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我错误的花朵(尿道lay)
听到这个指令,陆宸几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般来说,能进入这个环节后续就会简单许多:只要谭总还愿意上他,这一晚漫长的拷问都可以被算作床头的情趣,那些没有被拎到明面的诘问也可以继续被掩埋。
没有犹豫地,他很快掀起毛衣下摆三下五除二地将它脱掉,袒露出赤裸的上半身——他说自己又练了肌肉不是在胡乱吹牛,衣物之下的腰线比先前更紧实精悍,腹肌的形状愈发清晰,胸肌的轮廓也更加饱胀。
谭麒鸣大概听说过他新片的角色有一段裸上身受拷打的戏,这种情节设计势必要在视觉上呈现肉体之美,媚俗点说就是演员得卖肉,看得出陆宸为能卖得好看下了不少功夫;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陆宸褪下长裤,进一步卖弄漂亮诱人的身材,一点点压抑下方才几近失控的怒火。
他很清楚陆宸根本不赌——这种爱好会留下太多蛛丝马迹,苏繁不可能查不出;他也不是没注意到陆宸在听到赌博二字时本能流露的反感。
其实只要否认就好。但他宁愿激怒自己,也要用该死的沉默表明他拒绝被刺探。
面热心冷是这个意思吗?他早该发现陆宸的驯顺中有太多表演成分:可以被灌酒,被换着花样睡,可以被做很多过分的事,但是真心话并不在他所提供的服务内。
他很知道自己的失态其实挺可笑,那源自于一种在看到对方竖起的闲人免入屏障时恼羞成怒的陌生情绪:他怎么会试图叩问婊子的真心,怎么会毫无根据地以为在陆宸心里自己和先前那些被他侍奉的主顾会有分别?
算起来倒是他没有边界感了,对待玩物何需论心……如果对他们有所不满,不妨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施以惩戒。
他耐心地等陆宸除尽衣物,不着寸缕地站在自己面前。客厅里灯光大亮,和暖的光线均匀地涂抹上这具身体,像放在展架上的物品一样上上下下每一处细节都被人尽收眼底,醺醉和羞耻让浅麦色的皮肤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谭麒鸣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陆宸腿间——即便是没有勃起的状态依旧很够看的一根,形状和颜色非但谈不上丑陋,不如说和这个英俊的青年十分相称。
也许是对和同性上床这件事多少仍感觉有些别扭,之前做的时候他并不常对它施以太多关照,陆宸自己也很少碰,通常都是将它晾在那,任它欲求不满却无计可施地硬挺着,只有做到尾声时才会随便搓弄两下帮它释放出来。
很难想象陆宸曾经是怎么用这东西取悦别人,他是不是也会给它戴上淫靡的装饰供人观赏逗弄,再将它放进那些男男女女的身体里?这个念头让谭麒鸣感到一阵恶心。
他深深地看了陆宸一眼,在身前留出一小块空间:“你过来。”
陆宸的清醒程度已经不足以去解读谭总眼里瞬息万变的情绪,他稍稍犹豫地看了眼谭麒鸣双腿间那一小片空隙,确认自己没有错解意思后小心地坐上去——沙发毕竟宽度有限,他几乎是半坐在谭麒鸣腿上,上半身被一双手臂环绕收拢,被动地向后仰靠,光裸的脊背贴合着柔软浴袍,变成一个被环拥在怀中的亲密姿势。
谭麒鸣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他的腰腹,好像只是在抱一只大型动物,顺手摸一摸它的皮毛。他的动作很轻,这样似有若无的爱抚反而让人更加敏感,陆宸蜷在他怀里,配合地扮演没脾气没骨头的宠物,几乎一动不敢动地忍耐着游走在浑身敏感带上的撩拨。
忽略那只暗处煽风点火的手,这应该是个十分温情的画面。客厅里一时格外安静,只有陆宸逐渐混乱的呼吸愈发清晰可闻,而谭麒鸣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轻笑了一声。
他低下头,嘴唇温柔地贴上陆宸的耳廓,亲昵得像一个吻:
“陆老师,你怎么就硬了。”
陆宸僵直的身体像是被那轻缓的嗓音鞭笞了一下,微微颤抖起来;他眼看着那只白皙纤美的手握住他不知什么时候勃起的性器,终于忍不住低喘出声:
“主人……”
陆宸有些难堪地抬起头,却不经意让鼻尖蹭上了谭总的下颌,很快得到了警告:“不许撒娇。”
他冷清的声音让陆宸本来就被醉意烧热的脸皮更加发烫,谭麒鸣其实并没有实质性地对他做什么,他也没想到只是这么被抱着摸一摸,下半身就像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一样寡廉鲜耻地耸立起来。
谭麒鸣似乎没有为此嘲笑他的意思,神情淡然得让人难以想象他现在正把男人的性器掂在手里作弄——他的手长得洁净秀美,让本该淫猥的动作有种说不出的庄重,好像它盘玩的不是昂扬的性器,而是一管萧。
……假正经。陆宸恨恨腹诽,而此时揽在他胸前的另一只手也顺势搓揉饱满柔韧的胸肌,手掌覆着凸起的肉粒来回碾压,勾起难以忽视的酥痒。
谭麒鸣把那颗肿胀起来的乳果捻在指尖:“今天没打扮一下?”
陆宸听得出他话音里的促狭,有些别扭地偏过头:“有点突然,没来得及准备。”
掐揉的力道重了重:“陆老师是在怪我打扰你工作?”
陆宸呜咽一声,忙不迭摇头:“没有…能见到您,我很高兴。”
谭麒鸣的拇指不怀好意地按在圆滑的冠头处打转,不依不饶地追问:“哪里高兴?”
陆宸喘息着,周身的热度越来越高,泡在酒液里的神志一时构思不出合适的回答,索性追随身体本能的欲求,挺腰把自己的命根子往谭总手里多送了几分,把顶端渗出的清液糊在那片掌心:“这里……高兴得都哭出来了。”
他的主人并没有为这骚扰的举动面露不虞,而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一秒却用力碾着马眼磋磨起柔嫩至极的龟头,激烈的刺激近乎折磨,陆宸睁大的眼睛里泛起茫然无措的泪花,口中溢出含着爽意的痛哼。
“以前没发现,你这东西好像也挺耐用。”谭麒鸣自顾自笑了笑,松开已经箭在弦上的阴茎,留它徒劳的硬着,指尖轻轻蹭过饱胀的囊袋和鼠蹊部,向后穴探去——他果真没忘给这里做准备,紧窄的穴口有种不久前被开拓过的松软湿润。
在这方面他倒是一如既往地敬业。
“嗯,啊……啊……”
软穴十分温吞地承受了两根手指的侵犯,压抑不住的呻吟像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潮湿。谭麒鸣轻车熟路地摸索到那块凸起的敏感点,毫不怜惜地反复按揉戳刺,前列腺被猛烈刺激的快感让肉棒自发弹动起来。
“告诉我,你更喜欢用前面,”谭麒鸣拨弄着他硬烫的性器,故意在他耳边用气声发问,“还是这里?”
