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拱手道:“大人,我刘裕一介寒门子弟,没有什么大能耐,更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但北府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也将是我建功立业的地方,谁要是敢毁掉它,我便舍弃这七尺身躯,跟他拼死一战!”
“嗯,不错,你很不错。坐下,坐下说,”谢安轻抚长髯,淡淡笑道:“方才,老夫只是阐明自己的看法,但所谓使命不使命的,那也仅仅是我一家之言。事到如今,北府早已不是谢家的北府,而是属于和你一样的北府将士们的。今后北府兵终究何去何从,并不是听老夫的意思,更不是由司马道子做主,而是要让你们这些热血男儿来决定。刘裕、赵亮,以及千千万万的北府将士,你们才是北府真正的主人。”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从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口中说出,早已令刘裕热泪盈眶。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哽咽道:“大人救救北府吧,刘裕求您老人家啦!”
赵亮知道谢安一向淡泊名利,可还是没想到,他居然能有如此豁达的胸怀见解,再加上刘裕对北府军团那份发自内心的真挚感情,此时也不禁深受触动,跟着一起单膝跪地,拱手道:“请谢公出手相助,权当是为了北府将士们不被白白冤死,更为了百姓们免遭生灵涂炭!”
晨曦一看仙长都跪下了,自己当然也不敢再坐着,同样盈盈拜倒:“还请谢公力挽狂澜。”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谢安连忙将三人一一扶起,笑道:“老夫平生最看不得人这样。尤其是小刘裕,一个大男子汉,哭什么鼻子嘛!”
他站起身,在草屋中来回踱了两圈,像是自言自语道:“唉,老夫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奈何上天捉弄,总也不愿给我清净散淡的机会。也不晓得这世间的权势究竟有什么好的,偏偏你争我夺,往复不休。尤其是我谢家,身处这权力旋涡的中心,想推也推不成,想躲也躲不掉,甚至还有不少谢氏子弟,打破头也要往里钻!‘树欲静而风不止’,恐怕说的就是我谢氏家族吧。也罢,就冲你们三个年轻人身上这份赤子之心,老夫再出一次手,权当是为了一点私心,给谢家的不肖子们攒些德行。”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问道:“京口广陵,相距不过百余里,两支大军狭路相逢,最快多久能打起来?”
关于这个问题,在座的恐怕也只有刘裕能回答,只听他沉声说道:“算上调动部署的时间,顶多再有两天的功夫,双方便能交上手。校尉大人和卑职判断,何谦得了司马道子的情报,很可能会利用水道运兵,提前埋伏在刘牢之的必经路上,打一场以少胜多的伏击战。”
谢安点点头,从容的问道:“倘若是你,会在何处设伏?”
“大概三个地方吧,”刘裕不假思索的答道:“茂陵山谷、安平渡口和常阳寨北面的丘陵地带。”
“三个预判太多了。为大将者,应当去芜存菁,一击必中才是。再想想,选一个出来。”谢安鼓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