从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面临着什么。

“这可不行!这不都是说好了,只要有这个丑八怪的消息。就能得到五十两的赏银吗?那是我的钱!你们必须给我!”何氏一听她这话,立刻就气的跳脚,当下就露出了本性。叫嚣起来。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将军不敬!”

何氏这话刚出。站在凌墨元身后的士兵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凶神恶煞的瞪着她。

何氏不过是一普通被夫家赶出来的农妇,又何尝见过这般凶恶的人,顿时被吓得面色惨白,她也就是怕这个小将军真听了沈念念的,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哪里真的有那个胆子!

“饶命,饶命啊官爷,都是民妇口无遮拦,民妇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何氏被吓得立即跪地求饶,尖细的嗓音让人颦眉。

凌墨元对耳边聒噪的声音十分不耐,冷冷的扫了这愚蠢的妇人一眼,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拿过五十两的银锭,直接扔到何氏的面前,“拿着你的赏银,滚!”

何氏被吓得颤了颤身子,不过心里对银钱的看重到底是压过了对这些士兵们的恐惧,连忙蹲下身子,将五个十两的银锭子捡起来,又瞪了沈念念一眼,这才匆匆的抱着几个银锭子回了自己的屋。

房门紧闭,生怕那侍卫手中的刀真的驾到她脖子上。

这一场小小的闹剧不过是一个插曲,凌墨元看着面无表情的女子,想了想,拱手做了个礼道,“沈姑娘,五十两的赏银是我们给的承诺,自是不可轻易毁约,不过您放心,我们也不会让那长舌妇白白辱骂你。”

原本脸色有些阴沉的沈念念,这才点点头,对于他的解释还算满意。

只是她本以为那凌王殿下如此大张旗鼓的在边城寻找的人,应当不是自己才对,可凌墨元这一来,倒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脑海里的想法转个不停,实在想不通,那位赫赫有名的凌王为何要专程找自己。

毕竟,她可从未与凌王打过交道。

“既然如此,凌将军可否稍等,容我将这些东西放回屋中?”沈念念想来想去,也不知那凌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干脆也就懒得思考,总归去见见那位凌王便能得知。

她不过是一介弱女,也未犯过什么大罪,瞧着这凌墨元如此客气的模样,应当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才对。

见凌墨元点头,沈念念看着篮子里的肉菜,转身开了门上的锁,进了屋后,不紧不慢的找出包子,吃了两三个,这才慢悠悠的又关上门,走到凌墨元眼前。

淡淡一笑,“不知王爷如今在何处,还请凌将军带路。”

面前的女子身上穿着的不过是廉价布匹做出来的棉衣,露出来的那张带着疤的脸本应显得极为狰狞与丑陋才对,可是却生生的让人产生一种大家闺秀的贤淑之感。

凌墨元敛去心底的疑虑,点点头,“请。”

沈念念微微勾唇,福身作礼,这才抬起脚,走出小院。

而恰巧的是,她那完好无损的半张侧脸,却是突然在凌墨元的眼前晃过。

“沈……凝霜?”

即便战场上威名赫赫的凌墨元,乍一看到那几乎一模一样的侧脸,也忍不住被震惊到了。

先前他接到王爷的命令之时,还不太明白为何要为了一个私下出逃的乡下丑姑娘如此大张旗鼓的寻找,可是这一刻,他想,他突然明白王爷的心思了!

沈念念对身后异样的目光视而不见。走出院门,就见外面停着一辆马车。

不等凌墨元吩咐,她便直接上前,踩着梯蹬,进入马车之中,隔绝外界那好奇与探究的目光……

边城县衙,是这里建筑最奢华与夸张。占地面积也最大的一座大宅。

&nbssp;据说。在凌王未来边境之前,镇守边城的县令与将军收刮民脂民膏,搞得整座城内怨声载道。乌烟瘴气,却还是修建了这么一座奢华至极的宅子。

后来边城被分给凌王作为管辖地,当时的县令小瞧了那个时候不过十五岁的凌王殿下,尽想着忽悠这位不受宠的王爷。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便是人头落地,直接被凌王砍了脑袋!