陆宸逐渐失焦的眼睛瞬间回复了短暂的清明——这个问题显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拷问的一部分。明明这一次没有摇骰子的环节,他还是下意识往酒瓶看去。
捕捉到他目光的动向,谭麒鸣的眼神愈发暗沉,语气仍是淡淡的:“陆老师今天是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了了。”
他声音里的冷意让陆宸瑟缩了一下,捉住他的手臂慌不择言道:“您想用哪里都行。”
“是吗,我可用不上这个,”谭麒鸣不无恶意地捏了捏手里很是精神的东西,“把它变成装饰好不好?”
此情此景哪里容得他说不,陆宸混乱地点头,然后眼看着谭麒鸣不知从哪个收纳格里摸出一长条黑色皮革盒子,啪嗒掀开了磁吸盒盖——
卧在内衬丝绸中的物事乍看像一支精美的银簪,顶端缀着红宝石切割而成的鸽血色蔷薇,只是托着它的银质柱身格外细窄纤长,不难猜出它出现在这里该是什么用途。
陆宸定定地看着这美丽的淫器,不自觉攥紧了搭在谭麒鸣胳膊上的手,面上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您这算是……送我花吗?”
谭麒鸣也笑了:“是啊,我觉得陆老师最适合这种花。”
说话间他慢条斯理地将那根挺翘的阳具握在手里撸直了,拈着银棒放到它跟前比划一番,然后细致地拨开龟头上的小孔,不顾陆宸疼痛的抽气声,把涂满润滑的花茎一寸寸戳了进去。
“啊,别这么深……哈啊……”
狭窄脆弱的尿道被入侵的刺激和痛感过分剧烈,银棒彻底没入时陆宸差点眼前一黑,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喘息声抖得像随时要哭出来。
“好了,这不是都进去了吗。”谭麒鸣轻声哄着,用拇指指腹温柔地抚摸着那朵鲜艳剔透的花朵,修剪得干净整洁的指甲泛着珠贝的莹润光泽,只是陆宸没有余力去欣赏,银棒任何一点轻微的移动都折磨得他想要失声哭叫;他知道这只是酷刑的开始,在这支花被采摘前他会一直被迫勃起,无法射精也无法排泄,直到谭总尽兴为止。
说好不会用太痛的……骗子,骗子。
谭麒鸣垂眸观察着怀中颤抖不止的青年,他忍痛的神色好像一只受虐待的小狗,让人在满足施虐欲的同时又心生爱怜。
他伸手拿起被搁置在茶几上的骰蛊,没有忽略陆宸眼里掩饰不住的惶恐——眼下这个情状他当然不敢再喝了。谭麒鸣没有搭理他恳求的目光,晃了晃蛊钟:
“再玩最后一次吧。”
陆宸知道拒绝是没有意义的,闭上眼胡乱猜测:“大。”
他已经不愿细看谭总扔出来的点数了,满脑子都是再一杯下去一会该怎样求饶才能收场,直到谭麒鸣出声提醒才慢慢睁开眼,却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可那真是三个六点。他没有看错。
“你赢了。“
谭麒鸣面上也毫无意外之色,平静地放下骰蛊,抬起陆宸错愕的脸,轻声问:“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陆宸哑口无声地看着他,酸胀感漫上胸口。
他凝视着谭麒鸣看似无波无澜的脸,心想五官生得冷对这人而言就是很好唬人,这样面无表情的时候就算是在紧张,也常被误以为是全无所谓的淡漠。
为什么要在乎这些,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真的知道答案吗,你到底希望我问什么。
良久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碰了碰谭总的俊脸:“你……是不是在生气?”
就算不是明知故问,这也是一个根本无关痛痒的问题。谭麒鸣愣了一下,眼里流露出些许不理解,但又很快明白过来。
陆宸摆明了是在浪费这个权利。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冷笑出声,但最终只是阴沉着脸和陆宸对视——同样得益于这张生而冷峻的脸,让人看不透表面的平静之下已经是怎样的怒火翻腾。
他顿了顿,承认道:“是有一点。”
他扳起陆宸的脸,把他从自己身上挪下去,让他仰面卧在沙发上,再慢慢欺身将人笼罩在自身的阴影中,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思忖片刻,更正道:
“可能不止一点,我很生气。”
他幽深的眼睛里有种侵略性的危险,让陆宸联想到将要撕碎猎物的雪豹,只听他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还欠了一杯酒。”
陆宸反应了一会,想起他指的是先前被泼掉的那杯,看来谭总是不打算让他就这样赖掉,于是挣扎着想起身:“我现在喝。”
而他很快被谭麒鸣按回了沙发上,动弹不得地眼看着谭总替他从茶几上拿起那瓶酒,再塞进他手里,难道让他就这么躺着喝……想到某个可能性,陆宸的眼神中倏忽闪过惊惶。
“陆老师不是说自己喝不下了吗,”谭麒鸣慢悠悠道,擒着他的手往下半身引,直探向那个不久前刚被手指奸淫过、还未完全得到满足的穴口,不顾陆宸明显抗拒的肢体动作,帮他将瓶口对准,“要喝的话,就用这里喝。”
意识到他是来真的,陆宸的声音开始发颤:“别这样”
谭麒鸣只当没看见他乞怜的目光,像对待闹脾气的狗一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乖,自己来。”
陆宸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搜刮着拒绝的理由:“会把沙发弄脏的。”
谭麒鸣二话不说地拿起他先前脱在一边、已经被浇上不少红酒的毛衣塞在他臀下,顺带着再把润滑剂递给他。陆宸无法,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默默给瓶颈涂上润滑,然后用圆滑的瓶口一点点撑开自己的后穴。玻璃冰冷坚硬的触感刺激着敏感软热的甬道,让他整个人都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酒瓶本身就很有分量,陆宸被醉意卸了力,只觉得它沉重得拎不动手腕,但谭麒鸣只是坐在一旁冷眼观看,不仅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还风凉道:“挺贵的,别浪费了。”
陆宸只得咬着牙将它抬高点,被冰镇过的液体倒灌入体内,带来钻入五脏六腑的冷意和灼烧般的痛感,难受的喘息噎在嗓子里,眼角泛起屈辱的红。
红酒瓶的瓶颈并不粗,在充分润滑的情况下吃进去其实不很费力,被这个东西操干的折辱意味远胜过生理折磨本身。这样金贵的酒却被用来做这种事,不过说明十万块的红酒之于谭总和十块的一样只能带来一时的眩晕,昂贵的婊子和巷子里那些便宜的也没有本质区别,只是一个可以任意摆布的可笑玩物。
在谭麒鸣看似不着情绪的注视下,他抿紧唇不声不响地将酒瓶又挤得深了些,直到把瓶颈完全吞吃下去,这画面看起来就像是他欲求不满到不惜用酒瓶操自己,淫荡而无耻。
谭麒鸣一错不错地看着浓郁的红自他的臀缝间溢出,在腿根处蜿蜒,让他好奇所谓破身后的处女血是不是就像这这样这疯狂的念头随即让他自己心中骇然。
——他意识到自己忽然间感到种说不上缘由却无比强烈的嫉恨,因为他不曾真的占有陆宸的法地骑着男人的阴茎,晕晕乎乎地试图往自己要命的点上戳,有时候顶对了地方,腰就受不住地塌陷下来,喘息声也跟着湿哒哒的,像是要哭。
陆宸酒劲起得慢,到这会明显感觉到脑子有点跟不上肢体本能的动作,又觉得浑身发烧似的热,而身后偏凉的身体贴起来很舒服,于是下意识地挨在谭麒鸣胸口前蹭来蹭去,试图挤掉那层碍事的浴袍让他露出更多皮肤。
“呜嗯好热哈,慢点——!”
