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脾气好得出了名的韩院长在最生气的时候,也举过教鞭要打他。他呢,叼着抢来的饼子不撒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韩院长后背发凉。
看着孩子细皮白肉却瘦骨嶙峋的身体,韩院长那顿鞭子终究没忍心落下来,想了个别的法子治他。
好在这小子只要能吃饱、承诺他的事说到做到,倒也听话,每日下了课就拿着一只破毛笔沾了水在韩院长划给他的那块空地上练毛笔字,数九寒冬,连除夕都不歇。
韩院长将一张纸铺开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用毛笔沾了墨水递给他,笑道:“来,写个名字给院长看看?”
他惊喜地看了看崭新的毛笔和砚台,伸出细白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屏气凝神,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两个大字:【韩骁】。
再逢
逢春院是个孤儿院, 偶尔会有好心人来领养孩子,随着院里孩子来来去去,韩骁也渐渐长到十来岁了。
其实以为他长得实在漂亮, 这几年想领养他的人是最多的。
可这孩子脾气大, 看见来选孩子的领养人就龇牙,谁都不要, 就要呆在逢春院,还说韩院长骗他,明明说过会一直对他好,却还是跟他爹一样想把他丢了。
韩院长说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他就犟嘴说我就记得是我爹把我丢掉的。韩院长没办法, 后来就罢了, 再困难没再给他找过领养。
但命数这种东西,谁也说不清。
没过多久, 华南白家的白世昌来蒲州谈生意,还带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说是从小体弱多病, 来蒲州医院求医。正巧那几天韩院长劳累过度,病倒在家,便差韩骁替他去医院的福利窗口领些药片。
韩骁拿了药着急回家, 转身往回跑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把在大厅等父亲的白家小少爷给撞倒了, 脑袋磕在一旁的椅子上。白世昌这个宝贝儿子从娘胎里出来便是个玻璃做的,这么一碰,霎时便见了血。
白家那两个负责看着少爷的仆人吓得半死, 当场就把韩骁扣下要揍他, 白家少爷把人拦住,放他走了。
韩骁送完韩院长的药之后又跑回了医院, 没找到人便天天去蹲,三天后终于在大街上又遇见了那个小少爷。韩骁上去跟人道歉,还将自己亲手抓的蛐蛐送给了小少爷。
白世昌给独子治了十几年病不见起色,已经什么都信、什么都愿意试试了。这天也是在大街上看见一个被人围着的算命的,才下车也过去问了几句。等算命先生跟着他走到儿子跟前,发现他正跟一个小男孩蹲在一块,隔着一个草编的小笼子斗着蛐蛐玩。
那小男孩看上去比白骁小不了多少,长得格外漂亮,就是身上衣服破了点、人瘦了点。而白世昌那个向来因为身体不好而郁郁寡欢、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儿子也久违地露出了高兴的笑容,时不时和他说着什么。
算命先生一看,当即便把两个孩子都拉过去摸了一番骨,大赞韩骁和小少爷投缘,要是能一直呆在他身边,小少爷的身体自然会越来越好,还说了一堆云山雾里、玄而又玄的话。
再后来,白世昌找到逢春院,捐了一笔钱,提出要收养韩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