自然而然的,这位大贪县令收刮的那些民脂民膏也被充军,做了军饷。

以往奢华至极的县衙宅院。到了最后,便也只剩下了这么一座府邸,成了凌王的一座别院。

马车内布置的极为舒适。软度适中的垫子并不会让坐在车内的人感觉颠簸,沈念念用手轻掀起窗帘。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面上不悲不喜,心里想着什么,估计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边城的繁荣丝毫不比万里之外的京都差,各国往来的商队,更是让这座城市显得热闹非凡。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前方又有手握兵权的凌将军开路,看到这一幕的不少百姓都对坐在马车内的女子好奇不已,纷纷猜想着那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让凌将军开路。

此时,县衙宅邸已被士兵团团守卫,而凌王也正在大厅内等着。

马车在县衙门前停下,仆人扶着沈念念下了马车,而凌墨元也直接翻身下马,看着神色淡定,瞧不出喜怒的女子,淡然道,“沈姑娘,请。”

凌墨元走前前方带路,沈念念跟在他身后,无视百姓们好奇的目光,直接进入县衙之内。

带刀的士兵们身上带着浓浓的煞气,这些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恶鬼,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小儿啼哭,百姓避之不及。

沈念念随着凌墨元的脚步,周围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即便她只是个普通女子,也能感觉到周围有数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叫她背脊不由生出一股寒意来。

从大门而入,穿过一出花庭,她被直接带到了县衙后宅内的正厅。

凌墨元面色复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站在门外,朝着正厅屋内的人禀告道,“王爷,沈姑娘已经带到。”

沈念念听着这声音,没由来的感到一股紧张。

传闻中,凌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样的男子,会和偏偏会来找她?

这一路上,她想了许久,始终未曾想起过自己是否和凌王有过交情,本以为可以淡然相对,可此时,看着那镂空雕栏的屋门,她竟是有一种想要立刻拔腿逃跑的冲动。

空气中隐隐带着几分凝重的气氛,过了好一会儿,屋内才传来一男子清冷低沉的嗓音:“带她进来。”

凌墨元应了声是,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淡然的安抚起来,“别怕,王爷并非凶恶之人,只要你不是奸细,王爷,自然也不会牵连无辜。”

只是沈念念听到他这话,心头更是一紧。

奸细?

该不会那什么凌王,真的将她当做了奸细吧?

微皱着的眉头始终不曾松缓,沈念念沉默的点点头,便跟着他一起进了正厅。

一进屋门,她便瞧见一名负手而立,正看着一幅画的男子的背影。

男子穿着玄色蟒袍,身高八尺有余,显得异常高大魁梧,仅仅只是背对着她,就让沈念念忍不住心惊肉跳,心中更是忌惮。

“沈姑娘,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突然,身侧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念念立即抬头,朝着说话人看了过去,却意外的发现,这屋内竟然还有两个熟人。

其中之一,便是上次在书斋之时买下她那副《墨鹰图》的蓝公子。

蓝玉文面上带着儒雅的笑容,笑着点头算是与她打了招呼,只是眼底偶尔闪过的精光与探究的神色,却让她看的清清楚楚。

而另外一人,自然就是她想要联系上的大表哥杜盛年,刚才与她说话的男子,便也是她。

看见大表哥,沈念念心里有些激动,恨不得立刻就从他的嘴里打听到关于父亲他们的下落,只是她还没有忘记,这屋子里,还有外人在场。

“杜公子,瞧您现在的模样,身上的伤势因是彻底的好了吧?小女子在这里说声恭喜了。”福了福身,沈念念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依旧背对着自己的那名男子。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就应该是威名赫赫的凌王易卿澜了!

“民女见过王爷,不知王爷与各位大人如此大张旗鼓的在边城寻找民女,所谓何事?”

沈念念抿着唇,异常镇定的说道,只是她语气中夹杂的一丝颤音,还是泄露了她此时内心的不安。

而易卿澜也在这时,终于转过身,凌厉的目光如同刀剑一般落在她的身上,毫不掩饰他的打量。

面前的女子穿着廉价的灰色棉衣,头发也梳做了妇人髻,看着有些碍眼,低眉顺眼的模样显得她乖巧又无辜,只是她却忘记了。

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子,一般见到位高权重的王爷时可不会这么淡定的福身作礼,而是应该惶恐不安的跪下才对。

“抬起头来。”易卿澜面无表情的下令。

沈念念心知这位王爷喜怒无常,也不敢反抗,顺从的抬起头来,露出了那半张被毁掉的脸,只是此时,在易卿澜的眼中却是只有她另外半张完好无损,几乎与她生前一模一样的脸。

易卿澜神色微动,看着那半张熟悉的脸,眼睛顿时红了,压抑着胸腔的怒气,咬牙启齿的盯着她,“你是何人派来的,到底有何目的!”

那如虎狼一般锐利的目光让沈念念打了个寒颤,掌心中也因紧张而逐渐变得湿润,“王爷,民女不过是一介乡下村妇……”

“你在撒谎!”易卿澜根本不想听她这种敷衍的解释,顿时大怒,一掌拍在了身旁的茶案上,顿时那茶案便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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