谭麒鸣原本觉得平时总小心拘谨着的人这么无所顾忌地浪起来很有趣,有心任他自己动一会,这会却被撩拨得难以自持,秉不住骂了句脏话,捏着他劲韧的腰便狠狠顶了进去。
陆宸的身体猛地一抽搐,只是腰被死死按住了无法弹起,只是无能为力地弯折,上半身脱力瘫倒在谭麒鸣身上;与此同时穴壁疯狂地收绞起来,身前憋得紫胀的性器高高挺起,却苦于尿道棒的堵塞无法释放。
谭麒鸣很清楚他刚刚经受了怎样的快感和折磨,轻笑了一声,一手抚摸起他的腹肌,看似是在欣赏那些块垒分明的肌肉,实则时不时轻轻按压着胀了一肚子水的小腹,另一手十分恶劣地摩挲着那朵蔷薇,将它拈出半截,又趁人不防再戳回去——
只听陆宸口中发出尖锐的呻吟,涣散的神志被这剧烈的刺激唤回大半,不完全是疼痛,这一前一后的夹击让他爽得快不能自己,而比射意更糟糕的是
陆宸睁大的眼中掠过惊恐,他摸索着身下不知道在哪定制来的真皮沙发,头顶的枝形吊灯璀璨如水晶,照亮着客厅中秽乱的场景,也照亮他的荒淫和狼狈。
不,不能在这里。不能在他面前。
他忽然又开始挣扎,好像被操得承受不住,声音也带上哭腔:
“啊哈啊不行,让我去厕所、忍不住了——”
陆宸慌乱地按住谭麒鸣的手臂企图让他停下来,而粗烫的阴茎仍在他体内蛮横地冲撞,所有的意志力在这猛烈攻势下都将近溃败。他费力地扭过头哀求,泪水在红红的眼睛里滚了个圈,不知所措地掉下来:“拔出来主人谭麒鸣,求求你。”
被直呼其名让谭麒鸣短暂地愣神,这似乎是陆宸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尽管是在情急之下,他非但不觉得这是逾矩的,反而想让人多喊几声听听。
不过眼下陆宸应该受不起更多逗弄了。谭麒鸣想了想,决定还是别让人真的对客厅产生心理阴影,于是从后面推了推陆宸的背,让他向前跪趴,双手撑在柔软的地毯上,然后掐着他的腰迫使他高高撅着屁股,一边被时深时浅地操干着,一边向卫生间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爬去。
陆宸一边断断续续地挨着肏一边浑浑噩噩在地毯上爬行,他好像变成被骑跨的马、被抽打的狗,却已经顾不得感到羞耻,满心只想赶紧挪到卫生间;可浑身酸麻火烫,加上身后有人坏心地用刑棍捅弄,几乎随时都将要软倒在地上。
更可恨的是这些有钱人把住处建得穷奢极欲的大,从沙发到卫生间这么段距离居然漫长得像是无穷无尽。终于临近客卫时陆宸忽然毫无预兆被拽起来,他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装潢华美的瓷砖墙面在晕乎的脑子里天旋地转,半晌才想到再往前就没有地毯了,谭麒鸣不要他再跪着。
他踉跄着被推到马桶前,一条腿被高高抬起,谭麒鸣从后面进入了他。
陆宸失神地看着不远处硕大梳妆镜中的自己,遍身潮红,湿得像从水里打捞出来,挺翘肿胀的下身前端插着鲜艳的蔷薇花。
下体交合发出的肉体碰撞声和黏连水声在这种地方传来清晰回声,他耻得闭上眼,却只让其余的感官更加分明地被过量快感来回冲刷着,哭都哭不出声。
再一次濒临高潮时谭麒鸣终于抽出了深陷在他尿道口的淫器,可怜的阴茎憋得太久,已经没法畅快地排泄,先是吞吞吐吐地溢着精,然后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失禁一样流了许久。
陆宸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茫然无措地睁着眼,恍恍惚惚地想着坚持到现在是为了什么呢,不想在他面前太丢脸好像自己还有什么脸面似的。
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高潮后绵软的身体缓缓下滑,但是没有等到跌坐在地又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架起,转眼间被抱进了不知什么时候满上了热水的浴池。
陆宸用力地眨巴着眼,而此刻满眼都是氤氲水汽,看不清谭麒鸣的脸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他索性放弃观察也放弃思考,转过身子凭借本能凑上去索吻,吻也吻得乱七八糟,在眼睛鼻子嘴唇下颌上乱亲一气。
谭麒鸣知道他应该是彻底醉了,无可奈何地被这醉鬼上下其手又亲又拱。原本想放他一马,被这么一通撩拨,没忍住还是扒开那软弹的臀肉,按着人在浴池里又做了一次。
他发现醉了的陆宸变得特别好玩,格外乖也格外黏人,身体软得不可思议——也许是浸在热水中的缘故,穴壁也格外温暖;被干狠了会靠在他肩上发出鼻音黏腻的喘,浪得滴水而不自知的——这家伙清醒的时候几乎从不让自己发出这种声音。
做到最后陆宸甚至忘了称呼他主人,也没有用任何敬称,而是带着沙哑哭腔一声声喊他名字。谭麒鸣被他这么无知无觉地喊着,捉着他的腰狠命干了十几下,很快又把人逼得再也把守不住精关。
白色的絮状物从水里慢悠悠飘浮上来。谭麒鸣揉着陆宸绵软下来的阴茎,想嘲笑几句,看他醉得人事不省的样子又作罢了,抱着他在水中坐了一会,最后抵在他耳边低声叹道:
“你啊”
他把两人大致清洗了一遍,自己先出了浴,再把陆宸捞出来,用浴巾把人擦干后细致地包裹住,再换上干发巾去擦那头滴着水的湿发。
陆宸裹着浴巾在浴池边一声不响地坐着,傻乎乎的看着谭麒鸣不大熟练地在他头上搓来搓去,英俊的眉眼发呆时看起来比平时稚嫩许多。
谭麒鸣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他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奔三男人可爱,真是没救了。
又忍不住伸手去捏那木楞的脸:“真醉了?”
陆宸呆呆地点头,又摇头。
看来确实是醉透了。捏他脸的手不禁又用力了几分:“陆老师,这个酒量还逞什么能呢。”
陆宸疼得皱起脸,却还是用潮湿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他:“你不生我气了?”
谭麒鸣沉默了片刻,松了手,想了想道:“还有点。”又隔着毛巾揉了揉他的头,“但是不多了。”
手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耷拉下来:“对不起…我不想让你生气的。”
谭麒鸣擦拭的动作顿了顿:“你明知道怎样会让我生气,你故意的。”
陆宸听着他冷静的控诉,失去思考功能的脑子其实并没能理解这话的意思,只看到谭麒鸣平静地注视着自己,鸦羽似的眼睫微微下垂,有些落寞甚至有些委屈的样子。
他看了一会,突然拽起浴巾,把脸全部遮住了。
谭麒鸣莫名其妙地扯了扯,没想到这会他力气忽然特别大,一时竟没能拉开,只能无奈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陆宸蒙在浴巾里,瓮声瓮气地说:“我有个秘密怕会忍不住告诉你。”
“那就别忍了,”谭麒鸣有点被整乐了,又确实被他惹得有几分好奇,俯下身贴着他藏起来的脑袋半真半假地威胁道,“不说的话你看我今晚饶不饶过你。”
他故作凶狠的语气让陆宸瑟缩了一下,但仍攥着浴巾不肯松开,像是躲在里面苦苦思索。过了约莫一分钟,谭麒鸣估摸着恐怕是很难再撬开这犟货的嘴了,转身准备去拿吹风机,又听见陆宸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谭麒鸣,自从认识你,我总是特别后悔”
谭麒鸣只觉得心脏一瞬间紧住了,他呆立了片刻,僵硬地回过身,一时间不知道该对这个人露出怎样的表情。
而陆宸把浴巾慢慢拉开,探出一双湿润狗狗眼,十分依恋十分不舍地望着他:
“后悔没有找你要联系方式,后悔没敢当面对你说谢谢,我本来可以早点认识你的……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陆宸在一阵阵头疼中缓慢苏醒。
宿醉加上头一晚被翻来覆去地作弄,生物钟短暂作废,尽管身体已经得了脱离睡眠的信号,却下意识往被窝里缩了缩,浑身上下都对起床充满抗拒。
但他在梦境和现实边缘游荡的意识渐渐觉得有点不对,这本该由他一人独享的空间里似乎还存在着另一个人的温度和呼吸声……陆宸心里一咯噔,骤然清醒了大半,虽然没有睁开眼,但手边触碰到的皮肤已经向他明白告昭了谭麒鸣的存在。
他的手挨着的那条腿是光滑的,看来谭总也没有完全起床,只穿了上身的睡衣坐在被子里,陆宸眯起眼偷偷打量一眼,发现谭麒鸣正对着ipad幽幽的荧光着什么,哪怕是从下边仰视的死亡角度,依旧像3a游戏精心捏造的建模一样没有瑕疵。
可这都该几点了,他怎么还没走?
卧室没有开灯,窗帘也严严实实地掖着,室内还是一片不见天光的昏黑,无法判断现在究竟是几时几刻。
说来微妙的是,虽然同居了一段时日,他基本从未在第二天醒来后见到谭麒鸣。大部分时间陆宸都宿在自己的卧室,虽然有时候做完了会同床共眠,但作息时间实在相差太大:谭总每天雷打不动的七点起床晨跑八点去公司,他自然醒的时间一般在十点往后已经战胜百分之九十昼夜颠倒的同行,每次浑身酸软地从kgsize床上爬起来时谭麒鸣早就西装革履地坐进了会议室。
关于这个问题陆宸也琢磨过,金主兢兢业业早起上班,他在床上呼呼大睡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但一是大量夜间工作让他实在难以适应早起节奏,二是转而又想到他们不存在什么实质亲密关系,谭总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在事后分他半边床,他该做的就是尽量降低存在感——毕竟热乎了不妥,拘谨了又尴尬。
合格的床伴该谨记夜里种种不代表什么,都会在清晨随理性的归位一笔勾销。
今天这种时候尤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谭麒鸣,不用看都知道满身必是青青紫紫,万幸接下来几天没什么需要赤膊上阵的戏;眼皮隐隐的胀痛让他回忆起昨晚是怎样哭得形象全无,现在想起来只恨没有地缝能钻。
仗酒装傻充愣的勇气也烟消云散,也不知道谭总会不会继续追究……陆宸怀着一丝侥幸想到谭麒鸣也许只是醒得早了,打算到点再起床,遂闭上眼睛决定继续装睡。
在静谧的凌晨睡在美人身边,鼻间环萦着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清冽味道,听着他宁静舒缓的呼吸声……忐忑不安的心情渐渐平定,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
就算今天被扫地出门,能在告别前享受一段这样的时光也算了无遗憾了。
——而被酒精蹂躏一夜的胃显然不愿配合他装作无事发生,身心刚刚感到些许放松,就听见它兀自传来咕噜噜的抗议,在安静的室内突兀得让人难以忽略。
陆宸两眼一黑,犹豫着要不要将装死进行到底,听见头顶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谭麒鸣富有磁性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戏谑:“快一点了,陆老师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
“……”
陆宸老老实实从被子里钻出头,讪讪地问:“…您也刚醒?”
谭麒鸣没有马上回答,按了下床头的遥控,沉厚的窗帘徐徐开敞,将午后明媚蓬勃的阳光迎入这间色调极为冷淡的卧室。
他放下平板,低头看了看顶着一头乱发的陆宸——原本十分俊朗的脸夸张的浮肿着,可以说是创下了他记忆中的颜值最低。
但他并没有对枕边人不修边幅的狼狈相生出什么反感情绪,目光在陆宸掩藏在羽绒被中健美流畅的肌肉上停留了一会,默不作声地从床头拿了件睡衣,看着陆宸乖乖系上纽扣、那些暧昧的痕迹被衣襟遮掩,方不紧不慢道:“那还是比你早点。”
陆宸仔细一想,昨晚都是自己受罪,谭总可没喝多少,在体力上也只是正常支出,想来不至于比平时晚醒太多。
而他不仅破天荒翘了班,甚至还没有起床,大约是为了不打扰自己睡觉,连台灯都没开。
“你还没吃饭?”陆宸不安地问,“今天不去公司吗?”
“不去,休假。”谭麒鸣简单回道,又似笑非笑地问,“陆老师不乐意见到我?”
陆宸听得出他这话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纯粹是逗人玩,谭总今天早上的心情意外的看起来很不错,好像昨天那些不愉快已经完全被他淡忘了。
但自己怎么不记得这人居然有变得这么……心胸开阔?
在陆宸看来谭总空有宽阔胸肌,心眼子小得不行,尤其在这些相处细节上一个不留神都会被狠狠记上一笔。但他巴不得装作昨夜无事发生,于是顺着谭麒鸣的玩笑小声否认道:
“别乱说,你知道我没有。”
“谅你也不敢有。”谭麒鸣满意的神情里流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骄矜,像被呼噜高兴的猫。他伸手拈着陆宸的耳垂玩,似乎不大经心地补充道:“很多天没见了,想和你多待一会。”
……您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他们除了在做的时候会说些旖旎气氛的话,平时相处一贯很有分寸,陆宸有点被这个睁眼后的世界整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梦还没醒。面对金主一早的反常,他忽然生出些不妙的预感:“昨晚…我是不是说了什么?”
他是真断片了,最后较为深刻的记忆是自己像管不住下半身的动物一样哆哆嗦嗦尿了一地,然后都是些模模糊糊的片段,被温暖的热水包裹着,谭麒鸣搂着他,和平时风格大相径庭的温柔性爱,在浴室里回响的黏腻喘息声……
在那样浑身松懈又意乱情迷的时刻,如果被这个人诱哄着回答什么,是不是都会从实招来?
谭麒鸣端详着他明显紧张起来的神色,挑眉道:“我怎么记得陆老师一直在装哑巴来着——除了呻吟和求饶的时候。”
“还是你有什么该告诉我的事,一直没有说?”
陆宸被反问得磕巴起来:“我——”
“不想说就算了,不逼你。”谭麒鸣却很快放过了他,戳了戳他快速充血的耳垂,“去刷牙吧,我饿了。”
“啊…好。”
陆宸完全搞不清谭总这是什么路数,既松了口气,又对起床一事本能地感到依依不舍:一方面是疲惫的身体还贪恋着被窝的舒适温暖,一方面是和谭麒鸣偎在床上直到日上三竿的情景可谓奇幻……让人不情愿太快回到现实中来。
似乎看出他对床被的眷念,谭麒鸣补充道:“不用起床,洗漱完回床上等我。”
陆宸一头雾水地看着谭总自行下了床,从被子里抽出的一双美腿在阳光下白得晃人眼——好在他很快穿上了裤子,因此此刻陆宸脑海中生产的并非黄色废料,反而进行了一番职业思考:
都说现在仙侠剧质量堪忧,一部分问题就出在选角上,用美貌震慑四海八荒的仙尊大人……怎么也得长成这样才有说服力。
陆宸听从谭总的吩咐去洗漱,对着镜子尝试捯饬一番自己远低于日常水准的脸,多少让颓靡的气质看起来精神一些。
如果以这个状态出现在路透镜头里,可以想见会收获多少黑粉的奚落和亲粉丝的冰美式警告。他想着想着觉得有点好玩,又有些感慨。
他们这行没人能避免外貌焦虑,他在这方面已经算是比较豁达,毕竟是从小帅到大、骨相优越的妈生脸,平时也就依助理安排定期做点医美项目,不像那些垫满假体的同行时时要操心质保问题。
早些年他还卯着劲争强斗胜盼出头,如今在事业上已经没有太大野望,红不红的完全无所谓,优质作品可遇不可求,脸么只要别残得太离谱,在这钱来如流水的圈子里总能挣口饭吃。
没有欲求,也就少有得失心。这半年来他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吃好睡好,能活出人样就行,能再遇见谭总,被相中侍寝,都是意料外的变数。
这时候再想到时光流逝对容颜的摧折,居然久违地有些惶然,都说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可除了这副皮囊,他还有什么能取悦谭麒鸣?
这些胡思乱想没能维持太长时间,因为谭麒鸣很快折回了卧室,随他一同入内的是浓郁的食物香气。
陆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端进来个满满当当摆满餐点的大托盘,然后简单操纵了一下遥控,床的侧边开启一道隐蔽的暗格,翻出张十足宽敞的床上桌。
不过陆宸惊讶的倒不是这暗藏玄机的精巧设计,而是谭麒鸣这么个人……居然能愿意在床上吃东西??
只见谭总稳稳当当地把托盘放在床桌上——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正在大力皱眉:别说在床上吃饭,他基本上不能允许自己卧室里出现任何清水以外的可食用物品。
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坐回被子里,并替正愣神的陆宸系上了口水巾:“放心吃,回头床具都得换。”
不仅如此……还要做一个彻底的大扫除,左右这家伙不回来的时候他都住在挨近公司的公寓。
而此时此刻的托盘上,香煎培根和烤肠散发出诱人咸香,摆放在精致的瓷器中的班尼迪克蛋在阳光下微微流动,金黄酥脆的法式吐司被新鲜的树莓果酱和奶油装点,柔软的松饼上浇着甜美馥郁的糖浆,清新多汁的葡萄、草莓、菠萝、蓝莓被切割成精致的小块,色彩缤纷,摆盘有如精心设计的艺术品。
陆宸知道这就是所谓的breakfastbed,他先前参演过一个都市偶像剧里有一段情节就是男女主开始同居的第一个周末一起赖在床上吃早餐,不光是享用美食,也是享用和恋人黏糊在一起的松弛和慵懒……
只是很难把这些元素和谭麒鸣此人联系在一起。
谭麒鸣一边慢条斯理地把食物分成比较方便入口的小块,一边眼也不抬地问:“不吃是等着我喂你吗?”
陆宸认真回答:“在思考把碎屑弄到床上的话会不会被你杀掉。”
谭麒鸣微微一乐,把一块印着淡淡烤痕的松饼送到他嘴边:“张嘴。”
“……”
松饼的口感丰富,外脆内软,散发着浓郁的酥香,一口下去很快抚慰了饥肠辘辘的胃。陆宸慢慢咀嚼着谭总的投喂,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大真实。
谭麒鸣也觉得这副情景与自己的人设不符,解释道:
“我之前读了本介绍早餐文化的书,一直想尝试下…这种用餐方式,”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好像一直没什么赖床的理由。”
陆宸一直觉得小谭总作为二代对待工作未免过于勤恳,于是顺口道:“你是老板,上班时间不能更自由一点吗?”
问完他便暗暗有些后悔,想起曾经听说过的私生子传闻:谭家的产业主要在a国,把他打发到国内来也不知道是历练还是流放,想来多半是因为这个,看起来出生在罗马的谭麒鸣不但不会肆意妄为,甚至不是那么随心所欲。
陆宸无意窥探豪门辛秘,忙装作埋头苦吃。
谭麒鸣却说:“不是不行,但也没别的想做的事。”他摇了摇头,“我是一个很无聊的人。”
这话倒不是他随便自谦,按照他们这类人的标准,他的生活的确十分无趣,打卡上班贯穿日常。
只是对他而言工作就像下棋一样,是饶有趣味也富有挑战性的一件事:运筹大局,扩张优势……直到把对手蚕食殆尽。
就算撇开自己蛰伏多年的野心,他也觉得比起那些只需要给助理发条短信就能得到的享乐,工作带来的乐趣多反倒要多一些。
说一直想尝试这样用餐才是句谎话,当初在书上看到的时候他只觉得这种饮食方式既不卫生又体现了人类对惰性的服从,根本是现代文明的糟粕;而今天早上遵照着平常的作息醒来后,低头看着陆宸的睡容,忽然觉得自己理应享受一天休假,又心血来潮地嘱咐苏繁去请一位能做出美味brunch的厨师来。
比起在会议室听冗长的报告,他宁愿坐在床边听这个人睡眠中悠长的呼吸声,等他醒来后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享用这顿丰美而奢侈的早午餐。
只是现在和陆宸说这些话还为时过早。他想了想,换了个话题:“你说你中学那会看过我的钢琴比赛,本来是不是要去陪女朋友?”
“发小,不算女朋友,”陆宸摸不准这是不是对自己性取向的试探,有些尴尬道,“我们那时候才初中呢。”
“那也是你喜欢她才会去,”谭麒鸣若有所思地说,“你没找我要联系方式,是不是散场后马上和女孩子去约会了。”
陆宸听出他是在拿自己取乐,无奈地笑:“真没有,看完我就一个人去中心书城了。”
那天女孩父母也在场,他们当然不乐意看到宝贝女儿和小区保安家的穷小子玩在一起,因此散场后他并没有和那女生碰面。
谭麒鸣对他的说辞将信将疑:“你喜欢看书?”
陆宸乐了,诚实地说:“不太喜欢,我不是经常被嘲九漏鱼来着。”虽然严格意义上他有接受九年义务教育,不过自认文化水平比现在一些教育发达地区的小学生还不如。
他解释道:“我是去书城的音像店,那时候音像店能借盗版cd和dvd,还能帮拷到p3里。”他和老板混得熟,有时候会帮忙看店挣点生活费——不过这种涉嫌非法雇佣童工的细节没必要和谭总说。
谭麒鸣一瞬间有点想问他是不是跑去下自己弹的曲子了,又觉得实在太自作多情,于是没再追问。
陆宸却笑着反问:“你呢,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大学尝试过几次约会,都不合适。”他坦然回答道,“对我而言更像是一种…效率低下的社交。后来就不试了,没意思。”
说完又觉得在此情此景下——一点多钟坐在床上慢吞吞地吃早餐——评价之前的约会效率低下,未免太没有说服力。
不过陆宸好似完全没注意到这话的不合理之处,爽快地接受了这份说辞。在他看来随口一问是无伤大雅的情趣,对老板的私生活刨根究底就太冒昧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言语,专注地对付起眼前的食物。
吃得差不多后谭麒鸣把托盘撤走,陆宸则把其实没沾到什么残渣和酱汁的床桌仔细擦拭了一遍。
很快谭麒鸣返回房间,在床边坐下。陆宸意识到这是要开启什么谈话的兆头,安静地等待他开口。
“昨天的事,我不会再问了。”谭麒鸣慢慢地说,又有些严肃地看着他,“你还差多少?”
陆宸一愣,随即皱眉道:“不,你不用……”
没说完便被打断:“你现在是我的人,传出去我成什么了。”
对枕边人扣扣搜搜的吝啬鬼,或者色令智昏的白痴,连情人搞小动作都发觉不了——哪种都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陆宸一时无法反驳,尽管就他所知他们的关系只有极少人知情,但对于谭总而言这种顾虑十分合乎情理。他犹豫片刻,轻声说:“五百万。“
谭麒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清楚了?“
陆宸点点头,眼下确实就差这些。
谭麒鸣没有对数字本身做任何评价,拿起手机开始发信息:“今天稍晚点苏繁会转你账上。不管你之前招惹了什么麻烦,把它解决好。”
他点下发送,看着陆宸的眼睛郑重其事警告道:“别让我知道有下次。”
陆宸小声应了,又说:“等片酬到了还你。”
谭麒鸣有些讶异地看他一眼,笑了笑:“不必了。”
陆宸固执地重复道:“我会还你。”
谭麒鸣收了笑,沉默片刻,点点头:“行。”
他想说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却见陆宸的神色依旧十分郑重,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过了一会,陆宸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认真道:
“我没有沾赌,更没有碰毒,都是以前一些没处理好的债务问题……你不用担心。”
谭麒鸣长长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怀着焦躁的心逐渐变得安定。
原来只要得到这句话就好。
半晌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陆老师,你涉黄吗?”
“啊?”陆宸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一时语塞,“我,我和你……”
谭麒鸣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扣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床上一推,啄上那只又开始变红的耳朵:
“——那可得具体交代。”
江凡在机场接到请了两天“事假”的自家艺人,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他哥这趟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状态看起来也没问题。
只不过十分仔细地观察的话,还是能看出他步履不如平时扎实,有点发虚。
等坐进车里四下无人的时候江凡忍不住对他哥露出男人间心领神会的暧昧笑容:“哥这两天过得滋润哈。”
“”陆宸警告地看他一眼,“别贫。”
江凡看他并不愿意就此开玩笑,立马收了不正经的表情,开始叨叨他不在这两天剧组的情况和接下来的行程安排——经纪人听说了艺人在金主那边,把工作都交代给了助理,之后再另约时间敲定细节。
那基本上是一套为陆宸量身定制的发展计划:照公司的意思是以后专注大银幕,目前接洽了几个本子,具体怎么选看他本人意愿;也谈了几个商务,等这边拍摄任务减轻了就可以抽空去拍商代,都是国民度挺高的牌子,地广多还不割韭菜,比起赚代言费更有暗暗捧人的意思。
陆宸却迟疑道:“会不会太张扬了。”
他顶多算三四线的咖位,没什么实绩还赋闲老长一段时间,这半年正是作品断档期,几乎快查无此人,也就那个网综让他在社媒上重新有了点水花,商务一下升到这个规格实在有点惹眼。
“哥手里有待播剧,现在是电影一番男主,”江凡不以为意,又压低了声音说,“说不好咱们这片子还能拿奖呢。”
他又絮絮地说起舆论那块也尽可以放心,经纪人这阵子没少下功夫,之前她刚接手陆宸的时候已经将他的负面传闻删过一大轮,那段视频基本撤了个干净;最近又特别安排公关把各大社交媒体扫荡了一遍,就算再有人提及此事,评论区风向也从咒骂“苛待打工人有暴力倾向的208”变成同情“私下发泄情绪被偷拍网暴的受害者”。
水军横行的网络时代,在资本影响下翻转一件事的舆论实在太简单。
江凡说着说着,语气不自觉有几分兴奋——陈杰走了之后璨星对陆宸是还成,但这么大牌的公司,前头还好几个资历深咖位大背景扎实的艺人,经纪人也不是专属的,这半年虽资源不断,但顶级项目也轮不上他,更没有这么多选择权。
而现在这仗势,明显是打算下血本捧了。干这行的谁不想红?江凡最清楚他哥这几年怎么扛过来的,连带着他也受了不少白眼冷遇,这下总算能熬出头了。
只是当事人却一直淡淡地听着,没有发表太多意见,好像这些事都和他关系不大似的。
江凡自顾自说了半天,看陆宸反应并不热切,以为他是累了,于是也收了声:“反正具体的之后胡总会再找你,哥你困了就先睡会。”
陆宸却没有马上阖眼,过了一会忽然开口问:“听说萱姐手下想再带个人,你有没有兴趣?”
江凡一愣,很快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艺人再怎么出息,他待遇再好那也只是个生活助理,而胡萱是业内名头不小的金牌经纪人,能被她手把手带出来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机遇。
这样的好事少不了动用陆宸的关系。江凡一讪,不大好意思地哼唧道:“这是要赶我走吗,我觉着现在跟着哥挺好的。”
陆宸在后座抱着靠枕,闭着眼笑了笑:“跟着我可没前途啊。”
谢骏斜倚在包厢沙发上,打完马球汗湿的刘海耷拉下几绺,把在外头衣冠楚楚的范儿卸了彻底,看起来不过是一个以跑马赛车为主业、游戏人生的二世祖。
二世祖饶有兴味地听谭麒鸣把和陆宸见面的事粗略地说了一遍掐去了诸多不适宜分享的细节,有些意外地问:“所以闹了半天,他还是不肯告诉你怎么会差那五百万?”
虽然这副模样看起来不着调,但他很快抓住了重点。
这笔钱说小不小,能把一个普通人逼上绝路,在娱乐圈却谈不上多么庞大,对他们而言更不值一提。
如果有心解释,就根本不存在什么不能解释的:断断续续拍着戏的小明星,一直在还债和支付高昂的医疗护理费,想来没攒下太多积蓄,刚有要蹿红的苗头就深陷负面舆论,不仅工作停滞,还有一堆商务违约金要赔,这才刚缓过气没多久,资金周转不过来也不奇怪。
缺钱是小事,死不松口的态度才大有问题。
谭麒鸣淡淡道:“他不想说,我就没问了。”
“也可能是跟之前什么人借了钱……不愿让你知道,”谢骏联想到什么,神情有些尴尬,“起码没扯谎骗你。”
谭麒鸣点头默认,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原因,他自己不是没想到,被挑明也没流露出明显的不快。
虽然面上看起来不甚在意,但谢骏了解他的朋友现在多少为这事不松快,以自己对陆宸的了解他实在不是什么会犯原则性错误的人,于是想了想说:“他怕你介意以前的事,那也很正常。要我说,该糊涂的时候糊涂点,你又不要娶他过门……追究太深反而处得不尽兴了。”
谭麒鸣像听到什么稀奇话似的扬了扬眉:“你是什么立场在帮他说话?他的老板,还是被吹了枕头风的闺蜜对象?”
虽然知道是玩笑,但谢骏确有几分心虚,没什么底气地辩解道:“就不能是为你考虑吗,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你找到合心意的伴。”
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要是消遣,追究太多也没意思;要是……你打算认真了,逼得太紧也不是办法。”
谭麒鸣抿着茶,对这番言论不置可否,半晌笑了笑:“你以前不会说这种话。”
外头都说谢骏是个情种,谭麒鸣向来不以为然。谢总这人对情人看似很好,但碰到原则问题绝不含糊,对一切隐患都十分敏感,抽身比谁都迅速,玩腻了比谁都狠绝——只是在分手费上从不吝啬,见人也总带着三分笑,难免给人一种还在留情的错觉。
他自己就没认真过,也不可能用这个词揣度朋友的心思,金枝玉叶的大少爷摆弄这些小玩意儿不过图个乐,认真两个字光说出来都冒昧得很。
谢骏也知道自己说得多了,看好友没有不快的意思,索性打着哈哈装傻。却听见谭麒鸣若有所思地说: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医生。”
他脸上的笑却挂不住了,闷闷地喝了口酒,没有否认。
谭麒鸣倒觉得有点新奇,看他这样大约是情路不顺,也不知道那位简医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这只狐狸给拿捏住。
简青的事谢骏只是在说起陆宸的时候简单交代过,从不像别的情人会随便带出来,别人问起他最近在哪风流都是语焉不详地略过去,不了解内情的朋友笑他突然转了性,生了场病直接开始禁欲养生。
因为有这么层关系,谭麒鸣对陆宸这位朋友也没查多深,只知道是个正经大夫,不是明星模特,也不是门当户对的公子小姐。
也许难就难在人家是好好的青年才俊,既不会像那些另有所图的金丝雀一样对金主百依百顺,平等的恋爱又难以跨越阶级鸿沟。
谭麒鸣不打算过分探究朋友的感情生活,正要略过这话题,却忽然想到什么,愣愣地放下了茶杯。
谢骏还没见过他露出这种怔愣神情,有些莫名地问:“哎,想什么呢?”
谭麒鸣回过神,缓缓开口道:“你之前说过,你和那个小大夫是你急性阑尾炎那次认识的?”
提及此事谢骏还有点难为情:“对啊,遭老罪了。”
谢老板那次住院可谓是切了一段阑尾,换了半截柔肠。不过谭麒鸣没心思取笑他,而是想起另一件事——原本只是不大重要的小事,他一直没放在心上,而现在想起,好像看到什么埋藏着的答案正呼之欲出:
“陆宸他父亲,当时也在附院住院吧。”
陆宸拒绝了小江帮忙收拾行李的提议,关上酒店房门,方才强撑着的脸色迅速难看起来。
他一把摘下口罩,靠在墙边大口呼吸,仍旧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明明是隔音效果极佳、没有任何杂音来源的房间,耳边却一阵阵嗡鸣,让他恶心得头晕目眩。
待到不适稍微缓解后他咬牙打开手机,那条未标注联系人的短信恶毒地扎着眼:
“我就说陆老师有两下子,这不是越卖越贵了吗。”
陆宸反胃得不愿再看第二眼,极力忍耐着没有删除短信,只把这个号码飞快拉黑。
但他也知道拉黑并不顶用,这人总有办法再联络到自己。
简直像一场漫长的噩梦……每当以为已经醒来了,又毫无防备地被拽进透不过气的泥潭。原本已经稳定了几个月的病,最近不止一次出现躯体症状,耳边的嗡鸣仿佛在嘲笑他以为逃出生天的侥幸。
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在背包中摸索几道,终于像攥住救命稻草一样捏紧了药盒,他哆嗦着倒出白色的药片,等不及就水地一把干咽下去。
明明知道应该谨遵医嘱用药,眼下这个状态还是让他选择吃了双倍的分量。
手依旧抖得厉害,陆宸深吸一口气,将它攥成一个青筋凸起的拳头,用了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墙上——大约是擦破了一层皮,五指关节处很快渗出血来。
虽然明天拍摄的时候少不了要被导演唠叨,但眼下只有这种鲜明的痛觉能让喧闹得不堪忍受的头脑清醒点。
比这糟糕一百倍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工作步入正轨,别说五百万,就算是十倍的数目也就是进两个组再签几个商务的事,那个人顶多就是偶尔冒出来恶心一下,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好不容易演上了喜欢的作品,还能时不时见到之前只偶尔在梦里出现的人,和他亲吻、拥抱、上床,甚至像一对爱侣一样享受他的亲昵温存,怎么能让这样的生活被几条胡言乱语的短信、一点偶尔反复的病症破坏。
陆宸麻木地看着被震到短暂失去知觉的手臂,直到姗姗来迟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慢慢站起身去找碘酒和纱布。
……但正是因为已经尝过了费劲千辛万苦爬出阴影又跌落的滋味,才不敢设想再经历一次——如果真的像公司计划的一样被捧得那么高,再摔下来就足以粉身碎骨。
而谭麒鸣又会怎么看待他呢,无论是同情怜悯还是白眼嫌恶,光是想象都让他喘不过气。
陆宸定了定神,阻止自己再发散下去,继续给受伤的手消毒包扎。处理完成后他从柜子里翻出那件大衣,沉默地搂在怀里,半晌将脸深深埋进内衬里。
过了这么长时间,想来不会留下多少前主人的味道,但也许是心理作用作祟,似乎仍有一丝清浅的雪松气息在鼻间若隐若现。不像任何一种香水,它独属于谭麒鸣。
不知是这味道的影响,还是安定药物逐渐生效,紧促的呼吸终于慢慢回复了平静。
不管一切败露之后自己和谭麒鸣走到何种境地,他都不会有怨言,只是会非常非常舍不得……不由得祈祷那天来得再迟一些,让这样的气息停留得更久一些。
因为外形气质的缘故,谭麒鸣很容易给人孤冷傲慢的印象,只有陆宸一直知道,他是一个皎洁光明的人,还有一颗和暖的心。
“……对,短暂的呼吸困难和心率过速,时不时会耳鸣头晕……不,没有出现幻觉……食欲时好时坏吧,睡眠也还过得去,吃了药能睡着。”
“最近应该没法去医院,一直在拍戏……请假也不方便,组里在赶进度。不,也没有自残倾向,没那么严重……”
“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大概率只是暂时的应激,就是跟您确认一下用药。嗯……我猜是有一些诱发因素,没关系,工作上的事,已经解决了。”
“那就还是先按之前的用量……好的,有假我一定马上去复诊。哈哈,颜医生您别让简青来催我啊,白让他操心。”
挂了和心理医生的电话,陆宸长出一口气,洗了把脸,感到情绪基本平静了下来。
尽管被焦虑和抑郁困扰多年,但理智上他一直劝自己把这当普通的慢性病看待,干这行谁心理不出点毛病,该吃药吃药,定期看医生,运动健身,配合治疗。
虽然早就知道这种病难以彻底治愈,但情况稳定的时候也不大影响生活,之前断了几个月药也逐渐适应过来。
他是医生口中坚强而理性的病人,不会动辄自怨自艾更不会轻易寻死觅活,虽然发病厉害的时候会有些难以控制的自伤倾向,但过后也能分辨那并非出于自己本意。
这么多年来,他只有一次认真萌生过一了百了的念头。
应该是大脑自我保护机制的缘故,那天其它的记忆都十分模糊,如何去的医院,如何被主治医师告知父亲已经不剩多少时日,如何从那间办公室走出来,拖着魂不守舍的步子回到顶级住院部,站在人工湖景边凝视着一片漆黑的水面。
那一刻他很清楚,不是病情发作,是自己的意志恨不得就这样沉入水中。
得罪大佬,和陈杰翻脸,视频曝光后被抨击得仿佛十恶不赦,谈好的角色被换,商务解约,还有把柄捏在那种人手里;连续几个月接不到工作,掏空积蓄还完最后一点高利贷,欠下的违约金还差多半没着落,甚至连那间豪华病房的天价费用都在靠简青垫付……谁能料想那些都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也许旁人会觉得父亲去世对他而言反而是甩脱了累赘。那实在是个让人看不上眼的男人,没一点本事,酗酒又赌钱,逼得儿子早早出来打工还债。
而他们看不到男人是怎样拉扯他长大,怎样陪他捱过这二十多年的雨打风吹……这是他在世界上仅有的亲人了,这些年不计代价罔顾尊严,一则为了实现从小的演员梦,二则是想让男人过上衣食不愁无忧无虑的生活。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为了私欲和私情徒劳奔波的凡人,只是如今食尽恶果,付出的一切却变得毫无意义——事业眼看着彻底无望,唯一的至亲生命也临近终结。眼前的未来像这片湖水一样冰冷黑暗,只有不知该怎么还的债、治不好的病和甩不掉的恶名。
但他还没傻到在医院跳湖,那只会把已经是个丑角的自己弄成更大的笑柄。
陆宸深吸一口气,走进住院楼,远远看见同层另一间病房门前站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是来头不小的制片。他想起前晚简青说起过他们公司的大股东被一帮人前呼后拥地入住了这家医院,这两天前来探视的这总那导络绎不绝。
虽说豪华病房为了保障私密性每一间都隔了不少距离,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没有踏上灯盏明亮的走廊。
此刻根本没有和那些人照面应酬的心情,也不知道回到病房该怎么面对昏睡中的男人。陆宸快步走到安全通道的防火门前,把那些虚假的奉承谈笑声隔绝在厚重的门扉之外,丧失浑身力气般瘫坐在楼道的阶梯上。
他呆呆地睁着眼,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视线缓缓移向腕部青色的血管。过了一会慢慢蜷起身,深埋起头,在无人到访的楼梯间闷声恸哭起来。
他哭得太绝望太投入,甚至无暇顾及那扇沉重的门被人拉开。尽管知道有人进来了,却止不住眼泪,也没心思解释什么,连头也不曾抬。
来人大约也没料到这里会有人不顾形象地痛哭,一时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直到陆宸以为他已经悄然离开了,从手臂的缝隙中偷偷抬起眼,却差点以为看到的是幻觉——
他认识这个人,在一段难以忘怀的少年记忆、反复观看的视频和一些难以启齿的梦境里。
即便是在这样黑黢黢的光线中隔着朦胧泪眼陆宸依旧能辨认出他优雅挺拔的身形,那副长开的五官看起来比十几年前更美。虽然表情没有明显变化,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瞳中的不知所措渐渐被哀怜取代,似乎被这个陌生人的痛苦所感染,看起来有些悲伤。
那只在陆宸记忆中无数次翻飞在琴键上的手,白鸽般轻盈地落在他因低泣耸动的肩上,带来似有若无的松木气息,冷质的音色像雪一样轻软:
“都会过去的……别太难过。”
“坚强一点,不要怕。”
他挺立的身形迎着楼道的窗口,缓慢流淌着静谧的月光。
谢骏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茬,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并不直接经手艺人,对他们家属在哪住院哪里了解得那么清楚,正想让助理帮忙确认一下,手机恰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暼了眼来电显示,表情有些尴尬地给谭麒鸣展示了一下联系人备注,才不紧不慢地接起:“一晨,对,我在店里和你哥一起呢。”
谭麒鸣很快领会他的眼色,用口型表示自己不在意,他的语气便轻快起来,“嗯,没谈正事,你来坐吧,让cas带你来我包厢。”
谢骏挂了电话,讪讪道:“这小子在车库看到我车了,一准是来薅我的酒。”他在俱乐部藏了不少极品佳酿,没少被这混小子惦记。
“那我是不是也能沾沾他的光,”谭麒鸣没什么所谓地笑了笑,“你们俩倒是能玩到一起去。”
他这话并没有任何阴阳怪气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陈述。来人是他名义上同母异父的弟弟,他身为知名影星的母亲在他出生没多久后便撇下他嫁给了蒋一晨的父亲——蒋谢两家是世交,往前追溯都颇有些不可说的背景,蒋一晨从小和谢骏相识,比他这个统共没见过几面的亲哥要熟稔太多。
谢骏和谭麒鸣是大学相识,成为挚友和为数不多了解他家庭情况的人之一后,感慨自己和这两兄弟的缘分之余也难免有几分微妙的尴尬。不过谭总今年才长居国内,蒋一晨如今也是个名头不小的明星,并不大有照面的机会,谁想会这样赶巧撞上。
谢骏顾忌的也只是谭麒鸣,蒋一晨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对便宜哥哥的存在十分坦然,管你是丑小鸭还是白天鹅还是金凤凰,左右妈眼里只有他一个宝贝疙瘩。